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恩怨,甚至连唐尹尔都来了。
只不过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到叶满也是好言好语的,谈话之间似乎还有几分对她的忌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只眼睛的样子吓到了她。
呆了几天叶满就呆不下去了,她时不时在医院溜达。
私人医院保密性好,张珂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高档的。
医院还有养护中心,这儿大多住的是一些老人。
秋天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叶满坐在医院公园中心的长廊上看着头顶上的那棵梧桐叶子簌簌地掉。
闲来无事,她从兜里摸出来一个棒棒糖。
是珂姐带着儿子来探病的时候小野给的。
棒棒糖是桔子味的,很像现在树叶变黄的秋天,黄澄澄的叶子顺着晚风就飘落下来,口腔里回荡的是不饱和的甜。
那悠悠荡荡飘过来的树叶最后不偏不倚地盖在叶满的脸上,被太阳晒的懒意洋洋的她没去管它。她闭着眼在那里睡觉。
不过很快,她逐渐飘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因为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叶满小姐。”
先是低低的,再是加快了速度吗,后来又觉得有些无奈。
“叶满小姐。”
她都听到了,但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实在是太困了。
但面前的人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不对,面前应该是站了两个人,一个人走近了要来叫醒她,但另外一个——
他停住了。
叶满似乎都能听见他踩碎了她脚边上早早就落下来已经枯死的树叶,只是定在那儿,止步不前。
她要睁眼的一瞬间,那树叶也被人拿开了,她唯一能接受光明的那只眼睛在此刻被一道光晕炫得睁不开眼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光明和人影在面前斑驳交错。
先进到她眼睛里的是许久不见的林助,他手里还拿着那片落叶,一脸关心地看着她。
可不远处站的那个人,似乎比这白光更刺人些。
第47章 冬至(二更) “再赔你。”……
这样的相遇是叶满没有想到的。
医院的养护中心本是老年人来来往往, 不对外开放的茶室石凳上多了他们两个。
林营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两个月前沈谦遇命令禁止他打听叶满的一切行踪,他明里暗里地说过几句讨了好几顿骂之后, 他就不敢再提叶满了。
沈先生把自己忙的脚不沾地的, 还是苏大公子后来打电话的过程里说他能不能带一个姑娘去他的四合院坐坐, 主要他那个四合院秋景极好。
沈谦遇本来就失恋很烦, 苏资言还秀到他头上来。他劈头盖脸把人骂了一顿。
苏资言很委屈:“二哥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怪不得小满要和你分手。”
沈谦遇:“苏娇娇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苏资言隔着电话不怕他:“你还是这么强势,你只会威胁人, 你看人家于大公子, 小满一住院就立刻探病关心,要我是小满,我也不选择你,你除了一张帅脸以外,你还有哪里好, 臭毛病一堆……”
苏资言说了半天, 沈谦遇只是蹙了蹙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资言:“你没手机吗?”
这么大的事他二哥不知道?转而他又想明白了。
苏资言:“哥,你已经被大数据束缚在信息茧房里了,我猜你的手机除了财经新闻就是政.治消息。”
“你没事, 多刷点娱乐八卦吧哥。”
……
林营被叫进去的时候, 沈谦遇正端着眉头看财报似的,林营看到他在看八卦新闻, 眼观鼻鼻观心。
沈谦遇见人来了,掀起半个眉头问他:“你从前有点风吹草动恨不得都让我知道, 你如今倒是变哑巴了。”
林营眼神落在沈谦遇的手机上,发现他在看“叶满受伤于庭霖探病,是战友之情还是另有风云?”
这娱乐号还挺知道怎么抓眼球的。
林营是那个委屈:“是您吩咐的, 跟小满老师有关的消息再也不要说了,您说您就当这个世界上没这号人,往后您的所有行程都要和她错开,但凡您看到一片叶子,您都要唯我是问。”
林营是真委屈:“这事您不能怪我。”
沈谦遇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我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林营顿了顿,刚上头的委屈瞬间就散了。
这之后,沈谦遇就每天带着礼品来这家医院“探望长辈”了。
林营因为那句“我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积极地把叶满住的病房打听到了,但沈先生像是进叶满的病房生怕暴露什么一样,只是在外面兜圈。
每天不管多忙,都要来这家医院兜两圈。
再不“偶遇”,林营都怕叶满的病都好了!
