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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就是冲着对方的命门去的。
也不知道这是兄弟两个什么深仇大怨。
谢绍眉头微蹙，
“清儿，你好好休息，此事为师自有定夺。”
林若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在看到谢绍不容置喙的神色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她担心自己过多的解释，会弄巧成拙。
穆逸听到师姐不仅没有怪自己，反而在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替自己开脱，眼眶瞬间就红了。
此时此刻的林殊逸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不敢去看床上林若清虚弱的模样，更不敢与林若清那双眼睛对视上，
他别开脸，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他千不该万不该出于嫉妒，就刺激穆逸，到头来，不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伤了清儿。
谢绍冷静地看向胡老，
“清儿的情况如何了？”
胡老瞥了一眼床上醒着的林若清，没吭声。
而后冷冷地扫了一眼师徒三人，
“你们和我出来！”
胡老脾气古怪，谁都面子也不给，哪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第一宗师谢绍。
谢绍知道他的性格，并不会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穆逸一出来，急急地追问：
“师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胡老白了穆逸一眼，阴阳怪气道：
“现在知道急了，当初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点？”
穆逸当即露出了羞愧难当的神色。
胡老讽刺完穆逸，干净利落地道出了林若清现在的情况：
“多则几月，少则数日，你们提前准备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殊逸周身的血液这一刻都冷了，
“什么准备？”
穆逸一张脸煞白煞白地，下意识地否定：
“不可能！”
他知道师姐伤得很重，可在真真切切地在胡老口中听到最糟糕的结果以后，
不亚于晴天霹雳，完全没办法接受。
“一个个都听不懂是吗？”
胡老丝毫不顾忌这几个人的心情，冷冷地说道：
“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好，那我就告诉你们，
这段时间，多陪陪她，看看她有什么遗愿没完成的，别让她留下遗憾。”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医治清儿了？”
谢绍一贯清冷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意，
“若是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哪怕是去往阿鼻地狱，我也替您寻来。”
林若清站在窗户后面，静静地将一切都收入耳中，
她看到了痛不欲生的师兄，也看到了后悔莫及的穆逸
更看到了看着高高在上的师尊第一次弯下脊背，低声细语地祈求胡老，
女人消瘦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歉疚，
早知如此，还不如别复生，
平白地让这些疼她的人，又伤心了一回。
“林若清经脉尽断，心脏受损，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了，我只能用药材吊着她这条命！”
胡老看谢绍这模样，语气缓和了几分，
“总之，你们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吧。”
胡老是天下第一医修，他说没人能治，那便是真的无力为天了。
在一片死寂中，
林殊逸缓缓地对上了穆逸的目光，
不知道两个人是谁先动手的，
竟然就这么当着谢绍的面，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块儿，
他们没有动用任何术法，完全为了发泄心中对对方的仇恨。
林殊逸目光赤红，狠狠地挥出了一拳，
“都是你害了清儿！”
穆逸挨了这一拳，脸颊很快便高高肿起，
“你还有脸说！”
他迅速地避开了林殊逸攻击，很快便将这一拳还了回去，
“若不是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浑身是血的师姐倒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让他不要将林殊逸的事情告诉师尊的画面。
穆逸闭了闭眼睛，满脸颓然地放下了手里的拳头，
林殊逸显然也清楚穆逸的未尽之言究竟是什么，苦笑了一声，同样将高高举起的手撤了回来，
他有什么资格怪穆逸，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明是他才对。
谢绍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打够了吗？”
两个人一言不发。
“当务之急是救清儿，”
谢绍冰冷的目光一一从穆林两人脸上划过，
“你们两个的账，我晚点再和你们算。”
穆逸吸了吸鼻子，最先发现了站在窗前的林若清，
“师姐。”
在亲耳得知了自己命不久矣的林若清，在几个人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甚至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谢绍的身上，轻声地说道：
“师尊，你能陪我再说说话吗？”
到了这个时候，谢绍怎么可能再拒绝林若清，
“好。”
林殊逸和穆逸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离开了。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只剩下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林若清凝视着谢绍，嘴角扯出一丝无奈地苦笑：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师尊不会拒绝我了。”
谢绍道：
“你不会有事的。”
林若清摇了摇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师尊不必再为我多费心思。”
不等谢绍说话，她垂下眼睫，不让谢绍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
“本来还想再陪师尊几年，没想到……”
第317章 过气白月光（三十一）
这脆弱的神情只持续了几秒，她的眼神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师尊，清儿从来没有求过你，今天，清儿想求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林若清竟然起身，直直地朝谢绍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谢绍皱着眉头，想要扶起林若清，
可林若清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就当看在清儿命不久矣的份上，请师尊务必答应清儿。”
谢绍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林若清这么执着，可她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
“你先起来，”
他叹了口气，
“为师答应你，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听到谢绍答应自己，林若清方才缓缓起身，
“清儿想让师尊答应我，无论师兄做了什么，都请看在清儿的份上，宽恕师兄一次。”
林若清并不知道，有人将自己的话语尽数听了过去，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他一定要救清儿，哪怕豁出这条命。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青年没有惊动屋内的人，隐去周身气息，大步流星地朝一处走去，
师弟虽然答应了自己，可小狐狸的变化太大，事情早晚有败露的一天。
以师尊的脾气，若是知道了师兄所做的事情，
师兄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若清眼里泪光闪现，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用尽全力护住师兄，
