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诓你,我真的不想和他成亲,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你也知晓他的那个娘,就是和唐姨娘一边的,我真的很害怕,怕他们俩以后会欺负我。我娘尚且有我祖母还有大嫂子护着,我要是嫁去元家,哪儿有什么人护着我?我就是死在家里也没人知晓。”她越说越委屈,眼眶红了一圈,眼泪吧嗒吧嗒便掉下来。
刘纱连忙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呀,别哭呀,等我嫁过来,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带着人去揍他们!”
她破涕为笑:“你都还没跟我二哥成亲呢,你羞不羞呀。”
“好啊,我帮你,你还这样说我是吧?”刘纱佯装要走。
阮葵紧忙将人抱住:“没有、没有。”
“好了好了。”刘纱拍了拍她的肩,“你要是真嫁给我哥哥,那就得去扬州了,到时我又嫁过来,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玩儿。现下好了,你还在徐州,以后我也在徐州,到时我天天找你玩,你天天找我玩,我就不信了在伯爵府的眼皮子底下,你那个婆婆还能闹翻天不成?”
“嗯。”她靠在刘纱的肩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终于舒坦不少。
家中的长辈知晓她们好,也不拘着她们,想住在一块儿便住在一块儿,又还没到成亲那日,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她们同吃同住,每日有说不完的话,用了午膳正要歇下,外面又有人来传话:“小姐!大夫人回来了!夫人叫您过去呢!”
“哎,好,我就去。”阮葵从床上爬下来,穿好鞋子,正要往外走,忽然又回头,“诶,我突然想起来,大伯母可是你未来婆母,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呗。”
刘纱倏得拉上帐子:“什么婆母不婆母?还没成亲呢,你别说出去了惹人笑话!”
“表姐也怕羞啊?前几日不还说以后给我做主的吗?”阮葵笑着探进帐子里打趣一句,说完,生怕被人抓住,转头就跑。
祖母院子里也是刚开始说话,她刚到门口,母亲便瞧见她了,朝她招招手:“快来给你大伯母请安。”
她正了正神色,缓步踏进门,恭敬行礼:“大伯母。”
范夫人笑着扶她:“都长这样高了,长开了,更漂亮了。”
“让嫂子笑话了,她是年龄长了,脑子没长,还像从前那样小孩子心性。”刘夫人也笑道。
“哪儿?我瞧着是比从前稳重多了。对了,我接到信就回来了,也没来得及问,怎的这样着急办婚礼?”
刘夫人抿了抿唇,以手作挡,低声在范夫人耳旁说了几句,又道:“便是如此,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范夫人皱着眉头抬眼,心疼看了看阮葵:“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大伯母从京城带来些小玩意儿,丫鬟们这会儿应当已分出来了,你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去玩儿吧,我和你伯母还有话说。”刘夫人也道。
“是。”阮葵抬步往外走,但耳朵仍旧竖着。
“那屋里的可处罚了?”
“打了板子,关去祠堂了,这会儿都还没放出来。”
“这样才对,就该罚一罚,否则你如何能立得住?”
……
她还想再听一会儿,但腿已走远了,耳朵也听不见了,心中遗憾一会儿,又拔步往回跑。
“你回来了?”刘纱听见动静,朝帐子外面看,“你抱的是什么?”
阮葵放下盒子:“你婆母从京城带回来的首饰、脂粉。”
“好啊,你还拿我打趣,你看我今日不给你一顿好的。”刘纱趿拉上鞋子,撸起袖子便来。
阮葵围着桌子躲:“你不是喜欢风趣幽默的吗?”
“你还说!”刘纱隔着桌子将她捉住。
她紧忙举双手投降:“好姐姐我错了,我不敢再说了,但你不想知晓我大伯母是个怎样的人吗?”
刘纱眨了眨眼,松了手,弯腰穿着鞋子道:“你说来听听?”
