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说完,她又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里面装了多少只你的‘丰功伟绩’啊?”
“无可奉告。”
田渊柏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干错利落地截了她企图探听消息的小心思,两步绕过她的身旁,没等她亲自上前,便伸出手往武器库紧闭的大门推去。
由金镶玉制成的大门并未如他所愿打开,田渊柏气恼地又使劲推了推,这扇大门仍纹丝不动,便蹙起了眉,没好气地将头转回,却见裴萱萱此时假意整着一身暗红的衣裙,无视了他。
“没想到吧……”
裴萱萱勾起嘴角,眼睛微眯,笑得像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我的武器库可是需要通行证的~”
话音刚落,她装腔作势做了几个假动作,最后直到田渊柏瞪了她一眼,这才放弃了逗弄他的心思。
“我的腰牌,是开启这的钥匙。”
缓缓解下腰牌,她小心翼翼捧着那同为金镶玉制成的腰牌上前,只听到“咔”的一声,做工精致的腰牌恰好卡入门上的那处凹槽。
“这打开方式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得记好了。”
此时她早已褪下笑意,神色严肃,犹如田渊柏第一次与她相见之时。
回想起那段令他厌恶的记忆,田渊柏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更紧,对她防备之心也越来越重。
他其实是怕的。
他害怕打开门的一瞬间,裴萱萱会从门内唤出无数妖邪将他拖入,再悄无声息地把他解决在了里面。
江湖传闻天筑门的首席行事素来雷厉风行,做事果决,有着雷霆手段。方才他如此不给她面子,在门内的中心处与她近乎撕破了脸,而现下被她抓到了反咬的机会,她又怎会甘愿放弃呢?
可若是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她的真实身份。毕竟她身居高位,想要将她从神坛上拉下,便只能铤而走险。
拿到能足以证明她是大妖的证据,并揭露她的身份,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想到这,他的一双凤眸倏地睁大,开始将全身的灵力灌注至天顶,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扇渐渐打开的大门。
他想,只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即便是身负重伤,他也要牢牢把握好此次推翻她的机会,好保下世间这难得的安宁。
门在二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裴萱萱嗦起了唇,满脸骄傲地看向田渊柏,像是个想要向他炫耀自己藏宝的巨龙,连眼神中都是满满的得意。
反观田渊柏,他此时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冷汗顺着他尖削的下颌滑至衣领,紧攥着捉妖壶的指尖也因慌乱而微微泛着白。
“哐”
玉制的门扉大开,外面的光往里打了进去,霎时,一片金光被反射了出来,亮得二人忍不住抬起手遮挡。
田渊柏先一步适应了这束光,因为在门打开的一瞬,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妖味,手中的捉妖壶也如他一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气味,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主人!”
看到门被打开,乌泽忙站起身,开心地往外奔去,正要接近二人之际,却听到剑刃挥舞的声音。
“嗡”
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刺痛了裴萱萱的耳朵,等到她回过神时,便看到田渊柏正左手举着剑,右手打开了捉妖壶的封口,嘴里正念叨着什么。
突然狂风大作,源头来自于那小小的壶口,它似是一个拥有强大吸力的无底洞,要将世间的万物都给吸入。
“住手!”
裴萱萱不傻,她知道田渊柏此举的意图,说时迟那时快,她从袖中掏出一枚朱砂画的符,向捉妖壶的壶口封去。
好在她的功力仍在田渊柏之上,不多时,风便被她止住。裴萱萱松了口气,看了眼早已被吓傻在原地的乌泽,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同时语气责备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叫人!”
“主……主人的师弟我该叫什么?”
乌泽稍稍缓过了神,委屈巴巴地看向裴萱萱,眼底还噙着抹泪。
他着实觉得委屈!
本来今天欢欢喜喜地在这等着主人,却没想到,竟差点就要与她妖人永隔。
可他没有做错什么啊,就因为他久居乌水潭潭底,不会与人沟通,那人便要提剑杀了他?
他明明听了话她的话,乖乖又将辛苦收集的魂魄还了回去,为了保险起见,他还一个个守在那些人的身边,就怕出了差错,回来无法跟她交差。
想到这,乌泽更委屈了,豆大的泪珠吧嗒就往下掉,令站在他面前将要打起来的两人给吓了一跳。
“我要叫他主子?”
“主弟?”
“主公?”
乌泽不停挠着头,柔软的头发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更可怜了。
“对了,若是叫主公的话,那是不是应该亲昵点,叫公公?!”
