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己努力朝着正道走,但冥冥之中,她渐渐察觉自己仍被分岔出的命运之路,指引向地狱的深渊。
打了个冷颤,她双手握紧太师椅两侧的龙头,手心冒着汗。
“师姐?”
第二轮比试开始,田渊柏开心往裴萱萱那处看去,想祈求她给自己些叮嘱,但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的却是她在太师椅之上,露出的奇怪表情。
本欲使用传音问询她情况,却发现她早已将灵台关去。田渊柏心猛然朝下坠落,一股心慌与恐惧侵蚀着他的所有感官。
甚至已经不求她全场都能将眼神分到他的身上,眼下的田渊柏,只求她能给他报个“无恙”。
“怎么了?”
唇语对着台上此刻已经失了神的裴萱萱问到。
第60章 审判之局
现在她哪还有理会田渊柏的心思,一股燥意惹得她一侧的头“突突”疼,令她忍不住用指腹按压着太阳穴。
为不暴露出不安,裴萱萱也只能继续强撑着坐于台上。
第二轮的比试,决出胜负的速度要比想象中的快。
本以为通过第一轮的筛选,比试会将门内的精英摘出,精英与精英间的对决,那定会是多场持久的对抗赛。
不成想,许是因为各方队经验不足,在第一场时便耗费了太多心神与精力,以至于现在不论是精英抑或是普通弟子,均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裴萱萱没了四处张望的心情,脑袋“嗡嗡”作响,只期盼这场比试能早些结束。
而唯一值得她报以期待的,便是田渊柏所处的红色方队――
“红方,田渊柏,胜!”
台下高大的身姿被烈日拉出长影,眼看田渊柏利落收了剑,快速朝着已瘫倒在台的对手行了个礼,接着,便熟练抬头看向她。
田渊柏一脸骄傲地笑着,日光将他的脸打出一片阴影,却把他的笑容衬托得灿烂又明媚。
“我赢了。”
不用特意去猜,都能猜出他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
尽管裴萱萱此时焦躁地不行,但当她看到田渊柏如此努力地去拼斗,自己倒是被他的这股韧劲所打动,回了他一个笑。
与此同时,听觉灵敏的她也在台下的另一侧,听到了一个她最不愿听的名字。
“黄方,莫离,胜!”
将原本凝在田渊柏身上的视线快速转移,她不可置信地往莫离的方队瞧去。那人却像是读到了她的心思,正当目光转移至他身上时,他也灵巧将身子一偏,往她那处看去。
四目相对间,如同摩擦出了难以言喻的一抹电光火石,在裴萱萱心中炸开。
莫离用剑柄帅气挑开倾于胸前的黄色发带,带了浅粉的唇轻启,裴萱萱紧盯着他的唇,本以为他想要说什么,没想到,他竟只是温柔地朝她淡淡一笑。
这人的笑意总不达眼底,这时她才终明白自己为何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便对他没有好感。
似是打算细究莫离是怎么赢下的这局,反正都已经被他发现自己在看他了,裴萱萱索性直勾勾朝他那处望,但视线已不再聚集在莫离一人身上。
台下人见此握紧了拳头,脸上毫无掩饰地表示出愤懑,死死追着她的目光。
“这场比试,莫离竟用了真功夫。”
“没使暗器?”
忽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许是被这事转移了注意力,裴萱萱觉得自己的头也没那么疼了,就像是发现了值得她去研究的新大陆,使她又不得不正襟危坐了起来。
“嗯。”一旁的华竹附和点点头,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莫离无法料到掌门的视线也会跟过来,慌乱立显现于脸上,但他毕竟是擅长伪装之人,还未等华竹察觉出他神情的不对,便立马换了副嘴脸,对着华竹过行礼之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莫离也是个好孩子,旭戈很是疼他的。”
“听闻,旭戈长老哪怕是在闭关,也担忧着这孩子的近况,还特意派了亲传的首徒陪他修炼。看来,也是个好苗子。”
华竹的这番话,裴萱萱总觉得有点耳熟,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这番言论,怎么跟问天夸田渊柏似的?
且不说有十成十的像,但起码也有九成。
怎么?
现在的天筑门,满地都是极品苗子,都在觊觎她这摇摇欲坠的首席弟子之位呗?
许是感受到了身旁的哀怨之气逐渐蔓延,华竹察觉到不对,于转头看到裴萱萱幽怨眼神的瞬间,反应极快地补充道:“但还是没有萱萱的慧根通达。”
切~这还差不多。
就算心里自知华竹是为了安慰她才补充的说辞,但仅凭这句真假参半的话语,也能让她没那么焦虑了。
直到眼见莫离也下了场,裴萱萱朝太师椅的靠背一摊,难得放松了下来。太师椅很高,如果她将身子全裹入椅面,她的腿都能挂起晃荡。
在意的两个阵营都已经结束比试,另外两方最终究竟是谁输谁赢,她其实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所以,越是不在意的事,在其眼中流逝的时间越快。
不久后,蓝队与绿队也筛出了进入最终角逐的弟子。
只要再比试两场,那便是她上台的时机了。
裴萱萱望眼欲穿,将手覆在额前瞧了眼天色。镶了金边的金轮,早已没有之前的那般灼热得可恶,一阵风吹来,甚至还能感受到微微清凉,似是为台下的四人做了个赛前的鼓舞。
“接下来,由抽签决定你们各自的对手!”
