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是好吃,就是……舌尖跟被烫熟了似的。
朱明哲疯狂扒拉米饭,不一会儿,一碗米饭见了底,真可谓是:三口菜,一碗饭。
赵溪音又剩了第二碗奉上。
但照朱明哲这个吃法,很快肚子就饱了。
赵溪音留心数着,皇上也就吃了不到十口毛血旺,米饭吃了两碗多,史上最亏本的买卖,也不过如此吧。
皇后虽然吃得也很辣,鼻尖同样沁出汗珠,但起码她还能吃,吃得很香很过瘾。
再看朱明哲一脸没吃够,但肚子又吃撑的模样,赵溪音在心里偷摸乐。
一顿晚膳结束,皇后的脸色微微发红,唇色更是鲜红欲滴,汗珠打湿的头发粘在鬓角,瞧起来倒多了几分艳丽。
朱明哲看得呆住,刚才没吃过瘾的郁闷一扫而光:“朕今晚留宿坤宁宫。”
汤岱好意提醒:“钱妃那里……”
朱明哲不耐道:“你去找个理由说一声不就得了。”
“是。”
承乾宫,钱妃苦等良久。
皇上说好来陪她用膳,结果被皇后截胡,好,她耐心等着,连晚膳都没敢用,生怕用膳会弄花自己精致的妆容。
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她是脖子也酸腰背也痛。
结果皇上没等来,等来汤岱一句“皇上有事,来不了了”。
谁不知道皇上在皇后那里,皇上一直对皇后淡淡的,今儿怎么突然留宿坤宁宫了?
钱妃想不明白,但快要气死了,解了禁足后的第一次面圣,就这么泡汤了,传出去还让她怎么立足?
她气得睡不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撕扯被褥,直到心腹来报。
“娘娘,柱国将军打了打胜仗。”
钱妃鲤鱼打挺般坐起身,刚才烦躁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惊喜雀跃:“真的?”
“只是赢了第一仗,鞑靼尚未离开,要保北境安宁,老将军还得继续和敌军斡旋。”
“首战告捷,这是大喜事。”钱妃高兴地说,“为了让父亲继续安心打仗,皇上肯定会再度安抚本宫。”
她朝坤宁宫的方向轻蔑地看了一眼:“皇后想跟本宫斗,她凭什么?”
翌日,北境的捷报传遍前朝后宫。
坤宁宫,赵溪音也在,倒不是来送膳,只是被皇后传来闲聊。
昨日赵溪音以美食相诱,让皇上来看皇后,皇后得知后很是感激。
“我只是想着娘娘最近如此容光焕发,得让皇上见见。”赵溪音玩笑道。
皇后已经年逾四十,这些年被皇上冷落,对朱明哲早就没了年少时的热情,从个人情感来讲,皇上来与不来都无所谓,不来还乐得清净。
但这里是后宫,所有人的利益全系在皇上一人身上,她得为自己的处境考虑,为太子的前程考虑,得让所有人知道,皇上还是在意中宫皇后的。
所以赵溪音这一招釜底抽薪,甚合她的心意。
她笑说:“皇上昨日真的夸本宫有三分年轻时的姿色。”
若能照这个势头渐渐发展下去,中宫和太子的地位就能逐渐稳固。
可偏偏柱国将军又打胜仗。
果不其然,汤岱过来传旨:钱妃服侍皇上有功,复贵妃之位。
这道旨意在意料之中,虽是因着柱国将军的功劳,但到底让贵妃翻身了。
皇后叹了口气:“咱们耗费心思,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势,一夕之间又被追平。”
赵溪音安慰说:“娘娘莫急,既然是局势,就会有顺风、有逆风,咱们再慢慢赢回来就是。”
-
钱妃恢复贵妃之位,有人忧愁、有人高兴,胡尚食就是高兴的人之一。
她手中捂着贵妃给的药,迟迟没能下手,主要是在官网贵妃的前程如何,如今贵妃复宠,她的第一反应是:该动手了。
自从上次被皇后退了整碗海鲜粥后,胡尚食已经许久没来过司膳司了,对于赵溪音在各处“设防”的事,全然不知情。
她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进司膳司,殊不知已经进入杂役的监视范围内,杂役随手做着杂活,眼睛时不时监视着胡尚食的一举一动。
赵溪音不在,徐棠虽然不耐和胡尚食搭话,却不得不走上前:“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在这司膳司,胡尚食最烦的人,赵溪音排第一,徐棠必须排第二,不过话说回来,厨娘中就没她不讨厌的人,看整个司膳司都晦气。
她轻蔑地鼻孔朝天:“听听徐典膳说这话,本官没事就不能来司膳司了吗?就是赵溪音在这,也不敢这么对本官说话。”
徐棠觉得胡尚食就是来找事的,为了不给溪音惹麻烦,她耐着性子问:“胡尚食,您有何事吩咐尽管说。”
“这才像话。”胡尚食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官是五品女官,是你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本官瞧你们一个个的,跟地上的巴儿狗没什么区别,最好都听话些。”
或许是在司膳司受的气太多,她一进司膳司就心态扭曲,非要把厨娘言语打压一番才舒服,否则心里就像憋着一股气,怎么都不顺畅。
徐棠没想到,自己服个软竟换来这样的结果,当即怒目瞧着胡尚食:“你骂谁是狗?!”
