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侧目:“什么?”
她故意板起脸,冷了声音:“说,私房钱都藏哪儿了?”
韩佑眯起桃花眼,轻佻的声线里带着几分笃定:“藏得太多,我也记不清了,改天抽空整理好,全部上交给纤纤。”
像是在开玩笑。
像是在秀演技。
温大小姐被哄得过足了戏瘾,连连点头,根本无心分别其中的真假与虚实。
*
酒足饭饱,莫莫一行开始讨论结束后如何回家。
眼见着夜色渐深,韩佑离开包厢前往柜台结账,没想到,却被服务员告知已经有人替他们买过单了:“是一位姓孟的先生,说是温小姐的朋友……”
韩佑眉头一蹙。
回到包厢后,他若无其事陪同温廉纤送走了所有人,这才告诉她“孟延川来过”,还抢了本该由自己来买的单。
温廉纤愕然,第一时间拨打孟延川的电话。
对方一直没有接听,忙音随着夜风灌入她的耳朵,让人心乱如麻:明明说得那么清楚,那家伙怎么还……
她没再纠结,直接按照今晚的消费金额转账过去。
继而示意韩佑先开车回家。
白色保时捷破开夜幕。
车窗外的行道树不断退后,温廉纤缩在副驾座里想着心思,时不时摸出手机看一眼,直到行驶至临近御月庭的主干道时,才受到孟延川发来的消息。
孟延川:本来就欠着你一顿饭,这下两清了。
故作从容的文字。
温廉纤半句回复还没有敲完,对方就点了退还转账。
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
韩佑心思玲珑,很快就猜到了妻子为何所困:“孟延川?”
温廉纤浅浅“嗯”了声:“我把饭钱转给他了,但是,他不肯收。”
“我听莫莫说,孟延川今天下午去览星找过你?”
“是啊。”
“你们聊得不太愉快?”
“这也是莫莫说的?”
“莫莫可没这么说。”韩佑目不斜视掌着方向盘,表明自己的推论,“要是你们聊得愉快,只怕孟律师今晚也会加入聚餐的行列吧?何必偷摸着跑过来买单——甚至,都没有进来打一声招呼?”
知道瞒不过明察秋毫的竹马,温廉纤将下午发生的事和盘托出:“我之前都没有发觉,孟延川还有这份心思……”
昏黄的路灯光线被车框遮挡,堪堪洒进车厢。
韩佑的表情晦暗难明。
半晌,才牵动唇角扯出一个笑容:“纤纤这么优秀,孟律师喜欢你并不奇怪——李呈呈不也是总想着来‘松松土’吗?”
温廉纤愣了愣,再一次直面丈夫的宽容与大度。
韩佑扯开话题:“说起来,今天怎么没叫李呈呈过来?”
“他又跟喻娴进组拍戏了,这回好像演什么……窝囊废小王爷?是男四还是男三来着,戏份挺重的呢!”
“远见传媒是不是快完蛋了?”
“其实,李呈呈原本开那家公司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说不定真有可能转行。”
话题聊到李呈呈,车厢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温廉纤舒展着身体陷在座椅里,琢磨着自家丈夫对于那些“追求者”的想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或许,韩佑只是不希望自己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别的男人身上,但对于孟延川、李呈呈甚至那个姓洪的男演员本身,是没有多少敌意的。
他有风度,又有修养,还有和她从小到大那么多的回忆。
根本不屑于争风吃醋。
保时捷一路驶进御月庭地下车库。
韩佑停车熄火,却并不急于回家:“纤纤先回家吧。”
温廉纤纳闷:“你还要去哪里?”
