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冷笑:“真上赶着找不自在。”
早晚会知道的,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就那么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真是上赶着找不痛快,没准人还当他挑拨离间呢。
不知道这位宗大少爷看到自己郑重其事介绍到圈里人尽皆知、当眼珠子宝贝的前女友现在被自己最好的兄弟给撬了,是个什么反应?
“现在宗家和谈家是什么情况啊?”周晋鹏状似无意地问起。
“不清楚,看吧。”刘骏皱眉,无意多说。
忌讳着呢。
周晋鹏瞥他紧绷的脸一眼,唇角有了一丝笑纹。
第33章 000 挂在了他身上
递交了留学申请后, 方霓有些后悔。
斜阳里,她略有些惆怅地拄着下巴靠在窗台上,庭院里落英缤纷, 早换了适合时令的花木。
谈公子不但衣着考究,所居之地一年四季都要更换花木。
他尤其喜欢红豆杉,听魏书白说,他儿时在南京住过的一处别馆栽满大株的极品红豆杉, 称为“红豆山庄
”。
方霓觉得自己更喜欢常绿不掉叶子的花木, 回头问谈稷。
他将纸上的最后一笔添上, 搁了钢笔,双手执着在手里端详了会儿。
隔着宣纸, 方霓看不到他的表情,皱眉:“你不喜欢吗?”
“四季常绿未免过于单调, 相比于常开不败, 我更喜欢花开花谢。”
方霓皱皱鼻子,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谈先生不相信常开不败?”
“盛极而衰,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方霓诧异于他谈稷这种事情时的坦荡,回头看他。
谈稷眉目舒朗, 细究眼底,甚至有些看惯繁华的凉薄。
她托着下颌认真问他:“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儿,是不是早就厌倦了这一套?没准也想着去体验一下穷人的生活?”
也是, 从小到大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 所以看什么都是那副表情, 见惯不惯。
带她出去吃饭, 对那些珍馐美食毫无兴趣,吃两口就搁了,反倒乐衷于开看她胡吃海吃的表情。
有时候还会故意用手机拍下来, 气得她东西都不吃了,跳起来跟他争抢。
面对这样带着明显攻击意味的问题,谈稷选择了无视。
他垂眸继续看自己的资料,偶尔做一下笔记。
“有这么忙吗?一个礼拜出差三四次,七天里有五天都有饭局。再这样下去,分手算了。”她扑过去,蛮横地从他宽大的掌心里抢走了笔。
谈稷看过来,她还娴熟地转着笔,将笔插在了发鬓上。
这动作她驾轻就熟,不是第一次了。
谈稷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也不跟她讲道理,只是略略摊开手掌,招了招手。
方霓不情不愿地将钢笔拔下来,递过去:“以势压人。”
他并未生气,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欺负你,有问题?谁让你弱?”
方霓张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滑稽又可爱。
谈稷随手拿了颗手边洗净的枣子塞入了她嘴里。
方霓的眼睛睁得更大,艰难将枣子咀嚼下去,忿忿地瞪着他,见他低头继续工作了,又不好打扰,只能一个人蹲去旁边生闷气了。
谈稷下午要去见香港那边来的采访团,拧眉接了个电话,淡着应了句就在方霓诧异的目光里捞了外套起身,要往外走。
“要走了吗?”
“嗯。”
两人目光对上,她虽然没有说什么,表情微闪,明显有失落和委屈。
后来垂下头继续啃一颗枣子,眼底噙着泪。
谈稷原本要走的脚步顿住,心里好似被什么拉扯,一反常态地折返回来。
他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如山岳般覆压下来,方霓才恍然回神,抬头朝他望去。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
“不好意思,最近集团人事变动频繁,各方面的关系都要协调,我也比较忙。这个礼拜六,我带你去攀岩吧。”谈稷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方霓一开始还有点不相信,眸光忽闪,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过一会儿才像是断电的电器忽然恢复了供电,兴奋地跳起来,小姑娘张开双臂一跃而起,挂在了他身上。
-
两日后,天气晴朗,方霓一早就起来了。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反过来去催谈稷,发现他已经穿戴齐整,微微仰着头,站在落地窗前翻袖口。
身姿高大笔挺,略宽松熨帖的白衬衣勾勒出修长劲挺的身形。
方霓嘟哝:“不是要去滑雪和攀岩吗?你穿这么正式?”
