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她把刘灵灵托付给了蔡春婷,自己坐电梯下楼,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手伸进来,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付之幸一看,是张择锐。
看到付之幸,张择锐微笑着走进来,站在她身边,说:“付小姐,好久不见。”
白天没来得及的寒暄,在电梯里被他主动说出来,付之幸紧张的攥着手,熟人见面让她觉得有点别扭,尤其是曾经的恋人。
她微微低头,声音不大:“张择锐学长,好久不见。”
电梯门关上,她从门的倒影上看到了他。真是神奇的一幕,当年的那个青涩学长,转眼之间就成了张总。
而且……张择锐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他的身上没有学生气和稚气,脸庞在岁月中更加清晰,举手投足之间都和之前不像了。
他变了好多。
“你变了很多。”张择锐率先开口。
付之幸没想到自己对他的评价先被他截胡了,她淡淡一笑,“你也是,我们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张择锐想到了之前大学时期的她,他继续问:“你在杭城待几天?有朋友在这里吗?”
“五天,有个朋友。”
没聊几句电梯就到了一楼,门一打开,付之幸的腿就有点抖。因为她看到商陆就在电梯对面的休闲区坐着,眼神阴郁的看着她和张择锐。
她紧张的跑过去,慌慌张张的解释,商陆没开口,他拽着付之幸向外走。路边,助理小方已经开着车等着了,他拉开车门,将付之幸推上去,自己也上了后座。
车子行驶,他全程一句话都不说。
付之幸被他的沉默和低气压吓得发抖,她的手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说:“商老大,你别这样……”
付之幸想握他的手,却被他用力拍开,她摸着自己被他拍的发红的手背,解释说:“我不想骗你,张择锐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前男友……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除此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也不想让她的工作中有一个前男友,怪尴尬的。她决定等这个项目结束,她就不接手悟空文化相关的合作了。
“只是这样?”
“嗯,我大四时和他分手了,这次我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
她希望她的诚恳能换取商陆的信任,商陆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侧过头去,声音冷漠,“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又不是没有前女友和前前女友。你们之间的事儿,和我无关。”
他冷漠的态度让付之幸自我怀疑了几秒,她以为商陆会暴怒,会生气,虽然场景有点可怕,但是那起码说明商陆是在乎她的。
可商陆现在的反应,她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在乎她,还是故意气她。
她哦了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侧头看窗外。
后视镜里,张择锐的车跟在后面。
第88章 自找的,四年的,无法逃脱的网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别扭。
张择锐定的餐厅在西湖边上,远处有发光的岸堤、塔和起伏不断的矮山。
餐厅风格精致典雅,桌子上插着几支莲蓬,还放着一盏竹编小灯。饭菜清淡,摆盘精致。夜晚有小风,西湖的水泛着层层波澜,带着凉意吹到他们三人的桌子上。
本该是恬静的氛围,付之幸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坐在商陆身边,听着商陆和张择锐聊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敢抬头,不敢说话,闷头往嘴里扒饭。
商陆能感觉到,张择锐看似在和他聊工作,实际心思全在付之幸身上。付之幸像个鸵鸟,一个屁不敢放,一个劲儿的吃啊吃,张择锐点的菜有他妈的这么好吃吗?!
他压着火气,把菜全部夹在付之幸碗里,“使劲儿吃,吃不完别回去。”
“这也太多了吧。”
“你不是爱吃吗?吃。”
付之幸怕惹他不高兴了他掀桌子,她端起碗就吃。
坐在对面的张择锐看着两人的举动,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她有了新的男友,可她怎么看起来如此小心翼翼?他又看看全程黑着脸的商陆,觉得付之幸在这段感情中并没有收获他的尊重。
看着付之幸吃饭的样子,张择锐说:“吃不下就别吃了,撑坏了胃受罪的还是自己。你记得大学那次吗?半夜你肠胃炎犯了,我背着你去校医院,医生要给你输液,你就是不让医生扎针……”
付之幸放下碗,低着头不说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过去的事情那么久远,她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上大学时,她虽然和张择锐在一起,但她对张择锐到底是什么感情?依赖、陪伴、互助,有爱情吗?
她看向商陆,她的爱情,发生在他身上。
“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还翻出来?张总,我建议你活在当下。”
商陆扔下筷子,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懒懒散散的向椅子后背一靠,开始抽烟。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俩出来吃饭,前男友是吧,他还是她法律上的老公呢。
“那就说当下吧。”张择锐不介意商陆的态度,“她喜欢四处跑着玩儿,尤其喜欢去自然景观多的地方,不喜欢在室内闷着。商经理,等你哪天不忙,带她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听着张择锐的话,商陆仿佛看到了张择锐和付之幸的大学时光,他了解付之幸的过去,把付之幸捧在手心,还嘱咐他要带她出去玩,张择锐这是变相说自己对付之幸不好吗?