“大伯母还算好相处,就是和一般长辈一样,有些严厉有些精明,但总比元献那个娘好!可就不如我娘了,我娘温柔大度,最好相处。若我有个哥哥就好了,你嫁给我哥哥,我娘一定会护着你的。”
“这样,那我心里就有数了,只要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就好,我只要不犯事,想来她也没必要针对我。”
“是啊,真羡慕你呀。”阮葵又唉声叹气起来,“大伯大伯母都在京城,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到时你嫁过来,都没有婆母管你,不像我……”
刘纱笑着伏在她身后道:“你不是说你那个元献怕你的吗?”
“好啊,我不说你了,你又说起我来了,早知刚刚就应该拉你去见见你婆母!”她羞得又要去收拾刘纱。
两个人又在院子里闹起来了,丫鬟们劝也不好劝,拦也不好拦,藕香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也没两日了,让她们玩儿去吧。”
三日后便是大婚之日,阮葵一早就被叫起来了,刘纱前一晚虽不在她这儿住,却也是一早便来陪她。
“你看,我就说成亲复杂得很,光梳个头就快要半日了。”阮葵坐在铜镜前又开始埋怨了。
丫鬟轮流哄着,刘纱也哄:“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况且这弄得多好看呀,你那个元表兄看了一定喜欢。”
“你看我被绑在这儿就编排我是吧?你等着,等我收拾好了,我一定把你嘴堵了!”
房中众人都笑起来,藕香应和:“那您可得好好坐着,让丫鬟们快些梳妆好,一会儿元少爷来了,您可就没机会再和表小姐打闹了。”
“小姐脸红得都不用抹胭脂了。”伺候梳妆的丫鬟也笑。
阮葵垂眼,再不敢看铜镜,双手紧抓着裙摆道,嘟囔:“你们都欺负我,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好几张……”
外面鞭炮恰是响起,掩盖住了房中的笑声,藕香替她捂着耳朵,待鞭炮声小了,吩咐丫鬟:“你们去瞧瞧,是不是姑爷到了?”
“哎!”她将人拉住,“去瞧他做什么?”
“得去瞧瞧人是不是来了,若是来了,咱们就得快些了,免得赶不及。”藕香轻声劝。
“哦。”阮葵不情不愿松了手,刚凉一些的脸颊又热起来,幸而被胭脂给盖住了。
丫鬟得了自由,快步往外面跑去。
果真是元献到了,被阮家的兄弟们拦在了外面。
“向来听闻新姑爷读书好,不如作诗一首?”
“作什么诗?作什么诗?一会儿真作出什么好的了,我们这几个当哥哥的颜面何存?”阮藜上前一步,拦在元献跟前,“我倒是有几个好问题。”
元献拱手行礼:“二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
阮藜道:“我且问你,你夫人,葵丫头平日里最爱吃什么菜?”
其余几人应和:“就是就是,你快些答,答完我们差人去问,若是答的与问来的不一致,我们可不让你进门!”
元献弯了弯唇,不徐不疾道:“她不挑嘴,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欢,唯独一样,不爱吃豆角。”
“这算是什么回答?藜二哥,可是如此?”
阮藜哪儿知晓,回头便吩咐:“你们快去,去里面问问,看看姑爷答得对不对。来来来,下一个下一个,我妹妹最喜欢读什么书?”
元献笑着道:“她并不喜欢读书,因而也没有最喜欢读的。”
“诶诶,这倒是这倒是。”阮藜应和。
阮蘅也笑着:“继续问。”
“好!”阮藜又问,“妹妹不喜欢读书,那她喜欢什么?擅长什么?”
“陶器,她喜欢陶器,研究陶器十分擅长。”元献答完,指着里面道,“诶?刘表姐,你怎的来了?”
阮藜一愣,回眸看去,其余几人也回眸看去,可身后哪儿有什么表姐表妹的,却是元献诈了他们,趁他们疏忽,冲进了门,一去不返。
这会儿丫鬟刚传话进房中,阮葵羞恼抬眸:“他真的当众说我不爱读书?”
