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我连忙喝止。
但它没有停下,三两下的工夫就消失在楼道深处。
「声音不是从楼上传来的吗?」安安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怎么往下跑?」
「先去看看。」陈林已经往楼下走去。
每一层消防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我们找到kk的时候,它正蹲在2 楼的通道里。
见我们来了,它立刻跳起来扑到门上。
「汪!」
「汪汪汪!」
我心中警铃大作。
自从吸取上次的教训之后,我几乎没有听见kk再叫过。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陈林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而后轻轻转动把手。
消防门打开了一条窄缝。
2楼走廊空无一人。除了平时供我们出入的202,其余两户一如既往地房门紧闭。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走进房间。
夜风轻拂,客厅的窗帘被吹得晃动不止。
陈林伸出手拨开帘缦。整个露台顿时一览无遗。
我快速打量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而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kk,此时却突然一个箭步冲向露台。
「汪汪!」
安安立刻将手电朝它奔跑的方向打去。
在灯光的照射下,我注意到平台边缘似乎攀附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双人手。
有人!
3
「怎么是你?」
看清来人之后,我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将她拉上平台。
石楠吃力地爬上来,她带的梯子不够高,导致整个人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
「基地那边出事了吗?」安安有些紧张。
「没有没有,」她摆摆手,「明天是队长生日。如果你们能来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大家松了一口气。
「张队自己怎么没来?」我问。
「他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她笑着扶了扶镜框,意有所指,「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
嗯……这家伙似乎很上道啊。
果然群众的眼神都是雪亮的。
「没错。」我频频点头。
如果安安能去,确实是个大惊喜。
想起之前对她的无端揣测,我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上来坐会儿?我们得先收拾一下。」
「没事,你们忙吧,不用管我。」
回到楼上。
石楠似乎对903的工具很感兴趣。
我则是拉着安安来到卧室。
虽然这次应该待不了多久,但我还是把两小只的粮盆和水盆都加满了。
除了各式各样的户外用品,我又在背包里塞进一副护膝。
这是织给顾叔的。他的腿不好,又总是站着,时间久了对膝盖的损伤很大。
安安站着没动。
比起我,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激动。
「怎么了?」我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是很想去…………」她支支吾吾地说。
「你振作一点,」我晃着她的肩膀,「你可是绯闻女友,你不去的话,这个生日会还有什么意思?」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安挣开我的双手,「你们真的误会了。」
「真的是误会吗?」
「当然了。」
「好吧,」我作势把背包脱下来,「那我也不去了。本来还想趁这次机会跟张队商量一下搬家的事情。」
「搬家?什么搬家?」安安一下子竖起耳朵。
我把方案讲给她听。
如果有张一帆的帮忙,说不定一趟就能搬完,毕竟基地车子不少。
「可是……」她又犹豫起来,「你们怎么突然……」
「不突然,一点都不突然。」我连忙表态,「这个决定是为了大家可以更好地生存,绝对不是为了迁就个别女同志。」
「神经啊……」
「好了好了,我去楼下等你。」
在她正式开骂之前,我赶紧溜之大吉。
晚上八点出头,我们坐上开往基地的车。
从窗户望出去,外面丧尸的密度已经达到白天的一半。
「石楠,你是怎么开进来的?」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尸群。
「一点一点挪进来的,」她长叹一声,「这么点路花了我半个多小时。」
「我们出去也要这么久吗?」安安皱眉。
「那倒不用。」石楠说完一脚踩下油门。
她开得很快,车子在小区里极速穿行。
每每要撞上尸群的时候,她总能拐上另一条路。实在避让不及的,她就捏紧方向盘,直接将油门一踩到底。
开车风格之强悍让人咋舌。
「嘭——」又一只丧尸被撞飞出去。
追赶的尸群也被远远甩在身后。
我们很快驶出小区。
「车技不错,」陈林难得夸赞别人,「记性也很好。」
「对这里比较熟悉罢了。」她推了推眼镜。
车子最终停在基地后门。
石楠拿出酒精,开始处理车身沾染上的血迹。
车头似乎被改造加固过,这一番撞击下来竟没有明显的伤痕。
又等了一会儿,赵衡下来开门,看来今天轮到他值班。
「来啦。」他见到我们并不惊讶,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等所有人都进入楼道,他将底层大门反锁。
一边往上走,一边逐一排查每层消防门的上锁情况。
今晚上应该不会再有人出入,这就是最后的检查了。
我们顺着楼梯来到顶层。
「叩叩」
赵衡敲了两下天台的铁门:「队长,是我。」
里面传来插销打开的声音。
「是小楠回来了吧?」张一帆一边开门一边数落,「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么晚还——」
后半句话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张一帆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显然是没想到门后站了这么多人。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安安身上。
「你……你怎么来了?」他有些舌头打结。
难得看到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忍不住打趣:「什么嘛,我们明明有三个人,怎么张队只看到一个。」
「怎么会,」他连连摆手,讪讪地转移火力,「小楠也真是的,也不知会一声,至少让我有点准备……」
「那队长你再准备一下,」石楠一点台阶都不给他,「我先送他们回去?」
「别别别——」
所有人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4
严格说起来,明天才是张一帆的生日。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宴会的细节。
「最好再来几个节目表演。」有人起哄,「衡哥肯定当仁不让。」
「千万别。」赵衡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一边,「楠姐,表演就算了吧。」
石楠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楠姐?」赵衡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她回过神来笑了笑,「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
「好好表现,」有人撞了一下赵衡的肩膀,「楠姐is watching you.」
一番热闹之后,人群散开。
夜色渐深。
四月下旬,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空气中隐隐有夏天的味道。
不少人从仓库里面搬出来,三三两两地睡在平台上。
我躺进自己的睡袋里,一睁眼就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
「真好看啊。」我忍不住赞叹道。
「嗯。」陈林应了一声。
「其实我还是很吃惊,」我小声说,「你居然愿意住到基地来。」
虽然在最终的方案里这一条被pass掉了,但是陈林当时的表态仍让我觉得意外。