站于台下负责最终决赛的两位审判弟子,一左一右笔直站立,手中均持着一个竹筒,里面是代表四队的颜色竹签。
灵台忽然闷闷地传来一声响,如敲响了他心间的鼓,田渊柏皱起眉,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是裴萱萱在台上敲了那块传声玉。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
真不愧是她。
田渊柏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些尴尬地向她望去。其实他本想等到赛后再与她说明传音玉的作用,不曾想,聪慧如她,竟这么快便发现了。
台上佳人难得笑得咧了嘴,样子似乎完全出自真心之意,他的心狂跳,如一只在岸上死命挣扎的鱼快要窒息,但又眷恋那股不同于水底的气息,从而不愿再回到那黑暗的水底。
朝田渊柏悄悄竖了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大拇指,裴萱萱又再次端坐起,颇有几分假正经之味,引得田渊柏无奈摇了摇头,可他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一直久久不散。
“等我。”对着她眨了眨眼,田渊柏回身从审判的弟子手中随手抽出一根签,发现抽到了绿色。
“红方对绿方”
“黄方对蓝方”
“各方于比试台上站好,准备妥当后,抬手示意。”
两位审判的弟子一板一眼说明着规则,手里的签筒也被替换成了代表各队颜色的旗子,随风而起,只看最终究竟是哪一侧的旗子被高高扬起。
绿方弟子见对手是问天门下首徒,心中难免产生慌乱。
一路斩五关过六将,他自恃自己运气是好的,却万万没想到,在进入终局前,自己会遇到田渊柏这等硬茬。
“有礼了。”
田渊柏手持藏锋,剑出鞘的瞬间,空气被锋利的剑刃挥出“H”的一声,单凭这一挥,便把对方的士气给斩下了一半。
见对手如此凌冽,绿方弟子瞬间被打乱了阵脚,握着剑柄的手有些退缩地往身后靠。
远处在休憩处等待的弟子们屏着呼吸观战,都在小声为着自己阵营的弟子鼓气。
莫离与田渊柏相隔的位置不远,所以并不妨碍裴萱萱左右观瞻这紧张又刺激的比试,二人背对背面对着各自的对手,表情严肃,像是在各为其阵营做最后的拼搏。
而从比试台之上看去,一红一绿的发带相撞,看起来很是抢眼。哪怕裴萱萱想多分出些心神去观察隔壁的莫离,也依旧会在不经意间视线渐渐朝田渊柏那处偏离。
到了这时,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这抹颜色吸引,还是被台下比试的人所吸引。
对打的四人均保持着防御的姿势,都在等着对手的主动。
休憩处各方弟子也渐渐被这僵持不下的战局惹得抓心挠肺,只恨不得赶紧让他们开打。
“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绿方弟子心觉自己的体力似乎不适宜再耗下去,趁着田渊柏还处在防御阶段,估算着他无力回击之时,便立马提剑刺去。
“铛”
可惜这奋力的一击很快便被快速挥动的藏锋挡下。
而田渊柏则趁着绿方弟子还未反应过来的机会,顺势朝其攻下,其快速的连刺,使得对方连连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后,只剩下了脚尖粘于比试台之上。
完全无法估算田渊柏还有多少精力,绿方弟子频频喘气,粗喘让他紧绷着心弦,时刻提防着田渊柏下一次的进攻。
为扭转颓势,只见绿方弟子忽然一个下蹲,接连伸出一侧的腿往田渊柏脚下滑去,手中的利剑挥得重了影,企图以此达到迷惑对手的目的。
没有料到对方竟还能想到办法突围,田渊柏在挡下攻击后,不得不对对手另眼相看,同时心底暗叹此人不愧是经由层层筛选出来的精英弟子。
终能为自己夺回立足的位置,绿方弟子本悬着的心落了些许,但方才的奋力反击,已是耗去他八成的力气。连连过关本就导致他疲惫不堪,再遇上田渊柏此等出招不定的对手,他已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是。
略沉的藏锋在田渊柏的手中显得轻巧灵快,所以也很容易将对手迷惑,使其误以为他拿的只是柄普通的花剑。
可当田渊柏狠狠击来之时,挡下者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拦下攻击,待到对手反应过来,田渊柏握的实则是柄重剑,而决意立马改变攻击策略时,却为时已晚。
双剑再次碰到一起,但绿方的弟子显然已经无法承受重击,两柄利刃交互在一块,形成一个叉,剑与剑之间相互摩擦,噌出刺耳的挠音。
田渊柏一鼓作气,眼看对方的身子被自己逼得往后不停滑动,他知道等到了时机,正当绿方弟子仍在使出全身的劲与他互抵时,田渊柏倏地往后缩了几步,对方没有来得及反应,身子就要朝前倒,但仍不愿服输,最后一刻依旧死攥着手中的剑对着田渊柏刺去。
“哐”
绿方弟子的力气已然用尽,他的剑脱力一扭,被藏锋重重一刺后挑飞,还没等全场的人察觉过来,却见绿方弟子的剑早飞至台下,落了个凄惨的败状。
他有点不甘地望着台下的佩剑,在原地不敢相信地顿了一会,紧接着眼眸紧闭似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双唇颤抖着说出:“我认输。”
“红方,田渊柏,胜!”
