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过去表现得对吃真的没什么兴趣,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谈稷给她点了个特级黑白鱼子酱、松茸藏香猪汤、牛奶炖白花胶、香煎野生大黄鱼……
“够了够了,吃不下。”方霓凑他身边,手往上面挡,阻止他点菜,又把那个牛奶炖白花胶划掉。
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这道牛奶炖白花胶竟然要卖83万,她刚才眼花少数了一个零,差点就看岔了。
真吃了这个,吃完这顿她卖身给他算了。
可她看他表情,似乎还挺愉悦的。
方霓坐回去,低头摆弄餐巾,不吭声了。
谈稷语气放柔,笑着说:“好了,逗你的,我没点。”
“不过,你不想尝尝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不能什么都去尝一下吧?”方霓说,“我又没什么好奇心。”
关键那是83万一道的菜!
这东西吃进肚子里她只会有深深的罪恶感。
她发现谈稷这人有时候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
说他世故他确实精通人情世故,但他有时候真的有点“何不食肉糜”。
可能是从小顺风顺水惯了,他是不能理解普通人为了活得更好处处看人白眼、不得不憋屈的生活的,在他的理念里就是事在人
为,觉得人怎么样都能过得很好,没必要看人脸色。
所以方霓明白,他其实不太瞧得上她的某些做派,可能还会觉得很可笑,只是不说罢了。
第26章 000 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之后方霓吃饭都挺沉默的。
茶叶不知是什么种类, 尖儿细长,在清澈的茶水中飘逸舒展,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却没有丝毫茶叶应有的苦涩味。
方霓抿一口,不是很喜欢喝茶的她都不得不承认这茶不错。
不过她喝得也沉默。
似乎看出她不开心了,谈稷说:“我下午没什么事,我们去逛超市吧。”
“逛超市?”方霓诧异抬头, 杏眸微闪。
她手里的餐巾放了下来。
谈稷笑, 确认般点一下头:“这几天一直出差, 都没时间陪你逛逛。”
方霓问他:“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这种小事上,谈稷向来非常民主, 会充分遵循她的意见。
方霓想了想说:“吃完饭再说吧。”
谈稷说“好”。
可临出门了谈稷又接到一个电话,听了几分钟, 有些为难地告诉她他有个临时会议, 大概要推迟一两个小时。
“没事儿, 你去忙吧。”她只好一个人去了国贸那边。
逛了一圈快到下午3点,谈稷给她打了电话:“不好意思,我现在过来找你吧。”
“好。”挂了电话, 她的心情就像头顶阴沉沉的天空一样,提不起劲儿了。
她背着包包在路边等了会儿,谈稷的车就到了。
他又说一次“不好意思”, 主动接过她的包。
方霓决定原谅他, 但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后来这点小小的不开心还是在他陪她逛超市的时候慢慢消弭了。
谈稷在后面推车, 偶尔发一下消息, 她在前面看,偶尔弯下腰去看标价,眉头时皱时松。
“这儿的东西怎么都这么贵。”她悄悄附在他耳边说。
“那去对面。”
“不要, 来都来了。而且,几百块的我还是掏得起的。”就是有点肉疼。
其实家里什么东西都有,需要什么的话,谈稷吩咐一声阿姨和佣人马上会去采购。
不过方霓享受这种买东西的乐趣。
她拿了一盒600多块的车厘子,挑挑拣拣,又买了一瓶便宜一些的酱油。
目光扫到旁边9800多的瓶子,似乎也是酱油,不放心地又去看一眼车篮里的,嗯,48人民币,便宜得很安心。
回头对上谈稷的眼神,瞪他:“笑什么?”
