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裁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这有什么好说的呀——难道你不觉得,有钱,只是韩佑最微不足道的优点吗?”
温廉纤:“……”
这话倒是没错:她喜欢上竹马,完全没有考虑过经济因素。
只是,韩佑身上那个最微不足道的优点,现在却变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隐患。
庄青裁隐隐意识到什么,关切询问:“你和韩佑因为这件事吵架了吗?”
温廉纤并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喃喃:“我只是突然发现,韩佑他隐瞒了很多事。”
她从小就是不让家长操心的乖乖女,也没向妈妈咨询过感情问题,庄青裁有些为难,默了片刻才想起来请外援:“我让你席姨,哦,现在是你婆婆了……噗,婆婆……初晚,还是你来和纤纤说吧?”
温廉纤这才知道,阅川集团“一把手”和“二把手”今晚都在公司加班,庄青裁去了楼下席初晚那里追剧消磨时间。
电话那头传来塑料包装袋的声响,应该是席初晚放下了手里的零食:“纤纤啊,很多事你也别怪韩佑,怪就怪他爷爷那个老登把遗产设立成了家族信托,还有两个触发条件:一是要韩佑结婚,你知道的,他两个叔伯都没结婚,老头子就怕韩家后继无人;二就是要韩佑回连城接管磐天集团……”
叹了口气,席女士接着道:“就因为那两个附加条件,韩佑一直很抵触回连城,甚至一度还想过放弃继承权、留在楠丰陪你,还好,后来被我说服了。”
放弃继承权?
温廉纤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了一般,快要停止跳动:如果韩佑只是冲着那笔遗产,完全可以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结婚,然后回到连城接管磐天集团,但他偏就选了最难走的一条路……
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哪怕是放弃继承权、入赘温家也无所谓。
短暂的沉默后,席初晚话锋一转:“我说那不行,你不继承家业,万一纤纤突然想要个钻扣的喜马拉雅鳄鱼皮包包当结婚纪念日礼物,你都得砸锅卖铁、典当好几把小提琴。”
温廉纤急忙解释:“我不喜欢那么贵的包包。”
席初晚毫不含糊:“我喜欢。”
温廉纤:“……”
对于揭短儿子这件事,当妈的毫不迟疑:“韩佑从小就离不开你,就连去柯蒂斯进修也是纠结了很长时间才做出的决定——那小子有多依赖你、有多珍惜你,我们做父母的,全都看在眼里,他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打他,骂他,要是还不解气,你妈不是有个关系很好的小姐妹是离婚律师吗?”
庄青裁在旁边插了句话:“别乱给她支招。”
深谙席女士的路子有多野,她将手机抢回来,安抚了女儿几句:“好好跟韩佑聊一聊,早点回来过年,你爸说了,送给温家亲眷的那些年礼,今年要由你来题字了。”
这无疑是对温廉纤的一种认可。
她却无心欢喜,挂断电话后,细细复盘着韩佑曾经有过的几次明示和暗示。
只可惜自己太迟钝,居然一次也没有觉察。
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不禁让温廉纤回神,继而意识到,自己已经将“韩家继承人”晾在走廊里许久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小条门缝,往外瞅了一眼……
这家名为“云镜”的五星级酒店只有唯一一套顶层套房,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梯一户”,套房门口有面积可观的私有空间,眼下,韩佑正倚靠在皮雕背景墙上,西装外套很随意地搭在手腕上,示意酒店工作人员将刚刚搬上楼来的床垫和被褥铺在一隅,看样子,是打算一整晚就睡在这里——连枕头都配好了。
温廉纤眼角一缩,立刻走了出去。
韩佑掀眼,面露欣喜:“纤纤终于愿意开门了?”
继而得逞似的冲她勾了勾唇,瞥了眼“过夜装备”,语气故作遗憾:“都做好了在这里睡一宿的准备呢。”
没见过身份尊贵的客人主动要求在顶层套房门口打地铺,韩佑说话间,以值班经理为首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都忍不住憋笑,好奇地打量着这对闹别扭ing的新婚小夫妻。
温廉纤被他们盯得脑子嗡嗡作响,涨红着脸,快步走过去拽住韩佑的衬衫袖口,将人往房间里拖:“进屋说话。”
家丑不可外扬。
如果再不制止,这只男狐狸很可能会想出更奇葩的道歉招数,别到时候“小韩总”的名号没有在连城打响,却先被扣上了一顶“惧内”的帽子……
他可以不要脸。
但她不能不要。
韩佑噙着笑,乖巧地跟着老婆往套房里走,顺势抬手示意在一旁候命的沈助理,将床垫和被褥都撤走——看着碍眼。
跟在韩凌松身边多年的沈姓助理审时度势、明察秋毫,推了下眼镜,并不打算照做:“还是留在门口吧,万一……”
万一稍后又被温小姐赶出来了呢?
