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校董席旁边的教师席……太远了,我看不清任何人的表情。第二排最左边坐着的那团黑影一定就是斯内普了,他一动不动,几乎要被前排呐喊着的海格整个挡住。我对着他的位置挤了挤眼,至于他看不看得到……看不到我也没办法。
“咳,好了,下面我们来介绍她的对手,也可以说是完成此项项目的搭档。”为了将观众的关注重点引回比赛本身,解说席上的巴格曼先生开始介绍起了场地另一端耸立着的那只庞然大物,而我正努力控制自己不去仔细观察它。“这只刚成年的乌克兰铁肚皮是三只参赛火龙中最年轻的家伙,据说它过去一直是流浪状态,在不久前才得以入住罗马尼亚的火龙保护区――看它暴躁的样子,似乎并不明白这只是趟短暂的出差。西斯特姆,你可得当心呐!”
我终于走到了规定的站位,巴格曼先生用一声洪亮的“比赛开始”将我心中被刻意压制住的紧张全部释放了出来。现在再逃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攥紧魔杖,强迫自己把视线和注意全都集中在对面的乌克兰铁肚皮身上――太冷了,寒风刮在手背上像被刀片划伤一样痛,我真该戴一副手套的。
这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火龙体格大得惊人,真不知道查理・韦斯莱和他的同事们用怎样的笼子才能装得下它。那双硕大的深红色的眼睛很难不引人注目,让我想到了在斯莱特林密室瞧见的那两只同样尺寸惊人的“黄灯笼”……不,火龙的眼睛要大得多。长长的爪尖有几根整个嵌入坚硬的岩石地面里,其余的则暴露在外,在日光下反射着点点凶光,我已经可以想象它们将我像烤棉花糖那样整个串起的惨状了。
“薇尔莉特,加油!薇尔莉特,加油!”观众席上响起了校友们激情澎湃的呐喊声,其中绝对有韦斯莱双胞胎,他们在我身上可是下了血本的。
说实话我宁愿所有人都保持安静,因为这只火龙看上去好像并不喜欢吵闹的环境。如果它只是个橡胶做的小摆件,我或许会觉得它很可爱(它圆鼓鼓的身子的确像偷偷藏匿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可它却是一个足足六十英尺高的、长满尖牙的口中不停喷着热气的、所属品类以狠毒而臭名昭著的真家伙……随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吵,这只火龙也越来越不耐烦。它发出一声恐怖的低吼,将收拢在身侧的庞大的翅膀缓慢张开,威胁般阻挡我靠近身后护着的那窝龙蛋,而那正是我今日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被火龙喷出的烟雾加热后的空气,握住魔杖向前迈了一步。好吧,虽然我还没决定要用什么咒语,但总得做些什么好让观众清楚我没有被吓呆……或许我也该像克鲁姆那样从眼睛入手?但愿它不会感受到多少痛……苦……
……
……等一下……为什么这条火龙……不会这么巧吧?!
像是侵占了它在心中为自己划分的领地,我所迈出的这一小步激起了这名守卫的全部戒备。它完全释放了自己被挟持到苏格兰的所有愤怒与不甘,完整张开的、足以将大半个场地笼罩在黑暗中的翅膀剧烈地扇动着,强大的气流差点把场边的围栏和前排的观众掀翻在地。
我连忙后退到之前的位置认真观察着这只暴躁的乌克兰铁肚皮。仔细一瞧不难发现,它新生的鳞片下面还留有一些模糊的刀剑伤,两只后爪粗糙的皮肤上也还有着浅浅的人为的磨痕。更为明显直观的是,它的右侧翅膀顶端原本该有的锋利的翅尖被截断了一角,无论体格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改变,那块整齐的切面依然无法消除。现在我几乎可以确认它就是古灵阁的前任非法保安了(现任保安不出意外的话是那只又小又怂的蛇怪)。
……不过你这家伙长得也太快了吧!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大了啊!你在罗马尼亚到底吃了些什么啊!
