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翼国地处平原山陵,景色宜人,自然引得不少离人骚客卖弄笔墨,久而久之,官场上举荐良策之人不少。
由此,翼国文官地位骤然上升,至于武官本不喜朝前争斗,更多心思花在武刀论剑上。
如今处境极为尴尬,叶皇每提拔一位每武将,都要经过众文臣点头。
“叶楚悦,我与你素未结仇,你何故针对我。”叶婉茹镇定心神后望向她。
见她怒火中烧,叶楚悦淡淡瞥了她一眼。
“七皇姐,不知你为何总盯我夫君,你当知道,有些人你碰不得看不得……"
“更想不得。”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她这般说,自是以彼之道还至彼身。
早在叶婉茹给方季青献礼时,她就在不远处瞧见,那家仆腰间挂的令牌,与那日掉落之物,分毫不差。
既有胆量派人讹她,就别怪她下手不知轻重。
被戳痛处,叶婉茹羞恼道,"你胡说什么!我我不过好奇罢了。"
一个无人撑腰的野丫头,竟敢公然羞辱她,且等着,母妃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经过此番,叶婉茹游玩的心思荡然无存,领着一众宫婢气冲冲离去。
见状,众人一阵唏嘘,调笑看向段南萧。无人之处,一抹粉从他耳根延伸到脖颈,藏进玉白衣襟内。
谁也不知,他眼底突地泛起一涟漪,仿佛有爪子在心尖挠,酥酥麻麻。
记事起,从未有人当众人的面公然护他,她……这是宣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一想到他本惨败不堪,竟可以占一席容身之处,哪怕只有一小点。
一点点……
心跳突地加快,他呼吸急促,宛如快要溺水的人儿,想牢牢抓住那伸出的手。
这只手属于叶楚悦。
“好。”他故意拉长尾音,慵懒的声调似笑非笑。
那双轻笑浅开的点点星眸,似雪狐直勾勾盯着她,摄人心魄。
他分明时常展露笑意,不知为何,叶楚悦心跳加快几分。不过一瞬,她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能为美色所惑。
只是,他方才回了个好字,是为何意。
“九妹许是说了些胡话,”方季青轻咳声打圆场,忽记起一事,“对了,本王还未赠礼,不知九妹想要什么珠钗宝饰。”
谈到此处,叶楚悦顿时不困了,本想找机会讨要,眼下正是好时机。
“说来也巧,我想要的,碰巧在王爷那儿。”
方季青挑眉,“何物?”
“天虞山。”
这几字重重打在心上。
方季青微怔,折扇收拢,抵住下巴思付片刻道。
“天虞山本为九妹封地……只是,那荒芜之地多流民,盗寇横行,不如待我处理妥当,再交予九妹也不迟。”
见他表情晦暗不明,叶楚悦知眼下收不回此地,好在她另有计划,便探他口气。
“既如此,那改日登门拜访时――”
方季青恢复神色,微微一礼,“自当物归原主。”
待两人入座时,天色全然暗下,长空如墨,洒下万点星光,御花园内已是歌舞升平。
觥筹交错间,方季青也起了雅兴,“今夜月色浓郁,本王出题,若谁能答上来,这将这青羽宝弓便赠予。”
段南萧侧眸看叶楚悦,她略有醉意,双眼迷离,眼神飘忽移向不远处的台上,似在看那宝弓。
“公主可喜欢此弓?”
