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回看着处处怀仁的沈长乐,心下又有些不悦了。
他跟父皇学习的御下之术,可不是这样的!
随后便冷了小脸,沉声斥责道:“都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备膳?”
“是!”
两个小宫女急忙俯身,匆匆而去。
沈长乐看着凶巴巴的小江回,落了落眉梢,倒也没多说什么。
回儿才肯与她好好说话,她不想惹他闹脾气。
她也相信,来日方长,回儿会慢慢变得温和。
来至膳堂,早膳已经摆在了桌上。
听两个小宫女报了菜品,她扫了眼小宫女奉上的鳝鱼银丝粥。
不动声色地将呈给小江回的粥接了过来,温柔宽和地哄问道:“回儿还没尝过母后的厨艺吧?你父皇最喜欢母后做的鸡丝粥了,回儿要不要尝尝?”
“不用。”
小江回扳着小脸拒绝,沈长乐歪着头,轻晃他的小手。
“尝尝嘛,母后打听过了,太傅辰时才来呢,还有时间,你等母后一炷香好不好?不会太久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央求冷脸小太子。
小江回皱着小眉头看着沈长乐撒娇的样子,想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好犹犹豫豫地垂眸默许。
沈长乐得逞地勾起了嘴角,心下暗道:
父子俩一模一样,嘴硬心软。
对付他爹的办法,对付他同样好用!
“那你在这里等等母后!”
又回过头示意青莺,撤了桌上的膳食,带着白雉出了膳堂。
门外,青莺低声斥责着小宫女:“你们怎么当差的?就算是新来的,但太子殿下近来不能吃腥,这都没人交代过吗?”
两个小宫女急忙认罪。
“奴婢知错了。”
“奴婢一定谨记于心,下次绝不会再犯了!”
屋内的小江回,正托着沈长乐亲自为他带上的金玉,前后翻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好像…
有娘的感觉,还不错…
而且,他的母后,好像和书里说的娘亲都不太一样!
和燕嬷嬷,成姑姑她们也不一样!
母后她,竟会对他撒娇诶!
他攥着金玉,心头莫名升起了一丝期待。
一丝对娘亲的期待…
沈长乐做好了早膳回转,满目怜爱地陪着小江回吃了早膳。
又亲自将他送到了尚书房,这才回转。
才回到寝宫,玄雀便来通传,说是庄国相的夫人求见。
“庄国相的夫人?”
沈长乐思忖片刻,还是想不起是哪位。
“可是旧相识?”
“回禀娘娘,庄夫人并非旧识,只在凤回宫宴上见过一次。
这次求见,据说是听闻娘娘医术了得,专程进宫请教…”
第243章 他想让安国所有人都知道,长乐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请教医术?
沈长乐不用想也知道,绝非这么简单。
但犹豫片刻后还是传见了,她也想知道,庄国相在打什么算盘。
庄夫人入内,先是说了一大堆客套话,而后又夸赞沈长乐貌美,最后才将话题引到医术上。
“皇后仁心,又擅医术,不瞒皇后娘娘,臣妇此次进宫,就想向娘娘求个治病救人的方子。”
“哦?”
沈长乐浅笑,和善问道:“那人…是何症状?”
庄夫人谢过青莺添的茶,俯首开口。
“臣妇也是听人说起,临召城的一个村子,大半村民都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不知…皇后娘娘可曾听过这种病症。”
沈长乐端着茶盏,稍作思忖便知道她是为何而来。
但她并未言明,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等她自行捅破。
“听着,倒像是染人的疫病…不过,也可能是有人投毒。”
庄夫人怔了下,又旁敲侧击地问道:“臣妇愚昧,想请教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经过了这个村子,皇后娘娘会施以援手吗?”
沈长乐轻笑一声,抿了口热茶。
“救,自然是要救的,但要用合情合理,合乎礼法的方式!”
话说到这里,庄夫人便知沈长乐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了。
起身,跪拜。
“皇后娘娘圣明,臣妇不敢欺瞒。
臣妇的族弟受命前往平湖赈灾,途经临召,遇村民求救。
族弟于心不忍,施以援手,却因耽搁了行程被皇上处以极刑,甚至还连累了家中老父…
臣妇知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求皇后娘娘留臣妇族弟一命!”
