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火上浇油,气的阮雾恨不得把体重秤摔他脸上。
阮雾没把体重秤摔他脸上,她摔的是另外的东西——
一只黑色的盒子。
陈疆册漫不经意地接过来,“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她举无轻重地回,“你看看喜欢吗?”
他拆开来一看,是块手表。
和他收藏的名表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对阮雾而言,是很大的一笔开支。
“怎么想到送我表?”
“不喜欢吗?”她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情绪。
陈疆册抬眼看她,微微一笑:“喜欢,怎么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他说着便将表取了出来,摘下手腕处的腕表,随意搁置在一旁,将她送的腕表,郑重其事地戴上。
——“活到二十六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爱屋及乌。”
他斜眸一眼轻佻向她,眉宇间有着迟来的春色。
这份郑重让阮雾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她不仅在他的眼里有方寸之地,在他的心里,也占据了隐秘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空气稀薄,她需要非常费力才能看清,里面装的是他为数不多的、全部的爱。
她突然觉得向神明祈求没有任何意义。
他才是实现她愿望的神明。
第29章
虽说隔天才是陈疆册的生日。
但他们提早了一天,下榻到温泉酒店,等待第二天的来临。
天寒地冻的冬夜,陈疆册戴上手表后,硬是拉着阮雾,美其名曰感谢她。
阮雾很有远见地表示,口头感谢就够了。
陈疆册不依不饶,他说:“口头感谢哪儿够?我是那种人吗?我得用实际行动表达一下我的开心。”
温泉酒店,每个房间内里配备了温泉池,外面也配备了一个。
陈疆册拉着阮雾,幕天席地地闹了一晚。
白茫茫的烟雾,翻涌的池水温热,阮雾是不排斥和他做这档子事儿的,可是心底总觉得,这种事情在屋子里做才对。他花样多,时间又长,总爱说些浪荡子的下流话,地方能从家里的床到落地窗,也能从楼梯到浴缸。
往往阮雾被他半诱半哄下,也就点头答应他了。
可今天在外面,与边上的温泉房间只隔着一片竹林,她很是放不开,全程束手束脚。
偏她这份紧张,激发了陈疆册野兽般的欲望,他喜欢看她紧张的浑身轻颤,牙齿紧咬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的样子。
到最后,泪水与池水浇灌了她一身。
她伏在他肩头细细地哭,也不知是哭他太发狠,还是别的。
陈疆册餍足后,特别有耐心,轻声地哄她睡觉。
阮雾非得和他对着干,强撑着眼皮,说:“我不能睡。”
陈疆册又荒唐,又无奈:“怎么就不能睡呢?你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
“还没到十二点。”阮雾耗尽了全部力气,声音轻若蚊蝇地说,“陈疆册,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得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
安静的那几分钟时间里,陈疆册隐约从倒数的分秒中,读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来。
很难说清是什么感情,毕竟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正这时,阮雾忽地翻开被子,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掉落在地的衬衫披上。也不管那是他的衬衫。
男士衬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长的能盖住她的屁股。
两条腿细长白皙,能夹的他欲生欲死。
许多当初随口一说的话,都成为被她实现的心愿。
她走到玄关处,把室内灯都关了,只留床头一盏灯光。她变戏法似的变了个蛋糕出来,端坐在陈疆册面前,轻轻柔柔地笑着:“许愿吧,陈先生。”
“怎么没有蜡烛?”
“没有打火机。”
“……”
说来也是难以置信,陈疆册已经有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追根溯源,是因为她不喜欢烟味。
陈疆册也很久没有玩这种幼稚戏码,吃生日蛋糕、吹蜡烛,但他还是很配合,闭眼许愿。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睁开眼,浅黄色的光晕里,她笑得温顺又柔和。
像只毛茸茸的宠物,安分听话。
陈疆册心念微动,把她揉进怀里。他从前认为她想要的太多,想要他的爱,想要他的关心,还想要他的专一,可时至今日,他忽然意识到,所有都是他甘愿奉上的。
“绵绵。”他摸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你听话一点儿,好不好?”
“我还不够听话吗?”阮雾睡意迷濛地说。
还不够。
远远不够。
良久,陈疆册惋惜似的开口,说:“怎么没有早点儿遇见你?”
