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吴楠就在离家不足十公里的地方,被关在了地窖中囚禁虐待了十六年,生下了两个孩子。
吴楠被解救后不久,媒体采访,吴楠讲述自己的遭遇时不仅没有怪责囚禁她的那个人,还替他求情,希望法律能对他从轻发落。
言论一出,一时间令所有人哗然,舆论的风向立时转了方向,原本对吴楠无比同情的人们开始谩骂,说她活该被抓,活该被男人玩弄、虐待,诅咒她和她的孩子,叫嚣着让她们去死
甚至连媒体的报道也开始指责女人。
报纸、广播、电视、网络论坛,或直接或隐晦地表达吴楠根本不是被囚禁,她是自愿的,说不定是她勾引了男人。
舆论开始一边倒,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囚禁、虐待的事实,以及那位帮凶妻子。
有人说如果非要定那男人的罪,大概也就是与吴楠发生关系的时候吴楠还不满十四岁,与幼女发生关系,无论女方自愿与否都算强/奸。
甚至连吴楠的父母亲戚也开始对她质疑。
吴楠受不了各种谩骂、质疑和满怀恶意的谣言选择跳江自杀,被路过的竹韵救下。
说到这里吴楠已经泣不成声。
前段时间忙,竹韵没关注新闻,对事情不太了解,但她确定,吴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因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起银行劫案而得名,又称人质综合症,是指受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同情、认同、依赖等感情,结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开始帮助加害人的症状。
心理学上对病症的来源还不能解释,但竹韵相信,她在被囚禁中一定发生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那晚被竹韵救下,犹豫再三,吴楠鼓起勇气来了韵和心理诊所。
做了初步治疗,竹韵将吴楠送到门外:“吴女士,一周后复诊,可以多听舒缓的音乐,如果有条件可以养一只小动物,对你的情绪会有帮助。”
送走了吴楠,陈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那个案子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不过案子的细节报纸上不会写,可以去市局查。”
竹韵转身:“谢谢陈老。”
……
竹韵算了下时间,如果路上不赌,去市局查档案再蹭封析扬的车去警院听讲座,正好来得及。
案子不是市局办的,档案在城南分局高地县派出所。
封析扬不在,拿着宋局批的条子,熊少华自告奋勇带竹韵去调档:“竹医生,其实这个案子你都不用去调档,问老大,他最清楚。”
竹韵不解。
“那会老大还没回来,在派出所……”
看见竹韵疑惑的眼神,熊少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往回找补:“就……反正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老大在派出所待过一阵,那天有个男的带了两个姑娘上户口,一个姑娘看着八、九岁,另一个小一点,大概五、六岁样子,俩小孩儿长得又瘦又小,脸上白得都没血色,老大起疑,多问了两句发现不对。”
竹韵追问:“怎么不对?”
“大的那个说自己已经十四,小的也说自己九岁,哪儿有小孩发育不良成那样的,关键她们说家里还有个姐姐。”
“老大跟所里汇报了以后,借口做人口普查,去那人家里才发现了俩小孩儿说的姐姐其实是她们俩的妈――吴楠,你猜怎么着,” 熊少华说得玄乎,“正好碰上那人放吴楠出来透气,这才把案子破了。”
竹韵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男的有老婆,但是老婆不能生,夫妻俩一合计,绑了独自放学回家的吴楠,吴楠生下了两个孩子,那女的都对外声称是她生的,一边抢了人家孩子,一边又嫉妒吴楠,把吴楠母女三个关在地窖里,不给饭吃,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熊少华换了口气:“倒是那男的,时常趁老婆不在家偷偷给吴楠塞些吃的,偶尔带她出来晒晒太阳。”
竹韵已经能够明白吴楠的心理了,在长期的囚禁和虐待中,那个对她施以暴行的人施舍的一丁点好,被她当做了黑暗中的光束,救命稻草,为了活命,她拼命抓住不放,开始讨好那个人,甚至开始觉得其实那个人并不是坏人,。
世人没经历她的生不如死,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谩骂。
熊少华叹了口气:“其实她是真的很可怜,能坚持到被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被骂成那样。”
竹韵问:“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在吴楠父母家,大概日子也不会好过,吴楠父母现在连女儿都不接受,更不接受这两个外孙女。”
没有人能够真正对别人的痛感同身受,却用自己可怜的认知去评判别人的行为,要求别人迎合自己的道德准则,否则就是活该,就是该死。
……
又是一场和国人思维方式格格不入的讲座,竹韵听得昏昏欲睡,一扭头,熊少华和许志鸿早趴那开始流哈喇子。
封析扬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
封析扬瞟了一眼,拿起手机猫着身子到阶梯教室外接电话。
竹韵的目光追随,她看见封析扬接通电话不过几秒,脸色一沉,眉头紧皱。
很快,他说了句什么收起电话冲她打了个“走”的手势。
竹韵忙拍醒熊少华和许志鸿,三人学着封析扬的模样,弓着身子溜出了阶梯教室。
封析扬边走边说:“有人报警,华城路南的和平小区的楼里发现尸体,死者脸部被严重划伤,身份暂不可知,被剖腹,脏器被取出搅烂……”他突然停下,看了熊少华一眼,“全身血液被放干。”
这耳熟的死法,与那三起小动物被虐杀一模一样。
熊少华倒吸一口凉气。
四人几乎是冲上了车。
封析扬边将车开出停车场边问:“上回让你查那个帖子的IP地址,查了没?”
