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遥闪身出现在她身边,握住剑柄,断剑在她手中出鞘。
云惜眼中闪过诧异,霓虹剑虽说是断剑,可终究是她滴血认了主的,听遥怎么这么轻松就拔出来了?
少女手持断,白衣翩然,像是破茧的蝴蝶,舞出剑花一片。剑身断口处寒芒锐利,剑花像是破碎的星点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洒落。
云惜没有在她的动作中感受到任何剑气,有的只是最简单的手起剑落。
“嗖”的一声,断剑回到了她的剑鞘,“你断的是剑,又不是剑意。小姑娘家家的,干嘛整天愁眉苦脸。”
“连断剑的经历都相似。你说,你这算不算是追随偶像的步伐?”
云惜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她即是在问听遥怎么知道她偶像是谁,也是在问断剑的真假。
“动作学得挺像的,但太僵硬了。”听遥转身的脚步一顿,慢吞吞补充:“野史啊,你不看吗?”
从云惜第一次出招时,听遥就发现了。
这姑娘手起剑落的姿势,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熟悉。不就是上一世的她吗?只是少年心性,木秀于林,还需沉淀。
云惜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关山月青瑶在后世的名声确实很烂,但却是她剑道的启蒙。
万蛇窟中,陪着她渡过一个又一个日夜的是青瑶的录像。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她心中浮现。
如果关山月青瑶没死,是不是也该是这般模样?
她又狠狠地摇了摇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帝王腰间玉的方便在于,不仅可以让他们畅通无阻,还附带缄令效果。让各洲之间的消息无法及时传递,只能等着他们一一探查。
而十九方洲的防御系统是连在一起的,以殷都为中心,呈众星拱月之姿向四周辐射开来。所以魔族大军是如何避开十九方洲直入殷都,也是听遥心中的一大疑惑。
只是一路下来,各洲都正常地不像话。唯几个有问题的,还是阵法年久失修,已经在召集城中相关修士检修了。
各洲主在得知魔族大军即将入侵后,也都召集了相关人员,制定御敌的法子。
就在听遥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时,他们到达了最后一个洲----冀洲。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铺就的街巷上,道旁的牌匾上字迹斑驳,透出岁月的痕迹。
行人络绎,分明是一副生动的市井画卷,却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江羡屿脸色微变,语气不太好:“这主城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吗?”
作为阴阳师,江羡屿对死气的感知更加明显,窒息感如同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说明,这些人并不是自然死亡的。
云惜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断剑,“什么意思?”在她看来这些人除了行动迟缓外没有别的问题。
听遥:“...就是城内除了我们没有活人的意思。”
云惜瑟缩着,往宁春愿身边靠近了些。
明净双手合十,眉含悲悯:“阿迷佛陀。”
随后上前,将手随意搭在一人的肩上。
只见那人的身体逐渐膨胀,锦色的衣服逐渐撑爆,碎成一条一条。
他转过头,面容之上,原本紧致的皮肤也开始出现裂纹。
突然间,那人的皮肤从中间裂开,露出柔软的新生□□。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蛊虫。
它的身体缓缓地从旧皮囊中蠕动而出,新生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光泽,细腻而脆弱。
街上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眼神浑浊而空洞,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群人,暂时还没什么动作,似乎是在等那只母蛊发号施令。
谢逢臣神色寡淡,轻扫一眼:“是蛊人。巫族历来有用活人养蛊的传言,如今看来倒不是传言。”
蛊虫的本体让沈惊棠感到一阵恶寒,移开了眼,“如果这里还原历史,那不是说明在仙魔大战开始前,冀洲就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听遥眸光微冷。
...所以是蛊修勾结魔族为他们打开了直通殷都的大门?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以他们为中心越靠越拢,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从原本的皮囊中钻出,附身在他们身上。
随着一声剑鸣,重剑出鞘。
李浮生剑气横扫,清出了一条路。
沈惊棠微眯着眼睛,召出自己的本命琴,指尖轻挑。
琴音如流水般悠扬将蛊虫引到李浮生旁边,由他一网打尽。
云惜见其他人都没什么动作,反而默契地往后退,目露疑惑:“我们不去帮忙吗?”
他二人配合默契,几乎是在云惜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只剩下母蛊了。
云惜:“......”随便一个音修加一个剑修都这么厉害了吗?