“到了那边会换衣服。”谈稷垂下手回头,对她笑了一下。
方霓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
谈稷原本要自己开车,因为司机放假了,方霓毛遂自荐:“我来开。”
谈稷有略微的迟疑。
她叫嚣:“不相信我的技术?!”
谈稷只好应承下来。
真的上路后,他手勾住头顶的吊环,面上虽云淡风轻,可肢体动作明晃晃写着“不信任”。
方霓心里郁闷。
路一开始就有些堵,到了万柳那边更是寸步难行。
谈稷起初的担忧完全不存在了,她之后开得走走停停如蜗牛爬,原本准备的“开慢点”也没了开口机会。
他牢牢扣着吊环的手不由放下,按了两个键,车里流淌出一首有些年代感的粤语歌。
方霓好奇问:“你会说粤语吗?”
“嗯,刚毕业那会儿去港澳那边待过两年。”
“两年就能说得那么流利吗?”
“可能我学语言比较有天赋吧。”他不经意地弯了下唇角。
方霓朝天翻了一眼,暗啐一声。
发现他有时候还真挺自恋。
这次去的还是同一个滑雪场,山顶有酒店,他们先去酒店下榻。
前脚刚到方霓就接到了谈艺的电话,问她在哪儿,声音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火急火燎,还说她带了很多帅哥。
方霓捂着电话走到窗边:“小声点儿,你哥在呢。”
那边立刻哑了火。
方霓挂了电话,也有几分心虚,回头见谈稷低头在发消息,没空关注这边的样子,悄悄松一口气。
后面他们在山顶餐厅会面,谈艺非常乖巧地只带了顾子明和赖志泽。
方霓朝她身后逡巡了好久都没发现有陌生脸孔,对“帅哥”一事存疑。
当然,不排除她畏惧谈稷的淫威半道将人遣散了。
又过了会儿,陈兴贤和魏书白几人也到了,纷纷在空位上落座。
“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他们似乎有事要聊,方霓很识趣地起身。
谈稷笑着说:“你看着拿。”
方霓“嗯”一声走了。
其余人也相继离开。
“中信CC是不是退了?你们中源创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魏书白问。
“市场变动而已,正常。”谈稷长睫微垂,面孔在阴影里有些模糊,不太看得真切,直觉得疏懒得很,并不是很有所谓的样子。
中信CC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是中源创业十大流通股之一,之前持有的股份就占中源创业流通股的19.86%,一会后竟然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各方消息蛮得严实,他不确定是否是内部操作,不然太过不寻常,这才多问一句。
他与谈稷的利益深刻绑定,并非单纯的朋友关系,作为投资者对这些风向极为敏感,自然关注。
若是小事他也不会多问。
不止中源创业,现在市场经济不好,业内好几个公司都出现了负营收,与中源创业有过长期合作的大康前段时间暴雷,负债2000亿资不抵债已进入资产拍卖阶段,几个负责人和高层不是入狱就是潜逃,外面一片唱衰。
中源创业是不可能倒的,真出了问题上面也不会不管,否则一定引起大规模的动荡,且以谈稷的背景和在投资圈的人脉,他不可能稳不住局面。
可魏书白心里还是不踏实。
追问了会儿,谈稷终于受不了他,蘸了清水的手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又悄然抹去。
魏书白看到了,神色微变,之后不再多问。
取餐区距离用餐区不远,因此处座椅之间空旷,人往来较少,稍微来个生人就很明显。
当骆晓辰挽着宗政的胳膊出现在大厅时,不少人都投去注目礼。
只因骆晓辰穿得太过隆重。
大冷天居然穿着露肩小礼裙,幽蓝色配银色重工针织半裙,白皙纤细的长腿一览无余。
虽然餐厅里有暖气,可她是从底下雪场过来的。
隔壁桌的谈艺啧啧称其:“要风度不要温度啊,回头别冻得要去截肢啊?”
