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很习以为常那种口吻。
方霓看了看他平静的侧脸,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确实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很难以理解这种情况。
她觉得老婆只能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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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这儿。”方霓利落地把靠窗边的沙发整理了一下,犹豫一下,把自己的外套铺上面了。
她感觉他好像有点洁癖,尤其是去外面的时候。
“……倒也不必。”谈稷无奈地坐下,没拂她的好意。
他是有点讲究,但其实也算不上非常讲究。
“上学那会儿就经常去山里,有学校组织的,也有自发的,风餐露宿是时常的事儿,工作后干过外文秘书、金融顾问、法律顾问,去过乡下,插过秧,划过船……”在她惊讶到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他望着她笃定一笑,点到即止,下了结论,“所以,我应该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膏粱子弟。”
方霓确实感觉挺不可思议的:“你应该不用这么辛苦吧。”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在常理中,他们这个圈子也分三六九等,人也不能一概而论。
有顾子明那样不学无术就想当个富贵闲人的,也有谈稷、魏书白这样胸有抱负、不愿只当个“公子哥儿”的。
“可能我就是不喜欢闲着。”谈稷不在意地笑笑。
“我给你倒个水。”方霓去拿了瓶矿泉水,倒水时回头不忘解释一下,“热水壶我自己带的,不是用的酒店的,很干净。”
谈稷望着她低垂柔美的下颌弧线:“谢谢。”
不过他后来还是没有喝那杯茶。
方霓也发现了,他这人态度客气,但在一些原则性或者习惯事情上根本不会改变,警惕心也很强。
其实两人的性格真的差得很多,方霓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不是很理解谈稷的一些行事作风。
她设想了一下,自己如果有这种出身,还会像他这样努力、汲汲营营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肯定选择躺平。
“权力有那么好吗?”后来有一次她问他,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摇着一双腿儿,懵懂不能理解的眼神。
谈稷只是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过潜台词方霓读懂了,那是因为她没有品尝过拥有权力的滋味。
“累不累?”方霓问。
“累。”谈稷说,“但没有办法停下来。”
有时候入局开始就没办法停了。
你不往前走,自然有人把你踩下去。
“有时候挺羡慕你。”他回头对她笑,“可以一直这么单纯。”
方霓翻了他一眼,说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内涵她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
……
“倒是你,来这儿是做什么?”谈稷后来问。
“老板给我派了任务,考察C家新一季度的成衣系列。”
“考察,怎么考察?”他似乎还挺有兴趣。
不管是不是装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是在敷衍她。
方霓说:“就是去参加他家的时装秀、现场看看,拿点儿册子,最好再买两件衣裳回去。”
谈稷点点头表示他了解了。
坐下没多久,方霓就觉得两顾无言的尴尬了。
他们能聊的话题实在太少了。
可是她又不想每次见面就跟他上床,感
觉好奇怪……而且,上次虽然总体可以,后面厕所那次给她留下了一点阴影。她不知道是自己经验少还是被开宫口就那样难受,但确实是不舒服的。
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在沙发里看了他好几次,支支吾吾:“没带……”
谈稷蹙眉,等着她后面的话,似乎因为她太跳跃,没听懂。
方霓心一横:“没带那个。”
谈稷懂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找你,就为了‘那个’?”
方霓脸都涨红了,心里却在画圈圈:不为那个还能是为了什么?
别以为她傻,聊那么多都是为了后面的睡觉做铺垫。
谈稷看着她不以为然的小模样,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竟也开始怀疑自己过来的初心。
“我看着就是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他十指交握,略往前倾望着她。
真的太尴尬了。
方霓欲哭无泪,不由势弱了些:“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倒真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头顶压下高大的影子,她后知后觉地抬头,才发现他走到了她面前。
缓慢的走近,一步一步,很清晰。
四周变得很安静,只有窗外悬吊的空调箱不停运作的噪声。
方霓忘记了该有什么反应。
光天化日,窗帘还大开着,她的脑袋有点空白。
谈稷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搁到一旁,连声招呼都没跟她打。
理所当然到,她觉得好像就该那样。
方霓按捺住紧张的心跳:“……你……你干嘛?”
谈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逗你了,走吧。”
“去哪儿?”她抬眸看他,下意识已经乖乖地站了起来。
身体永远比嘴上老实。
第23章 000 这人惯会一本正经地调戏人……
经过半个小时的行驶, 车在东平路某个不起眼的地段停下。
方霓下来后犹豫着回头:“……”
话音未落,司机已经指挥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在帮她搬行李了,见她回头还礼貌地冲她颔首。
高高院墙阻隔住了视线, 看不清这栋老房子里面的区域有多大,唯有门口两扇半敞着的铁门可以隐约窥见院子里的风貌。在这种地段,这样的房子显然不是一般的上流人士可以拥有的。
方霓以自己不算好的历史知识勉强辨认,这可能是民国时的一处公馆。
她以前来过这儿, 据说是那时权贵的聚集地, 这是政府明文规定永不拓宽的路段, 不少独特的老建筑都保留了下来。
“东西老张会帮你放好的。走走?”谈稷发完消息,从车里下来。
方霓点了点头:“麻烦你。”
谈稷笑:“这么客气?”
方霓也笑笑。
路面并不算多么宽阔, 两旁是茂盛的梧桐树。
日光下,除了伞盖接连般的巨大阴影, 只在枝叶罅隙间筛落细碎的光斑。
微风徐来, 像摇曳着碎金, 有种时光错乱的复古感。
谈稷说他来这边大概公干一个礼拜,问她准备在这儿待多久。
“差不多吧。”方霓说,“时装周三天, 去C家的专卖店看看可能需要两天……”
她还真的掰着手指数了数。
谈稷低头看她,觉得她对待工作有种莫名的较真感。
“以后打算一直做这行?”谈稷状似不经意地道。
“嗯,蛮喜欢的。”
“不觉得辛苦?”