段南萧悄然从她身后靠近,呼吸也比平日重几分,嗓音带着沙沙哑意。
彼时,叶楚悦浑然不知,哼哼唧唧,似小声嗯了句。
她倾斜着身子,转头傻乎乎望他,唇边挂起抹微醺的笑容,眼里秋水朦胧,如同一只懒洋洋的猫儿。
段南萧与她对视,酒香萦绕鼻尖,浓浓醉意将两人紧缠在一起。
借着淡淡月色,又凑近几分。
他眼尾泛起抹艳红,浅瞳若有一汪深潭,细细描摹她白皙的脸庞,贪婪而缱绻,长睫扑闪颤动。
“既是你想要………那我便夺。”
第9章 对诗
◎ 此时更深夜露,冰冷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透进骨子里。
◎
此时更深夜露,冰冷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透进骨子里。
尤是那些贵府的金枝玉叶本娇弱,更受不得风寒,纷纷抖着身子。
方季青一声令下,宫人赶来放火盆,驱逐四周寒意。众座前摆一张红木小几,都已放好笔墨。
墨香与炭火交织在一起,热气冲得众人肺腑舒畅,脸上映照暖融融的橙黄。
夜空月明星稀,方季青侧首,缓缓吟出:
“寒江独对千山白,空月高悬万里乡。”
声落笔停,风吹宣纸,字迹清秀隽永,一气呵成,笔走龙蛇间透出磅礴气度。
“应景,好诗!我也来。”台下蓦地站起一人,仰头饮酒,望向对面。
“雪满山中高士卧,窗外林下美人来。”
此句颇有些风流之意,引得不少小姐掩嘴嗤鼻,羞得别过头去。
又有人折下枝残梅,“手执梅花冰雪嚼,含香一缕入诗肠。”
另一娇俏小娘道,“落花闲听人独立,微雪初迎燕双飞。”
在座雅士贵女把酒言欢,作诗成对,好不畅快。
待以为已近此事尾声,高台旁猝然站起一人,白衣墨发,眉间带着清冷气息,正是段南萧。
他微微一福,“王爷出的这题,我愿斗胆一试。”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注目,方季青停放酒樽,走到台前落下目光。
“哦?本王早就听闻段家大郎饱读经书,墨宝名动锦城,只可惜病痛缠身,久不出门。”
“如今倒让先我们享了耳福。”
“不敢,略知一二罢了。”
段南萧缓缓抬眸,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笑意,狭长而深邃的眼眸鹰隼般锐利地盯着对面之人。
两人视线交接,火光电石,犹如惊雷炸起。
台下之人顿生燥意,借酒劲朝不远处瞧,恍惚间竟将驸马看成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倘若他真是那段小将军,定然对吟诗诵月一窍不通,也不知来献什么丑。
再者,这驸马虽入赘公主府,终归是个倒插门,自古都是女嫁男娶,谁家好男儿会甘为赘婿。
是以,众人从不正眼瞧段南萧,神色里有意无意带着讥讽之色。
恶女配病子,实乃绝配。
“笔墨已干,我便只吟不作。”段南萧眼神微闪,锦城远处亮起零星灯火,他放缓声线道。
“雪飘长吟出玉门。”
“边城骨寒思如霜。”
仰头不见风雪飘扬,玉门又远出数百里,众人嗤笑,心道不过是泛泛之词罢了。
谁知转眸间,一阵寒风轻拂吹过,呼啸声声夹藏凄凉,好似能听到荒漠上幽魂哭诉。
天上下起细碎的小雪,亭间池岸披上洁白羽衣,凝结成镜面。
“好,好一个骨寒思如霜!”
喊出这声的大司马长子葛光,其胞弟曾在军中为谋,斯人已逝,闻诗不由回想战场告祭,泪意阑珊。
段南萧弓腰道:“葛公子。”
葛光回礼,“驸马之词无关风月,正好与王爷那万里乡相互映衬,既不浮夸,又对仗公正,我投驸马一票!”
有了这票,便有第二位站出。
“适才是我肤浅,我也投驸马!”
“我也投!”
高呼一声高过一声,翼国最重文才,饶是乞儿亦或孩提,只要满腹诗伦,便能在锦城抬起头。
段南萧面色从容,目光悄然落在方季青身上,只见他莞尔一笑。
“既然大家都举荐驸马,那这青羽宝弓,我便赠与九妹。”
这句说得,压根没把段南萧放眼里。
他拿起弓箭,下台时,段南萧却上前抓住弓身,用力往回抽,他又收手焊住。
“我是他夫君,自能替她取弓。”段南萧“夫君”二字咬得极重,似要吞进骨子里。
方季青用力几分,弓首嘎吱掰开,几近扭曲时突地松手。
“嗯,还劳烦驸马待九妹醒时,同她说……”
“这弓,是本王送的。”
半晌,段南萧挤出一词,“好啊。”
他细细摩挲弓弦,将其交予一旁候着的翠桃。转身抱起叶楚悦,偏眼回望众人。
“夜已深,我带殿下先行告退。”
段南萧垂眸看着怀中酣睡的人儿,神色黯淡,眉眼炽烈深邃,宛如无底深渊。
叶楚悦,我且信你一次。
不要让我失望……
黑夜中,风雪愈发大。
两人赤红发带翻滚纠缠,犹如神仙中人,化作白影,踏月而去。
方季青望着,眸子里一潭幽蓝湖水激起涟漪,霎时波涛暗涌。
早春下一场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砖上,车轮碾过,溅起点点水渍。
经过上次昭王寿宴,乔家铁铺之名在各家子弟流传,不少达官显贵觉着新鲜,又对昭王有攀附之意,前来定制。
乔丰包好剑,唤小厮来取,回头见来者是叶楚悦,再也压不住脸上的笑,递上一蓝色册子。
“这是这月入账的册子,请楚公子过目。”
叶楚悦虚扶他一把,“快请起,近日铺子忙,多亏有您老掌眼,省去不少麻烦。”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乔丰倒一碗茶递上,顿了顿道。
“这生意是火了,可眼下打铁人手实在不够,老朽也四处找过,锦城里的娃都送去念书,哪肯当学徒。”
“年轻体壮的都被发配去前线。”
叶楚悦孤疑一阵,蹙眉道:“真的没其他法子了?若是去人市买点些人回来呢。”
“现在牙子哪里还敢公然卖男仆,剩下都是身子有缺的,或者年纪尚小。”
叶楚悦敲打桌面,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境。
话到此处,乔丰猝然心生一计,瞟一眼四周,放轻声音。
“朝廷行征兵制,今日城门口聚集了一群流民,正绑着往里武练场送呢,听说是训练当援军用的。”
流民?
