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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小琮看着剑柄上的绕颈，“就叫颈骨，好吗？”
“你的剑，你决定便是。”
“多谢少掌门。”
梨小琮察觉穆尘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试探性地问道，“我瞧你气色好多了，切记在没痊愈前不可再动用仙力，昨日之事不可再发生。”
穆尘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越来越啰嗦了。”
梨小琮鼓起勇气说道，“既然少掌门已能下床走动，不知道能否帮我把手腕上这玩意给解开？”
穆尘看向梨小琮手腕上淡淡粉色并不着急答话。梨小琮还是吃不准他的心思，心中焦躁，半是玩笑半是撒娇地说道，“少掌门不是答应我，等身子好一些便帮我解开契约，怎么还能说话不算话呢？”
梨小琮满脸娇羞，半靠在他怀里，明明眼里有爱慕之意，却深不见底。穆尘轻轻抚上她漂亮的侧脸，恨不能将怀里的人锁在身边，他的嗓音有些哑，“梨小琮，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很久没有喊我师兄了，你再像从前那样喊一声如何？”
梨小琮嘴角笑容渐渐隐去，象征性地张了张嘴，忽地又想起从前，她总是跟在他身后，没规没矩的穆尘穆尘的叫着，后来上了九重天做他青拓殿中的宫娥，穆尘见了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该懂点规矩。
她以为是穆尘在意她，满心欢喜地喊他师兄，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师兄，你可是受伤了？”
“师兄，这是我为你缝制的腰带。”
“师兄，你此去要多少时日？”
“师兄，这桃花林你可喜欢？”
“师兄，这是药膳，你记得喝。”
“师兄，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回忆戛然而止，梨小琮一时恍然，眼里的穆尘与记忆里的合二为一，依旧俊朗飘逸，可冷清的面色吓得她后退半步，她的这一切举动尽收于穆尘眼底。穆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还握着的人近在眼前，又在天涯。
梨小琮来不及收敛自己的思绪，“少掌门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和我忆往昔了？”
穆尘却是出奇地认真，他不让梨小琮逃脱，“小琮，我很想听，你再叫我一声。”
梨小琮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也叫不出口，穆尘挽起她的发，“你叫不出口是吗？”
“小琮，你素来有说梦话的习惯。”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说梦话的是你，你岂会知道？”
“也是。”
话音刚落，穆尘说道，“可这几日你与我同寝，一句梦话也没说过，梨小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防我，意味着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我解开契约。”
梨小琮笑意不及眼底，可语气倒是温温柔柔，“少掌门怕不是糊涂了，你刚才还说我刚才说了梦话，怎么一回头又说我这几日一句梦话也没说过呢？”
穆尘眉眼似笑非笑，“我想大抵是因为昨夜你喝了酒的缘故。”
“好，”梨小琮打哈哈，“以后我不喝酒了。”
“你可知你刚才梦话说了些什么吗？”
梨小琮反问，“说梦话的是我，我岂会知道。这话可是少掌门你说的。”
“你还是想离开我。”
从前她从未见过穆尘如此目光，看得她心底一阵烦躁，“你是何时识破的？”
穆尘指尖闪出一道灵光，一道灵符若隐若现，梨小琮看得真切，这是她写给秦无一的灵符。
梨小琮伸手想要抢灵符，手指尚未触及，灵符便已燃成灰烬，“你拦截了我给秦无一的信？你太过分了穆尘。”
“过分？师妹，我没未让你见识何为‘过分’。”
梨小琮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穆尘眯缝双眼，如同藏在雪地里静待猎物上钩的猎豹，“不知师妹指的是哪件事？”
“是指你要伙同秦无一偷回灵草还是你要和他离开玄冰门？”
“不管是哪件，你都无法阻止我。”梨小琮破罐破摔，“你替我出头，我很感谢，过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计较了，你也好好养伤，天雷来了你好好升仙，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成吗？”
穆尘薄唇张了又合上，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若是你不打算解开契约，我自然是不能勉强，不过我体内的百鸟朝凤毒已入肺腑，我的时日不多了，我只想在剩下的日子里逍遥快活的过日子，而那样的日子里我不希望有你。”
“那会有谁？”
