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着天花板,努力让食物与叶片分离并滑进食道里,再皱着眉头把叶片从上颚顶下来铺在舌面上,飞快地吐出舌头向他俩展示着。“含住,三十天,不间断。”我继续写道。
“――噫!”德拉科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了,听上去有点恶心。”
“非常……恶心……”我忍不住开口表示赞同,但因为没控制好力度,险些把口水和叶片一齐喷出来。德拉科和黛西连忙退避三舍,并顺便拉远了自己的餐盘。我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今后非必要不说话。
但很快我的这份自我承诺就被某位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家伙打破了。
在本学期的黑魔法防御课上,我向来是不举手发言的,出于公平与和平的考量,有些机会总要分给在魔药课上毫无机会的格兰芬多――但我的退让并不意味着不会被盯上。
“今天我们来讲狼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讲?当然是因为我乐意!要不是昨天没我的课,真该昨天就讲的……但下次月圆之夜还要再等上二十九天,我怕到时候想不起来,所以现在讲了得了。”
救命,还有二十九天……这才刚过一晚一早,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盯着课本,舌头无聊地在嘴里打着转,像把叶片丢进了半自动迷你洗衣机。实践表明,它挺结实的,只要不去刻意撕咬应该都不会被弄破。
“嘿,又在走神?”不知不觉布莱克竟又走到了我桌前。他敲了敲桌子,笑眯眯地问道,“想什么呢?该不会在想某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吧?”
教室里的一些同学傻子般地哄笑起来,他们大概误以为布莱克在揶揄我想着某个小男生――这个年纪的小孩只能想到这些。我白了他一眼,心想卢平要是在这儿不得一爪子把你拍扁。
“没有?好吧……你来朗读一下关于狼人的介绍。”
我又白了他一眼,但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下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口齿不清地念道:“狼人,有时也被称为人狼,是能够在满月升起时变成狼形的人类,这种情况是由狼化症感染引起的……”
“停停停!”布莱克大声地打断了我。耳朵没有问题的人都能听出来,我嘴里正含着什么东西。
“你上课走神也就算了――居然还嚼泡泡糖?这实在是对课堂纪律的藐视!”他义正词严,将大手一伸,“给我来一块!”
我差点没把叶片喷出来。
“……我没有。”我含糊地辩驳着,把它卷起来塞到一侧。
“我都看见了!你藏在这儿了!”布莱克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想戳一戳我明显鼓起来的脸颊,但还没碰到就又缩了回去,“……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把我当傻子啊!我告诉你,现在可不是一块泡泡糖就能解决的了!”
我猜此刻没几个人记得这节课本来该讲什么。大家都竖起耳朵,密切地关注着事情的进展,我听见损友德拉科在后面偷笑。
我挑衅般似笑非笑地看着布莱克:“教授,敢不敢和我赌蜂蜜公爵所有种类的糖果?这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所有种类?!她可真敢要价……”我听见罗恩小声感叹着。
布莱克豪迈又不屑地撇了撇嘴,“赌就赌――把嘴张开!”
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昂头微微张口,露出舌尖上裹着的皱成一团的曼德拉草叶片。为了不让其他同学看到,我飞快地闭上了嘴巴,但我确信布莱克看清了,因为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又懊悔。
我像打了胜仗的将领似的高傲地坐下,已透支下月工资的布莱克只得蔫蔫地继续讲课,而其他大部分学生仍沉浸在不解中。“梅林的胡子,所以她嘴里到底是什么?”罗恩低声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我不能确定,但可能是牙套吧。”赫敏小声跟罗恩解释着。接着罗恩又追问“牙套是什么”,这下赫敏彻底懒得搭理他了。
下课后布莱克紧跟在我身后,不停询问着和练习阿尼马格斯有关的事情。我慢吞吞地向楼上走着,卢修斯・马尔福说不定已经到了,此刻不知道在怎么刁难邓布利多呢。我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把他赶走,以至于对布莱克提出的问题并没多少兴致。
“我还以为你不需要再……我是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练习这个?练习多久了?从昨晚开始的吧?”
“嗯。”
“我想想……是虫尾巴教的你?”
“嗯。”
“那他怎么没告诉你,并不需要这么大一片?你还真是从不‘亏待’自己啊……”
“……”
“哈哈――你知道你的阿尼马格斯会是什么动物吗?”
这个问题终于成功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会是什么呢?但愿不要是老鼠这种奇怪的动物……对不起,佩迪鲁。
见我迟疑,布莱克兴冲冲地继续说道:“通常情况下都与守护神……等等,敢不敢再赌一局?”
“赌什么?”我停下脚步,耐心地等他说完。
“赌你的阿尼马格斯是蛇类。”布莱克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如果我赢了,糖果的事一笔勾销。”
我努力抑制住了疑惑的表情,“……卢平他没跟你说?”