他解释道:“我去一趟孟律师那儿,上次他好像说过,是住在八栋D单元302室,对吧?现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家里——我当面把饭钱转给他,他总不能再拒绝吧。”
这倒是个办法。
温廉纤点点头:“那我和你一起……”
及时截住了后半句话。
想到下午在办公室里的尴尬经历,她又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快和孟延川见面为好。
果不其然,韩佑也是这样想的:“我一个人去就好。”
说罢,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正好,可以开导开导他。”
韩佑办事,温廉纤一向放心。
就算他心里对孟延川有那么一点点小偏见,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就像对待王天昊、陆晨辉那些关系微妙的老同学一样。
想到这里,她同意了:“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
韩佑微笑着说了句“知道了”,抬手替温廉纤打开车门。
目送妻子消失在电梯间后,他瞬间敛起笑容,满眼戾气地磨了磨后槽牙。
*
御月庭八栋D单元。
走廊里空无一人。
急促的门铃声还没停止,防盗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一条缝隙,孟延川穿着居家服,抬手拨动着刚刚戴好的金丝边眼镜,神情惊讶地望向不速之客:“韩先生?”
韩佑默不作声,一寸寸抬高目光。
见门口只有他一个人,孟延川不由放松戒备:“都这么晚了,韩先生不在家里陪温小姐,突然登门……”
韩佑懒得和他啰嗦,左手握着门把,猛地施力,硬生生将门拽开。
迎面灌来的冷风令孟延川头皮一麻,瞬间清醒不少:“怎么,你是想进屋坐……唔?!”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韩佑用手臂勾住脖颈,结结实实来了一记膝击。
随后又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踹进屋里。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
韩佑根本没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单手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拽起那颗脑袋,狠命往墙上砸了两下。
孟延川头晕眼花,但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根本无法逃脱,只能一边挣扎躲避,一边断断续续扬声警告:“你的行为已经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故意伤害罪,我……会报警……”
韩佑停下手里的动作:“报警?”
自以为震慑到了对方,孟延川弓着身体,伸手想要去捡掉落在地的眼镜。
韩佑一脚踩了上去:碎裂的镜片摩擦着木地板,发出令人不适的窸窣声响。
压根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斯文无害的温家赘婿会有这样的一面,孟延川扶着墙壁艰难站直,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后者一挑眉,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轻嗤:“既然孟律师这么熟悉法律条例,那等警察过来,我们一起聊聊怂恿他人偷拍照片、敲诈勒索该怎么定罪,如何?”
第42章 042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话音未落, 孟延川脸色突变。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警觉地与韩佑保持着安全距离:“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与温廉纤购买的大户型不同, 孟延川租住的屋子客厅不大, 两人面对面而立,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似有实质化的硝烟弥漫在周遭。
韩佑勾了勾唇, 不紧不慢地拆穿对方的拙劣表演:“你以为把裴杰推出去当替罪羊, 就不会有人再怀疑你了吗?”
见孟延川并不打算回应,他继续道:“你是律师, 自然很清楚直接参与这件事所需要承担的风险, 正好, 裴杰他一直想找个由头让我离开爱羽乐团, 你们一拍即合:照片一旦曝光, 我会陷入舆论压力、和温廉纤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就算照片没曝光,你们也能拿到一笔‘封口’费,横竖都不亏。”
只可惜裴杰这家伙胆小不经吓,最后只从封焰那儿拿到了两百万,还想着独吞这笔钱, 用来出国进修;至于田甜,则是因为分账不均和裴杰起了冲突, 这段时间才故意找借口缺席了乐团的排练。
韩佑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指关节, 间或能听见骇人的“咯吱”声响:“我已经差人去‘探望’过田甜了, 她交代的很清楚,主意是你想的,媒体曝光渠道也是你提供的——不愧是擅长趋炎附势的孟律师啊,人脉就是广。”
孟延川的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 咬紧牙关,不接任何话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些人。”
“哦?连田甜也不认识吗?”
“我和那个乐团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认识——怎么知道田甜是乐团里的人呢?”
自觉失言,孟延川默默闭上了嘴。
韩佑倏地笑了:“孟律师,你很聪明也很谨慎,可是偏偏忽略了一件事:你和温廉纤邻座的那张音乐会门票,是分发给乐团成员的家属赠票——都是有认领记录的。”
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自然而然能将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扯到一起:“田甜应该是你的妹妹吧?我查过了,你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两个妹妹都被亲戚抱养了,而且,田甜和你长得还挺像的……你不用回答我,即便我猜错了也没关系,联系警方继续调查下去,总能知道真相的。”
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令孟延川神思慌张:“你到底想怎样?”