想来这条乌克兰铁肚皮也的确够可怜的。受尽折磨后总算摆脱了妖精的管控,以为终于能够开启崭新的自由生活,谁曾想没过多久就又因为恐怖的外表和暴躁的个性被人类抓回英国打零工(大概率并没有工钱),干的还是自己又爱又恨的老本行――看守金子。不过它应该能很好地胜任这项工作,毕竟在场没人比它更懂看守了。
……
――等等!如果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可以……
“明天比赛时,在霍格沃兹的某个角落,总会藏着你需要的帮助”……联系到邓布利多昨晚那番意味深长的许诺,也许我应该……
……好吧,试一下又不亏。
丁当片飞来!我高举魔杖,在心里大声喊道。
穆迪在训练期间向我强调了许多次无声施放咒语的必要性,“这又不是小说,你不需要靠大声喊出招式来让读者明白你要干什么――当然更不需要让自己的对手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那样简直是世界第一糊涂蛋!”现在,他的观点被很好地证实了,虽然我此刻的对手大概率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但在场还有千百双眼睛正牢牢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呢,我可不能用暴露自己过去“盗窃记录”的铁证去冒险。
观众们屏息倾听,但没人能透过我的动作猜测到我接下来的打算。就连巧舌如簧的巴格曼先生也忘记了解说,扩音器中只能听到他疑惑的吸气声。
五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在所有来宾、包括这只瞪起眼睛观察我的乌克兰铁肚皮眼里,我此时的样子大概就像哥伦比亚公司在电影开头设计的手举火炬的神秘女神(如果他们看过该公司的电影的话)。
我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慢,也从未觉得其他人投向我的视线有如此难以忍受。邓布利多说得是真的吗?他该不会只是想用一些善意的漂亮话来安抚我的焦虑吧?不,他才不会……赌上这只老蜜蜂超越一个世纪的人生阅历,他没必要对一个小女孩开这么大的玩笑……我只需要再专注一些,集中注意力……想象丁当片刮擦发出的声音,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极其刺耳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仿佛听见有什么小而沉的东西正飞速地俯冲而来,穿过场地边的乔木林,沿途打落了数不清的叶子与细枝。巴格曼先生找回了在魁地奇赛场的激情,他从座位上刷地站起,兴奋的口水喷在麦克风上导致他接下来的解说词也变得难以听清:“瞧那是什么!哦――活像一个粉色的金色飞贼!或许该叫它‘粉色飞贼’,哈哈!”
包裹着丁当片的布团来势汹汹,我只能像一名没有任何护具的棒球捕手似的硬生生地接住了它,掌心被砸出的痛感让我差点没出息地叫出声来。至少该为我准备一只手套吧!我哀怨地想着,低头一看――神了!居然真的是手套!
这只眼熟的粉白色小手套被不安分的金属薄片们摩擦得几乎变了形,我那位善良的小精灵朋友知道以后也许会很伤心,不过他心软的前任女主人一定会再为他准备一件新衣服作为不久后的圣诞礼物。看台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响,那条被忽略了的大家伙也因此再一次陷入了躁动不安的状态中――也可能是因为它察觉到了手套中包裹着的是什么,那对它来说可不算是美好的回忆。
我解开手套上打着的结,万分谨慎地用两根手指将里面的丁当片捏了出来,在合适的手法下它并不会发出那种足以击穿耳膜的声音。观众席上的人们纷纷前倾身子拼命向前张望,他们完全不在乎场地上那只可怖的火龙了,只想看清我手中拿的亮闪闪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制胜法宝。但就算他们看见了,也不会知晓丁当片的用途,对于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来说,可能一生都没有必要、没有机会、甚至没有资格踏入古灵阁最底部的那几个高级别金库。
现在我终于有前进的底气了,但我不想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摇响它――不只是所有观众和裁判,包括我本人,都没戴着防护用的耳罩呢。
“嘿,大家伙……或者说,小姑娘?”我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没有看错吧?西斯特姆在试图和这只乌克兰铁肚皮友好沟通?”巴格曼先生的解说词永远都是那么的及时,“我得说这不会成功的,她真该看看查理・韦斯莱先生被烧焦的头发!”