她的拳头硬了,常年颠锅揉面的手劲儿可不是虚的,一拳砸过来够胡尚食喝一壶。
孟御厨原本在忙活自己的,见状赶紧过来,拉住徐棠:“别冲动。”
徐棠说:“我不能容忍旁人骂咱们司膳司的厨娘都是狗!”
孟御厨不松手:“她骂你你可以骂回去,但要打回去,按宫规是要罚你。”
徐棠一想也是这个理,当即不客气道:“胡尚食拿自己是五品女官说事,你该庆幸你是女官,不用参与咱们先前的退菜考验,否则拿碗完璧归赵的海鲜粥,是够你丢人的,做一次就被退一次,不出一日,就得连人带铺盖卷儿全都扔出宫去。”
厨娘们哄堂大笑,这事的确够讽刺的,上位者亲自定下的规矩,结果她自己能力不足,做法自缚,让人笑话。
笑声格外刺耳,胡尚食脸都青了,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徐棠“你你你”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其实她和司膳司早就撕破脸了,今日徐棠只不过把这道口子撕得再深一些。
按在心口的手突然摸到怀里的药包,她的眼神突然狠戾起来。
收拾赵溪音一个算什么本事,得让徐棠、孟御厨全都犯下杀头大罪!
她打定主意,冷静下来道:“本官懒得与你们计较,本官还要视察司膳司的食材,你们各自去忙吧。”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徐棠和孟御厨还纳闷,胡尚食这是被骂傻了?怎么如此重拿轻放了?
厨房的隔壁是膳房,是暂时存放厨娘们做好的膳食之处,每顿膳司厨娘们一般不会只做一道菜,先做好的便放在这里,以待齐全后一起送走。
胡尚食在地窖溜达了一圈,推开门进来。
一进来,就看瞧见挂着“徐棠”二字的铜牌,代表铜牌下的菜肴都是徐棠做的,左边是赵溪音,右边是孟御厨。
徐棠和孟御厨铜牌下已经各有一道菜,因着赵溪音今日不侍膳,牌子下空空如也。
周围没人,天赐良机。
胡尚食迅速摸出药包,在徐棠和孟御厨的饭菜中各投进一指甲盖的药粉。
药粉融化,很快化作无形。
至于赵溪音的,都知道她最近在给皇后做辣菜,已经把药下在她惯用的牛油汤底中了。
“赵司膳回来啦?”
门外突然响起几个厨娘的声音,胡尚食吓得一哆嗦,连忙把药粉收进怀里,佯装镇定走出了门。
一出门,就瞧见刚才在院中扫地的杂役溜到赵溪音身边,附耳低声说着什么,神情凝重,赵溪音还往她这边瞧了一眼。
看到自己下药?不可能。
胡尚食十分自信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本领,昂头挺胸走过来:“赵司膳忠于回来了,方才你们司膳司的厨娘好大的脾气,把尚食女官都给骂了,你这当司膳的也不教训教训?”
赵溪音比胡尚食个头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胡尚食我问你,你来我司膳司做什么?”
【下药诬陷你啊,还有徐、孟二人。】
不知为何,胡尚食觉得此刻的赵溪音很盛气凌人,她本该生气,可却心虚:“没干什么,查看食材而已。”
赵溪音深吸一口气:“你刚才都去了哪里?”
