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闪开。”非悔保持着叉腰的姿势,用胳膊将她拱开,然后又立马换了个脸色,缓步走到马车前,理了理衣服与头发,细声细气地对里说起了话。
“田渊柏,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不下马车?”
非悔盯着那一直未动的车帘,心底有些慌张,既期盼其掀开,又担忧其掀开。
被“提溜”到一旁的裴萱萱抱臂而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强忍了好久,才忍住了吹口哨的动作。
好一部女追男的绝世好戏!
裴萱萱开始有点后悔,方才下车前为何没有抓把瓜子。
她就说嘛,怎么田渊柏这家伙忸忸怩怩不肯先行下车,原是遇到了缠郎的烈女,被吓得不敢动弹呢。
想不到自己竟无意找到了田渊柏的弱点,为报她的裙子一仇,裴萱萱眼咕噜转了圈,损招立马浮上了脑中。
“非悔。”
“师弟这是因见到了你,而感到害羞呢~”
“你说对吧?师弟!”
最后二字,她还故意咬得特别清晰,下一秒,她清楚地听到车内传来声异响。
好像,是桌子被拳头砸穿的声音。
第74章 云泥之别
非悔此番格外地客气,似乎很是熟悉宫里的待客之道。
她在前方坐着轿撵,为其引路,恰好为裴萱萱争取了回马车与田渊柏独处的时间。
乌泽与般若还不清楚宫里的状况,顾及到宫内有修道的国师坐镇,怕暴露两只大妖的身份,只好让他们先躲在城郊外,她则先一步和田渊柏入宫,之后再另做打算。
上车后,她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现阶段磕的瓜子,开心地朝前抓起一把,像个媒婆似的,一边幸灾乐祸瞧着田渊柏阴沉的脸,一边当作读不懂他表情般不断揶揄起他。
“一个小美女对你如此主动,你竟没兴趣?”
“师姐,我劝你适可而止,莫要逼我用术法把你的嘴给封了。”
许是为了静心,田渊柏此刻闭着眼,正于车上打坐,可惜被裴萱萱这一扰,全然没了兴致。
睁眼冲裴萱萱一斜,只见他眼底浑是怒火与滔天的怨气,可又舍不得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所以也只能自己怄起了气,气鼓鼓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让人更想欺负了。
瓜子磕在嘴里久了有些渴,裴萱萱嘟着嘴,装出无辜的样子端起了桌上的茶,却被方桌上的一个大洞吸引了注意。
好家伙,沙包大的拳头,竟硬生生砸穿了这张桌子?
她顺着桌面由上至下看了遍,暗暗估量着到底要赔偿掌柜多少钱。
见她的心思压根不在自己的身上,田渊柏更气了,凤眸被愤怒掌控,让他的眼尾染上抹红。
“师姐在面对我的事时,总是那么心不在焉,可真没良心。”
欺身附上,田渊柏一把夺走裴萱萱手中的瓜子和茶,唇压在她的耳畔,将她围困在自己的怀中。
“你干嘛?!”
不敢大喊出声,毕竟外面还有车夫在,但裴萱萱又不甘心被桎梏在小小的一方角落里。
只因那种窒息的感觉,总会让她回忆起那场噩梦。
“对我没兴趣?”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借用她刚刚的话堵她。见她紧张地一直盯着挡门的帘子,田渊柏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回整她的办法。
“师姐今日真美!”
忽然提高了声量,田渊柏将裴萱萱伸上前要捂他嘴的手捉住,死死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令我都心动不已。”这句话,他喊的更大声。
外面的车夫许是听到了,马车开始不受控地一顿一顿,速度变缓前行。裴萱萱挤在车尾被颠簸得难受,却碍于双手被擒住,只好扮得柔柔弱弱,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望向田渊柏,充满了欺骗性。
但田渊柏看到她这副尊容反倒更开心了,唇边漾起笑,快速驱散了方才全是愁云的面容,表情变得暧昧起来。
“师姐这副表情,好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兽。”
说完,他的鼻腔吐出股因轻笑而肆虐的气,喷洒在裴萱萱耳边的鬓发上,犹耳鬓厮磨。
她的发丝挠着他的鼻尖,令他的鼻子变得和心同步了感受,痕痒难耐。
“走开!”见来软的不行,裴萱萱决意上硬的。
故意下垂的眼尾直转向上勾起,她恶狠狠瞪着他,只要他不愿松手,她便不松眼。
奈何时间久了,直到眼睛都变得干涩模糊起来,却都未起到丁点的作用。
一侧眉尾挑起,田渊柏舔了舔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在思考她下一步还要做什么。偏头近距离贴近观察她,望着其绵软的红唇,他真的不想再压抑这份感情,只想轰轰烈烈地就这么吻下去。
哪怕挨打也罢,就算是在下一刻被她一剑刺穿心脏,他也觉得这笔买卖值当。
“我让你滚开啊!”