火龙没有向我喷火,甚至鼻腔里都没有往外冒着愤怒的烟雾。它那双随着我的走近显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确切地说是盯着我手上的丁当片,很明显它认出了这样东西,这个在它过去的生命里带给它无尽折磨的东西。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曾见过的。”我压低声音,用衣领遮掩着说着这些好像没什么必要的寒暄词,“祝你迎来了美好新生活――虽然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火龙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它像一只庞大的摆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瞳仁在我靠近的过程中剧烈地收缩着,它好像在害怕。
“哦,别怕,别怕……”我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它。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它的脚边了,如果它想,随时都可以一掌将我拍扁。
看台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卷动落叶的沙沙声响提醒人们这并不是静止画面。他们在看一场原本应该“惊险万分”的比赛,而不是科教频道会播放的全年龄段均可观看的无害版《人与自然》。巴格曼先生再次对自己解说员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怀疑,他将话筒无数次对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帮我个小忙,退到一边,可以吗?”我将捏着的丁当片放回了手套里,费力地昂起头与它对视着。
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在场所有观众的意料(可能不包括部分教师、校董以及裁判)。随着这条外形凶悍的火龙沉重且笨拙的后退步伐,被它看管了仅仅五分钟的那窝龙蛋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参赛选手抱起金蛋向裁判席哼哧哼哧地走了两步便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原谅她,她昨夜没休息好),这场表演也正式宣告了结束。没有火焰,没有大场面,没有某些人期待的鲜血与猝死――裁判席上的马克西姆夫人,卡卡洛夫以及克劳奇看上去好像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穿着一身新袍子的邓布利多则带头响亮地鼓起掌来。
“……现在我能把它放下来了吗?”
我可怜又虚弱的询问被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尖叫完全盖住了――梅林啊,它们听上去比丁当片的声音还要响!
第97章 比赛之后
◎舌战群儒◎
由于严谨的庞弗雷夫人执意要为我检查有没有受到内伤(她不相信四年级的学生能毫发无损地从火龙手上存活下来),我在屏蔽了寒风的急救帐篷里磨蹭了一会儿,顺便和隔间的另外两个勇士友好地聊了几句(德拉库尔起初并不相信我这么快就结束比赛,还以为我懦弱地临阵脱逃了),才捧着杯热茶慢悠悠地混入观众席中等待裁判的最终打分。那只乌克兰铁肚皮已经被查理・韦斯莱和他的同事们带离了场地,但愿它在往后的日子里都能自由翱翔于罗马尼亚的山谷之中。
马克西姆夫人高举魔杖,向空中扬起一个宛如银丝带般漂亮的“9”。克劳奇面无表情地给了我同样的分数,巴格曼先生和邓布利多也一样――当我差点要以为他们在我被庞弗雷夫人检查身体状况期间已经达成共识了的时候,拖延到最后才打分的卡卡洛夫喷出了一个离谱程度仅次于粉红色的黑魔标记的数字4,这让在场的霍格沃兹学生纷纷发出了不满的嘘声。
“我恐怕得采访一下您打出如此低分的依据是什么,卡卡洛夫校长。”巴格曼先生的语气有些不悦,尽管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努力想用两声干巴巴的大笑将其掩饰过去。卡卡洛夫的举动无疑是在跟在他之前所有打了高分的裁判叫板,并且他绝对计算过了,这样一来我的第一个项目便只能跟克鲁姆拿到相同的分数――我怀疑他原本想打3分甚至更低分,但又怕做得太明显导致离场后被愤怒的观众围殴致死。
卡卡洛夫露出了阴险又虚伪的假笑,不紧不慢地起身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当然是因为这场表演毫无观赏性,而且相当莫名其妙――西斯特姆,能否向在场所有的裁判和观众解释一下,你究竟以何种不上台面的伎俩完成了比赛?”
