“我说我没事,但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正常,我和你说实话,你也不能骗我。”
“…说实话,头好疼啊…要炸了。”
孟乐知毫不犹豫,刚想把她打横抱起来,就被陈微末压了下去:“干嘛!下面那么多人呢!”
“孟乐知孟乐知,下来一下别磨叽。”戚以然又非常适时地站在高台台阶一半的位置,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喊他。
“…走吧,华澄还在下面,别人应该也不敢拿他怎么样。”陈微末拽着孟乐知的衣服站了起来,小声问道,“你能不能测出来他是不是…”
她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如果不是华澄倒好说,但如果是他本人,就算用清君侧这个理由,她也就算了,可能还是会给希泊惹麻烦。
而南勇是绝对不会站出来主动扛事的。
“不是军士长。”
孟乐知带着陈微末不紧不慢走下来,他看向华澄,对方一脸凶狠地双膝跪地。
周围人本来拿不准该拿军士长怎么办,但看到这个行为,全都僵化在原地。
孟乐知头都不回地朝戚以然伸手,戚以然也默契递上了一把枪。
交接一瞬间,孟乐知就瞄准华澄的左耳边,按下了扳机。
后方地面立刻出现一个深坑。
“队、队长?!”周围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人十分惊恐地想拦一下,但还什么话都没说,孟乐知又朝华澄的右耳边开了一枪,同样没有见血。
“就这么喜欢我,都追到这来了?”孟乐知居高临下,枪口对准华澄的脑袋,却只是轻轻点了两下,“哦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格雷瑞尔工程师。”
“里面那些人…”戚以然把那把枪拿走,毕竟她怕孟乐知真的故意打歪。
“只有一个是我熟悉的军士长的手下,其他的,包括他…”孟乐知视线扫过这个跪着的人,“别让他们死了,联邦不是有很多手段吗,各个军区也都有惯用的方式,多问问多学学。”
“好,那南勇准将那边你来搞定。”
戚以然和他分工合作,她临走前看了眼陈微末,眉眼间不自觉浮上些担忧。
远远看着倒也没什么,走近一点才发现,她就像一个空壳,只是偶尔和人对视的时候把魂儿拉回来装装样子。
而且这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刚刚她透过光脑并没有细说她都做了什么。
可孟乐知没有给戚以然问详细情况的机会,他反手握住陈微末的手,转身朝南勇所在的高楼走去。
凡擦肩而过的士兵没有一个不好奇的。
尤其是在这么突然又摸不着头脑的反转下,自家队长不仅没被处死,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被“劫”了下来,好像还和劫囚当事人关系不明…
“队长!!”欧治和沐风华迎着冲了上来,欧治直接抱了上去,“啊我就知道!还能让别人在咱们的地盘掀桌?那不能够!”
“好了,小点声。”孟乐知用胳膊把他隔开,“带她去检查一下,再把秋子昂叫过来。”
“没问题,准将在里面,队长你可不能吃亏啊!”
陈微末几乎是把脚底生根的孟乐知推走了,在互相看不到的那一刻,她腿脚发软,还是沐风华及时拉住了她,把她带进了旁边的空房间,总比站在人多的地方供人参观要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驻地的系统里?”
他一边问一边翻出医用扫描仪,陈微末的脑补图像立刻传输出来。
他看着数不清的出血点,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确定你还活着是吧?你的大脑是不是根本不能接入这种过于复杂的东西?”
“也许吧…”陈微末在他们跟前也不装了,瘫在床上痛苦掩面,“我也不知道会这么难受啊,武器库系统里的那个意识太强势了,我根本没办法,最后只能手动拆了大部分的武器。你们去处理的时候也小心点,别被他占了身体。”
“那就直接拆啊!”欧治虽然看不太懂医学的东西,但这个画面上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脑子,“你怎么不叫上我,或者第一次不行就直接拆武器库啊!”
“…你就能保证你压得过他?”