韩佑的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周,继而取过放在桌上的行程本,摸出口袋里的笔,在行程本内页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他姓沈,孟律师如果不想惹上麻烦,那就自己算好今晚的医药费,哦,还有提前退租的费用以及德胜律所的服务违约金……沈助理会把钱打到你的卡上,以后别在我老婆面前晃悠,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是要他从御月庭搬走。
是要他终止和览星文投的服务。
意识到这些后,孟延川眯起眼睛:“如果我不愿意呢?”
韩佑绷直唇线:“孟律师,你没有别的选择:楠丰你是回不去了,至于隆滨,我也有办法让你待不下去——说到做到。”
“韩先生的口气还真不小。”
“不信的话,尽管用自己的前途来试,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在招惹别人老婆之前,最好先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有什么底牌。”
韩佑将写有电话号码的那页纸撕下来捏在手里,走近两步,往孟延川脸上拍了拍,随即松手任由纸片飘落至脚边。
被那股气势震慑,理亏者敢怒不敢言。
犹豫片刻,他唤住准备推门离开的韩佑,想要缓和关系:“我对温廉纤示好,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资源和人脉罢了,韩先生,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两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你不需要这样敌视我。”
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韩佑冷哼:“你?和我一样?”
孟延川弯腰捡起地上那张纸片,慢慢叠好,放进居家服口袋:“韩先生难道不是冲着温大小姐继承的那些家产,才甘愿入赘的吗?”
顶着“温家赘婿”头衔的男人流露出笑意:“我图那些做什么?喔,孟律师可能还不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
韩佑回到家时,温廉纤已经洗漱完毕,正倚靠在床头看书。
松松挽起的长发被压得略显凌乱,几缕发丝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边,和睡裙肩带上的黑色蕾丝交缠。
见丈夫一进卧室就翻找出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她忍不住发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和孟延川都聊了些什么呀?”
当事人答得含糊:“就是把今晚的饭钱还给他了——孟律师太客气了,一直说不要。”
温廉纤焦急询问:“那他收了吗?”
韩佑颔首,接着幽幽一叹:“费了我好一番口舌呢。”
温廉纤抿笑,勾勾手指示意对方过来。
等丈夫在床边坐下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字一顿:“辛苦了。”
很享受妻子的安抚,韩佑捉着她的手,贴在唇边轻吻着:“顺便和你说一声,孟律师最近要搬家了。”
“他不是才搬过来吗?”
“谁知道嗯?听他的意思,与览星文投的合作可能也要终止。”
“这、这样吗?太突然了!唔,回头我让杨之炀去对接一下……”
看韩佑的表情不像是在信口开河,温廉纤微微蹙眉,垂下长睫陷入自我反省:“难道说,是我今天下午说的那些话伤害到了他……”
男人嘛,总是死要脸面的。
她拒绝了孟延川的示好、还质疑了他的道德观和婚姻观,对方肯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不想再有联络也能理解。
韩佑悄然换上一副隐忍、委屈的模样,像是由着一股难受劲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可是,如果纤纤不伤害孟延川,那就要伤害我了啊……”
顿了顿,他将声音压到极低:“还是我比较重要,对吧?”
温廉纤的心脏猛地收紧,毫不犹豫地拥抱韩佑,给予他绝对的安全感:“那当然!”
无形的狐狸尾巴摇了又摇。
男人的下巴抵在妻子肩膀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柑橘味的浴液香,杀人诛心:“因为这么一点点挫折就想着与雇主‘割席’,看起来,孟律师的心理素质也不怎么样,览星文投确实应该另请高明。”
温廉纤若有所思地“嗯”了声:“而且,孟延川也挺过分的,他今天向我表白的时候,还摸了我的手。”
韩佑眼神一凌,低声咒骂了句:“啧,早知道废他一只手了……”
温廉纤松开他,讷讷发问:“你刚才说什么?”
有风度又有修养的好好先生再次附体,紧张兮兮握住了她的手:“我刚才说,孟延川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太没有边界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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