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内普的轻笑声距我极近。“把嘴巴闭上,小姐――眼药水自然不需要内服。”
……
在听到“眼药水”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幻影移形离开办公室,可惜霍格沃兹不允许这么做。如果要列出我最恐惧的事件排行榜,“滴眼药水”绝对榜上有名――我甚至怀疑我眼中的博格特会是自己被一瓶巨大的眼药水按住的样子,它狰狞地对准我的眼睛,大喊着不滴完不准离开。
我现在毫无退路。小沙发有三面都被靠背和扶手拦住了,而前面和正上方都在斯内普的监管之下。我感觉他在步步紧逼,他的衣摆已经随着身体的前倾沿着我的膝盖上移至大腿中部,为了躲开他,准确来说是躲开他手中的眼药水,我只能可怜地一缩再缩。
斯内普并未直接采取强制手段,他语气和缓地询问着我,像一位好脾气的医生关怀他不肯接受治疗的病人:“为什么害怕眼药水?”
“因为……因为它会‘啪’地突然滴进眼睛,很恐怖……”我无力地解释道。和服用的药剂相比,它就像一枚飞刀,在液滴落下之前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它真正落入眼底时那种猝不及防的感觉依然像是遭到了暗算。
显然,斯内普没能在这方面与我共情。劝导不成他便立刻采取了行动,用一只手握上我依旧遮着眼睛的左手,并连带着抓住我正推搡他胸膛的右手手腕,将它们一齐抬至我的头顶。他的力道很大,我完全挣脱不开,手腕还被他送的手链硌得生疼。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闭紧眼睛胡乱摇着头,但失去了双手的抵御,很容易便被挟持了其他行动。斯内普宽大的手扶住我的脸颊和下巴,只稍稍用力,我就像只被拎住后脖颈的猫似的完全动弹不得了。他的指间还夹着试管,冰凉的玻璃紧贴着我的颊边,我闻到了其中龙脑樟的气味。
“听话,睁开眼。”我听见他在我面前柔声劝说着。
我咬紧牙,坚守着眼皮的最后一道防线,反正他也分不出另一只手去掰开它们了。“我本来就不怎么听话――您刚才还说我是个坏学生呢。”我强撑着辩驳道。
“抱歉,我恐怕要收回自己的话了。”斯内普仿佛将整个身体都笼在了我上方,但与强势的行为不同,他的话语并不是压迫着我的乌云,而更像是和煦拂面的春风。他把语调放得极缓极轻,包裹着冰雪消融的暖意,深邃又柔和,是吹过山谷时的悠扬回声。
他在一遍遍地念着我的名字。
“薇尔莉特,薇尔莉特……薇、尔、莉、特――我的好女孩,你为何不愿睁开眼看看你可怜的教授呢?”
我承认自己的意志并不坚定,在他的“蛊惑”下,眼底的疼痛都仿佛化成了痒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我的眼睫,引诱它缓缓开启。但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我――“斯内普的嗓音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这是客观存在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真理(由魔法世界冉冉升起的科学兼哲学巨星薇尔莉特所提出并证实)。总之,在大脑进入复杂的思考之前,我的身体就先它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我轻轻张开了眼,想将那个早已被我在脑海中勾勒无数遍的样貌看清,但很快我便明白了自己一时的贪念是多么愚蠢和草率:映入我眼帘的不仅是他溢满笑意的眼睛,还有悬于我正上方的双倍“达摩克利斯之剑”――两根吸了药水的滴管。
“――啊!”伴随着我惊恐的惨叫,这场抵御战以失败告终。看着我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斯内普直起身子,露出了胜利者独有的微笑,像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的少年。眼底的疼痛被药效冲淡后竟还有些意外的舒服,我也有些释然了:两滴小小的药水就能换来他一个发自内心的恣意笑容,还挺划算的……
“从明天起早中晚各来办公室一趟。”这位三十多岁的少年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需要持续治疗――别找借口,如果你还想保住这双眼睛的话。”
……我要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一点也不划算啊啊啊啊啊!
第55章 副作用
◎cosplay道具◎
离开办公室前,斯内普善意地提醒说这个眼药水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副作用,但却没有告诉我它的具体表现。第二天早上黛西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看向正在换衣服的我时,她惊讶得连嘴都忘记了合拢。
“薇薇,你……你是不是,有些变化……”她眼神奇怪地打量着我。
“唉呀讨厌,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啦。”我故作矜持地扣好了衬衫扣子。
“不对……让我看一下!”她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捧住了依旧茫然的我的脸,只一眼后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知道了――你的眼睛变了!”