“嗯?说什么?”
“……说我比起普通糖果更爱吃巧克力?”我认真地说道,“哦,好吧,如果不是,给我买盒巧克力就行。”
“一言为定。”布莱克爽快地答应了。反正一盒巧克力比所有种类的糖果加起来要便宜多了,怎么他都不亏。
其实当然和巧克力无关――既然阿尼马格斯和守护神可能有关联,他为什么会觉得我的阿尼马格斯会是蛇?我的守护神明明和蛇八竿子打不着啊!话说布莱克可真是逢赌必输,不知道是因为他每次都盲目自信还是只是单纯的点儿背……
来不及感慨布莱克的坏运气,我就碰到了自己的坏运气――刚走到八楼,前进的楼梯便被一个碍事的家伙故意拦住了。我刚要发火,抬头一看,是一脸鄙夷的卢修斯・马尔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布莱克,语调中的嫌弃几乎要穿透楼顶。“呵,今天可真是‘幸运’,居然同时碰到你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被驱逐的布莱克,和一个……怪胎。”
“唉呀,今天可真是倒大霉,居然碰到了你。”我干脆地回击着。对付这种自视甚高的“贵族”,简单粗暴的“平民”态度也许会更令他感到不适。我成功从马尔福脸上看见一丝气恼,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最后露出一个冷笑。
不清楚情况的布莱克挂着虚假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前面。“好久不见,马尔福。”他客气地说着,从礼节和语气中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马尔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见对布莱克不好发作,便话中带刺地继续向我发难。
“布莱克,我原以为你来霍格沃兹误人子弟是出于糊口,没想到你还有扮演学生的监护人的癖好,嗯?”马尔福恶劣地笑着,眼神紧盯着布莱克身后的我,“毕竟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若是能靠着这张脸蛋认你做个‘干爹’,说不定还能混上个纯血布莱克的头衔――只是没想到你早已被除名了吧?哈哈哈……”
布莱克握紧了拳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挥到马尔福脸上。周围没有其他人,我实在是不想听马尔福说这些没意义的血统论废话和胡编乱造的混乱男女关系了,我怕我会恶心得将叶片连同早饭一起吐出来。好,比谁更恶心是吗?等着瞧吧……
我跳了出来,表情狰狞,毫无铺垫地拿出堪比莎士比亚舞台剧的动人演技大喊着:“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攀上豪门混个纯血头衔!西斯特姆这个傻叉姓氏,逊爆了!”
布莱克:“……?”
马尔福:“……??”
系统:[……你演戏就演戏关我什么事!]
反派临终发言般自暴自弃的坦白把他俩都吓了一跳。布莱克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他一定怀疑我的精神失常到了晚期,但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他解释,戏还没演完呢。
“不过比起落没的布莱克,当然还是蒸蒸日上的马尔福家族更有吸引力啊――而且您的样貌要更对我的胃口!”我盯着惊愕的马尔福,两眼放光,像看见鲜肉的饿狼、看见违规学生的费尔奇、看见魁地奇比赛的奥利弗・伍德,激动万分地扑上去并一把抱住他:“――干爹!”
这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两声震响,那是布莱克和马尔福对我的观念崩塌的声音。我无暇注意布莱克的反应,因为马尔福带来的反馈就已经足够精彩了:他的表情像吃了五百条黏糊糊鼻涕虫,大力将我推远后胡乱拍打着华贵丝绒长袍上被我蹭出的痕迹,口中颠三倒四地胡乱咒骂着:“你这个,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卑劣可恶的毫无教养的小东西!可恶,可恶!该死的――你都没有羞耻心的吗!”
“唉呀,羞耻心又不能当饭吃。”我将头发拨到耳后,矫揉造作地望着他,“您是觉得我不够……”
“够了!”马尔福打断了我实际上还没想好的台词。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像看见什么恶鬼似的弹开了视线,风也似的冲下了楼,不一会儿他焦躁气恼的脚步声就彻底消失了。
这时我才转向早已看呆了的布莱克。他的眼中写满了对这场精彩演出的叹为观止,半张着嘴,一边摇头一边鼓掌:“真是……太恶心了!”
“谢谢夸奖。”我像谢幕的女主角一般笑眯眯地屈膝行礼,并用舌尖把上颚摇摇欲坠的叶片重新顶了回去。刚才那番激昂陈词竟没把它喷出来,真是可喜可贺。
“对了,他来霍格沃兹干什么?”
