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又指着柴进问:“怎么滨江这是要和洪江同归于尽”
柴进站起身,收敛着脾气,双手往下按了按,耐心劝解道:“江总,江总!您先别急!这批货……”
“这批货我们确实不能卖给你!”向前直接强行接过柴进的话头,强硬道,“但你可以考虑把海天的开发权转给我们滨江。”
“什么!”
江宏斌简直觉得向前这是在说相声。
他冷笑着揶揄道:“呵呵,这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滨江有开发的资质吗你们做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倒卖原材料的!有什么技术含量”
面对江宏斌的讽刺,向前不卑不亢,与他针锋相对道:“滨江是没有。但是――启星有。”
江宏斌一愣,眼中再次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果然又被算计了。
柴进竟然在这儿守株待兔!
他就是那只主动过来撞死的笨兔子!
“如果江总不放心启星的开发实力,那么还有辉月!辉月的注册资金是启星的十倍,拿下资质的年份更久,规模也更大,这回江总应该放心了吧”向前道。
二次暴击!
江宏斌回想起海天的招标,没想到陪跑的两大影帝“启星”和“辉月”,竟然都和滨江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么……
那么那天,柴进他们是故意让自己中标的
让自己中标,再捂着原材料拖时间,然后逼迫自己低价转让海天的开发权,环环相扣,好一出连环计!
悟过来的江宏斌,十年来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算计的滋味。
他暴怒地举起拳头砸向会议桌,强弩之末地说出了最后的威胁:“如果我不同意呢”
向前莞尔一笑:“那就拖着!你拖得起,大学生运动会拖不起,美院的搬迁拖不起,这座城市的滨江开发拖不起!海天周围等着拆迁的那些拆迁户,更加拖不起!江总,您可得想好了,我们是不急,可是区领导急,市领导急。而且,说句您不爱听的,就算按您说的价格,把P9级高钢和S级玻璃等建材卖给您了,您剩下的那点钱,还够好好开发海天吗”
柴进也一挑眉,补充:烂尾楼’,敷衍建设成一个,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有人都会失望的吧”
向前和柴进的一唱一和,最终彻底击垮了江宏斌最后的自尊和自信。
在他的逻辑管理,金钱决定一切,资本就是大佬,但他未曾预测过有一天自己会愚蠢到被人做局把资金套牢,资金链断裂。
“把海天转给我们,领导们会喜闻乐见的。我们会倾尽滨江所有的实力,好好开发。”
向前佯装安抚江宏斌道。
“忘了和您说了,海天最好的两个楼层,我们会空出来做博物馆。已经联系了向南,和她就读的美院合作,未来将会建成两座半公益半商业化的美术馆和博物馆。”
谈判至此,底牌已掀,江宏斌仿佛被平地一声惊雷劈倒在地,再无还击之力。
在洪江的资金问题以及下属的施压谏上的双重压力之下,江宏斌不得已,极其不情愿地灰溜溜地签了字……
签完字,他将笔丢下,匆匆就想走。
临行前,他不忘对向前和柴进撂下狠话:“这次被你们坑了,是我疏忽。但我告诉你们,我江宏斌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打垮的!我不怕重头再来,时日长久,待我东山再起的那天……”
江宏斌想表达,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但他的狠话尚未落地,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群便衣围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阴沉的……明蔚。
她抱着胳膊冷笑着说道。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说洪江存在非法经营、偷税漏税和金融诈骗和行贿等问题,涉及金额巨大,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这是我们的证件。”
向前和柴进见状,对视了一眼,不言自喻,实名举报人应该就是明蔚了。
名震这座城池的上市公司洪江集团的董事长江宏斌,从此将仅仅是商海里的一段传说。
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
在这个步履匆匆的年代,传说太容易被人们忘记。
铁窗内。
颓靡的江宏斌和绝望的明蔚隔着桌子,交谈于最后的相对。
“你这么做,我不怪你。”
江宏斌是男人,他先开了口。
大势已去,这些天他在密闭的斗室里也想明白了,走到这一步,除了随波逐流,便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狠,却还是不够狠;他想机关算尽,却最后计输一筹。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自己。
至于其他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他可以选择宽恕别人,而别人宽不宽恕他,不是他主观能决定的。
“你把我爸送进去,我把你送进来。大家扯平了。”
明蔚冷冷地望着对面的江宏斌,这短短一周的功夫,这位“名媛”界的美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甚至那没有被吹高的扁塌额顶,都溢出几根扎眼的白发。
她未施粉黛,整张脸憔悴不堪,和当年刚刚成为明家司机的江宏斌第一眼看见的那位高贵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那是你爸咎由自取。”江宏斌含恨咬牙道。
若是明蔚爸爸没有做过的事,又怎么会被一查一个准呢。
江宏斌从来不认为,将明书记送进去的是自己,而是他本身的贪欲。
就好比,他也不会怨恨明蔚举报自己,只会恨自己做事不干不净,给人抓到了把柄。
但对明蔚,其实这么多年,他内心藏着另外一种恨!