“……啊?”我连忙跑到穿衣镜前,在荧光咒的打光中观察着自己的眼睛,但似乎变化并不大,只是颜色较以往暗了些。
“你的眼睛原本是蓝中带点紫,可现在却有些发灰了!”黛西痛心疾首地说。我笑着向她解释这应该只是药物的副作用,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可她对此将信将疑,要我一定得找“庸医”斯内普问个清楚。
直到早餐时她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得向你进行赔偿!我爸爸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患者服用了他开的降压药后开始掉头发,他简直气坏了,扬言要把我爸爸的头发也拔光……我爸爸为此赔了他好多钱呢。”
“正好他可以用这笔钱买假发。”德拉科嘲讽道。他也凑了上来,皱起眉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含糊评价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还挺好看的。”我猜他压根就没看出有何不同。
“谢谢你的夸奖。”我冲他优雅地点了点头,接着转向了依旧对我的“损失”愤愤不平的黛西,“其实我不在意的,能把眼病治好,这些都不算什么――能看得见东西的眼睛远比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子更有价值,对吧?况且斯内普教授好心提供帮助,我却要为这种小事责怪他,未免也太没有良心了。”
“哦,好吧。”黛西小声嘟囔着,“你总是替他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呀。”我亲昵地揽过她,“一些药物在起到药效的同时,副作用和不良反应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能将此归咎于药剂师和医生的专业水平。拿你刚才说的举例子:史蒂文森先生并不需要为患者的脱发承担什么,药品可能存在的不良反应全都写在说明书上了,是患者自己不当回事儿――他也许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被千分之一概率‘眷顾’的‘幸运儿’吧。”
于是黛西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我转移至她那被讹了一大笔钱的可怜父亲身上了,为我的早餐时间争取了片刻的喘息机会。早餐后我还得去魔药办公室迎接新一轮的眼药水折磨呢,光是想想,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的小动作还是被黛西注意到了,她总是在这些奇怪的事上才会异常敏锐。“――你看!这个眼药水的副作用真的很严重吧!”
我苦笑了一下,这次她说的倒也不算错。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办公室时,斯内普正在准备药水。幽暗的灯光下,常温的药水却诡异地冒着泡泡,只是看着就令我胆战心惊。
“坐。”斯内普言简意赅地指令道。他盯着药剂,不紧不慢地撇去了药水上层的浮沫后,将下层清液尽数转移至干燥的试管中。他的手很稳,一切装置在他的操作下都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没有丝毫纰漏,但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欣赏这些。
经过了昨天的惨败以及今早感受到的症状的减轻,我怎会不明白坦然接受才是明智的选择,只能老老实实仰头瘫倒在沙发上,像只砧板上的鱼一样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还好斯内普并不会让我在煎熬中持续太久,在我强撑着掰开眼皮的积极配合下(我这样一定丑死了),除了最开始的一两滴由于我不受控的微颤滑到了外面,后面的全都平稳地降落于我眼底。
“多谢配合。”他收回滴管,并顺手用拇指抹去了我脸上的液滴。我有一种绝对不是错觉的感觉:他很乐意看到我在这种没意义的小事上吃瘪的样子。奇怪的癖好。
我艰难地转动着眼珠,让药物充分浸润它们的每一个角落。想到回去还得向黛西交差,我问道:“教授,您说的副作用,是指眼睛颜色的改变吗?”
“只是暂时的。”斯内普回到操作台后整理着配制药水的装置,尽管在午后它们又将残忍地派上用场。“不用担心,待到停药后,症状便会自行消失。”
“那……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停药呢?”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眼中欲落未落的药水像存着的两汪清冽的泪,药物反应更是将周围眼眶也刺激得微微发烫,定是比平日里要红上几分――此刻我看上去一定相当楚楚动人。教授,快,快点心软地让我中午不用再过来了……
“看你配合。”斯内普瞥了我一眼,在清洗仪器的水流声中淡淡地说,“依目前情况看需要二至三天。不过,若你还想继续用撒娇来逃避治疗,我不介意无限期拖延进度。”
“……”
我没想到的是,药水的副作用竟然还有叠加性。第二天一早,黛西看到我的变化后,惊得直接叫出了声。
“啊!薇薇!它们全黑了!”