「是吗?」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夜空,「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艰难的抉择。」
我点点头。
其实这个世界并不缺特立独行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和方式。
比起一味强调自己的规矩和原则,他像尊重自己的意愿一样,尊重我和安安的选择。
作为一个自由自在惯了的人,陈林一定有过很多抗争,也获得了很多妥协。
但他并没有将这些妥协视作一种理所当然。
相反的,正是因为接受过许多善意,才让他更能推己及人地做出一些牺牲。
我这才明白他说的「刻板印象」是指什么。也许,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他吧。
见我沉默,他岔开话题:「安安还没出来吗?」
「是啊,可能还没聊完吧。」
搬家事宜的洽谈任务众望所归地落在安安身上。
只不过进去了这么久,很难说没有讲点别的。
「她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陈林一阵摇头,「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我忍不住想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特别是有了张一帆作为参照,就更显得他们两个不对付了。
安安口无遮拦,性子又暴躁。对陈林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一点都不感冒。
不仅如此,陈林加入以后,稳坐行动力第一把交椅的她隐隐感受到了地位的撼动。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抱着一种奇怪的攀比心理。
当初对51号楼进行大清扫,安安每杀掉一个丧尸就要回头看看我。
脸上「怎么样我也不错吧」的神情简直溢于言表。
当然,这些磕磕绊绊最终在年夜饭的几罐啤酒里烟消云散。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口齿不清地控诉陈林种种罪行的模样。
从偷懒不爱做饭讲到不务正业只想着钓鱼。
从思想觉悟讲到队长的责任和义务。
最后还顺便指责他凭借着老交情,抢走了kk的爱。
不过陈林也很幼稚。
他经常怂恿我将安安视若珍宝的红茶叶子做成奶茶。
明明知道她对兵工铲爱而不得,还要将它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遇到张一帆之后,他调侃得一点都不比我少。
但是这些一点儿都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和战友。
不妨碍他们互相信任。
不妨碍他们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我悄悄看他一眼。
晚风习习,陈林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值得付出生命去守护的,除了父母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新环境不习惯。
我睡得很浅。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身旁走动。
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原来是顾叔。
他已经起来站岗了。
「叔,现在几点了?」我坐起来揉揉眼睛。
天刚蒙蒙亮。
整个基地都还沉浸在睡眠之中,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快五点了。」他回过头,「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突然想起那副护膝还躺在包里。
昨天光顾着八卦,差点儿忘记这回事了。
「对了,」我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去拿背包,「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礼物?给我的?」顾叔一愣。
「嗯!」
我找到针织膝套,屁颠颠地朝他跑去,「尺寸是目测的,如果不合适,我可以再改改。」
「合适,合适。」他将手在裤腿上擦了两下,连声道,「肯定合适。」
「先说好了,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针线活,你可不许——」
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因为眼前的人已经径直朝我栽倒下来。
我看见血雾在他身后腾起。
「叔!」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接住他。
5
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我们两人双双跪倒在地上。
「徐医生!」我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徐医生呢!」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无论是谁。
快来救救他!
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顾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胸膛每起伏一下,就有更多的鲜血从口鼻涌出。
「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我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血迹,「叔你撑住,医生马上就来。」
「陈林!张一帆!」
我朝身后大喊,仓库内顿时一阵骚动。
「所有人!远离天台边缘!」
张一帆一边穿衣服一边弯着腰快步靠近,同时朝基地的众人高喊,「趴下!都趴下!」
他话音未落,又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小何?」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有没有受伤?」
我木然地看着怀里的老人。
他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原本攥在手心的白色膝套也掉落进血泊之中。
「顾叔……他……」
「会好的,会好起来的。」陈林替我擦去眼泪,「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后撤。」
他从我怀里接过尸体,同张一帆一起将顾叔抬回仓库门口。
剩下的人全都集中在这里。
石楠站在人群里,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单薄的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张一帆将顾叔翻过来。他的背上赫然有着好几处弹孔。
「是枪伤。他们装了枪口消音。」
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我一阵恍惚。
不知怎的,往日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
我想起初次见面,他那不苟言笑,叫人望而生畏的样子。凶巴巴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起面对陆长风时,他坚毅的眼神和义无反顾的配合。
想起他一日三餐的悉心照料。
而更多的时候,他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日复一日地站在天台的一角,用自己的眼睛守护着这座基地,守护着这里的每一个孩子。
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语不发。
就在这时,一声戏谑的问候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天台的沉默。
「好久不见,各位。」
这又是谁?
张一帆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给步枪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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