“查了,”熊少华立刻道,“发帖的是第一个发现小猫尸体的人,他看见小猫死的那么惨就拍了照片发到论坛里,至于是什么人做的,他也不知道,我查了他,没嫌疑,跟帖的另外两张照片是后来另外陆续也有人发现了动物尸体,怀疑是同一个人做的,发在了那个帖子后面,老大,你是说那个人虐杀小动物之后开始杀人了?”
许志鸿被熊少华的话激出了一个激灵,看向竹韵:“竹医生,上回说的连环杀手三要素,是不是给我们碰上了?”
竹韵没说话,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而生。
现场惨不忍睹,封析扬四人到时,整栋楼都被拉起了警戒线,先赶到的痕检和法医助理丁岩正在警戒线外围呕吐,附近不乏好奇的群众探头探脑。
“老卫在哪?”
丁岩又呕了一口,腰都直不起来,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指着身后的废弃建筑:“卫老师在,在里面,封,封队,我劝你别进去……太……呕……”
想到那个场景,他又忍不住呕起来。
熊少华打趣:“小丁,好歹是名法医,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哥儿几个当了这几年刑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是不是大许。”
一向掐架的俩人,这会穿起了一条裤子:“可不是,哥哥进去给你打个样,走着。”
两人抬腿就往里走。
封析扬又问了几句里面的情况,落后了几步,才刚钻进警戒线就看见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人此刻脸色铁青,捂着嘴跑了出来。
丁岩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漱嘴又吐出来,看见吐得死去活来的俩人,幸灾乐祸:“跟你们说了别进去看,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见状,竹韵伸出去的腿默默地收了回来,论坛上小猫被剖腹的照片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实在不能想象直面一个人类被这样虐杀的场面会怎么样。
封析扬停了下脚步,没回头,但话是对着竹韵说的:“你留在外面,有需要我再叫你。”
竹韵先是愣了愣,随后舒了一口气。
第15章 虐杀3
◎和以往血腥的凶案比起来,现场的血量算不上多。
但是整个画面的……◎
和以往血腥的凶案比起来,现场的血量算不上多。
但是整个画面的不适程度比封析扬以往所办全部案件加起来的冲击力都要强。
死者女性,死在客厅中央,全身赤裸,身上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面部已被划得看不出本来面貌,身上有多处看起来致命的刀伤,部分躯体器官被割下,现场没有找到,腹部被剖开,脏器被掏出来一通乱剁,碎了满地。
他锁眉带着口罩,捏了捏鼻子强忍不适,强撑着靠近。
尽量将目光落在卫本仁的身上。
卫本仁比封析扬看起来好不了多少,两人算是勉强能留在现场。
“有什么发现?”封析扬开口问。
卫本仁正将各种被剁得稀碎的脏器尽量放回尸体内,他根本不想开口说话,好像一张嘴就会吸进一块碎物。
“别问了,脖颈处大动脉被割破,死因多半就是这个,其他等我回去解剖了再给你答案。”
卫本仁也快受不了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封析扬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空瓶子,里面似乎还残留着血液。
现场没有第三个警员,他拿出个物证袋,隔着手套将瓶子收进去。
封析扬又转了一圈出了屋子下楼,几个胆汁都快吐出来的下属正脸色发白的等着。
封析扬摘了口罩:“报案人在哪?”
