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白光的眼睛,镇定地说:“警局的资料都有写,白沐当年因为偷了金晨的钱,被他们围在天台对峙。最后因为他们要报告校长,他过于惶恐这才想不开跳了楼。”
白光忽然抖着肩膀笑了起来,不知是被气得太狠,还是只觉得可悲。
“……这套掩盖真相的假说清居然在警局留存了十年。”他低声喃喃道,蓝色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
他哽咽道:“我哥是多好的人啊,曾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在家里破产后成了老妈子,把我捡在身边养了那么久。我们最穷的时候,两天才吃一顿饭都没想过要去偷,结果他死了,你们却给他冠上一个罪名。”
柳蒙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果然,卷宗上写的信息不实。
当年的坠楼案另有隐情。齐鸣直接愣住了,惶惶不安的看着金晨:“这……这是……”
金晨却不以为然,冲地上的白沐扬了扬下巴:“去,把他手指给我废了。”
齐鸣哪敢做这种事儿,吓得直接抖了起来。
大后天他们就要高考了,白沐作为他们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要是这关头出了什么事儿……
他可不像金晨,家里有权有势,出了事儿能帮他摆平,自己要是搭上了人命,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金晨用力踹了他膝弯两脚,嘴里淬骂道:“没出息。”
齐鸣跌在地上,抱着腿,发着抖,吓得快要哭出来。
于是金晨便自己上手,他来到地上的白沐面前,蹲下来,手里掂着那块砖头。
白沐还没看清面前站的人是谁,便感到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金晨拿砖头硬生生砸断了他的10根手指。
白沐痛苦地嘶叫起来,却被王天纵死死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自己舒长规矩的手指变得弯折不堪,就连动一下都变得很费力,内心顿时像是碎了一样,眼泪瞬间就淌了出来。
他知道,他高考完了。祝丹是自己跟他袒露真相的。
当时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另外一栋楼的教师办公室里,恰好目睹了那一切的发生。
白光摸了一把钢琴,压下去的手指顺势弹出几个低沉的键音。
“原因……警官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他轻声说着,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柳蒙的腰。
柳蒙猛的意识到什么,可来不及了,白光一把冲向他面前,劈手夺过来他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两位警察均是瞪大了眼睛,那枪可没拉保险栓,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走火!
柯靖急忙劝道:“我们会帮你哥哥翻案,你的情况我们也会如实上报!我们还有回转的余地,不是吗?!”
白光轻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谢谢,可我要去找我哥了。”
柳蒙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冲过去挽救,“嘭!”一声,白光开枪了。
溅出来的血洒在一旁的钢琴上,男人碧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芒,眼眸深处还带着一抹希冀和满足。
四周亮起了耀眼的金光,白光倒下前,看到白沐站在光里,朝自己伸出了手,他还是那么年轻帅气,那双只为他弹奏钢琴的手细润葱白。
这时,第二节 下课铃声响起,广播里开始播放大课间音乐。
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样,今天放的第一首,是《虫儿飞》。
孩童清澈的嗓音透过音箱悄然开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钢琴声,和从前一样,白沐对弟弟开口道:“走吧,跟哥回家。”
白光眼角挂着泪,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四起。他对白沐笑了笑,然后欢快地奔向了哥哥的怀抱。
“哥,我想你……”
折磨了一番后,几人这才拍拍手,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
不料,正当他们离开之时,地上的白沐却猛的爬了起来,嘶吼着冲向了最后面的金晨。
金晨始料未及,后颈被白沐拽住,两人趔趄着摔向了一旁。
其余六人则是惊呆了,好半天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金晨后背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边缘的白漆栏杆,痛得他脸色一紧,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他一把推开白沐,手脚齐上阵用力将他踹开。
不料,这一脚太过用劲儿,直接将白沐踢到了天台沿上。他手指抓不住边上的水泥墙,竟是直直后仰下去!
金晨瞪大了眼睛,齐鸣则是吓得六神无主,七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白沐从楼顶掉了下去。
地面上很快就传来了人群的尖叫声。
几人谁也没胆子跑过去往下看。
等到他们偷偷摸摸下去一楼查看情况的时候,才发现白沐已经死了。
身下的血流了一大片,死不瞑目,眼睛睁大着,直看向他们几个的方向。
齐鸣当场吓晕了。
学校很快就报了警,白沐的尸体被120救护车拉走。
柳蒙担心一会儿控制不住局势,于是安抚白光道:“你不要激动,只要你配合调查,我们会……”
白光抬起头来,蓝红色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他们。他苦笑一声,“你们会怎么样?能让我哥活过来吗?”
