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鸽子的是他,被隐瞒欺骗的是他,替她教训人渣的是他,抱了她一路还要被怼被怀疑有病的也是他。
“……”
她长得很难让人忽视,刚进来时,小刘都看直了眼,不想她直接往那个男人身边去了。
这恩爱非得在外面秀吗?
“我也没求你抱我啊?我不是都说了,放我下——啊!”
“……”梁京云:“?”
他说的应该是。
她蹭他哪——
没一会,就蓦地想起来。
正值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咖啡厅里的客人不少,闲杂低鸣的人声与键盘的敲字声和和缓的纯音乐共同组成了和谐的白噪音。
夏云端终于缓缓找回了点理智,试图糊弄过去:“……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安静。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说得隐晦。
他重复一遍她的话,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底似乎翻涌着什么情绪,“夏云端,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
她还在这护上别人了?
梁京云冷笑了声,一扫周围环境,唇角压平,“我不是不挑地方的人。”
大脑短暂的断片后,她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不着痕迹地一咽喉,轻咳一声,故作镇定:
谁知道一进来,却见沙发茶几柜子岛台应有尽有,简直与客厅无异。
“……我说,别动——”
就因为他对别人说的一句话。
-
夏云端终于从他格外喑哑的声线里觉察一丝不对劲。
梁京云进门的动静不算大,但他清隽的外表和宽肩窄腰的身材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他身上跟树懒似得抱着他的女孩实在太过显眼,兴趣顿时又变了味。
比跟前面那个男的在一块和谐多了。
谁蹭他了?
先不提这几年他有没有再谈过恋爱。
她目光茫然地追着两人往休息区去的身影。
孙灵一把拍掉同事的手,嫌弃极了:“才这么会就起不来了,你怎么这么虚?”
梁京云刚直起身就听她来了这么一句,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黑了一度,差点没把自己的牙咬碎,“……哪种事?”
她什么也没做啊!
等等。
又想起梁京云此刻并不正常的状态,夏云端脑袋一团浆糊,什么都没思考就脱口而出:
又是哪种关系?
梁京云声音透着冷,眼神也没分她一眼,看上去显然情绪并不好。
“你别乱来啊,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能做这种事的关系了!”
孙灵被这声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一时手足无措,拿着冰袋慌慌向前放。
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也没那么饥不择食。”
“……这症状多久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说什么啊。”
……这不对吧。
梁京云一顿,旋即荒谬一笑。
“你磨你的咖啡吧。”她拎着冰袋往休息区去。
孙灵一愣,只觉眼熟极了。
梁京云前脚刚把抱沙发上放下,后脚夏云端不信任的质问就响起。
……
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在意识过来后忽然变得非常有存在感,分明隔着厚实的布料都能感觉出来硬挺和热度。
她甚至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有店员恰好经过前台,闻声条件反射地扬起服务性的微笑,“欢迎光——梁哥?”
“……”
还是安静。
“给我就行了。”
这不是,一个小时前被送了花的那个漂亮姑娘吗?
短暂的悬空让她大腿本能夹紧了梁京云的腰,夏云端回过神时,他已经旁若无人地迈着长腿绕了个弯走到就近的咖啡厅门口,推开了门。
脸颊莫名烧起来,夏云端要出口的话顿时不上不下地卡在喉间,抵在男人胸膛的手指也渐渐失了力度。
……别乱蹭?
休息区。
“那什么,你冷静点。”
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的都没说话,孙灵小心翼翼瞧着两人的眼色,悄悄靠近,“呃……梁哥你要的……”
太容易有反应也是病吧?
最后两个字压成气音,一字一顿。
哪来的小情侣。
两人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
“你这么凶干什么?”
他平时都不自食其力的吗?
他直直和她擦肩,往最里头走去,女孩的脸也在这会终于被她看清,小巧的五官,明眸皓齿,灵秀姣丽,尤其是眼下那一颗小巧的红痣——
沙发上的女孩忽然出了声,瞪他一眼,“人家怎么你了,有什么火你冲我来,迁怒人小姑娘干什么?”