审判的弟子很快做出回应,点了点头,然后将左手的红色旗子高高举起。
全场哗然,红色阵营传来高声的呼喊声,其中,也不乏在此次比试中看上田渊柏的女弟子。
“你看!我徒儿胜了!”
问天激动地站起身,兴奋地对着台下挥动着手臂。
但稳坐于正位的裴萱萱却不以为意,反而脸色随之沉了下去。
因为,就在刚刚的同一时间,黄色阵营的莫离,也拿下了胜利。
这也意味着,真正的对决,才将要拉开帷幕。
第61章 千根银针
天色突然暗下,张狂的烈日被乌云遮起,但许是烈日不服于乌云的管教,尽管被严严实实遮蔽,亦仍能找出星星点点的缝隙,从中透射出丝丝光亮来。
“现是红方与黄方的最终比试,胜者可与本门门派首席弟子切磋武艺,同时能获得门内所赠的‘提灵丹’一枚。”
审判的弟子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裴萱萱在台上有些坐不住了,也随着问天的脚步站起身来观望。
“听说,这莫离还挺厉害的。”问天摸了摸下巴,表情若有所思,可未见他曾表现出有丝毫的紧张,让裴萱萱略微不快。
“你心爱的宝贝徒儿,马上要与那擅毒和暗器的精英对决了,怎么你这老头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担心吗?”
“再紧张有何用?”问天挑起长至嘴角的白眉,乜了她一眼。
“能进入最终的对决,我对他已很是满意。哪怕,今日他输了这局,我也高兴!”
舔了舔干燥的唇,问天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应,转头看到裴萱萱蹙着柳叶眉,才回想起她刚才语气急促,又带着些愠怒,忙暗道不对,几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但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她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让问天茫然不已。
究竟她是希望田渊柏赢呢?
抑是输呢?
无视掉问天一通探究的眼神,随着比试的即将开始,裴萱萱越发感到紧张。
情不自禁朝身侧胡乱抓了一把,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她抓到的不是妄念,而是田渊柏赠予她的那只捉妖壶。
而那因担忧变得略微冰凉的指头,当触碰到那没有温度的葫芦的一霎,壶底那枚温润的传声玉竟犹如通了人的情感,有了温度,仿若成了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活物,让她倍感吃惊。
就好像,她此时在触碰着田渊柏。
原地踱了两步,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拿起壶底的玉给田渊柏传了音:“莫离擅使暗器与毒,虽然毒在赛则里是被禁止的,可他定还留有暗器这一手,你切莫大意。”
此番话一出口,裴萱萱缓过了神来,直骂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田渊柏明明是她命定的死对头,要是今日他输了这场比试,不正好能挫挫他的锐气吗?
况且他都将唯一能牵制她的法宝赠予了她,现在的她,手持捉妖壶,身佩妄念,从旁还随着两只大妖。
其实田渊柏于她眼中,早就是个无需再惧怕和担忧的人。
那自己为何还要理会他?
心底的两个人格就好像在打着架,连她本人都劝不住。
这股莫名其妙如坐过山车般的情感,使她坐立难安,抬眼往田渊柏那处瞟,她发觉自己竟生出一股晦涩难言的感觉来。
她是不希望田渊柏出事的,至少,在直面自己的内心时,她的心是这么如实告诉她的。
“我知道,之前有弟子与我提过的。”他鼻息带出零星的轻哼,因站于审判弟子附近,田渊柏有些紧张,便下意识将传音的声线压低许多。
低沉的男音没有征兆般突然淌进耳内,无异于在裴萱萱当下混乱的心上猛凿出了个大洞,令她一个没稳住慌了神,耳鸣声如绵长的电波音久久不散,好一阵才停下。
“师姐且在台上,好好看我表现。”
在台上看到他转头对自己微笑,哪怕现下的光源并不如之前的明亮,裴萱萱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清那张俊朗、棱角分明的脸,以至于那颗破了洞的心晃动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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