“我妈拿我换钱,我爸负债跑路,留下一堆烂摊子。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哥。”
他碧蓝色的眼睛被一层水膜覆盖,眼泪隐忍了许久也没舍得落下来:“你们懂那种从地狱飞到天堂,然后又落回地狱的感觉吗?我跟了我妈十一年,没体会过家的温暖。身为私生子,连正常生活的权利都没有。只有我哥,是被我死缠烂打赖上的苦命人。”
白光平静地走向钢琴,伸手抚上琴键,手指尖沾了一层灰。
他抬起手来一看,语气里带着难以明说的悲伤:“如果我那天没有发烧,我哥就不会发现我身上的伤,也就不会去找王天纵他们算账。那样的话,我哥就不会死,更不会在死了之后被人污蔑,冠上偷窃的罪名。”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白沐意外掀开他衣服时震惊的神情。
自从跟了他哥之后,他再没挨过别人的打。
因此,白沐无法接受。
他眼神很冷,对床上躺着的白光问道:“谁打的?”
白光烧得满脸通红,浑身都没有力气,连说话都费劲儿。
他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和人家打架打输了,于是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闭上了眼睛。
“白光,我只问一遍。”
白光打了个哆嗦,他最怕他哥说这话,因为他不管嘴多硬,他哥总是能有办法逼得他开口。
他悻地转过身来,烧得眼睛都红了,说话都带着鼻音。
他抓着白沐的手,小声开口道:“我就是听到了高三有几个人嘴巴不干净,乱说我俩的关系,我没忍住就……”
两人在白家刚认识的时候,白沐就极为反感被人知道自己和白光这个私生子弟弟的关系,从来不对外公开两人的身份。
而到了这里后,他又怕私生子这个身份给白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自入学以来,便一直让白光对两人兄弟的关系保密,即便是填家庭背景资料的时候也一直用的伪造信息,在学校里也不曾透露。
但白光是个耐不住的性子,经常没事就去高三年级找白沐。
有时是给他送些吃的。池近高考,白沐每天复习都很辛苦,有时连晚饭都没时间去吃。白光怕他哥饿坏了身子,总是变着法的拿省下来的饭钱给他买吃的。
陈清也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他站在原地回头:“怎么了姐姐?”
“坚持不一定有结果,尤其是感情。”
见叶庭阳瞬间耷拉下的眉眼,陈清也心里的骰子落地,正面向上有6个点。
“但…我们试试吧,试试去耽误一下彼此的时间。”
“如果你不介意我对以前…放下得还不够彻底的话。”
第34章 蝴蝶洋牡丹
“什么时候的飞机?”
“改签了后天。”蔺怡搅搅咖啡,端起白色骨瓷杯抿了口。
她今天是素颜出的门,眉眼寡淡,便显得整个人有一股说不上的疲惫:“本来订的是今天的,结果休息了两天发现行李一直没收拾,既然飞也飞不走,干脆改签再待两天。”
阮舒池温声笑笑:“办个婚礼,好像把你精气神都抽走了。”
“谁说不是呢,国内结婚实在是太麻烦了。婚礼过后我在家足足睡了两天,这么多年熬夜赶due感觉都没结婚累。”
有时是找白沐闲聊。白光话特别多,即使只是听到了一个小段子,也会激动得第一时间跑来跟白沐讲。
白沐恰好坐在窗边,这就方便了白光。
他人长得又白又高,还是一副混血的长相,经常是探着半个身子进来和白沐说话。在这个小县城的高中里,他显得尤为显眼,和白沐在一起时更是惹人注目。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两人的关系过于亲密,在那个恋爱被列入禁令的中学阶段里,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一些不中听的流言。
白沐听完,脸上温和的笑早就被冷意取代。
白光生怕他生气,只好抓着他的手,不停地道歉:“……哥,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白光没提是哪几个人的名字,就是怕他哥冲动之下去找人算账。
可白沐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因为顾及金晨家的势力,身为普通人的她人微言轻,十年后,才经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找到白光,说明了一切。
之所以她会将这些事都告诉白光,是因为白沐曾经跟她偷偷说过,自己和白光是亲兄弟。
哥哥发生了这种意外,弟弟有权利知道真相。白光的尸体倒下了,地面汇聚了一大摊血,柳蒙跟柯靖呆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
枪声引来了学生和老师,杂物间门口挤了一堆人,有尖叫,有害怕。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所有人都定格在原地,只有广播里还在唱着那首《虫儿飞》。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祝丹主动接近王天纵等人,为的就是在他们身边布局,好和你里应外合。”
柳蒙无情地揭露白光作案真相:“而你当初给我的那三张毕业照,也根本不是什么复印件,而是你从前三位死者手上抢来的。”
白光微笑起来,“柳警官,你很聪明,也很正直。我多么希望,10年前我哥发生意外的时候,是你负责处理那件案子。”
柳蒙沉默了一下,拿出手铐上前几步:“只要你投案自首,我可以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白光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精钢手铐,转头对柯靖问道:“柯警官,你还没回答我,人死了,可以再安上罪名吗?”
