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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青春中的觊觎，一位卑微的旁观者，只能偷偷摸摸的写下这封恍若初生便已枯萎的书信。
她现在……已经不适合再保留着这些了。
石竹打开门，把信封和照片妥帖的包裹在了一块丝帕里，死死的系紧。在依旧呼啸的夜风中，松开了手。
顷刻，风便已带着它们远去。
第78章
阿如村这段时间以来，很多人心底都很焦躁，石竹也是如此。
她站在窗前，远远的看着阿如村入口处，坎蒂丝又从雨林来的风纪官手中接过了一个神志疯颠被捆绑住的学者。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三个了。
石竹眉头死死的皱着，看着风纪官利落转身走去的方向，眼里全是低沉压抑的情绪。
虽然石竹待在教令院的时间很短，但这并不妨碍她隐约认知到这个须弥的庞然大物内里的脏污。
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志向去改变什么。
直到魔鳞病的侵袭。
来到沙漠之后，石竹一直在试图寻找魔鳞病的起源。最终，在零散拼接的消息中，她得到了一个颠覆认知的猜测。
跟花神、赤王和大慈树王有关。
她在得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激愤中，第一个念头是想通过教令院公布出来。但……一个高位愚昧的囚禁新生神明的教令院，一个打着大慈树王旗号的教令院，真的会愿意接受一个罪人的无端猜测吗？就算接受了，他们会愿意公布出来吗？
还没等石竹想出头绪，雨林那边对沙漠的政策再次恶化。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把一些明显出了问题的学者都扔向了阿如村。
这些学者，石竹曾经在教令院的时候有过浅显的了解，共同点是，都是对小草神有隐含的悲悯心的人。
但现在，他们全部，无一例外，神智都出现了问题。
须弥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石竹全无保留的向坎蒂丝说出了自己了解的全部消息，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决断。
“怪不得赛诺传来了一些奇怪的消息……原来是警戒吗……”坎蒂丝垂目沉思，接着她抬眼看向石竹，看着石竹脸上的沉重，轻笑了一声，伸手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揉了揉她的头。
“别那么担心，石竹，我还在，就不会让阿如村遭受任何的侵犯~至于你担心的物资问题……嗯，我想，我应该有人选可以用~”坎蒂丝强势镇压了石竹微弱的反抗，笑眯眯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过度的灿烂，让石竹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之后，在石竹的观察下，很快就看到阿如村的物资困境被一队来自雨林的商队解决了。
虽然奇怪为什么还有雨林商队能过来，但石竹并没有深究。
只不过那天晚上，坎蒂丝很奇怪的来到她的房屋前，歉意的对她说了句抱歉。
当时，石竹的心瞬间提高了。在她警惕的视线中，坎蒂丝也只是抱歉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沉默的转身离去。
独留石竹高悬着心脏，在那几天疑神疑鬼的盯着阿如村中来来往往的人。
最终，还是在马塔兰忍无可忍的强势阻止下，石竹的心才开始正常的跳动开来。当然，眼神也不再如角落里的女鬼似的，阴恻恻的盯着人看了。
石竹的生活恢复了常态，日常教教孩子们，看看书，然后在有外出任务的时候，死皮赖脸的跟上阿如村里的守卫们，去四周的遗迹调查研究。
她本来以为一切都会这样。
但当金发红眼的卡维学长带着大名鼎鼎的桑格玛哈巴依老爷和她的姐姐，被人追赶着跑入阿如村的范围的时候，石竹的心脏隐约感受到了一种玄妙的感觉。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视线正在隐晦的注视着她。
有人在注视着阿如村，注视着她……
石竹猛然抬头，向阿如村四周高耸的山壁扫视过。但，一片空落落，只有天上偶尔飞过的赤鹫显示着，她不是在看一副横贯天空的静止画布。
之后虽然坎蒂丝来询问了她有关卡维的事，还问了她想不想见，石竹拒绝了。毕竟，只有几面之缘的学妹什么的，卡维应该是记不住她的，她就不讨嫌上去攀关系了。
“这样啊。”坎蒂丝眨眨眼，又伸手在石竹不注意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头。在石竹抬头不解的反问她为什么喜欢这么干的时候，坎蒂丝说：“大约是……想让石竹不要那么拘谨啊~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哦~”
对于坎蒂丝这副知心大姐姐样子，石竹困惑的反问：“你是说村里那些孩子吗？他们不是很怕我吗？”
