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惊叹：“哇，感觉那些不像本地人。”
骆寻雨牵着她：“过去看看。”
黎雨一路蹦蹦跳跳，时不时哼两句歌，无所顾忌，他看她高兴, 会心一笑。
黎雨也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状态，有人陪着赖着, 很安心。
脚底的青石板路被水打湿，还未干透, 呈半灰半白, 骆寻雨低头看：“这种路, 在我梦里出现了好多次。”
“那是因为你念旧, ”黎雨说，“我就从来没梦到过, 黑黢黢的厕所，想想也是噩梦。”
骆寻雨冷哼：“你喜新厌旧。”
她朝他弯弯眼睛，看着很甜。
沿街走了一阵，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多，短短几个月，小镇竟然有往文创园发展的趋势。
许多临街老旧房屋，被翻新改造成复古文艺风格的小店，卖些小古董，还有咖啡饮品店，别有一番原汁原味的风情，引来许多年轻人拍照打卡。
路过原本是一家理发店门口，现在成了卖小吃的，外面有人在打糍粑，不少人围观。
“这有什么好看的？”黎雨见怪不怪。
“你还觉得下雪稀奇。”骆寻雨说。
黎雨耸肩：“所以旅游就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跑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咯。”
骆寻雨学她语气：“那今年冬天就不去看雪咯。”
“不行！”黎雨急起来，笑着挽他胳膊，偏头靠上去嘟囔，“说好了一起的。”
院子里的大梧桐早已枝繁茂盛，一抬头全是层层叠叠的绿叶，阳光被梧桐叶撕成碎片光斑，映到墙上，美极了。
黎雨仰着头：“这棵树真的好特别，跟你一样，是稀有物种。”
骆寻雨浅浅地笑着：“能把稀有物种拿下，你更厉害。”
继续顺着长梯，往江边码头去，两旁全是卖东西的小摊贩，黎雨唏嘘，商机，满满的商机。
“早知道我还去卖什么花儿啊，守着老房子，随便整点吃的喝的强多了。”黎雨真心这么想。
“算了吧，咱们别动那些心思，把人弄中毒了要赔钱。”骆寻雨深受其害，平时都不敢让她进厨房。
黎雨乐得不行：“哪儿有这么夸张。”
估摸今天天气好，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
码头挤满了人，各种拍，杂乱无章交错在一块起的电线杆也成了热门景点，所经之处皆被拍拍拍。
黎雨忽然想起上次和骆寻雨夜游前的对话，世界是多面的，见惯了高楼大厦，又想跑来破旧小镇感受市井烟火。
河岸边，到处摆着网上很火的围炉煮茶。
本是想来镇上图个清净，怀旧的同时顺便散心，这番热闹让黎雨好不习惯，突然没了兴致。
“没什么意思，”黎雨转身要走，“还不如之前晚上和你一起来感觉舒服。”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骆寻雨低低地笑，“不过我也记得。”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那会儿都没看明白自己的心，只有想靠近的冲动，似一种不自控的本能反应。
黎雨回头瞪他：“你觉得呢？”
“毕竟那天你夺走了我的初吻。”他说。
“你搞错没？到底是谁夺走谁的？”黎雨气笑。
骆寻雨言之凿凿：“你不勾引我，怎么会。”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对我动的心思？”黎雨回忆起，他们的感情似乎开始的没缘由，从天而降一样。
他想了下：“我们很早就见过，那个时候开始对你有印象的吧。”
他指的是小时候，黎雨认同：“是有些缘分在里面。”
黎雨发现以前的学校也被分割成各种店铺。
“这就是我以前的学校。”黎雨指着介绍，“是不是跟你的比，又破又烂。”
“不太关注，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读这里。”骆寻雨说，“毕竟当时被到处抢着要呢。”
黎雨看他一眼：“反正你处处都要压制我一头，行了吧？”
“嗯，哪方面都压你。”
一言不合又乱开车......黎雨服了，又问：“骆寻雨，季行来我家被你撞见那天晚上，如果我不主动留你，是不是真打算跟我分手啊？”
听到“分手”两个字，骆寻雨下意识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
“不会。”