丫鬟眨了眨眼,犹豫道:“奴婢不敢撒谎。”
阮葵气得拍桌而起:“好啊,这个死呆子!竟然这样在外面揭我的老底,看我如何收拾他!”
“也别说什么收拾不收拾了。”藕香笑着进来,将桌上的喜扇塞进她手中,“人快来了,小姐还是快些准备起身吧。”
她深吸几口气,只能先咽下这口气,接过扇子,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门。
院里院外到处都是人,拥成了一条窄窄的小道,她从小道上踏过,走向道路尽头的人,在一片鞭炮喝彩声中,那只熟悉的缠绕着淡淡青筋的手朝她伸来,清澈的声音越过嘈杂,往她耳朵里钻:“妹妹。”
她下意识便要将手放上去,却听藕香低唤:“小姐!”
她醒神,这才瞧见托盘呈来的牵红,红着耳尖收回手,拿起牵红的另一端,跟着缓缓往外走。
喜庆通红的鞭炮纸炸得在空中漂浮,她踩着正红的地毯,一路向前,径直朝喜轿去。
“当心。”
提醒声从身旁传来,她抬眸望去,瞧见那双熟悉的含笑的双眸,惊得飞速避开眼,匆匆上了喜轿。
她、她还没见过那呆子穿成这样呢……
“起轿——”
她晃了几下,稳稳坐好,瞧瞧将喜扇挪开一些,朝前方那个骑着马的红色背影看去……
“小姐,要吃些东西吗?”车外藕香问。
阮葵一惊,赶紧又将扇子举好,磕磕巴巴道:“不、不,我不饿……”
“奴婢往荷包里放了几块点心,您若是饿了便吃些垫一垫,千万别饿着自个儿……”
“我知晓了。”阮葵抿了抿唇,垂眼盯着鞋尖上的珍珠,再不敢乱看了。
刘夫人为他们添置的宅子并不远,但为了热闹,喜轿在绕了远路,到了吉时才往宅子方向去。
阮葵都快睡着了,车一停,又将她晃醒,她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又被那根牵红领着往前走去。
“慢些。”
门前的火盆旁,那温和的声音又传来,她又抬眼看去,对上元献那张熟悉的笑脸,心里竟莫名踏实许多。
“饿不饿?”元献悄声问。
鞭炮声太响,她没听见,却看懂了他的口型,嘀咕一句:“这会儿说这个?”
元献也瞧见了她的口型,扶着她过了火盆,又道:“一会儿会有人去给你送吃的。”
“噢。”鞭炮声停了,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挺了挺腰背,继续往前去。
正是吉时,唱礼人在一旁唱喝,阮葵和元献并排往前,叩拜天地高堂。
她早忘了什么唐姨妈唐姨娘,心中只奇怪,这个死呆子怎的总是盯着她看,她不甘示弱,也瞪回去。
“夫妻对拜——”唱礼人又喊。
她转身瞬间,刚好又瞪他一眼。
元献有些莫名,笑了笑,虔诚与她对拜。
“送入洞房——”
元献挽住牵红,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
她始料不及,手中的扇子险些掉了,躲在他的胸膛里低骂一句:“你干嘛吓我!”
“我不是故意的。”元献笑着小声答。
阮葵被他胸腔震动震麻了耳朵,又骂一句:“你等着,我晚上再收拾你。”
他胸腔震动得更欢了:“好,我等着。”
阮葵才发觉不对,可已来不及,洞房已到,众人拥着他们往房中去,打趣揶揄起哄。
眼见着言语之间有些冒犯了,阮藜及时将人往外赶:“好了好了,快去吃酒,今儿百年的陈酿可是有数的,去晚了可吃不到了。”
蘅大夫人刚巧来了,也招呼着人往外去:“可不是,前面席上的还是聪明,这会儿都吃上了,再不去可真吃不到了。”
凑热闹的宾客一哄又往外面去,新房中瞬间安静下来。
蘅大夫人带着两个婆子进了门,指挥:“藜哥儿,献哥儿不会吃酒,一会儿你和你大哥多拦着些,莫让他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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