惋惜归惋惜,倘若真的早点遇见,恐怕他俩也不会在一起。
命运的巧妙之处在于,会安排人和人,在最恰当的时机相遇。
早一秒或者晚一秒,都不对。
偏偏陈疆册那阵子有了耐心,偏偏陈疆册离开南城,遇见了阮雾。
-
南城的冬天多雨少晴,那天的初雪过后,便是多日的连绵雨天,气温冷到砭骨。
陈疆册生日这天,依然是疾风骤雨。
他们在温泉山庄过的生日。吃完晚饭,众人驱车前往附近的酒吧。
一群人在舞池里热舞,阮雾和陈疆册对视了眼,默契地双双起身,逃离酒吧。
还是回到了酒店。
陈疆册今晚被灌了不少酒,昏昏沉沉地,少有地没折磨阮雾,早早睡了。
阮雾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捡了件披肩,去往山庄配备的清吧。
清吧里没什么客人,十来张桌子只有两张桌子坐了人。阮雾随意找了个位置,点了杯无酒精饮品。
舞台中心有位歌者抱着吉他,细细弹唱。
阮雾无心听歌,权当消磨时间。一首歌结束又一首歌,她深埋在暗光里,忽地瞥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陈疆册顶着醉醺醺的眉眼,手里拿着件大衣,见她身上有披肩,遂把衣服随意搁置在一旁的空位上。
阮雾怔怔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醒来看见你不在。”灯火明灭间,陈疆册的眉眼里有着挥之不去的倦色,被酒精熏染过的眼浑浊泛红,寻不到焦点。可他的身体像是装了定位导航,轻而易举地找到她的所在地,“怎么不接电话?”
羊绒披肩覆盖着的,是条紧身羊毛长裙。
没有口袋。
阮雾说:“我没带手机出来。”
“还以为你和别人跑了。”他低喃。
藉着微薄的灯光,她看清他脸上迷濛的情绪。彼此都洗过澡了,但他身上还是有一股浓稠醇厚的酒味,上乘红酒特有的气息,闻的人好像也被酒气给醺醉了。
他微阖着眼,神色疲倦无力,可是握着她的手心却很用力,像是怕她逃走。
阮雾一度怀疑他在做梦,在梦游。
他极少表现得像现在这般离不开她。
但他们谁离开谁,不都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吗?
“我能和谁跑?”阮雾语气放柔,无奈地哄着他,“我只是出来听听歌,听完歌就回去陪你。”
陈疆册鼻腔里溢出声轻而淡的“嗯”,自始至终没睁眼。
安静了好一会儿,阮雾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说:“调监控。”
阮雾失言:“……酒店的人居然给你调监控?”
“我和他们说,我家小朋友走丢了,不调监控我就报警。大半夜的,警察要是过来,对酒店的影响多不好,还以为这儿发生什么命案了。”他终于睁开了眼,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指腹暧昧地揉捏着她腰间的软肉,笑得满脸轻浮随性。
这一刻,阮雾不知是为他口中的那句“我家小朋友”感动;
还是为他的大动干戈而感到无奈。
或许对他而言,这算不得是大动干戈,无非是动用了点儿人力物力罢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使用特权如同家常便饭般简单常见。
阮雾哑口无言。
陈疆册说:“以后别大半夜跑出去,就算跑出去也要记得带手机,万一我醒来又发现你不在,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说的是我怎么办?嗯?”他是调情的一把好手,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人看时,仿佛要将全部的爱都给她,“你不在,我都睡不安稳。”
分明都是唬人的玩意儿,阮雾的心还是软了又软。
她以前很避讳提及自己的小名,阮绵绵,软绵绵,她总觉得二十多岁的人了,不适合这么幼稚的名字了。
可面对他的时候,阮雾像是一朵干竭的花,轻轻一碰,便支离破碎。
-
越到年终,银行越忙。
阮雾仍旧不知晓陈疆册在银行的职位,但每天来找他的电话,电流那端的人都会称他一声“陈先生”。陈疆册谈工作从不避着阮雾,客厅茶几和卧室沙发上都放着他的文件,牛皮纸袋装着,外面加红两个大字,写着——“机密”。
倘若阮雾是藏着祸心靠近他,恐怕他早已被骗的倾家荡产。
但她确实对金钱提不起兴趣。
偶尔听见他拿着手机和人聊几个亿的项目时,她也不甚在意,躺在客厅落地窗前的按摩椅上,百无聊赖地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用手机网购新年的衣服。
她那时想的最多的,是希望今年过年是个晴天,她可不想裹得跟熊似的走亲访友。
她网购了一堆衣服,寄到了自己家。
妈妈给她收快递,收的怨声载道,给她打了通视频电话。
陈疆册在客厅工作,阮雾不想打扰他,于是拿起手机往楼上跑。
“哪个野男人的电话,不方便让我听?”陈疆册故意道。
“我妈妈。”阮雾说。
“原来是丈母娘的电话。”他说的很自然。