穆尘的表情过于严肃，满目的深情让梨小琮以为是自己伤害了他，他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好似被炙烤在炎热的岩浆之上，他走得寸步难行，“有秦无一，有海蓝，有酒有天涯，就是不会有我对吗？”
“穆尘，你我都是过来人，何必执迷于此呢？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做你的上仙，娶你的白青藤，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即便你这次没有抗住天雷，你依旧可以是玄冰门的少掌门。”
穆尘薄唇轻启，平静又淡然地看向窗外，“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我吗？”梨小琮摇摇头，“不是的，你不过是不习惯没有我跟在你身后而已。我累了，而且快死了，求你让我走吧。”
“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穆尘，你现在像曾经的我，我们都只是不甘心罢了，我累了，不想再走一遍老路，相信你也不想，我们就彼此放过，别再走回头路了吧。”
穆尘不愿意多谈论这些事，他深吸一口气，目色中的点点亮光也慢慢暗了下去，他慢慢闭上眼睛，“我既已答应你解开契约，我就会信守诺言。”
“真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请师妹帮个忙。”
“什么忙？”
穆尘灼灼的目光让梨小琮无所适从，“师妹不用这样警惕我，不过一个小忙而已。师妹很快便会知道，只要你完成了，我就会放了你。”
梨小琮隐约觉得穆尘这个忙不安好心，很快她便验证了这个想法。
梨小琮警惕地问穆尘道，“你带我来藏灵阁干什么？”
“自然是请师妹帮忙。”
穆尘看向梨小琮的目光很冷，冷得让梨小琮不自在。他踱步到回灵草面前，“说起来你我的渊源都是从这株回灵草开始。”
“你还记得。”
“终身难忘。”
梨小琮说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不急，你可还记得当年玄冰门是如何得到这株玄冰草吗？”
“当然记得，回灵草花粉剧毒，只有在开花一刹那，毒粉没有进入根茎直接取下才可保采花之人平安。”
穆尘满意地点点头，“如今这株草已在玄冰门存放几百年，琮根茎到叶子花朵都含有剧毒。所有人都怕这株草，连打扫的弟子也不敢轻易打开这柜门，只有你不怕。”
梨小琮心中一咯噔，本能地想逃。
穆尘道，“身中百鸟朝凤毒，能化解任何毒草。所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穆尘又点点头，仿佛梨小琮一步一步正走进他的陷阱之中，“师妹可还记得我下山时打制的铁箱？”
好像有这么回事。那时他即便是被幽冥鬼佬威胁，也要死死护住的那个铁箱。梨小琮曾还调侃过他，为了这么个铁箱至于嘛，那时穆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原来在这等着她。
梨小琮问，“怎么了？”
“我想请师妹帮忙把这株回灵草放入铁箱中。”
“就这件事？”梨小琮难以置信地看向穆尘，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对劲，“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想要挪动回灵草去哪？”
“师妹好聪慧，一点就透。”
“穆尘，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是玄冰门少掌门，挪动一株草还需要问过你吗？不过既然是师妹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我要把它放在藏灵阁谷底，这样有牛兕看管，我就放心了。”
“穆尘，你！”
“我怎么了？我作为少掌门对藏灵阁内每件宝物负责，难道师妹有问题？”
放入谷底，意味着她与秦无一还未开始便要失败了。
“穆尘，这株草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可秦浪的毒已深，你上次也见识过了，他开始神志不清，若是他走火入魔，对玄冰门没有好处。”
“别人的生死，尤其是那魔尊的死活跟我无关。”穆尘说道，“师妹只要你高抬贵手帮了我这个忙，我立马解开契约。”
梨小琮冷笑，“穆尘，你好阴险，你把回灵草放入谷底，我与秦无一便无法拿走这株草。”
“但你得到自由，就看你更想要自由还是更想救秦无一的父亲。”
“两者我都要。”
“小琮，世间之事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就像我，想要留你在身边，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况且，谁说这株草对我来说没有用？我比任何人都需要这株草。”
第55章 、两者我都要
“梨小琮，你给爷出来。”
“你可真是玄冰门的好弟子，竟然能骗到小爷我头上来了。”
秦无一一大早便在玄冰门门口叫嚣，惹得玄冰门内大大小小弟子驻足看热闹。
他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一只脚翘得老高，一只手还提着一壶酒，仰着脖子喝上一口，“你们可别光看热闹，让梨小琮出来。”
“何人胆敢在玄冰门前叫嚣？”
“我，”秦无一指了指自己，“魔族太子爷，秦无一，你们识趣地还不赶紧通报梨小琮，别让本太子爷等久了，我脾气不太好，可没什么耐心。”