“嗯？孩子们啊？他们很喜欢你的哦，只不过老师这个职位嘛，就跟德高望重的前辈一样，容易给人带来敬畏感吧~更别说石竹你天天面瘫着脸啦~”
坎蒂丝神色先是一怔，随后顺着石竹的话说了下去。她不光说，还对石竹的脸动手动脚的。
面对坎蒂丝这难得上来的贴贴喜好，石竹全程瘫着脸，全当耳旁风：“哦。”
在石竹心灵需要修养的时候，是坎蒂丝和阿如村接纳了她。所以，石竹现在很听坎蒂丝的话，而坎蒂丝也很尊重石竹的想法。
她们的谈话得到的结果就是，石竹彻底抛下了卡维到来这件事。
但这不代表……她现在能遇见这个人。
石竹作为来到阿如村而没有出现神智问题的教令院学生，在阿如村，她一直是作为教育的一员活跃在村中。
所以，每天的上课是必修课，从她处于阿如村角落的房子来到村中心也是每天的必行路程。
一切恍如日常一般，直到……石竹走在路上的时候，先是被一个金发带着一个漂浮小人的人差点撞到，然后眼尖的在阿如村村长家的房屋前看到了一个带着狼头帽、白发、红眼的矮个子大风纪官——赛诺！ ！
石竹唰的一下蹲下身子，在旁边阿如村人看笑话的眼神中，难得情绪外露的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矮着身形，鬼鬼祟祟的试图绕开那个方向。
但她对赛诺的关注太过了，没有看路，所以，撞到人了。
至于为什么是撞到人，不是撞到墙，那是因为石竹墩的一下，反弹摔了出去，扑到了一片人形的阴影里。
顺着视野，石竹先是被一双大长腿吸引了视线，然后在周围人不断的咳嗽提醒中，她露骨的视线才上移，但很快又停顿在了胸腹处。
好、好大……一拳几个她啊？
石竹眼神怔愣的眨巴了几下，一旁的咳嗽声也是几乎要咳得撕心裂肺。
看她一直回不过神，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旁卖东西的阿扎莱协同赛芭一人把石竹拉起来按低头，一人脸上陪笑着对她撞到的人道歉。
“抱歉啊，艾尔海森先生，石竹她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人有点呆，撞到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反应过来。”阿扎莱的声音飘飘悠悠的，半点没钻进石竹的耳朵里。
只是那个名字、那个名字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
“没事，只不过走路还是需要看路。你说是吗？这位……石竹小姐？”艾尔海森把视线沉沉的压到石竹的身上，看着她低垂的脑袋上那个发旋，声音冷漠低沉。
“是、是的！”石竹低着头，不敢抬起，脑子混沌的顺着艾尔海森的话就接了下去。
但这里的动静也着实引人注目了一些，很快，赛诺就注意到了这里，也看到了恢复得很好的石竹。
他从村长家门口跳到了他们之间，加入了进来。
“石竹，你的生活还好吗？”赛诺十分没有眼色的在艾尔海森噤若寒蝉的气势下，平静的站到石竹面前，平静的问她。
真是勇者一般的人物！ ！阿扎莱和赛芭等在艾尔海森气势下也被动闭嘴的阿如村人在心底呐喊。
石竹低垂的面容上全是纠结和糗迫，最终，想到来到她手中的那些书，心一横，抬眼勉强的笑着，专注的注视着赛诺说：“还好，声音也恢复了，多谢您的关心。”
全程，她都没有往一旁移动一下眼睛。
旁边人的视线更为冷冽了。
赛诺伸手搓了搓手臂，面瘫着脸说：“那就好。还有，你有没有感觉到空气变冷了？”
有啊……
石竹面色苍白的抖着嘴唇，颤巍巍开口：“没、没有吧……”
“嗯……是吗？我感知错了？”赛诺呢喃，转眼看向艾尔海森，疑惑的问：“艾尔海森？你怎么也在这里？”
“大风纪官啊，你能在这里，我自然也能在这里。”艾尔海森淡然的说。
顺着赛诺的话，石竹总算把视线放到了艾尔海森身上，但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冷漠、寒凉，就跟一个陌生人一样。
石竹唰的一下，又低下了头，嗫嚅着嘴唇飞快的道完歉，瞬间大力挣脱赛芭放在她肩上的手，飞奔远去。
而阿扎莱和赛芭看石竹跑了，也是瞬间变幻路人脸色，平静的走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脸色都不带变的开始干起了自己本来的工作。
“嗯？”赛诺歪头，看着这一连串的奇怪反应，扭过头问艾尔海森：“他们怎么了？”
“做贼心虚吧。”艾尔海森冷觑了一眼石竹跑远的背影，垂下眼睫，打开了手中的书页，其中夹着一个书签。
赛诺虽然跟艾尔海森算不上十分熟捻，但对于他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看见艾尔海森的书页中夹着一张卡片的时候，难得问了一声：“以前好像没看见过你用书签啊？”
艾尔海森抬眼瞟了他一眼，眼神看了那张“书签”一眼，淡定的回道：“心血来潮。”
“嗯……”赛诺沉思，握拳击掌，眼睛一亮，张口欲言。
艾尔海森眼疾手快的合上书，转身就走，放任身后偷听着这边动静的人被赛诺的冷笑话成功冻结在了炎热的沙漠中。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从角落冒出一个头的派蒙跟空窃窃私语的评论道，两脸悲叹。
第79章
石竹快速的小跑，来到了阿如村置办的教室门口，她弯腰喘着粗气，神色被自然垂下的发丝遮挡住，只见唇瓣快速的一开一合喘息着。