【地窖、冰窖,膳房。】
“放食材的地方呗,还能去哪?”胡尚食眼神飘忽。
赵溪音继续问:“是谁给你的药?”
【当然是贵妃。】
胡尚食此刻已经慌了,赵溪音怎么会知道她有药?
“你在发什么疯?什么药?你可不要污蔑本官!”
赵溪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药现在藏在哪?”
【怀里啊还能哪?】
不等胡尚食回答出口,赵溪音立刻下令:“扣押胡尚食,把她怀里的药包拿出来!”
“谁敢!”胡尚食慌了,“本官是五品女官!”
然而司膳司的杂役只听赵溪音的,立刻有五六个人扑上去,把胡尚食反手给按在地上,并在她的怀里摸出一包药粉。
人赃并获。
胡尚食瞪大惊恐的眼睛,声音嘶哑——
“赵溪音,你不想活了敢动朝廷女官?本官是五品,你一个区区六品官,有什么权利动我?即便我有罪,也该皇上来处置,你算什么东西?”
“赵溪音你是妖怪!我早该想到你是妖怪,能神不知鬼不觉知道我的目的,还知道药包的藏处,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你们这群厨娘杂役还对她死心塌地,不怕将来她把你们一个个生吞活剥了吗?”
“……”
赵溪音并没有理会胡尚食的骂骂咧咧,沉着冷静地处理事情。
“膳房的所有膳食都不要再送了,全部处理掉。”
“请太医院的御医还有司药司的药娘们过来,帮忙检查地窖、冰窖所有食材是否有毒,在确认之前,所有御厨都不许用里面的食材。”
“小棠,孟御厨,随我去见皇上,带上胡尚食。”
临走前,赵溪音捻这药包转头对胡尚食说:“六品女官,你这是自掘坟墓。”
-
乾清宫内,朱明哲听完赵溪音的讲述,脸色阴沉得厉害。
尚食局涉及到嫔妃们的饮食,理应是最干净的地方,没想到却隐藏着胡尚食这么个污浊。
若不是赵溪音及时发现,那药可是要流向整个后宫的,后果不堪设想。
“是什么药?”他沉声问。
侯太医已经辨认好了:“是肠机散,服用少量可至腹痛,久而久之,则会肠穿孔而亡。”
虽不是致命毒药,也算是毒药的一种了。
乾清宫正审着案,皇后和贵妃前后脚赶来,各有各的理由。
皇后是职责所在,得知胡尚食出事,有意推赵溪音上位:“皇上,臣妾听闻尚食局出事了,臣妾有管理女官的职责,不得不过来过问一句。”
贵妃知道胡尚食败,此刻已是漏意乱心慌,立刻让人去宫外钱府传话,派人把胡尚食的家人控制起来,这是唯一能让胡尚食不供出自己的办法。
“臣妾听闻司膳司竟被人下毒?臣妾听了真是害怕,所以过来看看。”
朱明哲抬抬手:“皇后、贵妃先坐。”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胡尚食赐毒酒。”
贵妃稍稍安心,直接赐死最好。
赵溪音瞟了一眼贵妃,说道:“皇上,不查问一下胡尚食背后是否有人指示吗?否则她与众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们?”
皇后看明白了,胡尚食的背后主使,竟是贵妃。
朱明哲道:“押她上来。”
胡尚食被押上殿,先给贵妃递了个求救的眼神,贵妃以凌厉的眼神回视。
皇后更加确信,这事和贵妃有关,贵妃想害的不是整个后宫,就是自己,顺便嫁祸给赵溪音,替胡尚食扫清威胁。
“你来问。”朱明哲看向赵溪音。
赵溪音说:“胡尚食,谋害后妃是掉脑袋的大罪,你说出幕后主使,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殿内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胡尚食的回答,贵妃、皇后,甚至皇上,这个答案足以影响前朝后宫的局势。
沉默显得愈加漫长。
贵妃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就在这时,司药女官来了:“回皇上,司膳司的食材都查验清楚了,被下毒的食材主要是赵司膳的牛油锅底。”
赵溪音最近在给皇后做膳食,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谁和皇后的恩怨最大,其实不用胡尚食回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胡尚食!”贵妃“腾”得站起身,“你竟敢谋害皇后,你和你家人的命都不想要了吗?!”
胡尚食猛地看向贵妃,她在宫中多年,这话什么意思怎会不清楚,这是要她一个人的命,来换取全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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