如今遇上了,林营如释重负,他很有眼力见地给两人泡茶。
唯一的茶室被他所用。
叶满局促地坐在那儿。
她虽然是局促地,但她的样子实在是太古怪了,穿了一身病号服,两只手插在兜里坐在他面前,嘴边还叼了一个棒棒糖,甚至还“瞎”了一只眼。
沈谦遇看她那个样子,眼眸沉沉的,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寒暄地说一句:“叶满小姐最近如何。”
叶满觉得沈谦遇这套做派倒也是大可不必。
但这种场合相见,她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先生真会开玩笑,您见我如今如何?”
沈谦遇端起茶杯,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啊”一声,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看起来是不大如意。”
叶满:“和您在这儿遇上了,看来您也过的不大如意。”
沈谦遇:“我那是来看望长辈。”
他眼神扫她一圈,最后落在她被包起来的那只眼睛:“不像某些人,两个月没见,弄瞎自己一只眼。”
似乎是带着分手后旧情人见面谁过得不好谁就输一样,叶满“蹭”的一声起来,手绕到脑袋后面,三下两除二地把自己的眼罩绷带拆了。
她叼着个棒棒糖,站起来把绷带“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高声说:“我这是外伤!”
这动作把林助吓了一跳。
沈谦遇这才看向她的眼睛,她眼睛好好的,只是眼下有个疤,不过不大,也要愈合了。
总算,没事就好。
沈谦遇不和她计较,只是说:“坐。”
叶满不愿意了:“沈谦遇,你忘了,我和你没关系了。”
沈谦遇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我几时说要和你有关系了?”
叶满下不来台。
他却游刃有余:“只是让你坐。”
她还僵在那里。
沈谦遇抬起一只眼看她:“偶遇,喝个茶。你自己说的,他人见我怎么样,你就见我怎样。”
叶满这才不声不响地坐下来。
但她没有动面前的茶杯,只是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绷带又绑回去了。
然后继续揣着个袖
子,叼着个棒棒糖“瞎”了一只眼地坐在那儿。
沈谦遇见状,伸手过来,叶满下意识往后仰着脑袋,沈谦遇无奈地看她一眼,手抬高,落在她嘴里的那个棒棒糖的棍上。
叶满不肯松嘴。
沈谦遇无奈:“叶满,我这是一壶好茶。”
意思是浪费可惜。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低低的。
他随便走到哪儿都能轻易地拿出一壶“好茶”的事情叶满不奇怪。
只是沈谦遇这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很奇怪,难不成他真是个没心肝的,谈过一场说不挂怀就不挂怀。
叶满的神思飘远了,沈谦遇却再次伸手过来,把她那个棒棒糖从嘴里拿下来,放在她一旁的空碗碟里。
而后他又递过来一本茶水:“混了味你就尝不出茶的好坏了。”
他是让她漱口的。
叶满迟钝的眼神还落在面前放在那儿的棒棒糖上。
这点眼神落在沈谦遇眼里反倒理解成她对于这小孩玩意的不舍得了。
他只得缓声说:“再赔你。”
叶满回过神来,手往口袋里再度攮了攮:“不用了,小孩吃的。”
沈谦遇倒水的空隙还分出半分眼神给她:“小孩吃的你不也吃的欢。”
“说说吧。”他倒是对她现在这个样子接受度挺高的,“两个月不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叶满喝了一口白水,算是涤清了嘴里的味道,眼神依旧落在木桌上:“您这么空管我的事了。”
沈谦遇:“我不空,我忙的很。遇上你也是巧合。”
林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沈谦遇手里拿着那紫砂茶壶,汩汩冒着热气的水从狭窄的壶口有条不紊地落下来:“不过。你在梧桐苑见我的那一晚,便知道我这人,最爱管闲事。”
叶满:“那我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与你讲的。”
她不悦地露出一只眼嘟囔一句。
沈谦遇掀开眼皮看她一眼,缓声道:“一杯茶,能费你多少功夫了。”
叶满:“那我也是不喝的。”
沈谦遇倒好了茶,握着那完全的茶盏把递倒她面前。
今天是简单的茉莉香片,不像纯茶那样的厚重,反倒是多添了茉莉的香气。
沈谦遇鲜少喝花茶的。
叶满还没有问,他似乎是看穿她心事那般:“来探望长辈,老人家给的。”
林助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叶满:“别人给的伴手礼您倒是当场就拆了。”
沈谦遇轻哼一声:“不是遇上了你,它也能完好同我到家。”
叶满提高声音:“是我要与你喝茶的?是我要与你打招呼的?”