“嘿!不要欺人太甚!”一些莽撞的格兰芬多高年级叫嚷着冲下看台,对着裁判席愤怒地挥起了拳头。尽管平日里两个学院称得上是水火不容,但此刻外敌当前,为了这份属于全霍格沃兹的共同荣誉,他们也只能选择与斯莱特林站在同一战线了。被火龙们吓坏了的黛西惊魂未定,便又开始为我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感到愤愤不平,“他太偏心了,一点也不配当裁判!”她用对她来说极其凶狠的眼神瞪着卡卡洛夫,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从高处的金色椅子上失足跌下来,“比赛需要什么观赏性?被克鲁姆砸碎的那些臭烘烘的龙蛋难道就具有观赏性了吗?”
裁判席上的克劳奇不为所动,一切纷纷扰扰似乎都与他无关;马克西姆夫人俯身跟邓布利多说了些什么,邓布利多微微摇头,依旧目视前方。而造成混乱的卡卡洛夫则在抗议声中低头望向了我所处的斯莱特林观赛区,他那和他的胸怀一样狭小的眼睛在远距离外难以被看清,但我猜那里面的目光一定称不上友善。
我懒得搭理他,而是往不远处的教师席看去,这下面色不善的斯内普教授终于清清楚楚地映入了我的视线中。您瞧呀!这就是和阴险小人结怨的后果!早知道还不如偷偷把那个德姆斯特朗套上麻袋打一顿呢!我在心里小声喊道。
斯内普大概感应到了我无奈又好笑的无声呐喊,他将视线由卡卡洛夫身上移开,不过这份交流还没开始就被突然冲到我面前的漆黑玩意儿给打断了――和刚才的火龙相比,这只飞行话筒才称得上是实打实地吓了我一跳。
“喂?喂喂?”我下意识对准它试了试音。
全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我,仿佛这是一场为我特别定制的加时赛。卡卡洛夫整齐但丑陋的胡子下面露出了得意且狡诈的微笑,像是期待看到我在所有人面前难堪。他身旁的邓布利多直到此刻都没有加以阻拦,他终于也转身看向我,并对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卡卡洛夫说这是“表演”……我现在真的要开始表演了。
“如果您的表述和我的理解都没有问题,尊敬的卡卡洛夫先生,”我用李・乔丹解说魁地奇比赛时使用的那种做作的播音腔抑扬顿挫地问道,“在我给出解释之后,您就会为我加分,是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思考着这项命题的合理性――好像没什么不合理的――再不合理也比不上“4分”所带来的不合理。卡卡洛夫在强烈的民怨下以及自己构造的错误的逻辑闭环中咬咬牙闷哼一声,“……当然。”他瓮声瓮气地说。
“哦,谢谢您。”我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了赛场上用到的那只旧手套。
我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高谈阔论的经验,但这好像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只要把他们都想象成豆芽,一排排昂起头盯着我的豆芽(卡卡洛夫一定是根被虫蛀了的豆芽)……薇尔莉特,你可以的,从一年级面对奇洛起你就开始磨炼演技,胡编乱造也一向是你足以写入求职简历的光辉特长……
于是,在几千只好奇的耳朵的倾听下,我认真地讲述着这只手套背后的暖心故事:“多年以前,在我被我的麻瓜养父收养之前,我曾在荒原中流浪……”
“停停停!”卡卡洛夫抓过邓布利多跟前的话筒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这让很多想继续听下去的观众发出了不满的叫骂声。“你怎么不从自己被父母抛弃时开始讲起?说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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