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攥住秋语若的手,“闺女,我走不开,求你赶紧帮忙去请大夫。”
秋语若进来跟倪雅凤的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族长针对报复的准备了。
她本不愿意与这个时代为敌,但是,苟活着也要分情况的,有些事能苟,有些事,如果今天自己不做,往后余生,将会活在痛苦遗憾和自责中。
秋语若应了一声:“好!”
她转身出去,倪雅凤的母亲也跟着一起出来,说:“不用他们休妻,我现在就让苏硕跟我闺女和离。”
秋语若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倪雅凤的丈夫苏硕也从堂屋里出来。
苏硕看到倪雅凤母亲,说:“请岳母先照看着雅凤,我这就去镇上请大夫。”
倪雅凤母亲身上的劲松了一点,“好,快去吧。”
见岳母不用自己再说服一遍,苏硕正准备去后院套车。
刚给车夫结过账的苏云廷就对他说:“门口就有马车,你直接雇了去镇上吧。”
苏硕来不及感谢,直接跑着出去了。
女婿去请大夫了,倪雅凤母亲准备回去继续守着女儿,倪雅凤大嫂直接跟上,在进屋之前,倪雅凤母亲听见她说:“舅娘,爷爷手里有一颗山参。”
倪雅凤大嫂说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她舅娘,说完脚步也没停,继续往前走。
倪雅凤的母亲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还在厨房门口的亲家母,道:“嫂子,无论你们家以后还认不认雅凤这个儿媳妇,我的闺女我是一定要救的,咱们两家也没别的矛盾,你看在咱们两家没错过事的份上,能不能去村里谁家求点参须之类的,先让我闺女吊着命,回头我一定双倍奉还。”
倪雅凤婆婆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堂屋里族长发话了:“别去外面找了,先把我放着救命的那根参拿去用了吧。”
孙子已经去请大夫了,孙媳妇的清白是保不住了,事情已经这样,她活着,比死了要好办一些。
倪雅凤的婆婆去公公屋里拿人参,倪雅凤母亲就在外面等着,她要亲眼看着对方熬出参汤。
秋语若看着倪雅凤母亲这一系列操作,心里庆幸好友有一位真心疼爱她的母亲。
如果倪雅凤的母亲也和族长一样的想法,秋语若就算再想救她,也没有一点立场和办法。
倪雅凤母亲看着亲家母进了堂屋,才对秋语若说:“闺女,能麻烦你去我家一趟,把雅凤她三个兄弟都叫来么?”
倪雅凤的母亲后悔没有麻烦侄媳妇跟自己一起来了,她三个儿子只有小儿子还没娶媳妇,长子媳妇娘家有事回娘家了,二儿媳妇有了身子,不能跟着来。
当时她想着来再多的人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现在用人了,只能求秋语若帮忙。
秋语若知道倪雅凤的娘家就在三里外的倪家庄,倪雅凤母亲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从族长家出来,苏云廷说:“咱们借了苏淮大哥家的骡车,驾车过去比走着快。”
苏云廷一直用实际行动表示着对媳妇的支持,因为他的支持,秋语若沉重的内心才稍有缓解。
苏云廷如果说借别人家的骡车,秋语若是不会答应的,不是不想坐车,是担心以后族长给人家穿小鞋。
但是苏淮就不一样了,苏淮是少有的真仁义也不迂腐的人,更何况他儿子还是自己徒弟,两家在外人看来原本就是一气的,族长以后如果真要报复,自己现在用不用苏淮家的车都一样。
苏淮听了他们用车的原因,气道:“咱们这个族长啊!上午请镇上稳婆的时候,就该直接请了大夫过来!”