李浮生将母蛊横在剑尖问:“可以通过它找出主人吗?”语调平稳,语速适中。
少年面部线条分明,眉宇间却总透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
谢逢臣指尖捏出一小团火,丢在母蛊身上,“行了。”
江羡屿想了想:“你这是饿了?”语气正经,听起来像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发言。
谢逢臣:“?”
母蛊和蛊主相连,母蛊死亡,蛊主必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反噬,他以为这是常识。
第37章 同生死
巫族向来神秘、自成一派。与修真界、凡界来往都不密切。
但世代效忠于殷都,这点不会改变。只是这层关系很少有人知道。
听遥敛眸几瞬,解释:“殷都皇城有联系巫族的秘法,我们只需传信殷都,他们会处理。”
宁春愿见听遥从进来开始,眉头就没有放松过,柔声询问:“师妹,可还有什么顾虑?”
“冀洲虽说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但与之密切相连的除了殷都外,还有另外五洲。”
“所以…我觉得冀洲大约也是需要人守的。”
如果历史上的仙魔大战,魔族是从冀洲直入殷都,那守住冀洲是否就是此次仙魔大战的关键?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听遥不由想到系统说这是真实的时空,可既然是真实的时空为什么无法将魔族入侵的消息传向七宗?
沈惊棠松散地打了个哈欠,就近原则,伸手随便勾了一个人:“走走走。”
被他勾住脖颈的明净微笑着将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勾了半天,没勾动,不禁回过头,困倦的眼皮猛地撑开。
......
噗嗤一声,不知谁先笑了一下。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直接被沈惊棠勾没了。
后面的日子,他们在各洲之间连轴转,凭借着帝王腰间玉将各洲串在一条绳上,集十九洲之力,为抵御魔族入侵做着准备。
又好像是沉浸在一场可以抵御魔族入侵的美梦中。
仙魔大战那日,冀洲城下的魔族稀稀疏疏,且修为都不算高,只一招一式间颇为难缠。
一张传声符突然出现在听遥眼前。
“冀洲速避,阵法即将破灭。”没有署名、没有原因。只有一道极为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在听遥心间愈演愈烈,指尖卦牌抽出的速度不自觉加快。
在询问过系统如今的画面没有被监视到后,听遥直接唤出了碧磷毒蛇,暂时压制了兽环的契约。
恢复自由本体的碧磷毒蛇立刻展现出它的凶猛本性,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攻击迅猛而致命,一口一个小魔修。
似乎是感受到了听遥的急切,其他人也没在藏着,直接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领,加快了这边战斗的进程。
“终于结束了。”云惜抛着手中的断剑,轻呼一口气。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郝洲护城阵法的光芒在瞬间熄灭,随后伶洲、陈洲、湖州,包括他们所在的冀洲护城阵法也陆续熄灭。
郝洲城内,一片狼藉。破碎的、沾染着猩红色血迹的瓦砾和砖石散落各处,将无数尸体埋葬于废墟之下,只有零星的肢体暴露在外,显得格外凄凉和悲惨。
奇怪的是,他们的表情有平静、释然、骄傲、满足...却独独没有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气息,让人有些无法忍受。
听遥他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遍地尸骸的场景。
云惜下意识地捂住嘴,有泪珠下意识顺着眼角滑落,嗓音带着细碎的颤抖:“怎么...怎么会这样?”