她还不是被之前那道花胶看出阴影了,就怕少看一个0。
在她曾经的消费认知里,一道菜最贵怎么也不会超过四位数吧,点着很安心,可经过这遭发现跟他在一起吃饭时点菜还是要看一下价格的。
刚在一起那段时间,确实不太能融入他的生活,可能他随手拿来擦桌的一块烂布就是爱马仕,总小心翼翼怕碰坏什么。后来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弄坏就弄坏,烂了就换,没烂心情好了也换,她觉得很贵的东西他就是拿来随便用的。
谈稷那个妹妹上次来过一次,铂金包拿来装菱角,塞得满满当当,跟提菜篮子一样拖进来,还热情地掰了一个给她,让她尝,说她专门从杭州那边带来的。
她以前觉得谈稷这样的家庭都挺深沉的,结果他妹妹是个中二少女,喜欢毛绒公仔和cosplay,人倒是没什么架子,就是有点神经大条,失恋了还赖在谈稷的别墅里哇哇大哭。
后来买来买去还是觉得贵,方霓还是刷的谈稷的年卡。
没必要给自己增加负担,她在心里想,这点儿钱她肉疼得很,他眼也不眨一下就是日常最普通的消费。
之后他们又去了旁边的平价超市买了一些年货。
这次可以开开心心地花自己的钱了。
“你过年不回家吗?”方霓问他。
“回,再过几天吧,这几日我爸正忙着,好几个大会要开。”再深的他不愿说了,低头看一下表。
时间也不早了。
“那回去吧。”方霓说。
“一朋友邀我吃饭,一道吧。”谈稷放下手机道。
“去哪儿啊?”
“小汤山那边。”
她还真抿唇思索了一下,小模样勉为其难:“那行吧,也不是特别远,去吧。”
谈稷没好气:“我去,你还想不去?”
1小时后,车抵达那边的一处度假山庄。
那地方不太起眼,在一个山包后面,密林掩映,看着就不像是要正经做生意的样子。实际上人家平时也不接待外客,只有会员才能进去。
虽然没有限制,但每年几十万的基础年费显然已经排除了普通人。
“不是来泡温泉吗?”车在山道上开了好久都没到,方霓趴到车窗上问他。
秋冬时天暗得快,外面黑漆漆的。
安全栏外,隐约还能看到葳蕤的灌木丛。
她有点恐高,又缩了回去。
“你想泡的话,一会儿我们一起泡。”谈稷合上文件,将眼镜摘下,把她抱到了腿上。
他抱她真的像拎一只小玩偶一样轻松,单手就那么提起来了。
方霓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车厢内的温度高到不像是冬日。
眼前人惯常的深沉视线,在她毫无觉察间已经多了几分侵略意味,如有实质般描摹着她肩颈处露出的肌肤。
和谈稷在一起后,有专人给她准备合适的衣服,大衣、毛衣、围巾衣柜里都堆满了,她一次都不穿的还会定期换掉。
她今天大衣里面穿的是件米色的一字肩毛衣,很松垮,恰到好处地露出圆润白皙的香肩,相比于她清澈、不经意勾挑的眼眸,更有一种纯稚的风情,青涩,但浑然天成,勾人得很。
昏暗的车灯里,雪白到晃眼,更刺激人的视觉。
谈稷轻缓而持久的凝视,越沉默,越让人不安。
方霓忍不住糯糯开口:“干嘛啊?”
他脸上才有了笑容,浮浪又幼稚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巴。
方霓的眼睛逐渐睁大,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
谈稷:“作为回礼,你不该也亲亲我吗?”
司机还在前头听着呢,她委实不好意思。但看他的样子,要是她不亲他他估计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只好硬着头皮在他唇上“啵”了一下,算是礼尚往来。
那天去之前方霓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局,类似于他和魏书白、顾子明他们组的饭局,进了包间才发现人还不少。
期间除了魏书白这个熟人,她全都不认识,还是有些不自在。
谈稷一开始也没介绍她,只是亲替她抻开靠里面的一把椅子,敲一下椅背示意她坐下。
方霓便很听话地坐下了。
谈稷微微俯身翻她手边的菜单,手支在她身侧,亲昵姿态不言而喻,还侧身询问她想吃点儿什么。
她分明能感觉到席间原本在说话的七八人都停了下来,原本没怎么关注她的,也纷纷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但没很过分的,都很有边界,还有人冲她微微点头致意。
不管是不是装的,至少人家装得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就这份功力就吊打圈子里大多数纨绔了。
匆匆一瞥,这一桌客人竟都仪表不凡,气质倜傥,虽瞧衣着看不出什么,但都蛮得体,说话气度也不像是一般人。看着平平无奇,但能和谈稷同桌吃这种私宴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普通人连这道门都进不来。
“不介绍一下?”谈稷在她身边坐下还不忘替她倒酒时,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手微微摊开朝向她。
其余人也都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笑而不语。
分明是戏谑热闹看好戏的架势,但眉眼间又给人重视的感觉,不轻浮,无恶意,分寸拿捏地极好。
被这么多明显来头不小的人调侃看着,方霓多少感到局促,下意识看向谈稷。
谈稷垂着眸子替她铺餐巾,轻描淡写道:“方霓,A大的学生,读的服装设计。”
“正牌女友?”他右手边一人笑着问。
这分明就是句玩笑话,其余人听了都是哄笑。
谈稷骂了一句什么,睨他,一点儿不跟他客气:“你他妈的别败坏我名誉好吗?我什么时候带过不正牌的?”