“那我…不知道…”欧治音量中透着点心虚,但自小的自信教育让他立刻重归道德高地,“你就算是把驻地拆了也是师出有名,怕啥!”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就是逼我毁了你们的武器储备,再趁机偷袭呢?安防等级调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整个驻地警报响彻各个角落。
“你这个嘴…”欧治陷入沉默,“没事,以轩在那边呢,我先出去看看。”
沐风华留在了这里,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也能做点什么让陈微末没那么痛苦。
“我复制了我的意识进到驻地里了,相当于有两个我,不然我和那个意识数据直接对上,可能早就死了。”陈微末自己主动交代,“也就是说希泊现在可能需要彻底更新了。”
“都是小事。”沐风华没太在意,现在的结果已经是预期外的了,只要所有人都好好的。
陈微末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蓝光,那是一种照射类的缓解设备,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比干等着自愈强。
“南勇…他和你们到底说过什么?”她忽然问道。
“什么都没说,刚刚最后一刻以然去找他,他仍然不愿意敞开说话。”
“…老混蛋。”
“虽然岁数不算大但…确实。”
两人齐齐没说话,又整齐地叹了口气。
“所以准将和队长,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沐风华看孟乐知的一系列行为,井然不紊,一点不像是根据现场情况临时决定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监狱见面,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陈微末回忆了所有细节,眼神却开始迷离,“如果不是一早说好,那就是他们用精神力勾连,暗中说过。”
.
“孟上校的精神力控制能力,真是让人眼红啊。”南勇仍坐在观赏行刑的位置,等着人来找他。
“也要多谢准将,和希泊慷慨分享了自由科技的情报。”孟乐知没等上级允许,直接坐了下来。
南勇没介意这种小细节,他给孟乐知看了一段被占据本体的联邦士兵和自由科技往来的文字证据,自己也盯着这几行字出神:“这样的士兵,还救得回来吗?”
“我没有感受到一个大脑中存在两个意识。”
南勇脸上的礼貌笑容浅淡了几分,目光移向外面:“有想过后面的事吗?”
“准将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南勇的笑意味不明:“恭喜你们成功了,而且几乎零损失。那个陈微末…挺厉害的,外面的帮手竟然真的能把华澄带过来。听说华澄最开始也说不话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微末的一切所用所得都在联邦可控范围之内,这一点就不劳准将费心了。”孟乐知冷冷回应。
南勇有些意外地看向孟乐知,轻笑一声。
刺耳的警报声巧妙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孟上校先去看看吧,下面有我呢。”
自由科技来了数十艘大型战舰打算强攻希泊驻地,戚以轩和欧治已经带人出发了,孟乐知赶到时,正是对方火力压制最猛的时刻。
孟乐知也只能控制一半,剩下的都是智械。
虽然打得并不容易,但也说明了一件事,他们拿捏住了自由科技真正重要的人,这才逼得他们第一次对联邦主动发起攻击。
世界刚一清净,欧治就收到了孟乐知勾连的消息——微末人呢?
“在下面啊,风华也在。”
但没等来任何回应,他就看到孟乐知的机甲疾速飞往地面。
沐风华在走廊里乱转,见到孟乐知就连忙上去,神情有些慌乱:“刚刚她忽然失去意识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
第146章
陈微末恢复了意识,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记得那时候,她在问左云和萧端的情况,结果左云很夸张地讲故事,她开着飞船直接去打刚好出门的华澄,趁人不注意装了控制用的设备,同时萧端突然开窍,做到了类似孟乐知的境地,也能控制住人了,但很快他陷入昏迷,到现在都没醒。
她没办法,只好先把人带回了蒂尔特斯。
左云也知道娜塔莉娅不喜欢联邦人,即便这样还要回去,说明萧端情况并不乐观。
陈微末蹭得一下从照射仪器下蹿了出来,刚站直,她便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淌了出来,总也止不住,满手都是暗红色的浓血。
她印象中的最后一幕,是沐风华慌张的脸,和想抓住她却够不到的手。
自己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太清楚,连不适感都没有很重,她就直接昏了过去。
挣扎在无尽黑暗之中,倒是有点像当时被带了五感屏蔽器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点光亮。
只不过是相对于昏迷时的沉寂,夜晚星光反射的光芒对她而言已经算是耀眼了。
还有一阵微凉的风,时不时地吹拂在脸上。
好像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在了窗前。
“我睡了多久?”陈微末揉了揉脸,但没人回应她。
她仰起脑袋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孟乐知,不是她的幻觉。
“孟乐知?”她歪头叫了他的名字,对方仍向没听见一样,愣愣地看向窗外。
陈微末觉得奇怪,又转头看了看周围,床头边的监控仪器上的实时温度才十几度。
她猛地掀开被子,光脚站在孟乐知跟前。
“孟乐知你看着我!”