第61章 秋语若和苏云廷……
秋语若和苏云廷去到倪雅凤的娘家,说了事情的缘由,之后倪家跟着一起来苏家庄的,就不止她的三个兄弟了,还有倪雅凤的父亲和二叔夫妻俩。
来的路上,倪雅凤的父亲红着眼眶,一再交代三个儿子不能惹事。
回到苏家庄,直奔族长家,秋语若和倪家人一样,心里担心的不行,她和倪二婶一起跑进族长家。
听到倪雅凤比之前大了一些的痛苦呻吟声,秋语若才捂着嘭嘭直跳的心脏,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产房里,苏硕请来大夫后,被岳母要求和大夫一起进来,看到床上盖着薄被面如金色的妻子,他心脏剧痛眼前发黑,心里更是清楚,如果继续等下去,媳妇距离没命就不远了。
苏硕认识倪雅凤那一年刚刚十岁,之前的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她自信、大胆、欢快、活泼,鲜活的就像新春飞来的燕子。
从那时候起,他的心里,就有了她的身影。
现在,曾经欢快的女孩紧皱着眉头,生命已经开始流失的她,口中无意识的呻吟着。
苏硕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唾弃过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他一把拽住大夫:“大夫,求你,求你救救我妻子,只要她能保住性命,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苏硕的这些话,让倪雅凤的母亲一下子哭出了声。
她可以和苏家人叫板让女儿看大夫,但是她不能说保大人的话,女儿是自己的,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苏家的,自己是没有权力说保大人的话的。
苏硕的这些话,也让大夫心里多了一分把握。
先给倪雅凤把脉,取出银针,在她头上的几个穴位上扎了针,然后才对苏硕说:“还需要给尊夫人的腰部行针。”
苏硕直接说:“好,您只管下,哪里都行。”
倪雅凤头上用了针,意识慢慢清醒,听到大夫和丈夫的对话。
她知道婆家的爷爷有多迂腐,但是她不想死,就算被大夫看到自己腰身,爷爷逼着丈夫休了自己,自己也要挺过去。
倪雅凤穿了件宽敞的上衣,夹被盖到了胸口以下,苏硕亲自把妻子盖着的夹被,拉到肚子以下,又把衣服上掀,露出腰身,其实就是巨大的肚子。
大夫在下针之前,又问了苏硕一句:“确定保大?”
苏硕坚定道:“确定!”
他是确定了,意识清醒的倪雅凤也听出了他们对话的意思,她想活着,比谁都想自己能活着,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是最舍不得的那个人。
大夫正准备下针,就听到倪雅凤说:“不行,不行,保住孩子,要保住孩子!”
苏硕听到媳妇的话,一直忍着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他哭着抓住妻子的手:“雅凤,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咱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倪雅凤摇头,以后的她不敢想,但是现在的,她真的舍不得。
大夫没想到倪雅凤这么快就有了意识,这种时候,产妇的自我意识其实是最重要的。
苏硕正要接着劝妻子,却听到大夫说:“夫人既然有了意识,也不是没有希望。”
这句话犹如天籁。
秋语若带着倪家人过来的时候,产房里众人已经配合了有一会了。
倪雅凤的母亲和大嫂撑着夹被阻挡着大夫的视线,两个稳婆一个摁肚子一个在下面接生,大夫时刻注意着倪雅凤的意识,在她将要陷入昏迷的时候,行针留住她的意识。
倪家人来了,族长没出面,倪雅凤的公公出面招待亲家。
倪二婶自然是要进产房的。
倪雅凤的婆婆想,这个时候也别说以后了,更何况大夫还是自己儿子请来的,她也想知道产房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跟着亲家二婶一起进去了。
她们都进产房帮忙了,秋语若就去灶房烧水。
夏日里落日再晚,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也慢慢黑了。
一直到亥时过半,产房里惨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
秋语若往锅里添水的动作一顿,把水瓢丢进缸里就跑到厨房外面。
院子里原本坐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第一个问的是苏硕的父亲,“是个小子还是闺女?”
产房里传出稳婆的声音:“小子,是个大胖小子!”
苏硕父亲连声说:“好,好,小子好,小子好!”
秋语若担心倪雅凤,不过不等她问,倪雅凤的父亲就问:“小凤怎么样了?”
