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响声混杂在电影不轻不重的对话声里,耳边当即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今天跟我出来,会发生什么心里没数吗?”
虽然早知道洪睿达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能无耻到这个份上。
夏云端逻辑在此刻倏然清晰,清透的眸瞬间覆上一层冰霜。
错觉产生的瞬间,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掉的心也达到了顶峰,夏云端手指紧了紧,抿着唇摇摇头,礼貌打断:
她到洗手台装模作样地冲了冲手,刻意没再往回看,磨磨蹭蹭地洗过每一根手指,又吹了吹风,才慢吞吞挪着步往外走。
夏云端颇感荒谬地指指自己,“我装什么了?”
继而就是蛮横的拖拽,他大跨步地扯着她的手腕往影厅外走,磨着牙,声音阴鸷:
再仔细一看,分明是在有些凉飕的商场,她白净的额间不知何时竟然冒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死不了。”
偏偏拽着她手腕的那人毫无察觉,见她摔了,还不耐地皱了皱眉,一手就这样搭上她的肩,想把她扯起来。
一点四十?
而后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干脆利落地起身,转头就走。
“你想让别人都听见是不是?”
——对方的目标,仅仅是她。
“我们有上新品,蔬果冻干,没什么热量,很适合——”
夏云端低头用力把洪睿达的微信拉黑删除,刚走出座位,正要往阶梯下,被他这一下扯得后退了两步,裸露在外的膝盖就这样撞上一旁冰冷的扶手。
捧着的花实在太显眼了,不用想也知道多让人误会。
话音未落。
夏云端笑了下,眼底却没笑意。
毕竟是在公共场所,不想影响到别人的观影体验,夏云端不易觉察地隔开了些距离,忍着脾气。
钻心的疼意刹那刺激了神经,夏云端手撑着地,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一只手悄无声息探了过来,缓缓抚上她的大腿,一路往上。
“到底是谁不识抬举?你在公共场合对我动手动脚,我反抗就是‘不识抬举’?”
不想洪睿达路过她身边,又像记起来什么,问了一嘴要不要帮她捧花。
“别喊我名字,”她缓缓掀睫,伸手,冲他比了个中指,“脏。”
——听说你喜欢这个。
夏云端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终于彻底释放。
“三号。”
她简直就没见过跟洪睿达一样无耻下流的人!
可真正喜欢天竺葵的人不是她。
她记得少女小心翼翼地将粉白的花束递给自己的模样,也记得她笑容腼腆,说,夏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接受到他的视线,她状若不明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几秒后才像反应过来什么般,睁了睁眼,“糟了……花落里面了。”
洪睿达回过神,面色铁青,猛地站起追上去,一把拽住夏云端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地往回一拖。
手表撞上扶手,连带着手背都在发麻,洪睿达第一时间检查自己腕上的手表。
伸出的手忽然被一道结实有力的宽肩撞过,指节被折压得嘎吱一响。
尖锐的刺疼感如电流般阵阵席卷而来,夏云端忍着疼意回头睨他,反唇相讥:
影厅口空旷,这会也不是检票的时间,不远处的检票员正坐在角落埋头玩着手机,没人注意这边。
所以,在洪睿达视角里,他确认自己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
洪睿达站在厅口,一分钟抬腕数次,耐心渐失,正要拿出手机给她打电时,女孩终于姗姗来迟。
洪睿达神色慌乱一瞬,回头看了看,没瞧见有人将目光扫过来,才微微松了口气,又恼羞成怒地偏回头,警告她:
“你不会以为别人答应跟你出来就是默认要跟你开房吧?”
她等会就借口去卫生间丢了!
“噢,不对,”她又讥讽地一扯唇角,一句接一句,丝毫没要放过他,“能在电影院就做出这种事,想必你也舍不得花钱开。”
“不用了,谢谢。”
她没收着音量,若不是电影正好爆发了一个小高潮,喧腾的背景音乐将两人对话盖过,大家的注意力怕是都会落在他们身上。
她听见洪睿达压着嗓,咬牙切齿:
洪睿达愣了下,大脑空白了一瞬,“你、你没事吧?”
对方知晓她的过去,也知道天竺葵对她有特殊含义。
那只手迅速收回,夏云端回过神,追着看去,透过恰时亮起的大屏,隐隐瞧见对方手背上被她打出来的深色指印。
眼见她苍白的脸越来越没血色,洪睿达慌了,下意识向她靠近,伸手:
夏云端拿上花绕出座位,视线落在花束上,透过娇嫩的花瓣,恍惚好像又看见那个面庞青涩的少女。
洪睿达疼得倒吸着冷气缩手。
洪睿达完全没觉察她的情绪,已经自顾自跟她谈起那部电影,说是他从中学里就很喜欢的一个演员演的,演技多好,拿过什么奖。
到底是谁在做亏心事?