问来骂道，“秦无一你好大的胆子，此处也是你叫嚣的地方？”
“你这小道士别唧唧歪哇的，我看着烦，”秦无一满脸不耐烦，“你让梨小琮出来，我和她当面对峙。”
“笑话，师叔乃是我师父的女官，岂是你这么个魔道中人说叫就叫出来的吗？”
梨小琮正在屋里沏茶，穆尘坐在一旁看着闲书，梨小琮递来一杯热茶，“少掌门，茶温刚好。”
穆尘抬头看梨小琮，其实他耳聪目明早就听见门口的大吵大闹，但见梨小琮面容平静瞧不出情绪，才悻悻地说道，“梨小琮，没想到你把找到玄冰门入口的方法也告诉了秦无一。”
茶壶微微抖了抖，茶水溢出杯口，梨小琮面无表情地擦去水渍，穆尘继续说道，“秦无一既然上门来找你，你不妨出去见一见？”
梨小琮满脸不耐烦，将茶壶随手一摔，抹布随手甩在案上，“你明知道我背弃了与他的承诺，你还让我出去见他？”
穆尘的目光下移注视她的手腕，“你的契约已经解了，你随时可以离开玄冰门。”
“离开？我怎么离开？”梨小琮笑道，“我就说你虚伪吧，你明知道我现在若是一踏出玄冰门就会被秦无一逮个正着，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穆尘就是喜欢看梨小琮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眼角带笑好好欣赏眼前的美人，“还是师妹想得周全，既然师妹无法出面，没关系，我去替你摆平。”
秦无一站在玄冰门口叫得嗓子都哑了，“梨小琮，你怎么还不出来？欠债还钱，你还是个修仙之人呢，怎么这般凡人的道理都不懂呢？”
问来问去几番阻止秦无一都未果，想要动手与他大打出手，秦无一又不接这茬。
问去被骂骂咧咧的秦无一逼得没了办法，“我师祖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般破口大骂？”
“欠了我什么？”秦无一冷哼一声，没个正行地调笑道，“七情六欲她欠我的多了去了，我哪能事事和你这小道士交代。再说我就算和你说了，你们这种破道士也不明白。”
太林呵斥道，“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师妹可不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我哪有诋毁她，她一定在里面，你把她叫出来一问便知。”
问来骂道，“荒唐，师祖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出来的。”
一阵寒风迎面朝秦无一吹了过来，他还来不及看清来者何人，玄冰刀已经毫不留情面地冲着他直面而来。
“嚯好霸道的刀锋。”秦无一毫无征兆一跃而起，玄冰刀劈在他刚才坐的石凳上，“幸亏我躲得快。”
“秦无一，我念你初犯，饶你这回。”穆尘一跃而起悬在半空，俯视秦无一，“你速速离开，我便不会追击。”
问来叫道，“师父，不能让他走，他可是魔道太子，我们要抓住他。”
秦无一冲着问来做了个鬼脸，“你说你俩我到底听谁的？怎么一个小小道士也能在玄冰门少掌门面前叫嚣？”
“你这个……”论起骂人，问来咬碎了牙也骂不过秦无一，咬了半天才骂了一句，“登徒子。”
穆尘呵斥一句，“问来，退下。”
“是。”
穆尘说道，“秦无一，你现在离开，我保你无虑。”
“穆尘，你好大的口气。”秦无一刚才的目色还那般轻松自在，可一见穆尘，目色完全变了，“快点把梨小琮叫出来，我着急和她对峙。”
“梨小琮乃是我的女官，断没有出来见你的道理。”
“就是你，一定是你让她背弃我与她的约定。”秦无一手中一闪，琉璃紫晶剑横在他手中，“我早就警告过她，让她离你远一点。”
穆尘向来高傲不可一世，他从未将秦无一放在眼里过，不过此刻他却紧紧握住玄冰刀，对着秦无一甚至带着一丝得意说道，“是，的确是我。”
太林说道，“少掌门且退去一边，这等魔道中人还不需要少掌门出手，我等就能结果了他。”
穆尘说道，“今日之事乃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你们都退下。”
秦无一嚣张地笑了笑，眼睛里也露出兴奋的目光，“听少掌门的意思，今日就要与我决战？”
“正是如此。”穆尘说道，“只不过你确定要和我开打吗？别忘了三百年前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秦无一一跃而起，与穆尘齐平，他自信地笑了起来，“上一回输给你，这一回可不一定会输。”
“好。”穆尘也不和他多废话，“那便开始吧。”
玄冰刀极为霸道，可琉璃紫晶剑倒也不是那软弱无能之辈。秦无一率先发起攻击，琉璃紫晶剑如一把披着火焰的剑冲破寒风直奔玄冰刀而去。
琉璃紫晶剑变化万千，紫晶万千变化千万，霎时冲过来很难找出破绽。穆尘见了这如火般的兵器，心中气更不打一处来，虽然他嘴上不愿意承认，但秦无一的剑招秉性的确与梨小琮更相配。
他紧紧握住玄冰刀，心中怒起，手掌之上皆成冰，玄冰刀刀锋之上锋芒毕露，顺着如火的紫晶剑砍了下去，一刀一剑僵持不下，一位冷如皑皑冰山，一位似烈火赤龙，缠斗在一起。
穆尘瞧出秦无一眼中的诧异，屏气凝神一字一句道，“太子爷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我受了严重的内伤，为何还能这般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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