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沿着我的侧颈探向脑后,挑起挂坠盒的链条轻轻上提。挂坠盒的主体仿佛一条冷血的蛇,从前胸处上移,最终盘踞与锁骨处凹陷的那汪清潭里。
我意识恍惚,任由斯内普动作轻柔地将它从我头顶取下。之后他好心地用另一只手为我整理头发,我却像被操控了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试图将挂坠盒夺回。
“它很重要,”像是完全被它吸引了,我的眼睛只是紧盯着它从斯内普指缝里露出的部分,声音有些气恼,“把它还给我!”
“我一样可以好好保管。”斯内普坚决地拒绝了,还抬高了胳膊阻止我的进一步抢夺。
我像个苦于悬于高处气球的孩子般原地蹦了好几下,才在筋疲力尽之中猛然发觉自己又在做着天大的傻事。“唔,该死的……”我揉着因运动而再次阵痛的小腹,口中仍不忘为自己的表现开脱,“相信我,我今天脾气变坏并不只是因为生理期……”
“我知道,是它在影响你。”斯内普轻叹着,将挂坠盒放入怀中,伸手拨开我眼角的碎发,“只是你这些天格外虚弱,才给了它可乘之机。”
“……谢谢您为我挽回一些颜面。”我恹恹地说。
抽离了挂坠盒的负面影响后,困意趁势冲到了顶峰。“我得睡觉了,教授……”我掩着嘴打起了哈欠,“晚安……不,下午安……随便吧……”
“……能否等我片刻?”
抛下这样一句话,他便匆匆地下了楼。我盯着他背影的视线渐渐失了焦,最终双腿还是被困意驱使着迈向了卧室,但同时仍惦记着斯内普的话并为他虚掩了门。
可我实在低估了自己的疲倦,在钻入被窝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就已经睡着了。被面凉冰冰的,带着老旧房间特有的无法被驱散的潮气,这让我不太舒服地蜷起了身子。
半梦半醒间,一件约莫手掌大小的物品被塞入我身侧,宛如冬日午后暖烘烘的小太阳,温热得刚刚好。有什么正谨慎地调整着它的位置,似乎想要让它更精确地照顾到我最迫切需要被热敷的小腹。
可我贪得无厌,想让身体的其他地方也被这份温暖所眷顾,便像妄想从水中捞月的顽猴一般,伸手捞向那颗更大更亮的太阳。
扑通――太阳毫无防备,跌进我怀里。
因怕它逃离,我急切地卷起绒被将它也笼了起来。它的暖意实在太过诱人,我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埋入其间,双手无意识地探向更深处,光裸的冰凉的小腿也紧紧攀附上它。
仿佛水中月被触碰后惊起的一滩浮影,这颗太阳也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鼻音,像是由于紧抿嘴唇而压抑着的几声喘息。它欲抽身离去,而我又怎肯浅尝辄止,只能伏在它怀中委屈地呢喃着各种甜言蜜语,恳求它留下。
“……好,我不走。”
太阳说话了,它的声音听上去像极了我最喜爱的人。我心满意足地将自己贴得更近了些,而它在一声无奈又愉悦的叹息后,终于也拥住了我。
第76章 清晨
◎睡醒了◎
我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我还是那只顽猴,因将太阳占为己有,被天上的神仙降下重罪。我不服气,便向天庭法院提出上诉。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呀!”我挥动着被魔鬼藤捆住的双手,冲着那位酷似邓布利多的白胡子老头不满地喊着,“它明明也是愿意的!我们情投意合!”
旁听席内传出一阵惊讶的窃窃私语声,一眼望过去,那里坐着的全是我的老师同学们。
神仙法官对我的反驳不为所动,用魔杖敲着台面维持肃穆的纪律,向我怒斥道:“你当然有错!你的行为和心理违背了伦理纲常!”
“伦理纲常?”我瞪大眼睛,发出了最后一句质问,“爱难道不是最大的伦理纲常吗?”