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当年的江宏斌只是一个穷小子,但他心比天高,不甘心纸薄的命运。
情窦初开的时候,在明家大院里,他遇见了那个美得令人窒息,高贵大方,仿佛九天轩尘下凡的嫦娥般的年少时的明蔚。
他将一颗幼时受过伤,然后尚未自愈完整的真心,用双手捧给了这个高高在上,让他仰视的“嫦娥”。
但“嫦娥”连卷帘大将都看不上,又怎会轻易接受江宏斌这么个鞍前马后的“弼马温”。
明蔚不拒绝他,却又玩弄他。
她常常在98、在高档会所里,和一群富二代喝酒蹦迪玩乐,而丢江宏斌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等她。
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宿。
江宏斌时不时地紧张地盯着门口,等明蔚从台阶上醉醺醺地下来,便一件厚的外套给她披上。
因为他过于关切的眼神,经常有朋友调笑着问:“明蔚,这是谁啊”
明蔚总会无所谓地回一句:“我们家司机啦。”
那时的车,空调很是不灵,夏天有蚊虫叮咬,冬天有北风肆虐。
江宏斌在等待了一夏一冬之后,逐渐明白了,他的“嫦娥”根本没有心。
“嫦娥”没有心,江宏斌的心,也在那个冷风肆虐的冬季里,死去了。
他再也不相信人心,再也不相信爱情,他只相信能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金钱和权力。
后来的故事,便陷入了话本的俗套。
二十年的分别,穷小子逆袭成了百亿大佬,当初那个抛弃他的“白富美”“白月光”又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生命当中。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有了财富光环加持的江宏斌,一秒钟就闯进了明蔚的内心。
原来,追到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等一冬一夏,而只需要一辆体面的车,一个光鲜的身份,甚至于一张印着总裁头衔的名片。
后来成了“齐天大圣”的“弼马温”,再也没有把任何七仙女放在眼里,再见“嫦娥”,他的内心早已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江宏斌没想过要报复,更没想过挽回,他联手明蔚,从来都纯粹只是为了世纪城的项目。
江宏斌虽然手段恶劣,但他活着的毅力着实令人佩服。
他不是沉迷于过往的人,任何不堪的过往,只要能变成钱,他都能释怀。
放不下的,是明蔚。
最后,明蔚哭着说,她要带Mavis回加拿大了,或打工或嫁人。
江宏斌望了一眼她不再年轻的脸,心底喟叹了一回她回去后必将无法顺利的前景,站起身淡淡地与她永别:“保重。”
“再见。”
第105章 【大结局】青春不老,时光不散,愿大家永远爱自己,永远年轻,永远为爱热泪盈眶
几个月后。
“哎呦,死老头子!今天下午是向南的离婚案开庭,你手脚倒是快点呀!”
郑秀娥一边给向郅军穿外套,一边急吼吼地催促他。
“行了行了!你催什么催!这不是正穿着的吗”
“向中,向中啊!你倒是手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准备好了没有”
郑秀娥又够着脖子去喊厨房里的向中,只扫了一眼,就嫌弃道:“哎呀,你看你,现在给海洋炖个鸽子汤还要查手机!你就不能把那些配料都给记住么看你干活儿,真是比看张飞绣花还难受!”
向郅军穿上衣服,回过头:“你看过张飞绣花啊”
“我就是打个比喻!”郑秀娥锤他,“你自个儿快点的吧!我也得换衣服去了!”
“喂,那你得穿好点儿!别跟个市井老太太似的!咱们可是知识分子家庭。小区里那些人过去别提多羡慕咱家了!”向郅军说完这句,低头不语地笑笑。
郑秀娥看出他的心思,特别自豪地接了句:“那他们现在也羡慕咱!”
向郅军领悟过来,忙笑着点头:“那是。”
“你看,向前,滨江副总!这放眼整个小区,有几个女儿能干到副总的,何况滨江还是上市企业!”郑秀娥边换衣服边隔着门道,“还有大女婿高平,协和毕业,现在是文职军医啦!你再放眼咱们这小区……有几个”
“是是是。”向郅军心满意足地点头。
但他可不能听郑秀娥的,老这么“放眼”下去了,再放非得散光了不可。
郑秀娥拉门出来,一指不争气的向中道:媳妇‘!咱海洋现在的独角兽公司CEO,公司可是被市领导点名表扬了的,引领智慧城市的标杆型成长企业!”
