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有做了些其他准备,但我想说,别把心软和愚蠢混为一谈。”
姜莘怜随手将脏污的帕子扔进水盆,叹气:“为什么总是担心女人心软呢?”
086挠头:【说,说的也是哦,我怎么忘了宿主你就是心硬手黑那一挂的】
姜莘怜:……
第196章 她妖“言”惑我27
奉天宫偏殿。
娇棠坐在梳妆台前拆卸着发饰,温暖的屋内蓦地吹来一阵凉风。
莫非是宫人离开时忘了关窗?
娇棠放下手中的金簪,起身欲要关窗时,猛然看见大开的窗前站着个黑衣人。
娇棠:“你!”
陈福见她神色惊慌,眼看着就要大叫出声,连忙将小心藏在怀里的信递出去,好声好气道:
“娇棠姑娘莫怕,奴才只是受主子所托,前来送信。”
话是这么说,但这深更半夜,莫名其妙出现的黑衣人,不管是送什么信都很可疑啊!
娇棠扯着嗓子便想喊人,目光不经意间略过男人手中的信封时,顿时凝滞。
见她安静下来,陈福松了口气,捏在手中的暗器也塞了回去。
“娇棠姑娘,我家主子想与您做一场交易。”
交易?
娇棠接过信封,指尖触摸着信封上熟悉到骨子里的家徽,美目微红。
好久远,没想到会在这里再一次见到林家的家徽。
自从父亲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林家满门抄斩,再也没有人记得林家曾经的光辉,也无人记得林家的家徽做何模样。
她手指轻颤,慢慢展开信纸。
内容并不长,却是字字胆大包天,若是让旁人看见了,怕是当即就要人头落地。
娇棠将信装回去,凑到烛灯前点燃,看着火舌渐渐吞噬掉林家家徽。
“若我答应了,便是对国师大人的背刺吧。”
她声音轻轻的,不知是在说给何人听见。
“父亲自小教我,不可做忘恩负义之徒,”她闭上眼,轻声却坚定,“可唯独这件事,我不会犹豫。”
亲眼目睹父亲兄长被斩落头颅,鲜血喷散了一地,周围的百姓在欢呼叫好。
“通敌叛国的人就该死,下地狱才好呢!”
“好,杀得好啊!”
……
娇棠轻轻擦去面上的泪痕,低声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答应了。”
*
翌日清晨。
惊风一如往常地巡视着奉天宫,经过庭院时,远远便见到亭子中坐着的两人。
他定睛一看。
果然是娇棠姑娘,平日里他巡视时,也总能见到她坐在亭子中,而她身边的那位是,嗯,莘怜姑娘?
这两位关系何时如此之好了,竟能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惊风犹豫片刻,抬脚朝着两人走去,在亭子外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娇棠姑娘,莘怜姑娘。”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头顶,抬头一看,对上姜莘怜似笑非笑的眼神。
惊风木着脸低下头。
娇棠也看向亭外的人,细眉微挑问道:“你不去巡视,跑来这里做什么?”
姜莘怜笑眯眯的,似是随口一说:“许是惊风侍卫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才会眼巴巴的跑过来呢。”
惊风头低得更深。
这也不能全怪他,姜莘怜初次见面时就杀了个宫女,又利用大人之手摆平此事,可见是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之辈。
娇棠姑娘虽有些脾气,但性子纯良许多,若是不经意间惹恼了姜莘怜,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过来观望一番。
娇棠不明所以:“这里只有我和莘怜,哪里来的危险?”
“这……”
惊风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名侍卫正朝着他挤眉弄眼拼命示意,似乎有要事要禀报。
这慌慌张张的模样,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神色顷刻间肃穆起来,抱拳朝亭中的两人告退。
那侍卫走近,附耳说了几句,就见惊风脸色大变,惊疑不定:
“你说得可是真的?!”
那侍卫连连点头:“千真万确!”
“我这便去禀告大人。”
惊风匆匆离开,神色冷凝。
娇棠瞧着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怎么走得如此匆忙。”
姜莘怜心中估算了时间,笑容微深。
“我大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是能猜到的吗?
娇棠心中狐疑,问道:“发生了何事?”