众人一片哗然。老神仙哑口无言,锤断了魔杖的同时大声宣判了我要承受的惩罚:被压在极地的半休眠火山下五百年。此处靠近炽热的岩浆,且终年不能见阳光,他们实在是想要我在漫长的痛苦中切断自己“大逆不道”的爱意。
――就这样,我在燥热的重负下醒来了。
毫不夸张地说,被子全部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身上。怀中是一个小而沉的热水袋,它正积极地释放着自己残存的但我现在已经不太需要了的热量。比这些更甚的燥热则来源于身旁男子的怀抱,他与我贴得极为紧密,就连在睡眠中放松下来的胳膊也自然地搭在我的腰间,这让我不敢移动分毫,生怕会惊醒他。
斯内普睡得很沉。他的呼吸平稳又放松,像是在处理完这些繁杂的糟心事后终于完全地放下了所有戒备。我无法在幽暗的环境中准确地描摹他的睡颜,便只观察着他眉眼唇角所投下的朦胧光影,一时间竟入了迷,忍不住想用更多的触碰去试探他是否真实。
……当然是真实的。
来不及为自己的冲动可能造成的后果而羞耻或懊悔,斯内普就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及时睁开了眼。在他的意识未完全从睡眠中清醒时,我急忙撤回原有的打算,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他问好。
可他实在是太了解我了,即便我们周围一片黑暗,他还是能感受到我这份镇静伪装下藏着的心虚。“在做什么?”他没有动,只是用初醒后的鼻音低声问。
“没什么――我在想昨天的事。”我含糊地说着,同样带着软绵绵的鼻音。这并不算撒谎,刚睁开眼时我的确花了几秒钟的工夫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大概当时还不太清醒。
对于我的回答,斯内普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没了消息。
……他还是没有动!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于梦境中的神志不清――但现在,既然我们都醒过来了――他的右臂依旧搂着我的腰,我的脑袋还是枕在他的臂弯里,我们的脸仍然近得像是要贴合在一起,正如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他却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难道不应该迅速坐起,迅速下床,迅速离开吗?难道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庄严自持,都因这一觉而被抛到脑后了吗?
纵然尴尬且不舍,作为率先恢复理智的那一方,我还是得委婉地向他做着提醒。“您昨晚睡得好吗?”我小声地问。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那声习惯性的就要脱口而出的“教授”,在现在的情况下还那样呼唤他也实在太奇怪了……
“嗯……起初难以入睡,但睡着以后的感觉……好极了。”
这下我更加确认了斯内普并未完全睡醒――他竟然真的在认真地回答我!还试图就此与我聊起来!在这种场合之下!
斯内普听不到我的腹诽,他甚至在一声轻叹后,缓缓追忆起了往昔。“……坦白说,这是我近十三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说到这,他似乎又扬起了一个释然的微笑,“谢谢你。”
“呃……不客气?”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向我道谢,更无暇去深思他所提及的往日回忆。既然那句暗示毫无作用,我只好循循善诱,故作天真地询问道:“最开始为何会难以入睡呢?”
他沉默了,并抬起了那只压在我身上的胳膊。正当我以为他终于意识到局面的诡异性时,他却只是用那只腾出来的手惩罚般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
“哎呦!”虽说一点也不痛,我还是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脑门,借此和他拉开些许距离。梅林啊,再和他这样近距离地贴下去,我怕我会在现在这个凝血功能极差的特殊时期尴尬地流出止不住的鼻血来。
“我想你是清楚的。”他坐起身子,端住一副严肃的态度,用着无半点责怪的语气一条条地罗列着我昨晚的“罪行”,“你的手脚很不安分,总是踹被子,还说了很多……有趣的梦话。”他在“梦话”一词上加了意有所指的重音,强调道,“需要我复述一遍吗?”
“不,不必了!”我捂住脸连连拒绝,却突然察觉到他尾音中正强忍着的笑意――我早该想到的――无论是昨晚那些存疑的“梦话”,还是今时我绞尽脑汁想要逃脱的窘迫,他完全心知肚明!他只是想套取我的反应!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真是坏透了!
事已至此,我又羞又气,索性依仗弱势群体的层面梗着脖子与他狡辩:“那又怎样?反正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斯内普轻描淡写,三两下就戳破了我强作的镇定,“不论是内心――还是身体。”
“你――”
我并未想好该如何反驳,但也不需要反驳了――斯内普在这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三次了!如果说前两次还算情有可原,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总不是又怕我会突然喊出伏地魔的名字吧!
“有人来了。”他轻声道。
我屏息倾听,好像的确听到了皮鞋踩在木台阶上的声音,且越来越近。根据步伐的速度和感觉推断,大概率是雷古勒斯,西里斯才不会这样慢条斯理――等等!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思判断他是谁啊!不管是谁都不太妙吧!
我探头向外瞥了眼,结果被这一瞥吓一跳――
“你为什么大敞着门啊?!”我瞪大了眼睛看向斯内普,飞快地小声问。
“因为我本不打算在此留宿。”他不急不躁,言辞无辜,“只因你实在盛情相邀……”
我现学现用,同样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这时候讨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走上楼梯的雷古勒斯向室内看上一眼,就会把我俩抓个正着;可若是现在才用咒语关门,未免有种做贼心虚的嫌疑,并且还会留下使用魔法的可疑痕迹。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钻入了被子里。
“哦,抱歉――我是否打扰到你休息了?”