倪二婶从屋里出来,说:“大夫正在用针,守上今天一晚上,明天就没事了。”
这就是暂时平安的意思。
没一会,小孩就被收拾好了,倪雅凤婆婆抱着包裹好的孙子,从屋里出来了。
苏硕父亲要看,被妻子避开了,对着堂屋使了个眼色,两口子就抱着孩子去了老爹屋里。
这个时辰早过了族长睡觉的时候,但是他也没睡,虽然没出去,也是一直坐在外间里等着。
族长看到儿媳妇抱过来的重孙子,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苏硕母亲让公爹看过重孙子,让他确定是男孩后,才把大夫看诊的情况说了。
苏硕父亲听完,就说:“爹,就在腰上扎个针,跟性命相比,也不算什么。”
族长又看了一眼重孙子,到底没再说别的,只道:“你看着安排吧,我累了,就先睡了。”
苏家的人都围着孩子转,倪家人还在为自家的闺女担着心。
秋语若也担心,但是除了担心,她也帮不了什么了。
回家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一大早就起来了,收拾好就往族长家跑。
进到院子里,倪雅凤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洗手,看到秋语若就先笑了。
秋语若看到她的笑,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倪雅凤母亲轻声对秋语若说:“小凤天不亮的时候醒了,吃了东西喝了药,这会又睡着了。
大夫说差不多已经没事了。”
秋语若听完也笑,只是笑着,眼睛却忍不住发酸,她对倪雅凤母亲说:“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您也熬了一晚上,能歇一会就先歇一会吧,我就不进去了,等她全好了我再来。”
在倪雅凤母亲的再三感谢中,秋语若又从族长家出来了。
回到家,苏云廷也起来了,秋语若就说他:“昨天睡的晚,怎么不多睡一会。”
苏云廷:“时辰到了就醒了。”
秋语若看他:“距离你起床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
这个时代人们都起的早,夏日差不多卯时就起来了,苏云廷上辈子起的更早,卯时已经到班点过卯了。
重生后他就比较珍惜现在还能晚起的时光,一般都是辰时才起床,现在卯时刚过半,根本就不是他起床的时间。
苏云廷没回答,拉了她回屋,先问倪雅凤的情况。
秋语若照实说了。
苏云廷才问媳妇:“昨天因为族长不让苏硕请大夫的原因,是不是气坏了?”
秋语若现在想起来还气的不行:“女子生产原本就凶险,因为他那种迂腐的思想,本应该能撑过去的,也因为不能得到医治会丢了性命!”
苏云廷拍了拍媳妇的背,道:“如果倪雅凤能撑过去,我就去鲁知县那里给大夫求一个匾额。
鲁知县马上要高升了,新的职位,从促进产妇能请大夫入手,不会和任何势力和大家族的利益有冲突,做起来绝对是一个功绩。”
秋语若听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任何事情,从上往下推,比从下往上推要容易的多。
像这种不影响特权人士的事,政令往下推起来并不难,民众中,只要让他们知道,达官贵人的夫人生产也请大夫,除了个别迂腐的,大部分人应该是能接受的。
苏云廷看到媳妇的心情终于变好了,这才说:“以后再遇到这种因为迂腐罔顾性命的事,别再自己生气了,回来你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他的这些话,让昨日听到族长的话还满是无力的秋语若,重新拥有了了力量。
她抱着苏云廷,靠在他怀里,“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早早的就被气死了!”
他捂住她的嘴:“别胡说,遇事咱们解决事情,就连你曾经的那个时代,你也不是说还没达到大同么!没有达到,就是还有不公之处。
咱们不能看到那些不公,就悲观消极。
任何时代都会有她好的一面,你试着多想一些这个时代好的地方,就能觉出生活的美好了。”
秋语若听他说完,眨了眼睛。
苏云廷松开手。
秋语若就看着他笑,道:“这个时代确实也有很多好的,但是最好的,是你,因为有你,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苏云廷心里情谊涌动,把媳妇抱的紧紧的:“这个时代,曾经让我生不出一点留恋,现在,因为你来了,才有了美好的地方。”
两人说了会正是事,有互道了一番衷肠,秋语若又恢复满血状态。
……
族长家,苏硕又硬留了大夫一天,一直到确定倪雅凤脱离了危险,才备足了诊金,送大夫回去。
倪雅凤几乎算是死里逃生的事,在村里传开了,然后苏云廷就高调的宣布,他要去县令那里,为给倪雅凤看诊的大夫讨一副匾额。
因为苏云廷的这个宣布,原本还在背后议论倪雅凤已经不洁的个别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苏云廷去县里,秋语若也一改之前只开集的日子才待在小食摊,现在她一整天几乎都在。
只要村里人进出村庄,秋语若都会跟人打招呼。
她原本人缘就好,现在的人缘只有更好。
大部分人都会停下来跟她说几句话。
这两天村里的新闻当然是倪雅凤的事,秋语若又是她能让大夫看诊的关键人物,话题自然就是这件事。
秋语若就跟他们说,达官贵人甚至于皇亲国戚,他们家里夫人生产的时候都能请大夫,咱们小老百姓,难道比那些贵人还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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