还有十分钟。
漂亮的脸蛋半分笑意也无,洪睿达看不见的地方,她攥紧了拳,硬是生生咽下了几欲出声的痛呼,紧紧咬住下唇撑着旁边的扶手站了起来。
——是我一个朋友喜欢,所以后来我也挺喜欢的。
“怎么了?”
夏云端忍了忍,冲他礼貌一笑:“没事,我拿着就行。”
夏云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夏云端感觉自己就像上了岸的小美人鱼,迈的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尖,只有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借这点疼意转移来自扭伤了的脚踝的痛感。
“夏云端,”他语气重了重,没太掩饰自己的不满,“我问你要吃什么。”
不远处验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洪睿达刚想开口,视线忽然扫过她空荡的两只手。
洪睿达拧着眉,夏云端忙道:“这样,你先进去吧,我回去找找。”
她早受够他了!
“请你自重。”
“算了,”洪睿达往前走两步,排进队伍,“等会赶不上电影了。”
“有没有素质啊?叮铃咣当的,当是自己家?”
夏云端没出声,在这会回想,刚刚洪睿达买的票是几点的来着?
冷硬的本性再遮掩不住半分,夏云端眉眼冰冷,面无表情扯扯唇,“那就看看,到底对谁没好处。”
洪睿达皱眉,正要开口。
她像是匆忙赶出来的样子,胸膛微微起伏,“抱歉,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只见一道宽阔的背影如风般挡到了他和夏云端面前。
洪睿达却被她这话激恼,“夏云端,你装什么?”
鸡皮疙瘩骤起,陌生的触感瘆得她本能一掌甩在那只手上。
那些目光仿佛从来都没消失过。
夏云端顿了下,回神看他一眼,视线又移到一旁微笑的前台,前台立刻将目光从她手里抱着的花束收回,伸手指指背后显示屏上的几个套餐。
“夏云端!”
却在落在她脸上时,先注意到了她泛红的眼尾。
外面的动静一阵接一阵,直到听见似乎有人推着什么小车进来叮咣一阵响,她悄悄推开门,正好跟拿起花的保洁面面相觑。
“……”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有人不满出声:
“夏云端,你真没事——”
龙标闪过,荧幕暗下来,影厅安静得只有电影里主角的独白,夏云端盯着大屏,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前面在咖啡厅时两人的对话。
一周以来憋屈的桩桩件件窜入脑海,昨天格外气闷的情绪又翻涌上来,在她积攒了数日的憋屈心绪上添了把柴火。
下一秒,就被洪睿达一把捂住了唇。
“?”
夏云端在他之前先出了声:“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个洗手间。”
他越是威胁,她就越不可能顺从。
洪睿达口气俨然已经拿她当女友:“你喜欢,结束了我再给你买。”
夏云端脑海里闪过几张面孔。
“……”
“你不知道轻点声?闹开了对你没好处!”
夏云端应激地一把甩开他的手,随后就听金属撞上座位的一声咚响。
她转过身,盯着洪睿达,红唇微动。
“你别不识抬举——”
夏云端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是——”
洪睿达将恼恨的目光转移向她,正想说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劝你识趣点。
淡淡的似玫瑰的花香袭入鼻息,她心不在焉地点头附和。
前两天的淤青本来就没恢复,夏云端疼得小腿一软,趔趄着踩了个空,在阶梯间脚一崴,倒了下去。
也就是说,他可能并不清楚这束花背后的含义。
两人对话的动静隐隐似乎吸引了影厅里部分人的注意,洪睿达也是要面子,压低了声:
洪睿达正恼头上,一路拽着她出了影厅才扫了眼四下,停住脚步。
“会发生什么?”
洪睿达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一副咬碎了牙的难看神色。
余光闪过一道黑影。
夏云端气笑,盯着男人几乎是有些扭曲的脸,终于明白过来,跟洪睿达根本就是无法沟通的。
这个点看电影的人不算多,他们所在的影厅里只有寥寥几人,夏云端算着的时间恰好,找到位置时电影正好在放片头。
“……”夏云端糊弄地笑笑,转移开话题:“我们在哪个厅?”
保洁是个大姨,表情有些尴尬,问她:“这是你的吗?”