“哪行不辛苦啊?”方霓无奈地看他。
后面传来鸣笛声, 谈稷抬手将她护到身后, 示意她往里站一站。
聊着聊着他接到个电话, 给她递个抱歉的手势, 去了树底下接听。
方霓觉得他确实很忙,出来这短短一会儿,电话接了好几个。
虽然不用亲力亲为, 很多事情要他判断、下决策,光是开会、调研、参加各种饭局就够喝一壶了。
“不好意思。”谈稷挂了电话过来。
方霓说:“忽然觉得做领导也没那么舒服。”
谈稷低头看她。
不过她很快抿了下唇,嘟哝:“我真是太监替皇帝操心。”
谈稷发出愉悦的笑声。
方霓暗暗看他,幽怨的一眼。
可不是嘛,自己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实习费,操心他这种衣食无忧别人上赶着巴结的大人物?
谈稷侧头时正好捕捉到她的眼神,顿了下。
原本是小姑娘幽怨埋怨的眼神,落他眼里不知为何就有一种娇嗔的味道。
方霓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如烟似水,明眸善睐,生气时眉眼间更有一种娇态,给人一种鬼主意很多的感觉,十分惹人怜爱。
谈稷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方霓也意识过来,自己这劲儿太过了。
以他们的关系,不太恰当。
她转头佯装去看两边建筑,嘴里佯装嘀咕:“南方的这些城市,也大差不差嘛……”
欲盖弥彰地一目了然,实在可爱。
谈稷忽然就改变了初衷,问她:“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一道吗?”
方霓回头:“……饭局?”
“嗯。”谈稷言简意赅地解释,“放心,不是什么严肃饭局,我爷爷以前的一个老部下,他女儿生日。”
知道他落地上海后,想方设法打听他住处的人一堆,手底下的人口风再严也架不住这帮跟蝗虫一样的人,好在没眼力见的还是少数。除了几个必要的,陈泰一概替他谢绝了。
方霓本来不想去,有点怯场。
他再三保证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辈的生日局,她才答应他去了。
“我要换身好点儿的衣服吗?”方霓路上问他。
谈稷回头看了她一眼。
方霓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本能地捂住胸口。
谈稷:“……”
她带她去购置了两套衣服。
没有牌子那种高档制衣店,店面看着不起眼,面料的质地、做工都是顶级的,老裁缝还给她当场改衣。
方霓觉得对方的水平远比那些她见过的所谓有名的设计师强多了,那些都是炒作出来的,手底下一整个团队,可能很多衣服都不是自己设计的。
方霓跟他交流了一下,觉得收益颇丰。
沟通中得知对方是老上海人,这店铺前后都是自家的,祖祖辈辈都干这个。
方霓看着门可罗雀的店面似乎有些懂了,只做那种熟客生意。
谈稷给她挑的衣裳都蛮日常的,属于看着不会很夸张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那种,简约又大方,奶茶色的大衣搭一件米色的针织毛衣,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只在领口加了条围巾和一枚宝石胸针。
是比较修长的枝叶形,不太规则,白钻为基底,和一圈菱形的绿钻互相缠绕,非常别致。
方霓本来只是觉得这枚胸针漂亮,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后来才知道这是上个世纪40年代的产物,比她的年纪还大,最值钱的不是上面的钻石而是这种特殊的工艺。
谈稷很多东西看着很普通,但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可能是古董。
处久了就发现他不喜欢太夸张的东西,但绝对有质感。
方霓临走前对着镜子看了看,果然人靠衣装,她觉得自己成熟温婉了。
“以后可以试试这样的衣着。”谈稷点到即止地点了她一句。
方霓:“……你是想说我以前穿得幼稚吗?”
谈稷:“那倒没有。你不是快工作了吗?轻熟一点更适合。”
方霓承认他说的有点儿道理:“那好吧,我考虑一下。”
听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考虑一下是给他面子似的,他回头觑她一眼。
也真是服了。
到了康平路那边,人流已经非常稀少。
再往里遇到岗哨巡逻,谈稷要掏证件,过来个头头模样的,严厉地训斥了那人两句,客气地把他们让进去了。他似乎认识谈稷,还笑着跟他说了两句,不过面上还是看得出几分不自在的拘谨。
越往里越安静,方霓有些不安地快走几步,本能地挽住了他的手。
他看了她一眼。
她脸有些红,目光飘开。
后来进了一处外观不太起眼的花园洋房。和她想象中的生日宴会不一样,人不多,也不吵闹,甚至小辈都只聚在后面的八角厅里没过来。
谈稷温和地交代了她两句,让个模样漂亮的姑娘领着她去玩了,自己则和主人家在客厅里说话、喝茶。
那姑娘一点架子都没有,穿一身有些复古的改良式骑装,叫钟文嘉,看模样只有十六七岁,个子不高,但非常老道,很自来熟地把她介绍给八角厅里的其他朋友。
大家都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方霓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跟着一道喝茶、嗑瓜子。
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可能难堪、尴尬的场景。
不过,她还是有种游离在他们之外的感觉。
很多话题她根本参与不进去。
不用有人刻意提醒,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方霓注意到,他们提起谈稷的时候大多会喊“谈先生”、“二公子”,自认为亲近一点的厚颜喊一声“谈二哥”。
他在家里排第二,上面还有个在军区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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