但他给小韩总留脸面,没把话说破,甚至转身示意酒店经理,今晚记得将顶层走廊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
房门关闭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事实上,温廉纤并没有想好将韩佑领进屋做什么,只能闷声不响往里走,另一位当事人则清了清嗓子,努力寻找话题:“我让沈助理联系过你的同事了,一会去取你寄存的行李,明天是不是还有个行业峰会要参加?到时候,我派车送你们过去……”
莫名感觉被丈夫压了一头,温廉纤停下脚步。
韩佑跟着站定,趁她松手之际先一步反握住对方:“对不起。”
男人唇瓣嚅嗫,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誓要全力捕捉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那将成为决定自己命运的审判词。
温廉纤嘴角下撇,浅咖色的眸子像是蒙着一层灰:“我现在不想听你说道歉的话。”
因为只要韩佑道歉,她就一定会原谅。
若是就这样和好如初……
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观察着妻子微妙变化的神情,韩佑心中那颗高悬的大石头已然落下,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摩挲她的手背,刻意压低声线:“那,纤纤想听我说什么?”
男人自带的荷尔蒙在房间里晕染开,若有似无地沾染上每一个物件。
很清楚再这样纠缠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廉纤不动声色磨了磨牙,视线一瞥,抬手将许久未见的丈夫推坐到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继而跨坐在他身上,一言不发扯开了那条暗红色领带。
她曲折双腿,A字裙裙摆不自然地翻卷上去,韩佑微张着唇,眼神逐渐玩味:“看起来,纤纤的确是想我了。”
他一只手扶住妻子的细腰,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往下滑,下一秒,却被温廉纤捉住,一只一只折到身后。
韩佑挑了下眉:“玩花样?”
温大小姐自顾自地忙活,浅浅“嗯”了声,用刚缴获的领带当做麻绳,企图将丈夫的两只手一起绑在沙发椅背的金属杆上。
只是业务生疏,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得逞。
韩佑看不下去了,低头给小青梅做场外指导:“……领带从中间穿过去,嗯,再打结……我把手这样交叠放在一起,纤纤应该会绑了吧?耐心一点,再打个结……嗯,很棒。”
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固定”住,他和温廉纤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温廉纤双颊泛起诡异的淡粉色,迅速低头解开韩佑腰间的皮带,接着是拉链。
她用指尖和掌心久别重逢地与他打招呼,也没忘记胸口处的金属钉。
男人脖颈处爆起淡淡的青筋,嘴里呼吸急促地唤着“纤纤”,温廉纤全然没有回应,依旧专心致志钻研手头的工作。
忍了片刻,韩佑终是决定认输投降:“差不多了。”
温大小姐这才点头表示认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然后……
迅速从他身上退下来。
在韩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不紧不慢地走到房间一隅,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悠然抿着,间或瞄他一眼。
韩佑挣扎数次,始终无法摆脱双手的束缚,终于意识到自己坑惨了自己——早知道是玩这一出,就不教她打结了。
求而不得的男人像是淋湿的小狗般红了眼:“纤纤这样对我,我好可怜……”
故技重施。
温廉纤忍不住轻嗤了声,只觉得身体里已经缓慢滋生出了一种名“抗体”的东西:“你自己说的,我想怎样惩罚你都可以——我就想这样罚你。”
某人无言以对。
最后只能幽幽叹了口气,继续打感情牌:“我真的不行了,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死在这里的……纤纤想谋害亲夫吗?”