“约莫是……”
药生效了。
乾清宫中。
昨夜皇帝临幸嫔妃,却突发急病,吐血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守在乾清宫,使出浑身解数救治。
只是这脉象是越诊越心凉,再诊只觉得脖子一凉,人生无望。
太后坐在一边,不过短短几日,便生出不少华发,面露老态。
看着皇帝面色苍白,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她心急如焚,急声问道:“陛下到底是怎么了?他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吐血昏迷?”
“这,这……”
太医们面面相觑,看着同僚们面如死灰的样子,便知大家诊断的结果都一样,愈发心如死灰。
寂静的沉默让人惊惶。
何贵嫔被勒令跪在一边,见状再也按耐不住恐惧,声音尖锐刺耳:“说话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陛下在她宫中吐血昏迷,若是陛下真出了什么事……
她背后一寒,急切地看着太医们。
“回太后娘娘,”年迈的太医院使跪出来:“臣等医术浅薄,只能诊出陛下龙体亏空严重,怕是,怕是……”
“你在胡说什么!”
不等太后说些什么,何贵嫔尖声叫道:“不可能,这定是你们这群庸医诊错了!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昨夜确实去了她宫中,可他们分明什么都还未做,怎么可能会龙体亏空呢!
太医说得委婉,但背后的意思谁都明白。
可正是如此,何贵嫔才更加不能承认。
何家为陛下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权利,现在却惹下如此大祸!
太后两眼发昏,呼吸急促起来,起身狠狠甩了何贵嫔一耳光:“贱妇!”
何贵嫔被打翻在地,捂着肿起的脸绝望地哭泣。
太后踉跄一步,脱力向后倒去,被一双修长大手扶住。
“母后还是消消气,莫要伤了身体。”
这声音是……
太后一愣,猛然回头惊道:“承稷?”
戚今朝一身玄色常服,玉冠高束,面色闲淡,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进宫谈话。
“是我,母后。”
“你,你怎么在这?”
太后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提高了声音:“难道是你?”
此言一出,殿内的人冷汗直流,深深匍匐在地不敢细听,只恨不能原地消失。
戚今朝并不回话,只是抓住太后的手,慢慢从小臂上移开,扶着她坐下。
“听闻陛下突发急病,儿臣特来宫中一探究竟。”
他淡淡一笑:“至于母后刚才怀疑的,儿臣还未来得及动手。”
他坦然得似不明白自己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
太后指着他瞪大双眼:“你别忘了陛下可是你的皇兄啊!”
戚今朝为她倒了杯茶水,平静道:
“儿臣说过还未来得及动手,陛下贪欢享乐坏了龙体,儿臣已然不需再做什么。”
所以……
他安慰道:“母后不必动怒。”
第197章 她妖“言”惑我28
原本混乱一片的乾清宫寂静无声,太医、宫人战战兢兢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戚今朝绕开跪了一地的人,站在床榻居高临下,看着戚今年气息浅弱,脸色青白。
太后紧张地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承稷,你莫要冲动。”
她紧紧盯着他不敢松手,生怕他下一刻拔出剑了结了皇帝的性命。
戚今朝收回目光,闻言剑眉微挑,慢声道:
“是他先要我死,而您,是我的母后。”
他屈身靠近,双目锐利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您,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是此前从未见过的眼神。
太后心头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一言不发。
气氛僵硬到极点。
戚今朝留意到门外愈发接近的脚步声,眼神微动,蓦地直起身看向殿门处。
侍卫的身影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踏进殿门时,却似心有犹豫,站立在门前踌躇不前。
戚今朝皱眉:“进来。”
闻言,那侍卫神情越发苦涩,硬着头皮踏进乾清宫,膝盖一弯单膝跪下:“殿下。”
见他身后空无一人,戚今朝眉心一跳,问道:“人呢?她难道不在奉天宫?”
“这,”侍卫把头埋得低低的,“姜姑娘并未离开奉天宫,属下今日也与姜姑娘有所交谈。”
“那她人呢?”
侍卫试图委婉:“姜姑娘说,她尚有要事未完,并非,并非不愿离开奉天宫!”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寂静。
见淮王一动不动似乎没什么反应,侍卫大着胆抬头,小心觑视一眼,等看清了殿下的脸色,忙不迭地低下头只做自己什么都不知。
戚今朝沉默良久,面无表情:“原话?”
侍卫轻轻点头:“差,差不多。”
原话是:我还有事,不必接我。
静默……
戚今朝扯了扯嘴角,侧头看向跪在一边的太医院使:
“他还能活多久?”
