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听着他的话锋,明明前面还说得对心理学充满尊敬,后面却对她的顾问身份满是不屑。
熊少华冲竹韵招手。
“知道了就散了,”他边说边往里走,“竹医生,进来聊几句。”
刑侦支队办公室是个大开间,以前支队长有单独的办公室,在隔壁,而副支队长的办公室则是在大开间里面隔出的一块。
本来封析扬也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不过他觉得那样工作不方便,索性留在大办公室。
宋庆来实在看不下去,给他单隔了一块出来,按他的要求,学着港剧里墙面大半都是玻璃,里面再加一扇百叶窗。
当时用封析扬的话说,方便与同事沟通,不过他离开四年,刑侦支队一直保留着当时的格局。
竹韵跟进去:“封队长,你们查了沈慧的手机了吗?”
封析扬一指,让她坐沙发。
“查了,不过目前在手机里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封析扬绕到办公室后面说,“恢复手机数据需要时间,也在申请从通讯公司调取通话记录。”
竹韵点头,慢慢道:“昨晚,我想起来上次的就诊在问诊过程中沈慧接听了一个电话,听到电话铃响时她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她只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还在诊疗,迟一些回电话过去便挂了,其实那次是我的失误,本来应该准时开始的就诊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推迟了半个小时,否则她也应该在就诊结束后才接到那通电话。”
封析扬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
竹韵点了点头,坦诚道:“我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的工作,不,准确来说是有人在监视沈慧的每一次心理治疗。”
第5章 自杀5
◎祥丰旅馆里依旧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
封析扬冲轮班看守的警员打……◎
祥丰旅馆里依旧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
封析扬冲轮班看守的警员打了个招呼,进了旅馆。
一个客人也没有,店主垂头丧气。
见到来人,店主掀起眼皮瞅了眼,有气无力:“警官,什么时候能撤了封锁线,再这么封下去我们一家老小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其实法医验明了自杀,现场也勘察了两次,要说解封也能解,死者尸体也应该还给家属。
只不过封析扬一直压着不放,再临现场不说,还要求卫本仁做二次尸检。
卫本仁气得嘴都要歪了,奈何法医科归刑侦支队管,封析扬是上级,他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封析扬连看都懒得看店主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有工商执照吗?我要是打个电话,你这店是封几天的问题?”
店主一下闭了嘴,睁不开的眼睛也张大了,软塌塌的脊椎骨也挺直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洪亮了,热情地绕出前台:“封队,我能做什么您发话,保准您指哪儿打哪儿。”
封析扬指着前台的椅子:“老实坐那儿,不许动。”
带着人呼啦啦进了案发现场。
店主做了个怪表情,动了动嘴,算是无声的抗议。
竹韵落后了一步,半靠在前台,轻轻叹了口气:“老板,真不好意思,我们队长是个急脾气,案子不破,他着急。”
店主嘀咕:“我比他还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懂不懂。”
竹韵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们也想赶紧结案,别说你了,连着加了几天的班,我的皮肤都要垮了。”
竹韵边说边用手指按着脸颊。
店主还真凑近了看:“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么个大美女警官也要跟着那些大老爷们熬夜。”
竹韵摆出个可怜的表情。
店主伸头瞅了一眼:“美女警官,我只跟你说,其实这个女的不是第一次来了。”
竹韵眼睛一亮,身子往店主方向倾:“细说看看。”
“就这一周多吧,她来了大概有三四次,每次都用不同的名字,我估摸着,她自己都不记得上回用了什么名字。”
店主边说边翻着登记簿。
没翻两页:“喏,这个乔慧,还有这个沈泉,美女警官,你看。”
竹韵对比了最近一次登记的“沈可”这个名字,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
竹韵记下了沈慧之前入住的房号,正准去看,店主不满地开口:“这女人麻烦的很,前两次来的时候挑三拣四,每次都要换好几间房,这次倒是爽快,直接要了这间207房。”
竹韵冲店主笑得妩媚:“店主,你还记不记得她都看了哪些房间?”
“记得记得,我带你去看,”他一伸手,殷勤地给竹韵带路,“这边。”
竹韵跟着店主挨个看过去,每间房的格局都差不多,无非就是面积大点的多张单人沙发。
门窗的密封性都做得不错,竹韵有些疑惑,沈慧为什么要挑选房间,她挑选房间的标准是什么。
店主伸手开灯,随着“啪”一声,灯光亮起,房间里响起一阵“嗡嗡”声。
“什么声音?”