语气卑微得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遭。
温廉纤放下手中的水杯,食指搁在唇瓣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寻到梳妆台上的酒店护理包,翻找出一次性耳塞,当着韩佑的面,慢条斯理塞进两只耳朵。
随后翻身上床,盖好被褥,用嘴型对被绑在沙发椅上饱受煎熬的丈夫说了句……
晚安。
第47章 047 “纤纤可以继续养着我吗?”……
虽说温廉纤不认床, 但在连城的第一觉,委实睡得不安稳。
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抽离,鼻尖似乎是触到了细微的发丝, 她微微拧了拧眉, 翻身之际, 不安分的双腿将被子踢落。
凉意只有一瞬, 很快, 又被温暖裹挟。
恍惚之中意识到不对劲, 温廉纤很勉力地睁开眼,继而发现韩佑正在床边俯身看着她——应是刚刚捡起了掉落在地的被子。
再往前追溯, 或许还近距离观察过睡梦中的她。
甚至亲吻。
想到这里, 温廉纤猛地翻身坐起来, 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被褥, 眼神不断往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飘:“你、你什么时候挣脱的……”
韩佑立刻接话:“没多久。”
彼时的他已然将衬衫和裤子穿弄妥帖, 那条暗红色的领带也被随意搭在脖颈上,宛如一条危险的蝮蛇。
男人耸着肩膀,委屈至极地将双手呈到她眼前:“纤纤你看,我的手腕都被磨红了,万一以后都没办法拉小提琴了可怎么办?”
温廉纤不得不承认, 乍一听这话,她确实有一点点心疼, 还伸出指尖, 碰了碰韩佑手腕上的勒痕, 暗自责备自己绑得太紧……
再一琢磨,又觉得荒唐。
她不轻不重地拍开那两只精瘦修长的手,凉凉揶揄:“不能拉琴了?那正好,留在连城继承家业呗。”
韩佑先是一愣, 随即露出一副沮丧模样:“纤纤舍得我留在连城?”
“没什么舍不得的。”
“以后不养我了?”
“你需要我养吗?”
“需要啊,我还等着老婆发下个月的零花钱呢。”
见温大小姐无动于衷——甚至连爽快赚钱的动作都没有,韩佑无奈地长叹一声:“唉,昨晚都‘那样’对我了,怎么还没消气呀?”
如果一切都能具象化,此刻应该能看见男狐狸耷拉下来的尖耳朵和大尾巴。
温廉纤抿唇,将目光移向窗外:“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顶层套房挑高优秀,四十六层的高度视野极佳,落地玻璃窗外,那些尚未灭去的灯火霓虹都幻化成眼底闪烁的星辰。
万籁俱寂,心跳便格外清晰。
她听见丈夫温柔、耐心、如同包裹着一层细密轻纱的声音:“你看中的那家公司,我已经委托创威科技收购了,春节小长假全家一起去度假的海岛也买好了,我说过的,我的钱全部都给纤纤,继承的遗产也都用来补贴家用……看在我‘持家有道’的份儿上,纤纤可以继续养着我吗?”
韩佑握住妻子的柔夷,慢慢搁在自己胸膛前:“你知道的,我很好养活。”
像是忽然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与空间不约而同定格。
温廉纤静静看着眼前模样诚恳的竹马,被搅成一团乱麻的思路重新变得清晰:吃软饭嘛,确实好养活,何况还是带资入赘,唯一的困扰无非是……
那家伙夜里的胃口,实在大了些。
衡量一番,这门婚事稳赚不赔,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对方紧实的胸肌:“看你表现。”
话没有说死。
韩佑唇角微扬,容忍着温大小姐的精打细算。
末了,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子,起身远离那张带有帷幔的圆床:“天还没亮,纤纤再睡会儿吧。”
温廉纤的嘴巴先于脑子做出反应:“你去哪里?”
韩佑冲套房的会客间抬了抬下巴:“外面有张沙发。”
温廉纤长睫一垂,自嗓子眼里挤出一丝声音:“过来。”
韩佑歪了歪脑袋,佯装没听明白。
她微微蹙眉,并拢五指,像是催促般拍了拍双人床的空隙:“你还是在床上睡吧——只能睡觉,其他的事不许做。”
声音越来越轻。
信不过韩佑,她用视线在周遭搜寻,最后取过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遥控器和意见簿,在柔软的床垫上摆成一排,重新划出一道“三八线”。
两人刚同居时的那些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韩佑的脑海,他一言不发看着妻子独自做完这些事,弯了弯桃花眼。
温廉纤嗔他:“你笑什么?”
生怕对方反悔,新晋豪门继承人忙不迭翻身上,严严实实地盖好被褥:“笑我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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