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迷糊了?”元献笑着看她,“该用午膳了。”
“噢,好。”她越过他,爬下床。
元献看着她,默默整理好褥子,将帐子收起,等她收拾好了,才也缓缓起身。
日光正好,从门外照进来,她似乎是真睡迷糊了,目光直直盯着桌面,捧着碗安安静静吃饭。
元献也安静吃了会儿饭,忍不住道:“我们将穿厅旁边的东耳房改成窑炉房吧?吃完饭,让荷生挖些土来。”
“嗯?”阮葵抬了头,眼中一下有了神采。
元献不自禁弯了嘴角:“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去做窑。”
一旁布菜的藕香看了看他们俩,及时打断:“昨日婚宴的礼金礼品还没清点,还有家中的内务也得安排……不过先前是蘅大夫人安排的,都理清楚了,少夫人看过一遍心里有数就行,一个下午的时辰也够了,做窑什么的,不如明日再弄?”
“噢。”阮葵又低头,“行吧。”
“也不难的,少夫人不是在闺塾里学过吗?”
“嗯。”她是学过,也不觉得难,只是原本能去玩儿的,却要做这些,她不怎么开心。
可不开心也没办法,她知晓,她成家了,必须要做这些,她若不做,让旁人做,往后这家就不是她的,是旁人的了。
元献察觉,轻声道:“要不过几日再看也行。”
“算了,过几日看也是要看的,还不如今日看完算了。”她快速吃完饭,将碗一放,往书房走,“册子呢,拿来我看看。”
元献也快速吃完,抬步跟上。
“账簿、登记册这些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儿了。”藕香走到书架旁,抽开中间的屉子,拿出册子给她,“这个是这回婚礼所收礼金礼品的登记册。”
阮葵接过,翻开册子。
“礼品有一大箱,在这儿。”藕香打开柜门,里面是上下两层,下层放着一个大箱子,上层放着几个小匣子,“下面是礼品,上面这些是礼金。您可以瞧瞧有没有需要拿出来用的,剩下的可以仍旧放在这儿……里面有笔墨纸砚,若是少爷需要,可以拿出来。”
“好,我知晓了,你去歇着吧,我对着册子点一点。”阮葵搬了个杌子来,往箱子前一坐。
元献也搬个杌子过去:“我和妹妹一起。”
藕香见状,悄声出了门。
“你来,把东西往外拿。”阮葵拿着册子指挥。
元献挪近一些,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和册子上的名录对比。
“这个是砚台,拿出来用吧。”
“好。”
“诶,这个花瓶挺好看的,拿出来摆去卧房里吧。”
“好。”
“这个同心扣的玉佩挺好看,拿出来。”
……
对了一遍登记册,箱子里的东西少了一半。
“你拿去卧房摆着,我得看账本了,再看不完天要黑了,我可不想拖到明日去。”阮葵将册子放回去,拿了账簿来,看了一会儿,又往外喊,“藕香,你跟我说说现下的情形。”
藕香进了门,缓缓道:“府中的佣人,从伯爵府来的有六个,除奴婢玉匣和荷生外,还有一个小厮两个婆子,剩余打杂的丫鬟、正院的丫鬟都是新添置的,拢共也就六人,这加起来共是十二人。府中的柴米油盐烛火等用品,婚礼时置办过一批,还没有用完,暂时不用添置,现下开支主要是厨房的蔬果鱼肉之类。”
“那些没用完的,你做个记录,往后就比照着这个用度来,厨房的用度先预支了,也看看每月要消耗多少,以后只发放定额的。”
“是,少夫人还有旁的吩咐吗?”
“先就这些,账簿上的账目我再对一遍,你出去吧。”
“不若先用晚膳?天快黑了。”
“算了算了,对完再吃。”
藕香不好再打搅,轻声退出门,不一会儿,元献轻声进门,在她身旁坐下。
天已黑了,书房里的点着灯,暖黄色的灯落在认真的她脸上,元献盯着她,忍不住与她说话:“难算吗?”