“哦,排风扇,强力的,美女警官,你都不知道,为了这旅馆我废了多少心思,你来看,”店主走到窗户前转动把手往外推,只推开小半扇,“我也怕出事,窗户都做了特别防护,你懂的,不能全打开,以防万一,就这么防都防不住,窗户开不大透气自然成了问题,所以在厕所里装了排气扇。”
“每个房间都装了?”
“装了,”店主忽然一顿,“哦,不是,还真有一间没装,207,当时有个给我看风水的老头说那间聚气,最好别装,容易泄财气,他奶奶的,个老骗子,老子要找他退钱,偏偏就那间出事。”
竹韵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转身对店主笑道:“说不准很快你的店就能解封了。”
竹韵越过店主径直去了207房间。
封析扬带着人又将房间内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他站在窗前,窗台上有技术科在现场采取到指纹留下的粉末,不过经过对比,窗台上的是沈慧的指纹。
沈慧站在窗口做什么?也许她也有过放弃的念头,想打开窗户自救?
竹韵站在门口对封析扬招招手。
他对正在勘察的警员说了句什么,朝竹韵走过来。
竹韵简短地说了不久前的发现,封析扬瞬间皱起眉:“她在挑房间?”
竹韵点头:“我记得你给我看的资料里面沈慧是死于烧炭。”
封析扬看了竹韵一眼:“带我去看那几间房间。”
一进房间封析扬便察觉到了排风扇的存在,他叫来技术人员。
“其实这扇排风扇如果不开对烧炭时长可能不会有很大影响,”技术员搬了张凳子,站在上面用轻软的纸条放在排气口,“封队你看,气流可以忽略不计。”
竹韵:“可凶手不一定这么想,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封析扬仰头看着纸条:“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有一个凶手存在?”
竹韵不答反问:“既然封队认定沈慧是自杀,又为什么压着不结案?”
封析扬转回来放平视线与竹韵对视片刻,他撇开目光:“说说你的想法。”
边说边出了房间往旅馆外走去。
“我知道沈慧的原生家庭很不幸福,父母早逝,哥哥嫂子对她并不好,据我诊断她的心理问题很大一部分来自她的家庭,但是现在,她已经远离她的家庭,而你们的调查,沈慧没有经济、感情、人际关系等等任何一方面的问题,这是你迟迟不结案的原因,因为你也说服不了自己沈慧自杀的动机。”
封析扬不置可否。
沈慧的手机数据还没有恢复,向通讯公司调取通话记录的文件还在走审批流程。
封析扬抿了抿唇,招呼人上车。
沈慧事先刻意挑选了密封性更好的房间,又为她自杀的行为添了一笔实证。
封析扬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看起来板上钉钉的自杀案抓着不放。
他用余光瞟了眼坐在副驾的竹韵,总之绝对不是因为旁边这位的那句“不能武断地判定有倾向就会实施行为”。
竹韵就近在公交车站下车。
关上车门前她又探头进来:“封队,明天早上我有别的事情,不能去市局。”
“警察是纪律部队,既然做了顾问就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竹医生最好能给个日程,我们跑现场不在局里是常态,老让你扑空,多不好意思。”
封析扬边说边挂挡,离合抬起,车身抖动,有种即将离箭的而出的架势:“麻烦关门。”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车子窜出。
一路没吭声的熊少华终于忍不住,扭头道:“老大,还真被竹医生说中了,沈慧不是自杀?”
封析扬没做声,那会竹韵说他说服不了自己沈慧自杀的动机时,他有些震惊,没想到被竹韵一语戳破。
他好像必须承认,竹韵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心理医生不太一样。
回到市局还车,封析扬收拾东西回家。
“明天早上我不过来,技术那边如果恢复了手机数据或者调取通讯记录的文件批下来了打电话给我。”
熊少华愣了愣,刚才还说人家竹医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愣着干什么,听见没?”