黎雨微笑：“你自己说的，你可能还会爱我，但不会纠缠我了，转身就走，很坚定的。”
“傻子，”他抬手揉揉她耳朵，“我怎么可能舍得放过你，气话而已。”
“是么？”黎雨哼了哼，反正他现在怎么说都行。
“不信？”骆寻雨站定，和她面对面，表情认真，“小雨，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说互相伤害的话了，好吗？”
黎雨垂着眼睛点点头：“知道了，常说气话伤感情。”
难得悠闲，不赶时间，一路走走停停。
他们一会儿牵着手，偶尔搂着，黎雨走累了挽着他，漫无目的在小巷长街里穿行。
又拐过一个巷口，路边石梯上坐着几个光头花臂青年，年纪看着倒是不大，但个个有发福迹象，尤其是肚皮凸显，一看就是饮酒过多。
“涛哥，那不是你媳妇吗？”一个男人说话，吊儿郎当样，“喂，那个女同学你叫什么来着？”
“黎雨，”被喊涛哥的人咬着烟说，“别乱喊，没看见人家名花有主。”
骆寻雨一手护着黎雨，目光凛冽地朝那群人看过去。
黎雨不想惹事，拉着骆寻雨快步离开。
“以前认识的？”骆寻雨问。
“嗯，初中同学，不熟，看见我爱乱开玩笑，每次我都躲得远远的。”黎雨快速回头望了眼，又转回来，“我那会儿觉得，如果天下男人都这个样子，宁愿这辈子单身。”
骆寻雨有些得意地挑眉：“现在是不是更觉得我长的帅？”
“我才不是颜控，”黎雨泼冷水，“那是我以前眼界太小，后来才发现，离开了小城镇，外面有各式各样的人。”
“比如苏医生？”他轻描淡写地说，“在我之前你还交过男朋友，想想我就很酸。”
“这事儿能翻篇不，实在不行你就酸着吧，”黎雨忍不住打趣，“对啊，你不早知道么？你要不是这个款，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骆寻雨满不在乎地笑：“扯这些没用，反正你只能是我的了。”
黎雨瞪他：“我天天黏着你，盯着你，你上班也盯着，睡觉也盯着，干脆变成个挂件吧，挂在你身上总行了吧？”
骆寻雨把下巴一扬：“那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得美！”
两个人打打闹闹，身后有人喊她，“黎雨？”
黎雨收回被他抓住的手，转过头，一本正经喊出对方名字：“赵欣欣。”
“真的是你啊黎雨，好多年不见了，这是你......”
“我男朋友，放假一起随便逛逛。”
偶遇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黎雨有些惊喜，赵欣欣以前对她还不错，家里开超市，条件比她好太多，经常给她带吃的来。
后来赵欣欣和班上大多数同学一样，选择读职业高中，黎雨莫名坚持要读完高中上大学，一开始两个人有联系，慢慢地，赵欣欣出来工作，黎雨还是个学生，就不大能聊到一块儿去了。
前些年赵欣欣结婚，黎雨还送了份子钱。
对于曾经厚待过她的人，黎雨一直记得。
她扫了眼对方微凸的肚子：“你都快生宝宝了。”
“恩，其实是二胎了。”赵欣欣抿抿唇。
黎雨心里十分惊讶，只表露出三分：“哇，好厉害。”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黎雨笑：“暂时不在计划内。”
她很年轻，还没好好享受生活，没和骆寻雨一起看遍大好河山，过够二人世界。
“进来坐，”赵欣欣指着身后老院子改造的火锅店，“这是我和我老公开的。”
黎雨随口问：“你们怎么把位置选在这里？十字岔口现在人更多。”
“那边贵死了，租不起，这房子是我们自己的，虽然生意一般，好在费用低，勉强过得去。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倒觉得女孩多读书有好处，”赵欣欣提了一壶茶来，自嘲说，“你看看我，为了生孩子身材都变形了，我们明明一样大，你比我年轻好多。”
赵欣欣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骆寻雨，问：“你和你男朋友是大学同学吗？”
黎雨连忙摆手：“他是C大的，我才没那么厉害。”
“哇C大！985耶！看来多读书确实好，找优质对象的机会都更广泛些。”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呀？”
“程序员。”
“工资很高吧！听说程序员都是讲年薪的！”
黎雨微笑回应：“还可以，不过他经常加班很辛苦。”
骆寻雨压了压嘴角，有点想笑，不知是否被看出来。
他想起初识黎雨，她当时也对自己的学历和工作大惊小怪。