阮雾轻哼了声,懒得搭理他,迳直跑上楼。
身后响起他缠缠绵绵的声音,“让我和丈母娘打声招呼。”
“绵绵。”
“你告诉她,你在我这儿,被我照顾得很好。”
阮雾忍无可忍,骂他:“陈疆册你个臭不要脸的,闭嘴——”
一回头,便是室内的化妆镜。
镜子里的人,双颊是难掩的羞涩坨红。
似枝头红梅。
是冬日难得美景。
她用手背捂了捂脸,平复好心情后,接通了母亲的视频通话。
母亲给她看家里的车库,都摆满了她的快递,大大小小加起来快有五十个快递。她无奈又纵容地打趣道,你爸的车都没地儿停了。
卧室门没有关,陈疆册坐在楼下客厅,隐约能听见阮雾清脆又幸福的笑声。
他好似被感染,嘴角也翘起笑意。
打破这份祥和的,是冷漠的门铃声。
隔着落地窗,陈疆册看清院子外的来人。
居然是他母亲刘白。
想来不打声招呼就来找他的人,也只能是他妈了。
陈疆册开门,将她领了进来。
这栋房子是刘白的陪嫁,刘白和陈禹信结婚后,在这里住过一阵。
以防触景生情,刘白搬出了这套房子,把这套房子送给了陈疆册。刘白不是没听说过,陈疆册带了个女的入住这套房子,他名声风流在外,这些年刘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有数。
但仔细算算时间,这个女人似乎跟在他身边太久了。
刘白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不是说金屋藏娇吗,你那个阿娇呢?”
“人有名字,不叫阿娇。”陈疆册语气淡淡,即便和自己母亲对话,也没什么敬畏可言,语调松散地说,“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给你发一百张照片。”
“照片哪有真人有意思。”
“……”
沉默了好一会儿。
陈疆册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他面无表情时,神色显得漠然又寡冷。
“你想干什么?”
“疆册,这话得由我来问你,”刘白很有耐心地问他,“你想干什么呢?”
刘白站起身,目光似射线般扫荡满场,屋子里各个角落,都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粉色的发圈、喝了一半的奶茶、女式围巾、女式拖鞋……
“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找的不仅是你的妻子,还是我的儿媳妇、银行未来的董事长夫人。”
——甚至都没问过阮雾的具体情况。
阮雾挂断了电话,站在门边,神色平静又漠然地听着楼下的家庭对话。
她知道,陈疆册的母亲并没有否定阮雾,即便这个时候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季司音在这里,陈疆册母亲依然会说这番话。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劝陈疆册分手,而是为了告诉他,你得识大体,得有分寸。
不能困在儿女情长的俗世爱情里,被一时的情爱蒙蔽了头脑。
你要知道你的富庶,你所拥有的特权,不论是身外之物还是你本身,都是整个家族、你的母亲,给你的。
这甚至算不上是道德绑架,这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陈疆册或许能够将不成文的规矩抛之脑后,但阮雾是个很识大体也很有分寸的人。
他俩的关系都已经惊动了他母亲。
或许就到这里了吧。
她转身,动作很轻地把门带上,回到了卧室。
落地窗能够看清楼下的楸树,光秃秃的树干,没有一丝新绿。
据说楸树的花期是在每年的四五月。
好遗憾,好可惜,没法看到它开花的样子了。
但世上又不止这么一棵楸树,错过了这一树花开,她还能看另一树。
她还很体贴备至地替陈疆册考虑,等明年春天,以他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身边估计会有新人了。到时候他能带着新人赏花,用他一贯的调情语调,同她说:“这是爱情树,正好咱俩在一起它开花了,你看看,老天爷都在说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刻,阮雾的心态很平和。
季司音常吹嘘她有强大的内核和温柔的性格,所以才造就她如此稳定的情绪。
实则不然。
阮雾觉得,她的情绪稳定,是来源于她骨子里的冷漠。
做好决定后,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
把高铁票改签至今天,改签得突然,往下翻找近十趟高铁,全部售空。但她买到了火车票,比搭乘高铁便宜了一半的价格,时间却多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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