翼国流民本就多,大多居无定所,好不容易熬过寒冬,储备的灾粮耗了个干净,应征尚有口热粥喝。
如今国难在即,充军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她若贸然讨人,兵部不会轻易放人。
叶楚悦喝一口热茶,缓缓放下。
彼时,门外传来一阵哄闹声,街道行人躲闪,硬生生让出一条道来。
“锦城都尉在此,不要打扰公务,都让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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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格挡
◎ 叶楚悦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耳边一同传来的,还有系统冰冷的提醒◎
叶楚悦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耳边一同传来的,还有系统冰冷的提醒声。
【宿主,乔氏铁铺售出五十余把,获得五十积分,这月又耗费三十积分,来之前你花十积分购买图纸。
当前积分:十积分。】
它叽里呱啦放大堆信息,叶楚悦堪堪捕捉到最后余额――十积分。
就这点能做甚,苟活十日罢了。
似泄气的皮球,她耷拉着半趴在桌面上,余光忽地飘向门外,有车队行来,后头跟着一帮流民,乌压压一片,个个生得面黄肌瘦。
等等,若她能搭上朝廷军用的武器,是不是……
思及此,她心神微动。
决定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马蹄踩得雨水飞溅,街道两旁闲杂已清,空荡荡的道上偶有几个行人,远远瞧着,却是不敢靠近。
为首的差役示意车队放行,刚应下这句。
谁知,一道白影骤然闪过,直直挡在跟前。
“何人敢拦?!”马上差役怒目圆睁,执鞭打去,不成想还没甩到那人身上,几道剑光豁然乍现,顿觉掌心一轻。
待到回神之时,手中鞭子竟被砍去几寸,切口极为平整。
“这……”
抬起头,马前侧站一白衣小生,头戴斗笠瞧不清面容,身如杨柳,发丝随微风扬起。
他怒道,"还不快闪开!"
“我要见你们都尉,有东西可解大人燃眉之急,兴许有兴趣看看。”
“大胆!”差役拔出佩刀,直对准她眉心,“都尉岂是你说见就能见,敢打搅官差办事,来人,将他押入牢中,杖责十二!”
眼下这帮流民,其中不乏有人曾是锦城百姓,因获罪下了边城,如今归城,保不准有人想钻空子把人抢回去。
过路的百姓小心瞅一眼叶楚悦,纷纷轻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连官府的人都敢拦。
听到指令,几人突地冲出,举剑袭来,叶楚悦本想挡这刀,却闻一阵嘶啼声。
抬头之际光晕刺目,一道黑影压来,那几人被冲得连连退步。
马儿前蹄高仰,掀起一阵泥沙,雨腥味扑鼻,稳稳停在面前。
一男子身形高大,端坐在马上。
他着一身墨色云纹窄腰锦衣,修长的手指紧勒马绳,黑色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浓郁的剑眉。
一双冷眸似蛇上下扫视她。
雨势渐大,鞋底进了些污水,叶楚悦将这眸光收入眼中,脚底冷不丁窜上股冷风,直冲天灵盖。
身后的差役见状,纷纷抖索着身子让出条道,大气不喘。
这位新上的主可不好惹。
前不久捉拿私贩官盐的犯人,进牢房前顶多受点皮肉伤。落到这位爷手上,说是抽筋拔骨也不为过,不到半个时辰,全招了。
听闻还是圣上钦点的官职。
“这虎鞭,是你斩断的?”他缓缓开口,随意瞥了眼她手上的刀刃,似在细细揣摩。
“是。”叶楚悦抱拳,“草、草民想做些小本生意,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说着便将短剑递去,他顿了顿,伸手时露出半截手腕,上有几处深紫色伤痕。
奇怪,这道疤痕,她好似在哪儿见过。
还未多想,只听得“嗡”地一声鸣响。
那剑尖竟直冲她跟前,撕开斗笠,猝然在眼前停滞,只差一毫,便能戳破她眼珠子。
雨水打在平滑的剑面上,啪嗒啪嗒。
水溅进眼眶,酸得发痒。
“大、大人。”
扑通扑通……
心快跳出来。
叶楚悦不敢动,只能眨巴眨巴眼,生怕他下一个举动,直接人头落地。
他挑眉,若无其事地声收回短剑,握了握剑柄,听不出喜怒,“是挺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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