最后,他像是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称谓,左手圈成拳,拍在了右掌上。
“……”
“……”
裴萱萱与田渊柏先是一惊,接着便是长达许久的沉默。
乌泽,你这词可不兴叫啊。
她无语地扶额,心想自己还是没把这孩子给教好。
“裴御萱!”
还没等她收回散发的思绪,便被田渊柏的一个怒吼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给我好好解释!”
他那被气得通红的眼,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她,除了怒火,她在他眼里看不到别的情绪。
叹了口气,裴萱萱站在原地叉起腰,疲惫地摇了摇头。
得,看来,她献殷勤的计划又泡汤了。
“所以,你这是抓了个妖物给我做法器?”
田渊柏无奈往腕上紧缠着的黑色手镯看去,身侧的捉妖壶狂响,惹得他烦躁地拼命甩了甩手,只听到化成了镯子模样的乌泽“嗷”了一声,才又将目光放回到裴萱萱的身上。
她这时正侧躺在阁内的贵妃躺椅上,右手撑着脑袋,优哉游哉地看着他。
“是啊,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打了个哈欠,裴萱萱又开始在心底盘算着这次该怎么骗。
“这水灾确是由他引起的……”提到这,她看到田渊柏的眸色渐沉,便清了清嗓子赶紧接到。
“但我被卷入湖泊的那段时间,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是走了错的路。且当时在湖底,我已经将他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为了让他弥补当初犯下的错,我也命他亡羊补牢了。”
“那些当时被他夺走魂魄的人,最后都一一还了阳,现在人界活得好好的。”
看到田渊柏仍持怀疑的态度,裴萱萱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不信你自己回去看!”
她眼神越来越坚定,令一直摇摆不定的田渊柏渐渐放下了戒备,而不再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那你为何要将它送我,你自己不需要?”
田渊柏面无表情,但却像是在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拍了拍睡乱的裙子,然后双脚一并,快速跳下了榻,站定在田渊柏的面前露出一个邀功般的笑。
“我身为门派首席,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同门的。”
“师弟,你说对吧?”
“话虽如此……”
他回以一个笑,却令她看得胆寒。
“但我讨厌妖物。”
说罢,他伸手狠狠在镯子上捏了捏,疼得乌泽叫了出来。
“你明知如此,却还是要执意恶心我?”田渊柏露出一个邪笑,眼底恨意蔓延。
“裴御萱,你的手段果然够阴损的。”
万万没有想到竟会越描越黑,她的本意明明是想要送他法器讨好他,却被他误解成这样,百口莫辩之下,一时间,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搪塞的话。
“因为她不想让你受伤。”
关键时刻,乌泽化成人形,从田渊柏的腕上脱了出来。
“主人不想让你受伤,所以才让我护着你,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啊!”
乌泽眨着眼,天真的眼神不掺一丝杂质,令他的这番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
然而田渊柏并不是这么好哄骗的人,他自嘲般摇了摇头,继续说到。
“师姐可是这世上最巴不得我消失的那人,我说得对吗?”
“不对!”
裴萱萱立马反驳,使得田渊柏眸中的恨意被诧异取代。
“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田渊柏。”
“所以,我会永远保护你,爱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第9章 金木水火土
此话一出,田渊柏的双瞳微微抖了抖,似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人。
她说她需要我?
她说她要保护我?
田渊柏此时仍捏着捉妖壶不放手,但紧绷的神情不由得一松,心底暗道:“裴御萱,你最好别骗我。”
随即,他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对这份感情的纠结,犹如释然般笑出了声。
他可真容易被打动,像一只无比渴望得到关爱的狗。
是的,他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裴萱萱看到他戒备的情绪骤减,忙趁热打铁。
“以后你我二人,没有嫌隙。”
“现在,我将我的手下乌泽给你,希望你好好待他。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如同一张白纸,所以以后他会成何样,就靠你这位画师来定夺了。”
乌泽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脸上仍挂着不舍,看向裴萱萱的眼神惨兮兮的。
“主人,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常常见你了?”