沈长乐闻之轻叹,放下了茶盏。
双手交叠于膝上,声音清丽柔和:“庄夫人,你先起来。”
见庄夫人在青莺的搀扶下起身,她这才说了下去。
“庄夫人说的事,本宫昨日便有所耳闻,不过…”
她沉吟片刻,径直说道:“本宫爱莫能助。”
庄夫人惊诧地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踉跄半步。
“皇后娘娘,安国上下都传陛下对娘娘极为爱重,难道…连娘娘也不能保臣妇族弟一命吗?”
若是连皇后娘娘都不行…
那弟弟岂非,必死无疑?
沈长乐轻轻摇了摇头,叹惋道:“后宫不能干政,本宫不想干预陛下的决策,这是其一;
其二…你弟弟虽是好心,但你可知,他耽搁了几日行程的后果是什么?”
庄夫人犹疑抬首,泪眼朦胧。
沈长乐继续说了下去。
“是平湖三千百姓被决堤的洪水冲走,死生不明。
若他不曾耽误行程,几天的时间,足够救助百姓们离开平湖。”
庄夫人尚有不服,蹙眉反问:“可是,皇后娘娘,难道那一村子的人就不该救吗?”
“若换做旁人,本可以留下几个医者,拨款救人,两不耽误。
可他却因一念之差,耽搁了赈灾,致使平湖尸横遍野…”
她沉眸叹息。
“而且,若本宫消息无误,此次派去赈灾的使臣,原本不是他,而是你的庶弟才对吧?”
庄夫人心虚又慌张地退了半步,眼神飘忽。
“此事…臣妇不知。”
不知…
有什么不知的。
不过是为了把加官进爵的机会让给嫡子,却忽略了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反倒弄巧成拙…
不过沈长乐并未将话说透,也没有加以责怪。
只是告诫道:“既然不知内情,便去查清楚再来为他求请吧…”
庄夫人垂下脑袋,在婢女的搀扶下,跪地退礼。
“臣妇,遵旨。”
她原以为,弟弟的死和父亲的入狱必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忍不住一路哀哭。
却不成想…
马车还没进府,便听见了她母亲激动的声音。
“媛儿,媛儿啊,去求皇后娘娘真的有用啊!皇后娘娘帮了我们!
你父亲被释放了,你弟弟也免除了死刑,虽然被打了板子,且终身永不录用,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感谢菩萨,感谢娘娘…”
庄夫人一脸懵逼,眼泪还挂在眼角,困惑不已。
“我…皇后娘娘说,她爱莫能助啊!”
“哎呀,傻孩子,那一定是皇后娘娘故意说给你听的,背后还是去为你弟弟求情了呗!”
庄夫人还是不解,想不明白。
“可是…皇后娘娘为何如此?”
“那定是担心日后其他人效仿,纷纷进宫求情,故意这样搪塞你!
啊,无论如何,你父亲和你弟弟算是有救了…
感谢,感谢菩萨,感谢娘娘…”
老夫人嘴里念念有词,庄夫人还是将信将疑。
皇后娘娘她…
真的帮她说情了吗?
沈长乐也有些不解。
晚间江辞安过来用膳时,她便问了这个问题。
“辞安怎么收回了对赈灾使臣的处罚?”
江辞安合碗喝着沈长乐亲手做的羹汤,心满意足地干了一大碗,方才回话:“嗯…他们说得对,童柏虽然有罪,但也算是事出有因,便应朝臣的请求留了他一命,其父亦然。”
“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
江辞安眼珠转向别处,又吩咐内官盛了一碗,兀自喝汤。
他没有告诉沈长乐,他私藏的小心思:
他不想沈长乐觉得他行事狠辣,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但更主要的是…
他知道童柏的姐姐,童媛今日进宫求了长乐。
虽然长乐拒绝了她,没有替她说情,但他不想让人觉得,遇事求皇后无用。
他想让安国所有人都知道,长乐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既然求到了皇后宫中,那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总要给几分情面。
沈长乐狐疑地看着他眼珠乱转,忍俊不禁。
就算他不肯说,她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大的人了,又是一国之君,涉及到她的事时,却总是像孩子一样幼稚。
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好了,别只顾着喝汤,吃点菜吧?”
江辞安这才放下汤碗,憨憨一笑,话里话外透着甜蜜和依恋。
“好久没喝过长乐亲手做的汤了,为夫想念得紧!”
“傻不傻!”
沈长乐浅笑着,没有告诉他。
那是他儿子喝剩下的…
第244章 “啊!陛下…您弄疼人家了…”
用过晚膳,江辞安揽着沈长乐躺在床上,见她昏昏欲睡,他轻点她的鼻尖。
“睡了吗?长乐?”