熊少华忙“哦、哦”两声:“听到了老大,技术那边如果恢复了手机数据或者调取通讯记录的文件批下来了给你打电话。”
封析扬回了家,工作后他就一个人住,因为工作性质,上下班时间不固定,他不希望母亲为了等他吃饭,等他回家扰乱了自己的作息。
索性,买了间离市局不远的房子,方便加班。
一个人懒得做饭,封析扬直接从食堂打了饭回来,这会儿还热乎着。
房子有一百多平,一个人住有点大,也显得冷清,封析扬干脆将客厅与一间房打通,做了个巨大的书房,一转圈的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
一眼看过去像个整洁的图书馆。
走近书架,竟然有好几排的心理学书籍,包括犯罪心理学。
四年前瑞祥金店的劫案,就在所有人以为完美收场的时候,金店里爆炸,进去救援的八名警员六死两重伤,店里的人质店员八名,顾客十二名,也只有四人幸免于难。
但即便是活下来,却再也无法拥有完整的人生。
他们伤的伤,残的残。
两名警员都不得不离开警察队伍。
那时候的封析扬,彻夜不能眠,就连安眠药也不能让他完整地睡上一觉。
警局内部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
然而在那些医生的所谓的治疗下,他的情况每况愈下,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是封析扬自己意识到问题,买了大量的心理学书籍自学。
也是因为开始接触心理学,他才决定戒掉依赖多年的香烟。
依赖、成瘾,是一种很可怕的心理疾病。
香烟?封析扬突然意识到,这几天身体里一直躁动的烟瘾今天一个下午居然很平静。
第6章 自杀6
◎竹韵今天要见的犯人不久前才被下了判决书,终审判决无期徒刑,剥夺政治……◎
竹韵今天要见的犯人不久前才被下了判决书,终审判决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眼前的男人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白皙的皮肤,带着金丝边眼镜,谈吐斯文,虽然身着囚服,却依旧表现得自信满满,丝毫不显得狼狈。
他被指控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千万家产的继承人。
事实上他一直没有认罪,他始终辩解他的妻子是自杀,可惜,铁证如山。
男人看了竹韵片刻:“美人,你不是警察。”
竹韵淡淡一笑:“你怎么笃定我不是警察?”
男人微微仰头,往后靠在椅背上,十分自信:“首先,文职警员不会来监狱见我们这些所谓的杀人犯,其次,作为刑警,你皮肤白皙细腻,不是那种长期跑现场的,整天风吹日晒的人,手指干净修长没有老茧,没有练过枪,身材嘛,”他的目光像蛇信子般在竹韵身上上下舔舐,“过于纤细,缺乏肌肉,显然你也没有经过专业体能训练,毫无力量可言,无法与嫌疑人搏斗,所以,你不可能是警察。”
说得不错,可惜,对现在警局组织机构了解不足。
竹韵缓缓拿出刚拿到手不足一天,还没捂热乎的证件。
实际上这不是正经警官证,不过是为了让竹韵方便出入市局给她的临时出入证,包了个市局的外壳。
如果男人谨慎些要求打开给他看,他就会发现竹韵在唬她。
“你错了。”竹韵得意地一笑。
男人瞬间愣住,随着手铐脚镣“哗啦”一声,他身体猛地前倾,好像不相信般要将证件上的信息看个仔细。
原本膨胀的自信心一下被击倒,男人愤怒地咆哮,挥舞着胳膊企图挣脱手铐。
守在门外的警员听见动静冲进来一左一右按住男人,厉声喝道:“老实点,坐下。”
男人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红着眼:“你怎么可能是警察。”
竹韵收起证件不急不慢。
男人对自己极为自负,对任何事情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欲,一但事情偏离他的控制,他便会发怒。
平时他做事谨慎,细心,没有破绽,可一旦他开始发怒,就会失去理智,这是最容易侵入的时候。
他不是需要她治疗的病人,他是个杀人犯,没有必要对他客气。
竹韵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的妻子,是你杀死的。”
男人还在扭动身子,他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谁让她不听话,她本来就是应该自杀的,如果最后不是她反悔了不想死,我也不用勒死她。”
竹韵乘胜追击:“因为她没听你的话,你生气了。”
“当然,”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活在我的摆弄之中,我叫她去死,她就必须听话。”
从一开始,男人与妻子结婚就是冲着那千万家财,从认识起,他便对女人实施精神控制,一边贬低她,否定她,一边表露只有自己才接受她,爱她。
婚后,男人安排了自己的情人在家里做保姆,开始在家中制造各种灵异事件,比如房间里突然闪烁的灯,可每当女人惶恐地找他去看时,都会发现,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异状,是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加之保姆对她不屑的态度,女人逐渐陷入自我怀疑,在男人各种的言语引导下,开始了自杀行为。
只有女人死了,他才可以和情人一起名正言顺地拥有那些财产。
可在最终关头,女人放弃了自杀,她想活着,她对这个世界还充满了眷恋。
在暗中观察的男人怒不可遏,从身后用绳子勒死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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