等波澜的心绪回复平静之后，她才抬起脑袋，试图平静的开始自己今天的课程。
“石竹老师，你怎么了？眼圈红红的欸？”正襟危坐的孩子们好奇的发问，身子在座椅上左右摇晃的观察着石竹闪避的神色。
“这个……嗯……今天风太大了，不小心眼睛进沙子了。”石竹艰难的扯着借口，但最后还是脸一板，神色严肃的问起了昨天布置的作业。
孩子们对视了几眼，在石竹看来十分明显的掩饰中，他们也神色严肃的开始了今天的提问。
还好没有继续问……
石竹上课的时候心渐渐松快了下来，认真的投入到了其中。
下课回去的路上，她特意避开了那条可能遇见熟人的大路，小心翼翼的绕小路走回了自己的房子。
就在快到门口，只差一个转角的功夫，她，又撞上了人。
石竹脸上的悲痛简直要具现化了，眉头皱成一团，瞳孔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颤抖，快速抬头望了过去。在对上那双刚见过不久的眼睛的时候，脸色唰的灰白了下去。
艾尔海森眉头轻蹙，居高临下的望着石竹，在身后西沉的太阳光的照射下，影子彻彻底底的笼罩住了她。
石竹一激灵，反应极快的站直身体，唰的鞠躬道歉，然后扭头就想跑。
但她猛冲的势头还没起，便被绊住了。
石竹呆愣的顺着阻止的力道看去，她的手臂被钳制住了。在顺着手主人看去，艾尔海森正在脸色难看的瞪着她。
好糟糕的脸色……是要打她吗？ ！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的！”石竹下意识的闭眼高喊，肩膀也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但她以为的拳头或者巴掌没有来，只有骇人的寂静一直在蔓延。
石竹试探的睁开眼睛，望向一直没有放手的艾尔海森。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眼神里又暗含着一些她不懂的情绪，像气愤和懊恼。
僵持了一会儿，艾尔海森总算放开了手，但他的身体也一直堵着石竹的前路，防止她又一溜烟的跑没影。
“学妹，我在你眼里是那种情绪不稳定的人吗？”艾尔海森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以往，冷静淡漠，跟他刚才行动间表露的情绪全然不同。
不过，学妹？额，她跟他算得上同届吧……
“不、不是。”石竹不敢反驳，出于对那时自己情感的尊重，也不想澄清。
但不知道她的态度又惹到了他哪里，艾尔海森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下来。
石竹小心的应对着他的情绪，同时在心底暗叹：变化好大啊……
以前他好像没这么壮硕，也没这么情绪不稳定啊，果然是青春期的视角自带滤镜吗？不过，脸和脑子还是很有吸引力啊……
石竹想到差不多同样的境遇，但是教令院这几代最出名的天才们反而混得风生水起，反观她这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却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虽说情有可原吧，但这也暴露了她没有切实翻身的能力……
可恶，有点嫉恨啊！
石竹在这个毫无退路的时候，反而放任了自己一直以来内心压抑的阴暗情绪疯涨，恨意不自觉的带到了脸上。
艾尔海森沉默着，神色更为低沉。他掏出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张，递到了石竹的手中。
“这个，是你妹妹埋葬的位置。”艾尔海森说。
石竹回神，惊讶的接过了那张纸条，看着上面明显是他手写的文字，惊愕的反问：“不是！霞草下葬我没有交钱啊？！她怎么会埋下去？！”
须弥对于尸体的处理，一直是由官方那里收钱之后埋葬的。但如果是没交钱又不得不处理的尸体，就会火化之后洒向水域或者是密林。
石竹被带走判刑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了，而且那时候她还神智混沌着。所以，对于霞草的处理，石竹一直是默认的散于天地间。
在她来到阿如村之后，每逢想念霞草，都是去到风大的山巅上，独自一人对着风说些心里话，让风带给不知道在哪里的她和父母。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她，霞草被好好的埋葬在了须弥城附近？
谁干的？ ！有什么目的？ ！
面对石竹警惕的视线，艾尔海森指尖捻过手中的书页页脚，沉沉的说：“是赛诺出钱处理的。他有事，叫我来告诉你。”
说什么谎话呢！要真是赛诺，他应该在那次把书送过来的时候就说了，用的着这么马后炮的来一句吗？ ！
石竹想到什么，神色愕然的望向艾尔海森：“是你？！不对啊，我们又不认识……”
“我们不认识吗？”艾尔海森手一顿，以森冷的语气反问。
“额，我、我们应该不是一届的吧……”石竹心虚的提出自己虚假的观点，但在艾尔海森凛凛的目光下，她渐渐噤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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