沈谦遇语气淡淡:“那倒不是,你见到我只会绕道走。”
叶满轻声说:“您知道就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子之间细密的空间落在茶室的木板桌上,周围的空气里只剩下大面积桂花凋谢后的冷香。
那种香混着太阳的味道往人鼻子里钻,这倒是让坐在树下的人莫名地心态也平和了许多。
最后还是沈谦遇开的口。
“虽然没缘分,但也不至于说讲个话,都要避讳着的。昌京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你若是诚心避我,自然是可以避的。但没必要,叶满,我们都不是放不下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周围的空气都是安静的。这让叶满开始怀疑,那天红毯下来的时候,那个匿在黑暗里,在所有人路过却没有发现的角落里,带着点难忍和嘶哑的声音叫她满满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叶满到底是看不穿他。
沈谦遇敲了敲她的桌板:“茶凉了。”
叶满才后知后觉地拿着自己的茶杯来。
茉莉香气袭人,绿茶甘润。
沈谦遇说的没错,他们都不是放不下的人。
叶满:“剧组道具事故,有个小碎片飞到我眼睛里,不过好在,只是擦在外表皮。”
叶满叙述了她来这儿的原因。
不愿意去跃洋,不想和他产生瓜葛,不愿意被人当傀儡,她就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接这许多乱七八糟的角色,最后把自己搞进医院。
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沈谦遇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叶满的眼神落在他的表情上。
从前他若是听到这样的事,必定是要兴师问罪的。但今天叶满从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仿佛就回到他们这一场不清不楚没有开始前。
他总是理智又冷静地旁观她的人生。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是什么放不下的人。
沈谦遇:“苏资言听说你住院,嚷嚷着要来看你。”
叶满谈及旁人,语气还算和善:“他最近怎么样。”
“这小子最近在和家里闹绝食呢,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是在威胁谁。”
叶满第一次听说这事:“怎么了?”
沈谦遇:“苏家给他订了一门婚事。”
叶满睁着自己的那“唯一”的眼睛,问到:“他不愿意吗?”
沈谦遇:“舍了一生自由捆绑而来的人,谁会愿意呢。”
叶满在瞬间想到姜弥说的,上层联姻大多貌合神离,如果不是自己选的人,有的人要以一辈子无心无爱为代价,有的人则不断地在外寻找“真爱”。
“真爱”大多上不了台面,且脆弱地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
叶满觉得苏资言一定不是一辈子无心无爱的人,圈子里和他打的火热的女艺人不要太多,虽都不长久,但他出手大方,大多也都好聚好散。
但他也觉得苏资言也一定不是可以撑着一场婚姻依旧在外寻找真爱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反而是沈谦遇。
叶满再一次,在逐渐绵长细碎的秋日阳光里,从偶尔落在他桌面上的几片艳丽的落叶里窥见他的倒影。
她总觉得这种让苏资言头疼至极的婚姻关系,却束缚不了沈谦遇半点。
沈谦遇:“表演老师那儿的课,你不用顾忌我和你的关系,该去还是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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