许志鸿刚想开口,只觉得嗓子眼里一阵被酸液灼烧的痛,噎了一下才道:“在那边的车里,还没缓过劲来,问了半天说话颠三倒四。”
封析扬看了竹韵一眼,竹韵心领神会地跟上。
报案人是这家的男主人,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竹韵安抚了半晌,男人终于渐渐镇定。
他说自己叫文进,屋里被害的是妻子祝星。
祝星上一份工作离职不久,因为刚查出有孕不久,这段时间正在休息。
文进早上上班前和她约好了中午下班回来一起出去吃饭,可他下班以后打电话给祝星,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文进有些着急,妻子刚怀孕,他怕她独自在家出什么事。
急急忙忙赶回家,快速跑上楼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怀有身孕的妻子倒在地上,身无寸缕,腹部被人残忍的剖开……
文进吓得险些滚下楼梯,是邻居听见动静开门帮忙报了警。
竹韵问完,想封析扬点了点头。
家是回不了了,封析扬招来熊少华,让他带文进去市局招待所开房间。
卫本仁总算将尸体收拾整齐,跟着助理将尸体装入裹尸袋,运回市局法医室。
现场没了尸体,痕检员们纷纷松了口气,拎着箱子进入屋内。
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家里也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现金、首饰一类值钱的物品都原封不动地锁在卧室柜子的抽屉里。
倒是死者的贴身衣物好像少了好几件。
文进和祝星的家在一处新建不久的安置房小区――和平小区。
整个小区有几十栋楼房,占地近八万平。
小区居民除了陵市各处拆迁安置来的,也有图价格便宜在此安家的,住户众多,鱼龙混杂。
和平小区的物管基本是个摆设,也不知道他们招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门房的保安是个年近七十岁的大爷,着实指望不上。
不过其实就算是年轻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栋楼有七层,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每层两户,死者住四单元六层608。
楼上七楼没人住,楼下五楼也只住了一户租客白天不在家,倒是对门也住着一对年轻夫妻。
年轻夫妻一大早就出门上班,丈夫因为单位离家近,中午回家吃饭,刚到家没一会就听见了文进的尖叫声。
楼里其他住户情况都差不多,年轻人白天都要上班,基本家里都没人,留在家里的老年人也没人能说出有用的。
竹韵跟着封析扬将附近两栋人家问了个遍,也没问到对案子有帮助的信息。
眼看太阳西落,封析扬吩咐收队,楼下的警戒线撤了,只有608还封着。
即便如此,整哥单元里没几户人家留下,要么投奔了亲戚,要么住了旅馆。
和心理诊所每天按时上下班不同,刑侦队一旦有了重案,便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
即便现在已经天黑,刑侦队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刑警们一人手里抱着一桶方便面,边吃边分析案情。
封析扬原本以为竹韵会嫌弃,毕竟她平日里打扮精致,看着就是个挑剔的。
哪知道她熟练地从箱子里捞起一桶红烧牛肉面,咬着塑料叉子,利索地撕开调料包,一股脑倒进去去开水房接开水,然后和一群臭男人一起盯着投影嗦面。
卫本仁给出了初步鉴定结果,死者有身孕,死亡时间在早上九点半左右,有被性侵的迹象,死于刀伤,身体多处刀伤的伤口几户为同一时间造成,都是致命伤。
尸体没有移动痕迹,现场为第一案发现场,现场血迹明显少于人体血量,死者部分身体器官消失,疑似凶手带走了死者的血液和部分器官。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叉子,有几个甚至开始干呕,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案情。
熊少华忍不住嘟囔:“这是变态吧。”
封析扬:“大许,明天带人去查文进和祝星的人际关系,经济情况,大熊,你说的那个帖子,几个拍下照片的人都联系一遍,他们在哪里发现了被虐杀动物的尸体,带人去现场周围走访有没有见过的人。”
“是。”
“是。”
散会时已经过了十点,虽然没有直面现场,但光是投影的画面已经足以让竹韵生理、心理收到双重打击。
大脑被刺激,严重受创,别说思考案情,她连怎么下的楼,怎么走出的警局大门都想不起来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两口泡面,这还是在她尽力隐忍的情况下,否则就连那两口泡面都要被吐出来了。
勉强撑着和同事们挥手告别,竹韵在打车和坐公交之间只犹豫了一秒。
她往路口走了几步,正准备伸手拦车,一辆桑塔纳在她面前停下。
封析扬的脸从他摇下的车窗中露出来:“上车,送你回家。”
竹韵其实不太想看到他,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起他站在投影前说案子的情景。
“愣着干什么,上车。”封析扬不耐烦地催促。
竹韵暗暗叹了口气,拉开后座的门……
“我是你的司机吗?坐前面。”
竹韵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地钻进副驾报了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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