“不难,快算完了。”她又拨了几下算盘,放了纸笔,起身活动活动肩膀,“好了,去吃饭吧。”
元献跟在她身后,默默往她往里添菜。
她有些累了,也没拒绝,安静吃完饭,坐去铜镜前让藕香伺候梳头,商量晚上沐浴的事儿,好一会儿,余光不慎瞥见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
“我去沐浴了,我沐浴完你再去。”她生怕人闯进来,小心叮嘱一句,带着丫鬟匆匆进了浴室。
元献拿着书,轻应一声,似乎没有看她。
她提心吊胆洗完,快速钻进被子里,又怕人追过来,又催促一句:“你快去洗吧。”
藕香和玉匣以为这是夫妻间的情趣,相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阮葵笑不出来,一直抿着唇,听着人往浴室去了,她赶紧吹了灯,放下帐子,闭上眼睛。
只要她睡着了,那呆子就不会对她如何了吧?对,她现在就要睡着。
可或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翻来覆去半晌没能睡着。脚步声突然传来,她一惊,赶紧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装睡。
“睡了吗?”房中漆黑,元献掌着灯走近,见没有回应,将灯吹了放下,抹黑卧去人身后,伸手环抱住她的腰。
她呼吸一紧,浑身僵硬。
元献微愣,稍稍抬头:“还没睡吗?”
阮葵握紧拳头,双眼紧闭,只差在脸上写下她还没睡几个大字。
元献低笑了声,在她肩头轻轻落下一吻,双手轻轻在她肩上捏按:“今日忙累了吧,好好歇一日,明日我们去建窑吧,我已让荷生将东耳房打扫出来了。”
她放松一些,但还在装睡,不肯说话。
“要不要在耳房里做几个架子?好放你的泥人?耳房的位置还挺大的,在里面弄个炉子,支一张榻,等冬天了谁在里面都行。”
她有点儿忍不住了:“我……”
元献又抬头,笑着问:“醒了?”
她顺着台阶往下,转了个身躺好:“嗯。”
“妹妹有什么想法?”元献仍旧半撑着身子看着她,“要不明日我们可以先画个图出来?”
“你先给我画个窑的图出来,我想看看窑是怎么做成的。”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这会儿黑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不害怕。
元献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下:“好。”
她瞪大了眼:“你干嘛?”
“妹妹不是说成亲了就能亲嘴的吗?”元献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又含住她的唇,轻轻撬开。
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凉从舌尖传来,她刚要清醒,又被那温热的气息绕住。
“妹妹,闭眼。”元献将她的双眼捂住,翻身而上,继续与她唇齿相依,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
那呼吸声在她耳中轻挠,酥麻的痒突然就蹿至每一根血管,她止不住地绷紧身子,不自觉轻哼出声。
上方的人一怔,如疾风骤雨般的吻朝她脖颈上落。她的寝衣不知何时散了,小衣轻而易举地被人扯下,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风一吹,冷得她微颤。
元献清醒许多,双手撑着褥子,仰头喘息几口,低头朝她身前看去,哑声道:“我记着你先前说疼,现下还疼吗?”
她脑子发麻,稀里糊涂跟着他走,只是声音也有些喘:“不、不疼了……”
上方的人忽而轻笑几声,突然俯身一口含住。
阮葵一惊,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想要将她推开,可却将他抱得紧了,带着哭腔喊:“你干嘛呀!”
元献撑起手臂,佝偻着身子,埋头在她脖颈边低喘:“让它再长大一些吧。”
他也想,可一来,他们还小,二来,他怕吓到阮葵,三来,他现下还未考取功名,他怕自己一旦上了瘾,耽搁功课。
他轻轻将她寝衣的系带系好,翻身躺回去,抓住她的手,闭上双眼:“困了吗?”
阮葵平缓了会儿心跳,瞅他一眼,挣脱他的手,背过身去。
“怎的了?”他追过去,搂住她的腰,“生气了?讨厌我这样吗?”
怀里的人没说话。
元献叹了口气,将她抱回来,捧着她的脸,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妹妹讨厌我吗?”
她咬了咬牙,掀眼瞪他:“你、你欺负我!”
“岂敢?”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真没看避火图?我没欺负,这只是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而已。”
她张开五指,推开他的脸:“谁跟你是、是夫妻……”
元献又将她搂到跟前,亲了亲她的眉心:“妹妹跟我拜了堂、入了洞房,如何不是夫妻?”