“只要你想你就来我这找我,不必管他怎么想。”裴萱萱摸了摸乌泽的头,似在安抚他的情绪。他软软的发丝与乖巧的神情,令她感到些许心疼。
望着眼前两人演着主仆情深的戏码,田渊柏不耐烦环起胸,冷冷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不想跟一个妖物整日待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终于理解了主人的用心良苦,没想到,刚才的那番话我是白说了啊。”乌泽叉起腰,替裴萱萱感到不平。
“公公,我说你有时……”
“不许叫我公公!”田渊柏愤怒将壶口上的黄符扯下,作势就要将乌泽收入壶内。
“不叫就不叫,你凶个屁!”乌泽捂着脑袋,一副烦透了他的表情。
这个田渊柏,拆散他和主人不说,现在还整日凶他。既然嫌弃他是个妖怪,那大家就别相处在一块了,省得相看两相厌。
乌泽撇了撇嘴,将头扭到一旁,眼框红红的。
知道两人这么闹下去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裴萱萱抿了抿唇了,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师弟。”
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田渊柏的肩膀,吓得他缩了缩。
“你刚拜入问天门下,暂时无法独当一面,可门内的事务繁杂,你既成了长老的弟子,以后要出门办的事定是会比别的普通弟子要来的多。尽管你根基稳灵力强,但江湖险恶,许多时候,还是需要一个帮手的。”
其实裴萱萱的话很有道理,听到这番话,田渊柏不禁想起自己尚未拜入天筑门之前的生活。
风餐露宿,从未吃过一顿饱饭,好几次饿晕在路上,还差点被那些趁虚而入的妖邪给杀害。
当时拜入天筑门,他不仅仅是为了降服裴御萱这个大妖,也更是为了给自己求个前程。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名满江湖,他只希望可以吃饱饭,睡好觉,好好修行,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如此便好。
田渊柏听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裴萱萱知道自己洗脑成功,赶紧又添了把柴,加大了这捧火。
“乌泽,叫柏先。”
“啊?柏先???”乌泽懵懵回到。
如果裴萱萱没有记错,在原书中,田渊柏升至半仙后,世人都称他为“柏仙”。既然如此,那称谓不就有了?
“就是柏先生的省称。”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田渊柏,眼底是藏不住的狡黠。
“哦,柏先。”
乌泽蔫蔫站在田渊柏面前,对他行了个礼。
“起来。”
“我不喜欢妖物拜我。”
“我觉得是在折煞我。”
“……”
“……”
乌泽回头看向裴萱萱,扁着嘴,一脸受尽委屈的模样。裴萱萱也回以一个无语的表情,摇着头,示意让乌泽忍着。
但其实她知道,田渊柏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因为方才她装作不经意间往他的手看去之时,才发现他原本紧攥捉妖壶的手,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松开了来。
她明白,田渊柏妥协了。
“以后我不让你出现,你不得显出原形。”
“不许跟我说太多话。”
“不许在不必要时用妖术。”
“在天筑门内,收好你臭熏熏的妖气。”
“……”乌泽听着田渊柏跟念经一般搬出条条规定,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既然如此,那乌泽便托付给你了,日后你们多互相照应着点,我先回苑了。”
看到心中的大事完成了一件,裴萱萱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唇舌,只想赶紧回去细细做好接下来的计划。
“主人!”乌泽跑上前,扯着她的宽袖,眼底满是留恋。
“好、好、待、着。”裴萱萱瞪了瞪他,将他吓得缩起了脖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的衣袖。
“最近掌门托我多去关心别的新弟子,你们好好修炼,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
撩了撩耳上那对红石制成的透亮耳饰,裴萱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走出武器库的那一刻,她从未感到如此畅快得意。
身后随着的两人在她身后慢吞吞一前一后走着,各怀心事,令她不得不想起昨晚与乌泽的对话。
“乌泽,我有个重任要交给你。”
“主人请说。”
乌泽当晚正坐在她房内的木凳上,双手托着腮,眼神清澈。
“我需要……”
她顿了顿声,又怕隔墙有耳,慌忙跑去将原本大开的房门合上。
“我需要你,替我去监视一个人。”
门派分配给裴御萱的苑子很大,苑内植有各式各样的花树,所以有时清风刮起,迥异的花香味被搅在一起,闻起来别有一番新奇,为她的这片休憩之地染上抹特殊的色彩。
先前给田渊柏做的那些花糕,也都是从这采的原料。
裴萱萱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庭院的石凳上,附近种满了花草。一旁是小桥流水,而水里养着十几条金色的锦鲤,她此时右手握着沾了墨汁的笔,在纸上偶尔写写画画,同时左手往一个青花瓷罐中掏出鱼料,时不时往水里丢几颗,逗弄着池里的鱼。
7/115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