她说着,又挪了挪身子,朝旁边的女生伸出手,语气顿时跟换了个人似得,温声细语道:
从头到尾,一句解释也没有。
现在,还反过来指责上他了。
真的生气了。
人还是不能有对比。
没想到等来的会是她。
显然一副十分亲密的模样。
男人偏过脸,大约是跟女孩说了什么,她顿时又一副被掐了命脉的模样,愤愤而无可奈何,只能一把埋进了他肩窝。
孙灵感觉自己大脑有些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了。
因为她赴约的那个男人一个人坐在窗边待了大半个小时,手里还捧了很大一束花。她同事小刘数次注意到去问他要不要点些什么,他都说等人来了再点。
他要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有感觉也算了,对着前女友这样,她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在这几年里患上了什么罕见的疾病。
夏云端眨眼凝愣间似乎记起来什么。
休息间的隔音好,门一关上,里面就是在打架,外头都不一定听得见。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那人直勾勾望来的视线如深陷的漩涡,被他盯得嗓子莫名发涩,夏云端心虚地别开眼,撑着一旁的扶手,单腿接力起了身,从女生手里拿过冰袋,小声道:
孙灵进来时,撞见的就是这样谈不上来哪不对,可就是莫名让人有些犯怵的一幕。
上一句他说了什么来着?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照做就是了。
看清了来人,孙灵反应了一下,视线扫过被抱着只有一个背影的女孩,又落在她有些眼熟的穿着上,呆呆的:
梁京云心情本来就差,话落后又见旁边的人还一动不动,他眉心顿时拧起,偏眼扫去,提了提声,语气掺杂了丝不耐:
夏云端简直莫名其妙。
平时那样要面子的人,这会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就跟她对峙起来,可以清晰辨出男人彻底沉下去的嗓音不同于先前与她小打小闹的反唇相讥,夏云端手指无端一紧。
孙灵凝滞在原地好一会,直到蹲着磨完咖啡豆错过这一幕的小刘向她伸出手臂,喊她帮忙搭把手,她才抽回神,记起来刚刚梁京云叫她准备冰袋的事。
只见女孩表情似乎有些羞恼,脸颊覆上一层薄红,伸手打了下男人的脊背。
“谢谢,这个本来就是给我用的……你去忙吧,我们没事。”
显然是听懂了。
头顶的视线就这样盯着她,实在难以忽视,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迅速扫他一眼,又不自在地偏回头,低头假装忙碌地捏着冰袋:
“我说放下,没听见吗?”
虽然知道二十出头的男人血气方刚很正常。
梁京云好像。
梁哥抱着个女孩都依旧能健步如飞。
但也不至于气血旺盛到这样就……?
推阻的动作一顿,大脑慢一拍地分解起他的话。
现在,怎么又被梁哥抱着回来了?
男人忽地嗤出一声,声线泛凉。
门轻轻被合上,休息区刹那安静下来。
别动。
他黑着脸,胸膛重重一起伏,缓缓低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出的声:
室内温度仿佛降了好几度,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实在让孙灵寒噤,她要伸不伸地僵在半空,完全不敢动作。
孙灵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脸,被他这幅模样吓到,愣在原地没动。
她不是抱着那个男的给的花离开的吗?
她到现在,关注点竟然都还只是这个。
梁京云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他面无表情地一扯唇,“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第33章 嘴硬
33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夏云端表情一僵。
她很清楚梁京云想问的是什么。
可她根本没想好该如何解释,以至她本能只想逃避。
她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说来也奇怪,若是面前是除了梁京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想她都不会有这种心虚感。
性格使然,她做什么都能理所当然磊落坦荡。事实上,从前她也没少跟梁京云打嘴炮,还经常撒谎被抓,梁京云说她惯会使糖衣炮弹,可那会她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盯一下就浑身不自在。
夏云端回神,视线缓缓从他的有力的大掌移到他脸上,眨眨眼,心说也差不多,你那副表情谁还敢再要求你做事。
男人浅垂首,黑眸微耷,还是那副冷脸的表情。
……烦死了。
她有没办法说出来的苦衷啊。
他们知道她的性子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她。
她也有纳闷过大学间苏女士回得越来越迟的消息,有时候在她分享点什么后会好几天没回复,问起来就是最近有些忙忘了。
在抚过对方的眉眼和鼻梁时。
发现父母离婚的那个暑假,正是大家找实习的时候,同学们都很卷,早的甚至大二就开始布局自己的简历,她也琢磨着该跟家人聊一聊。
“忍忍。”
跟她在一起的人,一定会被她身上的刺扎伤。一年五年能忍,可十年,二十年呢?