“嗯,怎么了…”
江辞安听着她困倦的嘤咛,歪首亲了亲她的额发。
笑眯的眼睛,闪烁着心满意足的光亮。
除此之外,又有小小的踏实。
每次叫长乐都有回应,真好!
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真好…
轻轻捋顺她的额发,他本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但又怕她听到后太激动,晚上睡不好。
便决定还是明日再告诉她。
宠溺地笑了笑,语气之中满是依恋。
“睡吧,明日回儿休沐,不必起太早。”
“嗯…”
沈长乐往他怀里窝了窝,换了个姿势,睡得香甜。
江辞安手上拍着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天还没亮,江辞安就被叫起来上早朝。
他乏累地打着哈欠,歪首看到揉眼睛的沈长乐,起床气一扫而空。
压低声音哄着:“长乐,今日无事,再多睡会儿吧?”
“嗯~我帮你更衣。”
“不必不必,睡吧,乖…”
他拍着沈长乐,见她又睡了过去,这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出来外殿方才开始穿衣,询问内官昨夜异状。
“今日凌晨之际,朕隐约听见管弦之声,怎么回事?”
内官跪地为江辞安穿衣,见他主动问起,叩首回答:“回禀陛下,今晨是新进宫的乐师,在桃林练习琵琶。”
“哦?彻夜练习?”
“是,从寅时开始。”
江辞安哂笑一声,轻拂衣襟,阔步出门。
“走,去见见这位勤劳的乐师。”
这样的把戏,自他登基起,便屡见不鲜。
他实在想不通!
明明他都见一个杀一个了,为何还有人非要往刀刃上撞?
不过,既然她求死,他自然要成全她…
绕路来至桃林,果然在落英缤纷与霞光放晓间,看见一窈窕女子。
顾盼生姿,眉目传情。
江辞安低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
“露水这么重,你不冷吗?”
琵琶声骤停,女子状似惶恐,翻身跪下。
“参见陛下。”
“起来吧。”
他并未向前走,只是停步在桃林之外,打量着她精心装点的美酒银杯。
心下轻嗤。
为了引他注意,还真是煞费苦心…
女子起身,羞赧颔首。
“陛下可是要去上早朝?桃林…不是去早朝的必经之路。”
“呵,是啊…朕特意过来看看,是谁一大早就在这里弹琴唱曲。”
那女子像是没料到一般,诧异地后退半步,娇俏的目光微颤,轻呼道:“是不是妾身惊扰到陛下的美梦了?”
这么说着,却兀自倒了杯晶莹剔透的果酒,端给了江辞安。
“妾身给陛下赔礼了,这酒是妾身自酿的,还请陛下品鉴…”
她笑得志在必得,眼里闪着精光。
江辞安淡淡地睨着她手中的酒杯。
眼神制止了内官上前,亲自抬手。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江辞安要接过酒杯之际,他的手却越过酒杯,一把抓住了琵琶女的手腕。
“啊!陛下…您弄疼人家了…”
琵琶女错愕惊呼,还在佯装撒娇。
江辞安淡然勾唇,手上稍稍用力,那女子袖中藏着的匕首便被他逼了出来。
他抽出匕首,直直划向女子纤细的脖颈。
女子也不再伪装,一个前翻,从江辞安手下挣脱。
裙下抽出断刃,对着江辞安起势:“草菅人命的暴君!纳命来!”
跟随侍奉的内官和近卫这才反应过来,尖叫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江辞安却根本无需近卫动手,后退一步躲过琵琶女的杀招,只一招便将其按在了身下。
“所以,你是替哪个冤魂前来索命?”
听江辞安提起惨死城楼的姐姐,琵琶女愈发怨愤。
转身,拧断自己的手腕,奋力挣脱江辞安的禁锢。
提起的断刃将将划破江辞安衣袖,刮伤他的上臂。
江辞安也不惊慌,一脚便踢在了她的膝窝,将其按着后脑,压着跪在了地上。
“说!”
琵琶女再挣扎不脱,这才流着泪愤懑控诉:“狗皇帝,两年前被你残忍吊死城楼的女乐师,那是我亲姐姐!”
惊慌失措的内官扶正头冠,惊魂未定地上前。
见近卫们将人控制起来,他连忙搀扶江辞安,惊呼道:“啊,陛下,您,您受伤了,快,快来人啊!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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