指关节发紧,她死死地攥着孟乐知的衣领,直到那双失神的眼眸再次恢复光彩,她整个人松了口气,站都站不稳了,摔坐了下去。
“…”
孟乐知沉默地看着她,本来想伸手扶住,可他反应慢了半拍,两人的手背擦过,并没有握住。
他缓缓蹲下,伸手轻轻蹭了蹭陈微末的脸,指尖微微发颤。
陈微末现在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她看人都不是很真切。
仿佛隔着一层水墙,孟乐知忽远忽近,可就是碰不到。
“你要做什么?”
陈微末盯着这双陌生又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嗓音有些发虚。
孟乐知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屋里是不是有点冷了?”
“我不会觉得冷。”
“…我又找到你了。”
虽然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但陈微末握住他的两只手,嘴唇微张好几次,许久才又能平稳地开口讲话:“以后不会了,我都在的。”
她牵着孟乐知起身,又躺回到床上。
她知道孟乐知之前说的不是很好不是说辞,五感被屏蔽,他和外界也就断了联系。
陈微末好不容易找上他,自己又忽然失踪,就像是让终于重见光明的盲人再次失明,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他这个希望。
陈微末强制让他闭眼,直接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
“陪我待一会吧,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好。”
后背早已是冷汗浸浸,她迷迷瞪瞪又陷入沉睡。
再睁眼,孟乐知仍在直勾勾看着她。
“…你没睡吗?”
“不困。”
“武器库里的那个…”
“都解决了。”
陈微末觉得孟乐知好像不太愿意再让自己了解这里的情况,本来她就没想干预,只不过被孟乐知突然被捕的消息以及南勇的半威胁合作架住了,她不得不夹在中间扮演好那个费力不讨好的角色。
现在她什么也不想管,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要人不会再被处刑,希泊不会被连累,其他的,随便吧。
她捧住孟乐知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病房门外有门开启的声音。
“微末醒了吗?”
是戚以然,但她并没有进来。
陈微末翻身下床,眼前一片金星,站定了好久才缓过来。
以前受伤了可没有这样过,也许这次是用脑过度吧。
孟乐知托着她,本来没想让她出去,但也拗不过她。一开门,他便满脸阴沉地看着戚以然。
戚以然就知道自己不会见到什么好脸色,要不是他们几个人抽签她输了,这喊人的差事也不至于落到自己身上。
“怎么样,现在好点了?”
“还好吧,反正比那时候强。”
戚以然竟然有点感动,她不动声色把孟乐知挤到一边去,自己站在陈微末旁边:“快三天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
“…三天?”
那萧端那边怎么样了?
陈微末还没来得及查看光脑的消息,就听戚以然说道:“那个…格雷瑞尔想见你。”
“我?”
“没必要见。”
孟乐知和陈微末两人同时开口。
“反正,我只是传个话。”戚以然也没指望真能带人过去,还不如让孟乐知自己解决。
陈微末看向孟乐知,孟乐知老实答道:“我还没审他。”
难怪了,不然格雷瑞尔也不会有再蹦哒的资格。
“我想去见见。”她想了想,她也有想要问清楚的事情。
而且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孟乐知便不会阻拦。
她悄悄捏了捏孟乐知的手,便跟戚以然走了。
“之前觉得孟乐知磨叽,现在才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他还是个犯起轴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戚以然感慨了一句。
“什么?”陈微末在想格雷瑞尔的事,就下意识接了一嘴。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那么正好地,来找你吗?”
“…医疗监控数据?”
戚以然伸出手指摇了摇:“你感受不到精神力的压迫,以你的病房为圆心半径十米,孟乐知已经肆无忌惮不分青红皂白地震慑人三天了。就在刚刚才减轻了一点,所以我猜,你应该是醒了。”
“…这样会累吗?”
“放别人身上肯定不行,他…就说不准了。”戚以然余光观察起陈微末的反应,又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早就是失控状态了?”
她不是傻子,孟乐知虽然在人前表演得很好,但他们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战友,这样一个总是维持着友好面貌的人,竟然会当面流露出不耐烦和淡淡的杀意。
外人看不出来也就算了,她再察觉不到就太失败了。
“他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也不会直接问。”戚以然没等陈微末回答就自言自语起来,她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最近肯定还会有别的事,我们扛军区,你盯着他,一起帮他争取一段安静的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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