“她喜欢去哪儿,喜欢干什么,关我什么事?”
他表现不出自己的嫉妒,他的世界,只有弱者才会嫉妒别人。
商陆吸完烟,将烟屁股按在了餐盘上。起身,拿着自己的外套就要走,“多谢款待,这顿饭极其一般,吃着犯恶心。”
他走了几步,见付之幸还呆呆的坐在原地,他声音大了几分,“走啊!”
付之幸磨磨蹭蹭的起身,刚背上包,张择锐拿出桌子上那几个莲蓬给她,“这个季节很难见到新鲜的莲蓬,等明年八月,西湖的荷花盛开,你有空的话,我带你来西湖摘莲蓬。”
付之幸心中一阵感动,她接过莲蓬,“谢谢你。”
她跟在商陆身后,沿着长长的苏堤一直走。
天色昏暗,苏堤架在西湖上,两边都是湖水和暖色小灯。
他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走的很快,付之幸小跑着跟上他,商陆却忽然停下。她一头撞在他后背,捂着脑门看他。
商陆被她撞的踉跄了一下。
有人在湖边拉小提琴,不是很熟练,琴弦断断续续的嘶哑,不成曲调。
想起这顿饭受到的憋屈,又听到难听的琴声,他指着她怀里的莲蓬:“把它扔了。”
付之幸低头看看怀里的莲蓬,摇头,“我不想扔。”
商陆拉着她的胳膊,拉到湖边,“扔了!”
“我不想扔!”
两人互相斗气,他要抢她的莲蓬,付之幸就躲着他、推着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当他俩是小情侣吵架。
难听的琴声嘶嘶啦啦的在旁边伴奏,听的付之幸烦躁,她抱着莲蓬猛地大喊一声:“我不扔!”
后面的事儿付之幸都没看清怎么发生的,她记得自己只是撞了一下商陆,商陆站在湖边,不知怎么就一个重心不稳掉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有个小孩喊:“有叔叔跳湖了!”
付之幸吓得趴在湖边去捞他,商陆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自己抓着岸沿爬上来了。
他浑身湿淋淋的坐在湖边,周围围了一群热心游客,问小伙子没事吧。
拉小提琴的人见人没事,又继续嘶嘶啦啦的演奏。
商陆觉得今天真太他妈倒霉了,他对着那个拉小提琴的人吼:“没他妈听过这么难听的《梁祝》!别你妈拉了!”
当下商陆立刻做了一个决定,杭城与他八字相冲,他要改签最近的机票飞回花城,他讨厌杭城、西湖、莲蓬、拉小提琴的人,以及张择锐。
付之幸想去扶他,他甩开她的手,连带着几滴冰凉的水甩在她身上。
她不敢说话,看着商陆起身,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出苏堤,来到大路上,助理小方开着车过来,商陆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却把付之幸关在了门外。
付之幸拍拍车窗,助理帮她降下车窗,她看到商陆在后座换衣服。
注意到付之幸还抱着那几根蔫了吧唧的莲蓬,商陆冷声对助理说:“开车。”
助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车外的付之幸,商陆又重复一句:“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付之幸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车,眼睛发酸。
她来到附近的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剥了几颗莲子吃,莲子又苦又涩,她吃了几颗就吃不下去了。
刘灵灵还在手机上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付之幸起身将莲蓬全部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回复:“马上就回去。”
她打车回到酒店,卸妆、洗漱、洗澡,倒头就趴在床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快速拿出手机,看到张择锐在dudu上给她发消息,问她明天要不要逛杭城。他们俩现在还没有联系方式,张择锐只能用冠创内部的软件,以供应商的身份和她聊天。
消息显示“已读”,付之幸却没有回复他。
她在巨大的失落中睡着,睡到后半夜,她忽然醒了,她感觉有人经过她门口。她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门口什么人都没有。
她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她带着刘灵灵一起去1408找商陆,房门开着,客房保洁正在打扫卫生。
刘灵灵疑惑:“老师,商经理退房了?他怎么走这么早?”