“听见没有。”
不论怎么推搡,田渊柏依旧岿然不动死死压制着她,无奈间,本不想动用灵力伤害同门间的感情,她却也不得不在暗中捏起诀,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一指下去,打穿这个臭男人的天灵盖。
“最后一次警告你啊,三……”
她依旧没有放弃挣扎,不停用小臂推开抵着她的田渊柏,嘴里开始数起数来,“二……”
“真不怕死啊你!”
裴萱萱被逼急了,左手握成拳,找准了机会,“咚”地一声,对着田渊柏的心门就是一拳。
“唔……”
他忽地惊讶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凤眸微眯,再然后,先是无力地轻声咳了两声,双眼便速速紧闭起,仿若昏了过去。
“装,你可真会装。”
“田渊柏,要是在另一个世界,我高低得给你颁个影帝奖。”
一把推开田渊柏落在她肩上的身子,裴萱萱本以为会很费劲,不成想,竟轻易便将他推开了。
或许是太用力,甚至他的头还往旁边的马车板子上一撞,发出了声巨响。
直到此时,裴萱萱才意识到不对劲,整个人傻在原地,还未回过魂来。
“田渊柏?”
“田渊柏?!”
“你真昏过去了?”
“你豆腐做的啊?”
手忙脚乱把他又抱入怀中,裴萱萱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便松了口气。
她细想,定是他不经逗,这家伙伤刚愈没多久,估计是一时被她激得气血上涌,才晕了过去。
用手为自己顺了顺气,裴萱萱发誓,方才确实是被他的动作给吓到了。
想到自己刚刚求爷爷求奶奶都不被放过,她轻哼了一声,惩罚般狠狠在他清瘦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才勉强觉得两人扯平了。
但毕竟田渊柏是个大高个,一直躺在她怀里久了着实是重得慌,眼看皇宫还未到,裴萱萱打算先将他扶躺在马车的长形软座上。
把他扶稳躺好,裴萱萱拍了拍手,心底却打起了腹稿,想着待会要怎么跟非悔解释。
百无聊赖地将手伸向方桌上的糕点,裴萱萱瞥了眼那此时睡得一脸安详的人,视线最终却落在他左腕那道引人注目的黑纹之上。
“这是……”
怀着好奇,她把仅咬了一口的糕点放下,伸手去够田渊柏的手。
黑色的纹路仿佛大树岔开的无数枝条,密密麻麻布在田渊柏的手腕,裴萱萱呼吸一滞,又赶忙将他系在袖口的束带解开,带子滑落的瞬间,她看到大片的黑色不规则纹路一路往上,随着她撩起的袖子,她才发现这纹路竟蔓延到了田渊柏的心口!
她被吓得手一松,田渊柏的手瞬间没了支撑,狠狠落下,打在了长椅的边缘,发出闷响。
裴萱萱心疼地又慌忙抬起他的手,眼眶突然变得通红,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熟睡的脸,喃喃到。
“难不成……”
“莫离说的是真的?”
房间内,祛了外衣的田渊柏平躺在奢华的床上,眼睛依旧紧闭着,似毫无知觉般昏睡。
裴萱萱环着臂,与非悔站在院子里。二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好像下一秒,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要落在了裴萱萱的脸上。
“他到底怎么了?”
“先前不还好好的吗?”
非悔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而裴萱萱则面带严肃地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她沉默不语,面对非悔的质问,自觉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说了她也不懂,说了她也救不了田渊柏。
被裴萱萱的沉默烧干了最后一丝理智,非悔上前,使了浑身的劲抓住裴萱萱的肩头,但换来的,也只是裴萱萱隐忍地紧咬着下唇,仍不吐出一句话。
“他救了我一命,我本是要感谢他的。”
望进裴萱萱的眼底,她却忽然想起田渊柏曾看向她爱慕的眼神,许是放弃了挣扎,非悔悲痛地捶顿起自己的胸口,同时忿忿盯着裴萱萱,只觉她这张美艳的脸,越看越讨厌,越看越觉得恶心。
“公主……”
站在不远处,一直不敢搭话的一个小宫女,见状便鼓起勇气上前,搀扶起摇摇欲坠的非悔,眼底满是心疼,“裴姑娘是前来祝坛的天筑门首席弟子,您莫要与她起了争执,从而毁了此次的祝坛啊。”
“公主?”
裴萱萱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非悔一眼,心中瞬间了然了。
非悔今日身着华服,明明裙子的主色是淡粉,却为其点缀了多余的金饰,不仅腰上一圈环绕着粗重的金带,就连条条从金带上用以装饰的垂坠链条,均是用以真金打造。
遑论为彰显她的矜贵,还给她多披了一层比甲,上面挽着的数不清的金饰,只怕是足够民间几十年的口粮。
其实裴萱萱早就猜出了个大概,只是一直不敢印证心中的猜想,她与非悔不过萍水相逢一场,亦没有深究其身世的必要。
只不过如今,答案就明晃晃摆在了裴萱萱的面前,证了她的设想。而惊讶的神情,自然也不会浮现在她的脸上了。
“原是齐国的小公主,下凡体验民间疾苦啊。”
“难怪我说,那日来接你的人不对劲。由此想来,那位便是国师吧?”