“以校董的身份找我麻烦吧……但他刚才好像忘记这一茬了――可能在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想再看到我了,嘿嘿。”
“……”
第63章 少年烦恼
◎可怜孩子◎
回到公共休息室时,我立刻发现了一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事:德拉科竟然在角落的单人小桌前看书――根据书的样式和厚度判断,那还是本魔咒词典。距离考试尚早,而他平时也不是个多勤奋好学的人,这个举动的不合理程度直逼他偷偷监督我时所伪装的那次。
但这次不太一样。我进门后他只是用余光瞟了我一眼便压抑住了打招呼的冲动,像是要刻意逃避与我的交流似的。对此他似乎也感到沮丧,单手撑着下巴别过头去,用另一只手蔫蔫地翻了一页。
在休息室另一侧沙发上的黛西刚一看见我,就借着《女巫周刊》的掩护拼命地做着口型招呼我过去。我坐在她身边,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假装看着,“他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黛西盯着时尚搭配页花枝招展的女巫模特,“好像是他爸爸来学校了,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一些说笑的学生,他们嘈杂的噪音完全可以盖住我们的交流。我偷偷望向德拉科所在的位置,看到潘西和其他两三个女生端着果汁走过去想和他搭话,可他摇了摇头,神色冷淡地说了些什么,潘西她们便尴尬地离开了。
“没事,我去问问。”我将报纸扔回桌上,站起来直直地走了过去。德拉科注意到了我的身影,无奈地抓了把头发,把头埋得更低了。
“嗨,鸵鸟先生?”我笑嘻嘻地绕到另一个方向,没想到对上的是他愁苦又纠结的表情。
“……别管我。”
德拉科放弃了伪装,将那本难懂的大部头“啪”地合上了。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我迟疑地看着他,他却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似乎怕我会擅自窥探他的大脑。他盯着自己置于桌上的半握着的拳头,我跟着看了过去,紧接着内心的疑问便有了答案――他手上多了枚巨大的雕刻着蛇形纹路的戒指。
“……跟我来。”我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抓住德拉科的手将他直接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周围不明情况的学生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在路过那几位女生时,我听见她们当中有人酸溜溜地说了句没什么善意的话,旁边的潘西立刻凶狠地呵斥她闭嘴。
德拉科完全没有挣扎,任由我一路拉着他钻过石门、穿过走廊、走上楼梯。他的手掌温热,而指间的戒指却冰凉,我即便握得再紧也没能捂暖它。
一直走到西塔楼顶层的猫头鹰棚屋,我才放开了德拉科的手。他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腕,那枚尺寸明显偏大的戒指趁他不备便滑向了指间。
德拉科及时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它。他蹙眉盯着掌心不安分的戒指,片刻的出神后,又忽地自嘲般笑了。接着,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并未再次将它戴上,而是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为什么不戴?”目睹他动作的我倚着墙壁,悠悠地问道,“你不是盼望已久了吗?”
德拉科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提起长袍下摆在我脚边的台阶坐下,也不在乎这是否会弄脏他昂贵的定制服装了。“是啊,从小到大,朝思暮想。”他望着远方猫头鹰来去的身影,平淡地述说着。
我低头看着这个骤然稳重成熟的少年,突然怀念起了初见时他飞扬跋扈的样子。
“但是戴上它就意味着要承担起马尔福家族的责任。”他继续自顾自说着,一场由我强制开启的交流逐渐被他所主导。“作为继承人,我未来需要承担很多,包括处理家族生意、维护家族声誉、与其他纯血家族联姻……当然,为了振兴家族,这些我都可以做到。”他语调轻快,就像只是在说一些别人家的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抬头看向我,日光只投向他一侧的脸,他的表情比今日天气还要平静无风:“我拿到这枚戒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与非纯血巫师划清界限――特别是你。”
讶异在我心里只停留了一秒,随即便被其他复杂的情绪冲散了:有顿悟、有理解、有心领神会,但绝对没有恼怒。如果有,也只是针对于卢修斯・马尔福。
他开始逼迫德拉科站队了。不仅仅是简单地在好友与家族之间做选择,更是在我们身处的两个对立阵营之间做选择。他要把他的儿子也拉入自己旧日的深渊。
我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越在这种情况下越是要理性思考。德拉科没再在我面前戴上那枚戒指就已经足够说明态度了,我总不能为了逼迫他为表诚意把戒指给扔下楼去……毕竟它也多少算是个古董呢。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我坐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眺望远方。“如果我们绝交了,明天我还有机会抄你的魔法史作业吗,陌生的小帅哥?”
“咳――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德拉科叹了口气,将怅然的情绪传递到了我身上,“你明知道我不愿意。”
“你明知道我只是想缓和气氛,”我向他身边挪了挪,并将头靠在了他肩上。我们之间很久没有如此亲昵的举动了,尤其是在性别的界限越来越清晰之后,但此时此刻这绝无暧昧氛围,只是两个孩子互相依靠罢了――我也在努力给自己做着坦诚前的心里建设。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提出这种要求吗?”
“说实话,不是很想。”德拉科轻笑着,他的肩膀也在跟着微微颤抖,“――但是我得知道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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