“谁知道他。”付之幸带着刘灵灵下楼。
那天在悟空文化跟进项目时,她又遇到了张择锐,她觉得有必要和张择锐说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否则以商陆的性格,她实在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
付之幸对着张择锐微微一笑,“实在不好意,昨晚太累了忘记回复你消息了。今晚下班,我们找地方聊一聊?”
“于公于私?”
“都行。”
张择锐微笑着看她,“好,我有几个不错的地点,一会儿发给你,你定。”
付之幸的思绪瞬间被拉到过去。
读书时他也是这样,出去玩儿、吃饭,他会制定好几套攻略,选好几家餐厅,他都列举出来,让她选。那时她说这样很容易把她养成一个不会动脑子的废物,张择锐说跟着他不用动脑子。
她不想总是被他拉到回忆中,“你定吧,听你安排。”
下班后,张择锐的车已经在路边等着她了。
白色的车,白色的皮革座椅,清淡的香薰,车里放着轻柔的纯音乐,整体散发着和他这个人一样如水的感觉。
付之幸规规矩矩的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两人话不多。
到了吃饭的地点,是一处竹林小院。小院里面放着几张木桌,两人在一个小亭子里落座。灯光柔和,木质桌椅和餐具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微风一吹,小院四周高大的竹林晃动,落下几片竹叶。
这里真有格调,她想。
店员端上几盘小菜,顺便在桌子上放了两杯香香的蜡烛,烛芯晃动,付之幸觉得这场景好浪漫,如果是和大学时期的张择锐一起,她会很享受。但是现在……
他应该带他女朋友来这么美的地方,而不是她。
“张总有女朋友吗?”她问。
张择锐给她添茶,“工作时谈过一个,后来分了。你呢,付小姐?”
她低头喝着小院自酿的桂花米酒,“我已婚了,商陆就是我结婚证上的老公。”
张择锐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说:“已不已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你好吗?”
付之幸没说话,她挖了一勺面前的苹果山楂泥,入口酸甜,带着陈皮的回甘。
之前她说她喜欢吃山楂,张择锐带她吃遍了山楂的各种做法,最后她把苹果山楂泥列为第一。好些年不吃了,这次吃一次,忽然就触动了她心底的什么。
张择锐见她不回答,继续问:“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幸宝?”
付之幸眼眶一酸,“不要这么叫我。”
“幸宝”这个称呼出自于张择锐,他说他们老家都这样称呼亲密的人,起初付之幸不习惯,后来罗珠天天围着她喊,她也就慢慢接受了。
张择锐看着她,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商陆对你怎么样?”
付之幸埋头吃那碗苹果山楂泥,“好,我过的很好。”
酸楚的感觉从她的口腔涌到她的眼眶,她低着头,“我真的过的很好……有房子住,有工作,有朋友、同事,有猫,有商陆。”
“那为什么那晚商陆把你一个人扔在西湖边?”
“因为他、他有事先走了。”
她想逃避这个话题,抬手端起一杯红酒,却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
她主动岔开话题,和张择锐聊工作,聊项目,聊张择锐这些年的创业经历。
月上枝头,话题聊了一个又一个,酒喝光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这酒度数不低,你不要再喝了。”张择锐伸手要夺她的酒,她却躲开,径直喝光了那杯酒。
苦涩的酒,带着酸,她品不出来什么。
“你只想和我聊工作?”他问。
她酒精上头快,趴在桌子上,咬着舌头说:“还是被你看穿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你不要插手我和商陆的事,我现在生活的真的很好……”
也不知道这话是想欺骗谁,付之幸回想和商陆在一起的这四年,她只知道自己爱商陆,但从没反思过自己过的好不好,被张择锐这样一问,脑子一思考,她有些怀疑自己这几年过的真的好吗?商陆是否像她一样爱自己、尊重自己呢?
她爱商陆的心在混沌中有片刻的痛苦与挣扎。
张择锐心疼的看着她:“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回到你大四那一年,你提出分手的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说‘好’。”
付之幸懂他的意思,但是她已经和商陆走到这一步了,她晕头晃脑的扶着额头,含糊不清的说:“谢谢你那些年一直帮我,护我,但是,我和你之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张择锐,我感谢你在那艘破渔船上对我伸出援手,不介意我的照片和谣言满天飞,感谢你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身边。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会有更好的女人站在你身边,而我……
“……而我是个自甘堕落的胆小鬼,我肮脏、卑微,喜欢自讨苦吃,我就是他妈的贱……”
酒精劲儿大,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落入到一个暗不见底的大网里,而张择锐在网外,在草坪上,他迎着朝阳。
“你不要可怜我,这些年都是我自找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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