赵欣欣自顾自话多起来：“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男朋友，气质跟我们这儿的人不一样，不像王涛那伙，光头，大花臂，听说帮人搞高利贷，吓死人。”
黎雨猜她说的该是刚才街口坐着的那几个，也极力压制着嘴角，心说，不好意思，你看走眼了，他就是我们这儿的人。
只不过是稀有物种。
赵欣欣很是热情地拉着黎雨叙旧，实际上几乎是她在抱怨，带孩子辛苦，经济压力大，婆婆想她第二胎生个儿子。
黎雨无法共情，配合地点点，当故事听，别人的生活没法参言。
差不多到饭点，赵欣欣招呼她留下，黎雨觉得可以，正好照顾生意。
赵欣欣坐在收银台里忙着结账，一有空闲目光不觉被黎雨那边吸引去。
骆寻雨刚才一直扑克脸，现在给黎雨夹菜倒水，举手投足间温柔又宠溺。
小情侣说说笑笑，俊男靓女养眼，坐在那儿跟拍偶像剧似的，看着真让人羡慕啊。
赵欣欣忽地教育起身旁的女儿：“以后一定要努力读书，听到没？”
正坐在小凳子上啃棒棒糖的女儿一脸天真，说：“不读书可以去捡垃圾啊，奶奶就是捡瓶子，给我买好多棒棒糖。”
“......”赵欣欣简直无语了。
吃完饭，赵欣欣不让黎雨结账，她一个眼神，骆寻雨直接扫了五百块付过去。
赵欣欣不得不赶紧把多的钱找补回去：“哎呀，黎雨你太客气了，都是老同学，干嘛呀，真是。”
黎雨用迷信的说法来化解客套：“开门做生意，以后千万别这样动不动给人免单，不吉利的。”
吃饱饭，心情好，他们又走回江边，游客所剩无几。
说了好多话，一天下来，黎雨有些口干舌燥。
“我依旧不后悔当初坚持读大学的决定，哪怕不是好大学，否则我应该跟我同学一样，早早找个人结婚，生孩子，”黎雨看着远处河面零星闪烁的光斑，“也不可能遇见你，回过头看，组成你人生的，是曾经每一步选择，是我的选择，提高了我的认知。”
喝了几口酒，又开始煽情。
骆寻雨不知所谓地看着她。
“哎，你是理科生，不跟你说这些了。”黎雨踩着脚下的石块，往前蹦了两步。
骆寻雨跟在后面，悠然地说：“那是因为你没学到硬知识，才只有说提高认知。”
“嗯，所以我之前一直有点自卑，”黎雨回头，“可跟你在一起，又好像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反正男人私下都一个样。”
骆寻雨嗤笑：“黎雨，你是不是很爱在网上看毒鸡汤。”
“那也是一种乐趣嘛，我不喜欢听别人说教，干这个浪费时间，那个浪费时间，”黎雨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我今天还不是跟你浪费了一天时间。”
“不觉得，”骆寻雨挨着她坐，郑重其事，“跟你一起本身就有意义。”
黎雨酒劲儿未散，晕乎乎的脑袋靠到他肩上。
骆寻雨自然而然地搂过她的肩。
褪去白日喧嚣，夜幕下的小镇恢复冷清，他们依偎着坐在河边，微风拂面，感受此刻的宁静惬意。
黎雨：“我怎么总感觉，已经认识了你一辈子那么久。”
骆寻雨不正经地语气：“怎么不说已经睡了我一辈子这么久。”
“诶，骆寻雨，你给我唱首歌吧。”
骆寻雨微愣，接上她的话：“唱什么？”
“随便。”
他突发奇想，唱起了小时候常在电视里听到的《小龙人》。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
黎雨扑哧笑了：“你到底能不能行？”
他画风一转，又用温柔磁性的声音唱起来，“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
骆寻雨生活简单，对娱乐活动没兴趣，这会儿竟也认认真真给她唱起歌，不过好多歌词他记不住，半哼半唱。
直到最后一句，“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有人心疼。”
黎雨眼眶湿润，扑进他怀里，哽咽道：“废话！你当然有人心疼！以后我疼你！”
“？”骆寻雨无奈，“唱个歌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他不懂黎雨在感性什么，只有哄：“我一点都不苦，你才是小可怜，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
“好像是哦。”黎雨揉揉眼睛。
她样子呆呆傻傻，骆寻雨早知道，她只是看着精明，其实内心是个对世界有很多向往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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