此行前来,裴萱萱是有做足功课的。
毕竟是代表天筑门,她不敢过于懈怠,于是便在下山途中的夹缝间,抠出了些许时间,草草了解了一番齐国的概况。
齐国国王半生勤政爱民,只不过,心是狠得紧,好几位皇子均被他的制衡之术离间得失了心。
群臣皆以为他们的陛下是个勤政爱民,但对子嗣极为严厉之人,可偏偏在齐国的小公主――齐桑徊,诞生的那一年,老皇帝竟高兴得大赦天下。从此,那位小公主也被认为是最得圣上偏爱之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于及笄之时,拜入了国师门下,一同修习道法。
又再次对着非悔打量了遍,裴萱萱终是明白她那怼天怼地的底气从何而来。
自嘲发出一声冷笑,裴萱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出于妒忌还是羡慕,抑或是,两者皆有?
被满怀爱意,怀抱着期盼降生的孩子,与她这背负了二十多年嫌恶的孩子。裴萱萱不得不承认,当二人云泥之别的经历在迷雾中被吹开的一瞬,就好像,她赤果着站在非悔的面前,被迫承认自己的不堪与丑陋。
这是她第一次,在尽管拥有了裴御萱完美的身子之后,却依旧自卑的一次。
第75章 他的转变
清晨的风凉爽且温柔,最适宜用来提神醒脑。
裴萱萱在田渊柏的房门前守了一夜,期间,他反反复复发起热,稍稍退热后,又很快烧起,让她的情绪也随之起起伏伏。
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因均知,那躺在里面的男子,或许会是他们未来的驸马爷,所以照顾起来,倒是比裴萱萱还要显得尽心尽力。
既然他有了人照顾,裴萱萱不知该去哪,不过与其回到房内胡思乱想,她倒宁可坐在田渊柏的门前守着,至少,能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动向,也让她好受些。
“主子,怎么柏先又染上风寒了?”
地上有只小小的水人,陪她蹲了有些时候了,尽管它没有脸,却也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乌泽那张略带委屈的脸。
“我也不知道田渊柏到底怎么了。”
将头埋入手臂,她深吸了一口凉气,意外感到脑子清灵许多,不过,这种方法也只有短暂的功效。
裴萱萱还是有些疲惫,导致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头上的发簪乱了套了,她也无意去理会。
“要不要我们隐了身去看看他?”般若许是抢过了乌泽操控的小人,与裴萱萱对起了话。
“还是先别冒这个险吧。”
伸手将小人承托在掌心,她戳了戳水汪汪的小头,软软的手感就好像在戳一个注满了水的透明气球。
眼看太阳渐渐升起,初秋的天亮的不快,让她觉得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待久了,有些沉闷。
起身松了松筋骨,不料脖子早就僵住,一动便生疼,她强忍着眼泪,正想给两人叮嘱几句,让他们安心在城郊的客栈乖乖等她,却被一声呼唤打断。
“裴首席。”
一个宫人打扮的男子对着裴萱萱行了个礼,随即道:“田公子醒了,在唤您过去。”
“醒了!”趁着宫人没注意,她慌忙把小水人藏入角落,直到眼看它瞬间化作一摊不起眼的水,消失在原地,裴萱萱才放心地提起裙子就往房内跑。
进到房内,伺候的几位宫人都已离开,本布置奢华的房间却满溢股中药味,呛得她连连咳嗽。
田渊柏此时乖乖平躺在不远处的床上,只掀起了一半眸子,看起来十分虚弱。
“师弟……”
她一路小跑着过去,趴上了床沿,用手掌贴近他的脸,发觉不烫后,才舒了口气。
“近来你怎么频频发热症?你的身体……”
有点自责自己跟他打闹时没有分寸,导致让他又病了。裴萱萱本欲开口同他道歉,双唇却被他食指一点,止住了她的动作。
“不怪你的。”他笑笑,却很是勉强。
“你还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不做二不休,裴萱萱索性直接起身坐上床侧,伸手摸了摸他的心口,心跳恢复了往日的平缓。
但汹涌的回忆忽而来袭,让她忆起了昨日见到的那道黑纹,手止不住一颤,差点被田渊柏看出了端倪。
“我的热退了,没事了。”
还以为他会借机揩油,裴萱萱甚至都做好了“以身殉道”,为他痊愈做出牺牲色相的准备。
例如――给他个抱抱什么的。
岂料,田渊柏竟满脸尴尬地挪开了她的手,还与她拉开距离,神情也变得逐渐冷漠,让裴萱萱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昨夜烧了太久,脑子烧坏了?
52/115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