温婉的母亲和儒雅的父亲都没有的“一辈子”,她又凭什么有这个自信有?
不行。
从发现两人是邻居那天,梁京云提醒她远离魏辽时,她就心生怀疑追问过。
她在那一刻明白了网上那句“原来爱本瞬息万变,永远只是助兴词”。
可就连像他们这样在她眼里堪称标准的爱情都会破裂。
他语气里的讥讽太过明显,夏云端后知后觉父子俩关系大约还是微妙,自己是说错话了。
休息区没装窗户,只靠吸顶灯照亮整片区域,冷白的光打在他头顶,额前的碎发在他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眉骨勾勒得更为锋锐立体。
微凉的五指贴着她纤白的小腿收紧,突兀搭来的陌生触感叫夏云端下意识想缩回,又被那人的大掌箍住。
后来在商场的卫生间,她第二次明示追问,甚至包括重逢以来这么久的相处,他传达给她的讯息无一不是“你别多想”、“没这个意思”。
震耳嘈杂的音乐,昏暗错落的光线,各色摇曳的酒精,勉强麻痹着她的大脑。
她在回沂宁的路上在一句句自我质问,不知道可以跟谁说这些。唯一亲密的好友方绒一放假就回了家,徐知清倒是还在学校搞什么竞赛,可她跟徐知清也不是可以单独见面的关系。
夏云端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手指一紧,试图开口:“可不可以不——”
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依旧没有解释。
也就前些天事发突然,罗雪曼一时无措,才给他打了电话。
她的父母几乎是两个没有棱角的圆,极少产生争执,可她却恰好相反,浑身是棱角——
她还没有自恋到在被对方这么多次强调对自己没兴趣时还固执地觉得对方对自己仍有想法。
她眼神迷离地伸手缓缓摸上男人的脸。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问清楚,可大脑一时又凌乱非常,脑海不住地闪过从前和现在,甚至连两人分手时的难堪情景都涌上心头。
有什么已经打消许久的念头忽闪而过。
亮个不停的屏幕被她关了机,她独自一人喝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有人上来搭讪,她勾着人下巴,仔细看了又看,无意识地和脑海里冒出的那张脸比对起来。
她到底在不自在什么?
梁京云紧皱着眉,把脱下来的板鞋放到一边,将袜子往下褪了褪,掌心托住她的脚踝,缓慢轻扭。
梁京云倏然撩眸,似笑非笑,扬起的眉锋却凌厉,扫来的眼风是分明的不容反抗。
梁建柏一睁眼,眼前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和温柔体贴的妻子,哪还需要他。
然而说都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改变,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视线缓缓往上偏移。
明明这么多年都装下来了。
“那什么,你爸爸那边怎么样了?出院了吗?你不用再去看看……?”
“……”
猛然发觉他并不是那个人,烦躁的感觉油然升腾,她手指微紧,正要收手将人别开。
多可笑啊,几乎可以称作是模范夫妇的她的父母,竟然早早在她高考后就离了婚,整整瞒了她两年。
是她太玻璃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都是洪睿达的错!
“……可能是韧带拉伤了,”梁京云拧眉,沉着声道,“冰敷完我送你去医院。”
她知道她应该庆幸的。
她不是没试探过。
爱情真的是永恒的吗?
父母离婚的事对她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更让她第一次对“爱情”有了不解和质疑。
又不是男人,只信奉反话。
梁京云心底烦闷得不行,面上却越发漠然,半晌,他才扯扯唇:“谢谢关心,他有妻女,还轮不到我上赶着照顾。”
脚踝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夏云端脸色顿时煞白,额头又冒起薄汗,喉间止不住地溢出声短促的呜咽。
有人单手提着一边的椅子丢到她面前,在椅脚碰瓷砖的叮咣声响下坐下,面无表情地弓腰托起了她的小腿。
甚至可以说差。
夏云端脑海一闪而过半刻钟前他的反应,及时止住往下的目光。
“我是死的?不知道喊我帮忙?”
没有棱角的圆,哪怕偶尔产生摩擦和碰撞也不会有人受伤,可如果连两个圆都无法共处的话,还指望有人能与满身棱角的她相处一辈子吗?
到最后竟然只能借酒消愁。
没有人能永远包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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