“猪,人家穿了光腿神器你没看出来?要冷也就冷一下肩膀,问题不大。”旁边一女性友人道。
“作弊啊!不讲武德!”
她们这边聊得起劲,另一边却显得冷清。
方霓手里端着的一个盘子已经装满了,回头时,和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好久不见啊。”骆晓辰对她一笑,倒不似之前几次那样明显充满敌意。
只是,方霓总感觉她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带着一种审度的意味,似乎意有所指。
方霓感觉不太
舒服,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宗政喊住她:“你的沙拉酱忘拿了。”
方霓回身,在骆晓辰黑着脸的注视下,宗政无甚情绪地将桌边的一碟沙拉酱搁到了她盘里。
“谢谢。”方霓走了。
宗政欲言又止。
“还看?人家名花有主了。”骆晓辰阴阳怪气,“你还不知道她现在跟谁在一起了吧?”
宗政根本懒得理她,当她空气,撇下她就要走。
“宗政你这个混蛋!”骆晓辰气得半死,“要不是我爸你能进华阳董事局?你现在是打算过河拆桥了是吧?!”
她音量不可谓不小,显然气到极点。
不止方霓从远处回头,零零散散几个客人都朝这边望来。
宗政驻足,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不堪忍受的怒意。
骆晓辰到底是惧怕他,微微后撤,但脸上仍是不甘和愤恨。
从出生到现在她没被人这么忽视过。
她原以为婚后就会变好,方霓那种女人就是过去式,他们圈里玩玩就是玩玩,不会当真。
她那堂弟之前也是要死要活非要娶一个女明星,被他爸赶出家门一个月就老实了,真断了经济来源被圈里人孤立,怎么受得了?过惯锦衣玉食的人根本不可能回到普通生活。
他们这种人看着高高在上,备受普通人羡慕,实则也最脆弱,最害怕失去权势。
方霓回到座位上,发现魏书白和陈兴贤都在看她,眨了下眼睛,先笑了一下:“我脸上有花?”
又不确定地去看谈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和宗政打了一个照面。
不过,隔那么远不至于吧?
谈稷低垂着眼帘在发消息,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静。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随便拿的,你不喜欢我再去拿别的。”她把盘子放到他面前。
谈稷这才抬头:“挺好的。”
方霓看他什么异色都没有,觉得自己想多了,又换了个空盘子去拿自己的。
“阿政都来了,还能面不改色地在这儿喝茶,我真佩服你。脸皮之厚,无人能比。”陈兴贤衔着烟,从喉咙里发出嗤笑。
魏书白拼命忍着才没有笑场。
谈稷都懒得给他们眼神。
-
方霓和谈稷说话时,宗政和骆晓辰也看到了。
她就坐在谈稷身边,身体下意识倾向他,亲昵的姿态一览无余。
以宗政对方霓的了解,她对不熟悉的男性都很有边界感,甚至有些防备,不可能如此。
有一些事情,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他想起了上次在超市见面时,方霓面对他时尴尬又疏远的态度。
……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宗政在谈稷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陈兴贤和魏书白几人都下意识抬了下头,看向他。
“怎么,这个位置有人吗?”宗政失笑,目光落在手边的一个白瓷杯上。
杯子里盛了半杯奶茶。
在众多纯色的白瓷杯中,只有这只印有拙劣的卡通兔子头像,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他就那么一直看,看了很久。
正常人看到杯子也知道这个位置上有人,他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下来,在场几人还看不出他的意图?
宗家和谈家最近的关系不太好,虽然只是在上一辈层面,有意控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也远远达不到全面开火的程度,底下小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利益冲突、互相倾轧,有时候只需要点点滴滴的小事积累,就能水滴石穿。有什么感情能经得起这么猜忌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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