我赶紧照了照镜子,但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只是虹膜颜色变成黑色了而已,我还以为会是整个眼球呢――我甚至都已经想到了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邪恶力量》剧组客串某个恶魔,还不需要道具组额外准备什么。
这下,迟钝如德拉科也能明显看出它们与以往的不同,但这次他没能违心地继续夸赞我,也许是因为淡金的头发和漆黑的眼睛实在太不搭了。“呃,没关系,你很……独特。”他用他能想到的最中性的非贬义词笨拙地安慰着我。
和他相比,其他同学可就没那么和善了,他们的议论声不断传进我耳朵里,说我由于作恶多端中了某种恶毒的诅咒。罗恩甚至特地来到斯莱特林长桌向我求证,问我是不是被魔鬼附了身,我怀疑这又是被他那两个不靠谱的哥哥怂恿的。
看着他又紧张又想知道答案的纠结样子,我学着斯内普的语气阴森森地低声说道:“是的,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下一个就是你。”
罗恩大叫着跑开了,我在他背后哈哈大笑。
两天后的占卜课上,我终于近距离接触了传说中的特里劳妮教授。她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锁在塔楼办公室,想和她沟通都没什么机会。但很快我就收回了与她开展友好沟通的想法:上课还没几分钟,她便快步冲到我面前,带来一阵刺鼻的雪莉酒味的风。
“薇尔莉特・西斯特姆,你的双眼已成为黑色的深渊――这是魔鬼降临的征兆啊!”她酒瓶底般的厚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我,颤抖的手想借势摸上我的脸,被我快速地躲开了。
后排的拉文德・布朗夸张地尖叫了起来。另一侧的罗恩跟他身后的赫敏窃窃私语:“瞧?我就说我没有骗你……”接着是“啪”地一声,赫敏用卷起的羊皮纸敲了下他的头。
我端坐在座位上,不卑不亢地向她、也向教室内的其他同学解释着:“人眼的颜色是由虹膜的颜色决定的,根据黑色素水平的不同和它对光的吸收和反射能力让眼睛显现出不同的颜色。颜色的改变可能有多种原因,如放射线刺激,药物作用等,而我的改变就是后者造成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魔鬼作祟――如果非要说有另一个主体参与其中,那也是斯内普教授,他给我开的药。”
我以为我幽默的陈述能换来他们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他们看起来却比之前更疑惑了。这时我才无奈地意识到,在这样一群小巫师面前普及科学,就像是在守旧派的家养小精灵面前宣扬民主――任重道远呐。
“你还打我?你自己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鬼话……”罗恩不服气地继续与赫敏争辩着。
“是吗?我觉得特里劳妮教授的话才更荒诞呢。”赫敏反呛道。和那些魔法世界土生土长的纯血学生不同,她还是继承了麻瓜牙医父母的科学精神的(或者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占卜课)。
这时,特里劳妮教授突然深吸一口气,退回了教室中央的藤椅上。我还以为她终于要开始讲课了,却发现她怪异地僵直着身子,两眼失神,嘴巴以一种恐怖的姿态大大地张着。
她用一种和刚刚不同的刺耳嗓音断断续续地对我尖声喊道:“仆人不会总是对主人保持忠诚……儿子也并非一直听从父亲命令……当心……如果不能找到它们的平衡……敌人的秘密……和你的尸体……就会……永沉湖中……”
她的脸憋得发紫却仍没有换气,仿佛这具身体在此时此刻并不归她操控。等到吐出最后一个词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哦,对不起,孩子们。我刚才是不是又睡着了?我承认来之前我的雪莉酒喝得有点儿多……”她恍恍惚惚地揉了揉太阳穴。
接下来她又讲了些什么,我完全没了听的心思。我低头盯着未打开的书本发呆,关于特里劳妮预言中自己沉尸湖底的画面总是挥散不去,直到从后方飞来的一只纸鹤轻轻落在了课本封面上,我才短暂地从悲观的幻想中抽离出来。
我将它展开,里面是德拉科龙飞凤舞的笔迹:别听她的,她是个疯女人,全霍格沃兹都知道。几乎所有的高年级全被她预言过死亡,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要我说,她就是想看你害怕的样子罢了,别让她得逞!
我把它夹在书本里,回头对德拉科笑了笑,小声说着没事。德拉科凶狠冲特里劳妮的方向皱了皱鼻子,表示自己永远跟我同仇敌忾。
整间教室里除了我以外没人会把刚才的预言当真。虽然特里劳妮大部分时间都疯疯癫癫的,但当她真的不正常的时候(她的平日里的“不正常”便是“正常”),说出的预言可信度反而大大提升。那段话提到了涉及复活方法的全部三个角色,而敌人的秘密或许与魂器密切相关,至于“沉没于湖底”……是和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有关吗?是说我会在获取挂坠盒时被阴尸拖入水中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预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今天过去以后全校人都该知道了!让我猜猜伏地魔的人多久会找上门来……明天?还是今晚?
下课后我拒绝了黛西和德拉科的用餐邀请,在通往有求必应屋的偏僻无人的路上,撞见了邓布利多的守护神福克斯。
淡蓝色的大家伙里发出了邓布利多清朗的声音:“薇尔莉特,我的孩子,有时间的话来我这儿一趟好吗?没有时间也务必前来。”没等我做出回应,它就“啪”地消散了,只落下点点银光。
好吧,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在每个教室都安装了监控器?
进入校长办公室,我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拿了颗柠檬雪宝,省去了邓布利多的邀请。而且我现在真的需要补充糖分,被预言出不甚乐观的结局实在令我心情低落。
“孩子,告诉我你听到的预言――准确的,一字不差的。”邓布利多说。
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我只能将嘴里的糖先顶到一边,忍着不断分泌的唾液把那一大段话完完整整地复述给他。“……还有,这里面的‘你’指的就是我,我想。”我沮丧地补充着,“因为她在预言时一直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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