洪睿达表情一僵。
夏云端死咬着牙关,都没什么力气了,还要掀起来眼皮,扫给他一个讥冷的眼神。
可这却变相说明了,第三人传达给他这个消息的目的,并不是真正想帮洪睿达。
“是吗?”
卫生间里正好无人,她随手将花放到洗手台,在有人来之前躲进了隔间。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装的必要?
好在没见裂痕,但他还是阴沉了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叫闹开了对她没好处?
这会倒是装绅士上了。
没一会,脚步声渐响,随后听见外头有人纳闷地问:“谁的花丢这了?”
她的回应里,前句是真,后句却是试探,而洪睿达对此毫无反应。
随手将他碰过的地方狠狠擦了擦,她一边吐声一边冷骂:“人渣。”
想说的话就这样被打断,洪睿达又无处发作,只能让她去。
夏云端眨眼,摇头,又不经意间暗示:“好像丢这半天了,也没人来拿,可能是不要了吧。”
直到进了电影院,洪睿达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依旧是嗯嗯啊啊地答,对方终于觉察不对劲,面露不悦。
她抬睫,忽地一副刚反应过来似得表情,夸张地伸手捂嘴,将他那点龌龊心思直白点出:
正要破口大骂是谁没长眼。
来人却就这样在他面前伸手揽过了女孩的腰。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第31章 嘴硬
31
就算不看也知道扭伤的脚踝大概已经肿起,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意缓缓在骨头间扩散开来,无力地连带着小腿都痛得发麻。
夏云端从没想过自己原来这么能忍。
明明连身形都有些直立不住,她只有手指狠狠掐进掌心才能让自己清醒现况,在洪睿达面前维持住自己强硬的气势。
然而。
气势可以装,生理感受是掩饰不住的。
洪睿达伸来的手让她恶心,她想后退,可高高肿起的脚踝,已经彻底挪不动步了。
她几乎把唇咬出血,耗尽浑身力气从喉咙里滚出的那声“别碰我”还没出半个音节。
夏云端余光都能看见洪睿达额角和脖颈处暴起骇人的青筋,简直让人怀疑下一刻他就会狂躁症发作。
手臂被整个倒拧着,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去推阻。
洪睿达像被按下什么开关似得,脸色沉得如同阴云密布,“别逼我动手!”
梁京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随即猛地擒着他的手腕反向一拧,收着力道往上提紧。洪睿达猝不及防,踉跄了步,一声闷哼。
洪睿达试图回想,却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印象。
可他明明探问过,夏云端是单身。
“怎么就有病了?”女生不满,听上去是强迫对方转了头,“你看他们!人家的男朋友怎么就不觉得有病?”
突然失去着力点,夏云端惊呼溢出喉间,本能伸手环上那人的脖颈。
黑色单薄的衬衫下,结实的胸膛因这声笑轻震了下,随后便感觉原本抵在她腰间的温度突然消失。
什么叫,扭伤了脚?
检票员张张唇,连忙给他让路,“那你们快去吧,实在不好意思。”
他说着,又一脸歉意地看向旁边的一男一女,“抱歉两位,给你们带来了不愉快的观影体验,我们会——”
说不上来的羞耻从白净修长的脖颈往上爬到耳垂,夏云端脸不容易显色,平时情绪上来了,撑死也就是红个耳朵。
“让开。”
诸多念头闪过,洪睿达内心翻涌,忍不住质问:“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男人抱着女孩的两只绅士手微微动了动,示意自己并无空出的手。
这会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那个男人是谁。
尤其,还是在夏云端面前。
她自以为不明显地又往下藏了藏脸。
“不是那种抱!我要公主抱,公主抱知不知道?”
“你让开!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走?”
只听头顶那人已经不耐地沉沉出了声:
梁京云面无表情,也没看她,只三个字三个字冷漠地往外蹦:
她悄悄把头往下埋了埋,身体往下坠。
女生眨眨眼,很快又转回头,拍了一下自己的男友。
为什么骗他去医院,却是跟另一个男人出现在电影院。
余光被宽阔的胸膛占据,干燥的大掌毫无预兆地贴上她的腰和腿。
梁京云眉心微挑,没听清似得重复一遍,又缓缓掀起,扫面前那人一眼,语气不甚在意,“不认识。”
洪睿达恼了,反手就要扣上他的肩,被他提前意料似得偏身躲开,抓了个空。
他目眦欲裂,攥紧了拳,面目狰狞地就往男人脸上去。
不远处的检票员注意力瞬间被身后的惨叫吸引,他吓一跳,立马藏起手机回头,见着的就是一个男人背着他跪在三号影厅门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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