就当是报答师兄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爱护之情吧。
谢绍听到林殊逸的名字一出，久久没有说话，
林殊逸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清儿重伤之下，依旧担惊受怕，放心不下。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今日那两个人争执时，穆逸脱口而出却又被紧急咽回去的话，
他想说的话，是否与今天清儿的请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绍漆黑的瞳眸闪过一丝冰冷的怀疑，
穆逸为何会对林殊逸这个名义上的师兄下此狠手，
准确地来说，是穆逸究竟会为了谁，才会对林殊逸动了杀心，
一环扣一环，层层推理下来，那个答案，指向了一个人。
谢绍的目光忽然变得阴翳冰冷，
林若清并不知道，她的请求反而加速推动了这件事的爆发。
谢绍看着放松下来的林若清，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可能会违背承诺了。
另外一边，胡老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救不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实际上一回到药山，就马不停蹄地进了书房，勒令谁也不许打扰。
他开始彻夜翻看与林若清病情相关的书籍，
林若清故去的父母与胡老有过恩情，不管怎么说，他会尽最大的努力救那孩子。
终于在彻底不眠不休以后，胡老终于在一本已经落了灰的古籍上翻到了相关记载，
老者眼睛一点一滴地亮了起来，
这个历经多少风浪的老者却在看完内容后，惊骇交加，失手推翻了手边的茶盏，
这世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办法。
霎那间，茶盏四分五裂，伴随着茶水，四处飞溅。
胡老死死地盯着那一页，
“上古灵兽的道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经过数百年的那场浩劫，这天地之中，只剩下了一只由天地灵气孵育而出的九尾灵狐。
而那只灵狐，正是谢绍最小的弟子。
“吱呀”一声，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正埋头翻阅着医书的老者眼神一厉，
“谁？”
随着那人的走近，隐没在黑暗中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看到来人，胡老脸色一沉，
“谁让你随便闯入药山的？给我滚出去！”
林殊逸恭敬地作揖，
“请恕晚辈冒犯，只是晚辈心中有一事想请教胡老，是关于救清儿的事情。”
胡老听到后半句话，这才改变了主意，
他冷冷地说道：
“什么事？”
随着林殊逸的每一句话落下，胡老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
他所说的方法，竟然和这本古籍里记载的一模一样。
他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厉声打断了林殊逸的话，
“够了！”
林殊逸知道自己所说的方法过于惊世骇俗，面对勃然大怒的胡老，
胡老气得胡子都在抖，
“你可真是舍得，竟然想用小师妹的道骨来换林若清一条命！”
这谢绍怎么教的徒弟，是什么畜生玩意儿！
他一个外人，看到这个阴毒的方法，宁愿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都不打算动用这个方法。
可这林殊逸身为狐狸的师尊，同她朝夕相处，居然能够下得了如此狠手。
他真想挖出这家伙的心肝来看，是不是黑的。
“你可知灵狐失去道骨以后，意味着什么？！”
被这么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林殊逸面上多了一丝狼狈之色，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前辈只需要告诉我，这个方法究竟可不可以行就够了。”
“不可行，滚吧。”
胡老的神色厌恶极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等胡老开始轰人，林殊逸已经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月光下，青年的目光无比森寒，
他究竟是在撒谎，
还是此法真的不可行。
漆黑的殿宇内，一个纹丝不动的黑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几乎快与黑暗融为一体。
穆逸的眼里一片死寂，一点光彩也没有。
一边是对命不久矣师姐的承诺，另外一边是自己的小狐狸，
他究竟该怎么办。
不能将真相告诉师尊，那便堵死了所有的后路。
他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么爱笑的小狐狸是如何一步步变成冰冷无情的小狐狸吗？
他信守了对师姐的承诺，可谁来救救他的小狐狸呀。
“穆逸。”
听到这道声音的青年身体一僵，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分外骇人的眼睛。
月光下，一道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绍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地方，惨白的月色为他笼罩了层凛冽的寒意，
此时的谢绍，不太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仙者，更像是一个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杀神。
第318章 过气白月光（三十二）
狂风裹挟着骤雨，呼啸落下，肆意扑打着紧闭的门窗，哗啦作响，
一道惊雷霹雳，毫无征兆地在天空炸开，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过后，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里，跃动的烛火，照亮了一张森白无比的脸色。
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答答的黑发粘在白玉般的脸侧，
青年的面容狼狈至极，不断有雨水沿着发梢、沿着衣角落下。
记忆里，小狐狸还是第一看到自己这个端方持正的师兄这么狼狈的形象。
林殊逸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迎面碰上了清醒的小狐狸，神情蓦然变得僵硬，
平日里早就入睡的小狐狸此时此刻却跪坐在软榻之上，桌上还摆着两盏冒着热气的茶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袅袅上升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淡淡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面对自己的到来，那双金色的瞳眸里没有惊讶，只有看透了一切的平静。
“来了。”
听到这句话，林殊逸瞳孔微震，却依旧声音冷静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在听到林若清重伤的消息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来。”
小狐狸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毕竟我身上有你最需要的东西，不是么？”
林殊逸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双眼时，只剩下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与坚定。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很久之前了，”
小狐狸淡淡地回答道：
林殊逸听到这句话，神色中多了几分不敢置信，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失声问道：
“那你之前对我的亲昵与关怀，难道都是……”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
林殊逸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小狐狸嗤笑了一声，眼里破出一丝锐利的嘲弄，
似乎嘲笑着眼前人这份近乎天真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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