柯靖这下终于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她情绪很是复杂,但还是回答他说:“我会帮你哥哥翻案。”
白光这才满意地笑了:“好的,谢谢你。”
然后他又看向柳蒙,“柳警官,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现在心情好,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柳蒙还维持着拿手铐的姿势,但见白光这么说,他只好先放下手铐,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早就打开的录音笔,好让一会儿的口供更加清晰。
“祝丹有没有参与杀人行动?”
白光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就可以,带着她反而很不方便。她只是给我提供他们几个的位置,其他什么也没做。”
“你一共杀了几个人?”
“六个。”
柳蒙一怔,“你可想清楚了,这次的案件里,一共死了七个人。”
白光平静地说:“没错,可我只杀了六个。赵信是因为炒股失败丢了钱,气不过便威胁金晨说要曝光当年的事,后面他突然就死了,凶手是谁不是很明显吗?”
柳蒙惊讶不已,原来赵信的死真的是金晨伪造的,只是大概他们也没料到,真正的凶手才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柳蒙:“你的作案凶器在哪里?”
白光指了指手边的钢琴,“我从这台钢琴上取下来了十枚挂弦钉,另外还有一把锤子,不过杀掉郑湾和齐鸣后,我就随手扔到路边的河里了。”
“为什么是十枚挂弦钉?”
白光看着他,脸上虽然在笑,但眼里却是无尽的忧伤。
“因为他们弄断了我哥的十根手指,我再也没机会听他给我弹音乐了。”
柳蒙深吸一口气,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金晨是所有人里死的最惨的了。
“警局的匿名信,是你送的,对吗?”
白光点头,承认了:“是我。”
柳蒙眉头皱起:“为什么引我们过来调查你?”
他脸色柔和了些,拍拍白光的脸,嘱咐他好好休息。
“哥,你真的不会走的吧?”白光像只小狗一样拱了拱白沐的手掌心。
白沐哄着他说:“不会,你赶快好,大后天我高考,你还得过来给我加油呢。”
白光信以为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很快就睡着了。
而白沐则是在给白光掖好被子后,扬起的嘴角一下子搭下来。
白光是下午放学才和老师请假回家休息的。
白沐一个人回到学校,此时还没上晚自习,他没去教室,而是直接朝着篮球场走去。
王天纵、李智明、郑湾、金晨等人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白沐冷着脸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王天纵的衣领就质问道:“你打了白光?”
王天纵先是一愣,本该接住的球一股溜从他脚边滚走了,直接错失一分,气得他一把推开白沐:“你有病啊?”
白沐力气没他那么大,脚步踉跄着被推开。但他没就此放弃,而是继续上前,拦着王天纵,再次出声:“你打了白光。”
这次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王天纵终于搞明白这家伙的来意,球也不打了,摇头晃脑地哼笑道:“呦,怎么,你是来给他出头来了?”
其余几人也不打了,见到这场面纷纷围了过来。
穿着一身名牌的金晨一看到白沐,就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走过来说道:“怎么了这是?别伤了和气,应该是有误会吧?”
白沐在(5)班,王天纵在(7)班,两个班的英语老师是同一位,而白沐和王天纵分别担任了各自班级的英语课代表。
只不过,王天纵的号召力还是差了点,对待班级任务的态度也很随意,惹得英语老师总是拿他跟白沐比。
这就导致王天纵平常就没少和白沐置气,见面了也总是要阴阳几句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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