听遥忽的感觉肩上一重,她顺着看了过去。
首先注意到的是少年鼻梁骨上潋滟的红痣,接着是他像是被抽走了血色一样的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感。
他的眼睫如同一层乌黑的羽毛,轻轻地垂下,遮掩了眼底的晦暗不明。
听遥总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地伸手将自己灵力输送了过去。
温如羊脂的佛子单手合十,眼眸低垂,轻声诵经。
他额间的莲印逐渐变亮,一圈圈柔和的金光自他身上扩散,逐渐笼罩整个郝洲。
腐臭、血腥的气息逐渐被一股好闻的檀香取代。
一颗清透、干净的珠子缓缓落在了明净掌心,透过珠子,明净仿佛看到了魔君压境时,郝洲的坚守。
眉慈目善的洲主找来贴了无数张防御符的郝洲云舟,想将百姓送走。
却见才及他腰的小少年站了出来,嗓音稚嫩而坚定:“我不走。郝洲是我家,郝洲在哪我在哪。我要与郝洲同生死。”
“与郝洲共存亡!”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其中不乏世家蛀虫、恃强凌弱之辈。
最终,郝洲七千三百四十一人,无一人撤退。
有人弯了大半生的脊梁,却在这一刻挺直了。
人生命的价值总是很奇怪的,时而轻于柳絮,时而比寒霜还重。
明净抿了抿苍白的唇,“魔族将原本分散于十九方洲的魔修集中在了郝洲,郝洲无法应对,但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百姓,无一离去,在最后一刻用生命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做到了与郝洲共存亡。”
他们没有机会撤退吗?不,他们只是不愿。
凡界的仙魔大战还缺一个引子,而他们就是那个引子。他们真正做到了以我之血,祭殷都故土。
越来越多的洲结束了战斗,在听闻郝洲遭遇后,无一不痛心。殷都的护城阵法已经开启,各洲之间的传送阵就失去了作用。
思来想去,各方洲主决定将洲中最强的战力派去了郝洲,准备随听遥等人一起从郝洲出发,支援皇城殷都。
毕竟若说十九方洲中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十二魔君手下隐藏气息,那只有郝洲御赐的云舟了。
江羡屿和李浮生一起将深埋在废墟之下的云舟拖了出来。
明净先上去检查了一下,出来后眉心轻蹙:“方向系统有点问题。”随后将眸光落在了听遥身上。
云惜顺着明净的目光看了过去,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她一个卦师还会修云舟不成吗?”
听遥抿了抿唇,没说话。月衫翻飞间已经落在了云舟上。等她出来时,其他洲的修士也已经到地差不多了。
他们不执一语,只是缄默地站着,将一切行动权交给执帝王腰间玉的少女。
于是有了殷都那一幕。
池瑶轻轻喘息着,将眸光从那只巨狼身上移开,落在为首的少女身上。
眼尾上翘、唇边噙笑。
宁春愿在李浮生的护送下,将身上的丹药分了出去。随后悬至半空,双手结印,地面裂开,浅绿色的藤条破土而出,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生长,柔柔地贴在受伤的修士身上。
温和的灵力顺着藤条流入他们体内,伤口的愈合与撕裂不断重演。
一向话少的少年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边。挥舞着手中的重剑,挡住一轮又一轮袭向宁春愿的攻击。
重剑在他手中却显得轻巧无比,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将冲上来的魔修收割。
沈惊棠唤出法相琴,指尖快速拨动,流畅的琴音攻击倾斜而出。
他和明净,一人远攻,一人近攻。
谢逢臣和江羡屿则是一人圈一块,配合着池相宜等灵山御灵师对付追着他们不放的魔修。
听遥先是纵观了一下局势,确认好阵法的方位后,她轻巧地落在了池瑶的身边,抬眼审视着那只凶猛的魔兽,简短道:“合作?”
池瑶没说话,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脚踝上的金铃铛叮当悦耳,暗示着听遥方向。
随着他们的加入,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开始逐渐发生了变化。隐隐有了从下风逐渐追平的趋势。众人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似乎轻松了不少。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
屹立于战场之上的那位魔君偏头啧了一声,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颈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能撕裂空气。见状,殷都这边的修士手一挥,布下了一层结界,冷哼一声,迎了上去。
天地似乎都在他们的打斗中变色,乌云再次密布,雷声比之前更强烈了。
他们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能明显分辨出左边白色的是殷都修士,右边黑色的是那位魔君。
到处都是厮杀,抬眼望去依旧是黑压压地一片,好似没有尽头。
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结束,听遥等人前来支援的所带来的正面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约淡了。
所有人只能麻木地出招、抵挡。
祈祷自己可以慢点倒下,不要成为治疗系修士肩上的负担。
半空中宁春愿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了,她拿丹药的动作逐渐僵硬,体内灵力枯竭的刺痛感让她不住拧眉。
却还是没有停止输送灵力。
体修自称是玄铁般坚硬的身体上已经密布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道伤口,但他们只是咬着牙,继续战斗,将本就稀少的治疗名额让给了其他修士。
嘭嘭嘭!
高空之上,原本正在和魔君缠斗的殷都修士手中的长剑被击飞。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随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这一下给震碎,口中喷出一股鲜红的血,将衣襟染红。但他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而是强撑着站起来,手中挥动着并不存在的长剑:“再来。”
那魔君依旧高高立在上方,俯瞰着下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笑着,笑着,突然手腕一抖,长鞭如毒蛇般迅猛出击,瞬间将那名修士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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