这人应该跟他关系极好,朗声笑着也没反驳,疏懒地拿着打火机轻敲桌面。
方霓只敢用余光看他,俊眉深目,身高腿长,也是典型的北京爷们儿,一双倦冷的桃花眼尽显风流。只是,有些人瞧模样就是胸有丘壑的那种,不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这人一看就是前者,玩世不恭眼眸又有沉凝的深邃睿智,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霓觉得他的气质很不一般,又多看了他一眼。
他竟也不躲闪,大方地对她露出征询的眼神,方霓忙不迭退开,耳尖发烫。
“陈兴贤,中组的。”谈稷简单介绍。
方霓彼时尚且不知这是个什么部门,只知道似乎还挺有含金量,或者是他家里背景应该很深,因为这桌上其余人对这人要多一份郑重正式,方霓推测他家境应该不逊色于谈稷。
而且谈稷跟他说话也要更亲近些,蛮不客气,不像他对其他人还是有一份保留。这其中的细微差别,跟他在一起久了方霓也摸到了一些。
陈兴贤说:“我在家里排第四,你喊我四哥就行。”
方霓尚且来不及应承,谈稷已经不客气地笑骂:“要点儿脸!喊你四叔还差不多。”
转头对方霓道,“甭理他,这家伙都快奔四了。”
陈兴贤挑眉:“那辈分不是乱了?”
后来让方霓喊他“兴贤哥”。
两人又插科打诨互相贬损了会儿,服务员来问是否要上菜,谈稷说上吧,才出去吩咐人上菜。
看这上菜速度,绝对是紧着这边的,看成色,都是新鲜出炉的菜,不是预制菜。
随着时间推移,饭局上的气氛逐渐热烈,经理亲自来招待,取了好几瓶珍藏的茅台,看年份,不像是那种市面上那种大通货,都用金色的礼盒装着。
一开始还有人跟她搭两句话,后来就没人搭理她了,话题又围绕到他们日常和工作上,或者是最近的时局、大事。
方霓反而松了一口气,不喜欢那种被瞩目的感觉。
不过这种饭局,她自然也不可能是焦点。
方霓发现谈稷跟他们聊天的时候随意得很,不似平日在人前那副严肃板正的模样,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但其余几人和方霓说起他基本都是:“阿稷平时话不多是吧?”
“别看话不多,心思多得很,这家伙套路深啊。”
“这逼,一肚子坏水儿。”
方霓不知要怎么回,只能干笑。
得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谈稷这人深沉,但话少不代表没话,他心里门儿清呢;话多也不代表他真的喝多了,也许是装的,另有目的,至少方霓从来没有看清过他在不同场合里的真实意图。
关于他的酒量有多少,一直都是一个谜。
反正他在酒桌上一例都是说他不会喝,不行,结果一杯杯下去别人都倒了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后来他跟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聊着,给对方介绍她,话里提到今年央视春晚的服装主设计师谷平雪。
方霓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不由竖起耳朵。
谷平雪不止操刀过央视主持人、重要嘉宾的礼服,还负责过奥运会颁奖礼服,在国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设计师了。只是,没想到今年还是她负责。
“不你负责审核吗?”谈稷笑着跟他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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