雷古勒斯突然响起的声音可不像他的言语那样充满歉意,他的举动也是如此。一阵微小的动静后,他大概是调整了手中的提灯,透过被子缝隙的令我胆战心惊的光芒反倒加强了几分。
“无碍,我早已醒了。”斯内普淡淡地说。
我将自己抱成小小一团,虽然在被子外面也看不出我占据了多大的空间――是的,情急之下我竟然选择了变形阿尼马格斯,在他怀里缩成一只自我保护形态的小凤凰。没想到第一次采用此类方式“躲避追击”是出于这种原因,实在是令我倍感羞愧……
敏锐数倍的感官告诉我,雷古勒斯对室内的情况抱有很强的疑心。出于最基本的礼节,他并未直接走进来,只是用探寻的视线远远地巡视着床铺的内侧。
“她也醒了吗?”他故意问。
斯内普没有掉入他的陷阱。“为何要问我?”他反问道。
“我以为你会知道。”雷古勒斯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嘲弄。他不甘心地放弃了对床铺的搜寻,转移灯光让它照向室内的其他位置。
“很显然,并不是每一次的‘你以为’都是正确的。”斯内普说得冠冕堂皇,伸入被子内的手却使坏般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身上的羽毛,从头顶、颈部再到后背,这具身体几乎所有舒适的敏感地带全都被他所温柔地照顾到。我耻辱地屈服于他精湛的手法和鸟类的本能,放弃理智彻底瘫软在他身上,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探出脑袋索求更多的抚摸,被他捏住后颈轻轻拎了回去。
雷古勒斯是何时离开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在我第三次用脸颊轻蹭着斯内普的胸口催促他再多帮我挠挠小腹时,他掀开了被子,我这副死乞白赖恬不知耻的样子就这样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骤然降温的环境令我恢复了几缕人类的神智。望着眼前面带笑意的斯内普,我不好意思地抖了抖,想要直起身子,却因长时间的脱力和缺氧险些栽下去。
好在斯内普及时扶住了我。他安抚般点了点我的脑袋,还将身体向下滑了几英寸以便我能稳稳当当地立在他身上。
“他走了。”他拨弄着我脑后的羽毛,温和地向我交代情况,“如果来的是他兄长,你恐怕就要被发现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知到身边的阿尼马格斯的气息。”
唔……我倒没想那么多。
我舒服地仰起头,将自己脆弱的颈部毫无保留地递到他面前,而他立刻领会,腾出食指轻柔地在两侧刮蹭着。上下夹击下,我再一次泄了力,双腿一软又趴回了他怀里。
“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懒懒地质问着,虽然听上去只是几声有气无力的低鸣。
斯内普竟然轻易地听懂了我的意思,他大概在学习鸟类逗弄手法时还顺带钻研了语言。“你该不会觉得,我在其他小家伙身上试过?”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故意揶揄起了我。
对于这个油滑的回复,我心生不悦,对准他疏于防守的腰侧毫不留情地啄了过去。
“咳,”斯内普吃痛,笑着轻咳了两声,用掌心托住我的脸颊将肆意妄为的我挪回原处。“你这是在吃布鲁斯的醋?”
……布鲁斯?
“除了你和布鲁斯,难道我还会有其他的家养小雀?”他不轻不重地瞪了我一眼,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布鲁斯长大之后变得不喜过多触摸,他不允许我碰到除了头顶和背部之外的其他地方――对于你,他并不会那么严苛。”他缓慢地说着,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简直像一位遭到了叛逆期儿子的冷落后偷偷向妻子诉苦的老父亲。
鸟类迟缓的思维使我在几秒钟后才领悟到刚刚自己脑中的例子有多么不恰当。没等我为此羞赧地低下脑袋,斯内普又开口了,这一次他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
“关于你的提问,”他顿了顿,手指停于我的头顶上方,在我懵懂又好奇的目光中噙着笑继续道,“前段时间我阅读了邓布利多赠送的礼物,由纽特・斯卡曼德编写的《神奇鸟类行为手册》――我只不过是在模拟那上面所述的,鸟类求偶时的动作。”
在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时(这老家伙肚子里的坏水足以淹没整个苏格兰),我就已经绝望地想要抱头逃开了,以至于在听到接下来的“求偶”一词后,我甚至无法给出更剧烈的反应。这一定也是个不加思索的不恰当例子吧!和我刚才一样……
我这边还在绞尽脑汁地为斯内普的言论开脱,可他却丝毫不介意将滥用词语的罪名坐得更实些。“那上面说,鸟类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喜欢被配偶所触碰的地方。”
他用修长的手指做着神奇鸟类课堂的教鞭,我的躯体在他眼中则成了投映着繁杂知识点的窄小幕布。一字一句地,教鞭伴随着教授低沉细致的讲解于幕布间来回游走着,幕布荡起层层波纹,在时急时缓的点触中达成了数次舒适的颤栗与呜咽。
“够了……可以了,停下……”我无力地讨着饶,而此时的斯内普却充耳不闻,像是把新学的鸟类语言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一逗弄过两只瑟缩的小爪之后,他的手移向了背面,在我惊惶的阻拦下接着说,“那上面还说,这里是绝对碰不得的――”
我早就知道,斯内普有着严谨到病态的科研态度,他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未经自己证实的结论被打上“绝对”的标签,哪怕这项结论的提出者是神奇动物学界的泰斗斯卡曼德,且斯卡曼德本人早已为此做过无数次相当危险的实验――他不要接受别人的实验结果,他想要自己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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