这话问得大逆不道,太医院使心尖颤颤,支支吾吾不敢说。
太后含着泪恳求道:
“陛下之前确实做得不对,但你们毕竟是亲兄弟,哪有说不开的事?承稷,你别冲动,别做后悔的事啊!”
她说着,握着他小臂的手攥得更紧,护甲戳得生疼。
戚今朝拂开她的手,还未从莘儿不愿回来的错愕中缓过劲,又听太后在耳边说些刺耳的话,心中愈发不快。
“母后,我想做的事,您能拦得住吗?”
他笑意冷漠:“您还是趁早心里做好准备,擦擦眼泪别太伤神,毕竟,我不可能让他活下去。”
多年征战沙场的将军,怎会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人。
是他的亲人则万般容忍,非他亲人,那便是除之后快。
*
奉天宫。
惊风低声禀告:“陛下还未醒来,淮王封锁了乾清宫,里面的情况尚不可知。”
陛下突发急病,消失一段时日的淮王却在这时出现在乾清宫,要说没点什么只怕无人相信。
景荣淡淡点头:“我已知晓,你出去吧。”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对此事并不多有兴趣。
惊风欲言又止,看着国师平静无波的面容,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躬身离开。
大门轻轻关上。
景荣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卷,良久听不见一旁的声响,抬头轻声问道:
“为何愣神?”
姜莘怜回过神,美目微动看向他,似有几分怯懦和恐惧。
“因陛下之事,觉得担忧?”
他温和地询问她,心中却生出一丝失望的躁意。
“我……有点害怕。”
姜莘怜贝齿紧咬下唇,眼神不知该看向哪里,无措地盯着他身边不知何时熄灭的香炉。
往日的明艳和肆意都消失不见,看着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
也是啊,女人畏怯,胆小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何必苛责,何必期待呢。
景荣说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殿内温暖浓烈的海棠香变得浅淡,他起身执握香勺拨开灰烬,重新点燃。
烟气袅袅升起。
他沉默良久,声音淡淡:“今日便到这,你先离开吧。”
他等待片刻,见她依旧坐在那里,帕子挡住脸,歪着头似在等待什么。
“你还有何……”
莫名的晕眩感袭来,来势汹汹,四肢也失了力气。
景荣眉头紧皱,勉力支撑在桌前,抬眸看向她:“你做的。”
并非询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姜莘怜慢慢走过来,熄灭了刚点燃的香炉,拿着帕子在面前挥了挥。
“显而易见。”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檀木高柜上,扫视片刻后停留在一只木盒上。
景荣第一次召她入正殿时,这只木盒还安放在书桌前,等到第二天,这只木盒便移动了位置,除此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未变化。
显然景荣并不想让她知道这木盒中的东西。
姜莘怜越过他,径直拿起木盒,“咔哒”一声打开了盒子。
086惊吓道:【是,是你的脸!】
木盒中躺着一张精巧轻薄的面具,艳丽妩媚的五官如此熟悉,指尖触摸时也几乎与人脸无异。
姜莘怜拿在手中打量,好奇道:“你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吗?”
景荣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他低声道:
“你要杀我?”
姜莘怜笑了起来,微弯的眉眼间充斥着锐利的杀意,绚丽,张扬,放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也随着她慢慢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眼神啊……”
原来这些年,他期待看见的,是这样绚烂锋利的眼神啊,不会被情爱和世俗拘束,为自己而活,如此惊艳动人的眼神。
也是,与他母亲截然相反的眼神……
他那为了养活他,为了供他读书而落入风尘受人凌辱的母亲,在他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却为了不给他留下污名自刎而死的母亲。
他咳嗽起来,看着姜莘怜步步走近,撑起身体迎上剑尖:“杀了我,替她杀了我。”
他早就该死了。
全因他这个儿子作为拖累,母亲过得便不会如此凄惨,母爱牵绊着她,束缚着她,直到最后杀了她。
该死的是那些欺辱母亲的人,甚至是他这个累赘,唯独,不该是母亲。
若是没有他,若是没有他……
胸前炸开尖锐的痛意,冰冷的剑身刺穿胸膛,痛得景荣不自觉得颤抖。
他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直到视线模糊,直到坠入像梦境一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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