向郅军暗暗惊叹,这老太婆是怎么把“引领智慧城市”和“标杆型成长企业”这两个官方词汇同时说出来,还不咬了舌头的。
她还知道“独角兽”了
真涨本事。
这老太太咋不上天,和天问一号肩并肩呢
“G,向中!你把火熄了!汤直接盛好。一会儿下了法庭,咱一块给海洋送去!”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命令二女儿。
“你再说老三向南!孩子多好啊!把山底下的聋哑学校和孤儿院建得漂漂亮亮的,新闻都上了几回了,咱们全小区的人,谁不知道她,谁不说她好!你这老头子的脸都成灯泡了,不是有光,而是直接放光了!”
郑秀娥自夸起三个女儿来就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没了。
“那是那是。”向郅军的眼中露出满足,“上周向南回来还说呢,好像向前那个海天大楼,请她去当副馆长,还是艺术总监。反正就是个管画儿的官好像,挺适合她!我听了高兴!”
官郑秀娥瞥了瞥嘴,反复强调,海天国际金融中心’!女孩子事业固然重要,可婚姻也不能落后啊!我看白澈这孩子就挺好,你的命,不还是人救的么虽说比咱向南小几岁吧,但是我看着这孩子挺稳重。就是不知道他嫌不嫌弃咱南南是!”
“二婚怎么了”向郅军一下就站起来了,“向前就是二婚!现在不也过得挺好!谁说头婚的就是宝,二婚的就是草啊!这过日子,就跟关起门来泡脚,冷暖自知。那不合适的,别说头婚了,就是初恋,还不是膈膈应应一辈子;那真看对了眼儿,彼此能互相包容的,二婚三婚都不怕,好饭不怕晚呐!”
“是是是!对对对!你说得都对!”郑秀娥就跟哄小孩儿似的推着向郅军往外走,婚内出轨
说完,她还回头狠狠瞪了眼拎着保温汤桶的向中。
向中原本低眉顺眼地跟着,被亲妈这么一瞪,立刻拎了拎神,识趣地脸颊又羞红起来。
见警醒的目的答道,郑秀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仨人一齐往法院走去。
法院门口。
向南从玉姐的车上刚下来,白澈就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旋在了车门前。
白澈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短袖衬衫,敞着领口,他的腿笔直修长,烈日下有种极强烈的“少年感”。
“哎呀,白澈,出庭而已,你还来这……不太合适吧”向南合上车门,不好意思地说道。
白澈无所谓地笑笑:“我肯定得来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必须得我陪着你。”
向南还是笑,不说话地往前走。
白澈把车骑到一旁去停好,而后追上向南的脚步,钻到她的遮阳伞下,俩人一同步履轻松地往第十三法庭走去。
向郅军和郑秀娥从向中的车上下来,正碰上向前和柴进。
向郅军看着柴进莫名其妙,瞬间又不高兴了。
他赌气哼哼道:“家里的事,你叫外人来干嘛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乱来!乱弹琴!”
向郅军口中“该来的”自然是指高平了。
向前解释:“高平下午有两台手术,实在是来不了,但他给向南发了短信了,祝她官司必胜!”
向郅军仍不服气,指着柴进明知故问道:“那他又是谁啊”
向前笑着挽起向郅军的胳膊:“他是我老板!”
“老板就是外人!”
内人柴进这家伙惯会在长辈面前伏低做小加卖乖,“我现在就认您当干爸,我就是您干儿子,向南的干哥哥!这不就都名正言顺了吗”
向郅军一脸不情愿,他略佝着腰,拼命摇手里未打开的折扇,百般推辞道:“蒽~~~不要不要!把我亲闺女送进牢里去的人,叫我干爸,折寿!这辈子不可能,你小子死了这条心。”
“干爸,这一页您还没翻过去呢。”
柴进也不管向郅军愿不愿意,强行挽起他的另一只胳膊。
向郅军虽嘴硬,但说的也是实话:“伤害我女儿的事,这辈子都过不去!我也不会忘!你、起开点儿!老子正热。”
柴进瘪了嘴,闪到一边。
向前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立刻滚,别添乱。
无法,柴进只好又在这个死晒的天,折回车里去等着。
他就搞不明白了,究竟是他是向前的老板,还是向前是他老板
现在搞明白了,他就是个马仔。
所有人到齐,法官按时开庭。
小郑律师面对昔日恩师,毫不怯场,也不留情面。
他意气奋发,论述证据,慷慨陈词,引用民法典的新规定,将在场所有人都说得心悦诚服,包括他的对手兼恩师钟大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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