她深吸了几口气,垂下眼,不说话了。
元献将她抱紧,低声又问:“妹妹真这样讨厌我吗?我和妹妹日日在一块儿玩儿,我还以为妹妹只是没那样喜欢我,但也不至于讨厌我,是我自以为是了吗?”
“谁、谁叫你占我便宜的?”
“我们都成亲了,不叫占便宜,妹妹若想这样对我也可以的。”
“谁要这样对你!”她羞恼推开他,又背过身去,“不害臊!”
元献没松手,从身后将她又抱紧:“妹妹亲我一下好不好?”
“我才不要。”她挣扎一下。
“亲我一下。”元献伸着脖子,脸贴到她脸边,悄声蛊惑,“妹妹,亲亲我。”
她掀眼,对上他的目光,怔愣许久,又收回眼:“不要。”
元献弯着唇在她嘴边亲了亲:“妹妹也没有那样讨厌我,是不是?”
“才不是。”她转头,半边脸埋在褥子里,“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元献轻笑几声:“妹妹困不困?”
“困了!我要睡了!不许说话了!”
“好。”元献最后亲了她的耳垂,手臂松松搂着她,“睡吧。”
再睁眼,阮葵没再恍惚,看一眼身旁的笑脸,镇定挪到床边穿鞋。
他们说好了今日要建窑,东耳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她拿着元献画的图纸,挽了袖子,蹲在耳房里抹泥巴,弄得手臂上都是泥。
元献和她并排蹲着,看着比她好些,手上糊满了泥,手臂倒是干干净净的,衣裳也没沾上。
藕香和玉匣在外面看着,低语几句。
“昨儿管理家务看着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了,今儿却玩起泥巴,看着又是孩子了。”玉匣道,“这样也好,我还当心昨儿闹得那样大,他们二位要生分了呢。”
“你从前没在少夫人身旁服侍过,自然不知晓,少爷是个最妥帖不过的人,什么天大的事儿都能化解,莫要担忧。”藕香笑着道。
玉匣点点头:“明日要回门,是不是得提醒少夫人做准备?”
“让少夫人再玩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再说。”
阮葵正在和元献闲聊。
“这样吗?”她往泥窑上涂抹。
元献凑近去看:“对……”
话音未落,带着泥的指尖突然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清脆的笑声随之在他耳旁响起。
他微愣片刻,偏头含住她的唇。
轮到阮葵愣住,也只是片刻,她急忙往后挪着躲:“我手上可都是泥啊,你再过来,我弄脏你衣裳了,你可别怪我。”
“别躲了,当心摔了。”元献弯着唇道,“封上顶就好了。”
她又挪回去:“封了顶,是不是就要烘干了?”
“得先晾几日,晾完让荷生找人来盯着烧就是,他先前弄过,有经验。”
“行。”她起身,“那我去洗手啦?”
“我跟你一块儿去。”元献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藕香舀了温水,往他们手上浇。
阮葵正要搓洗,却突然被元献握住了双手。
她一愣,抬眸朝他看去。元献却未看她,认真地目光只落在她手上,轻轻将她十指,一根、一根洗净,手心里的、指缝中的、指甲里的……
“好了。”
元献手松了,她却是半晌未能回神,原地踏了好几步,手不知往哪儿放才好:“噢、噢……”
“吃饭了。”元献将手擦净,牵着她又往外走。
“噢……”她偷偷掀眼,今儿日光正好,落在他的发丝上,泛着点点金光。
他未发觉,牵着她径直向前,嗓音带着笑意:“你困不困?若是困了,我们可以午休一会儿,等起来了再去弄别的。”
阮葵迅速垂了眼:“不困,但我想歇一会儿。”
“也好。”元献跨过门槛,笑着回眸,“当心,别绊着了。”
“我又不傻。”她嘀咕一句,提着裙子大步跨过去。
元献未说话,只是莞尔。
藕香刚好带着丫鬟进门呈上饭菜,顺嘴提一句:“明儿要回门,得准备回门礼。”
“唉,好吧。”阮葵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下午准备。”
元献往她碗里添菜:“你要是累了,便由我来准备,准备好了你再过目也是一样的。”
“可这就是内院的事,我今日不干,明日也是要干的,要是干不好,祖母、母亲还要说我的。”她抿了抿唇,“算了,还是我来准备吧,写个名目,让她们准备就行。”
35/88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