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藜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眼,只嘀咕一句:“早知就不和你们一块儿了。”
元献只当做未听见,又问怀里的人:“这样会好受些吗?”
“嗯,好多了。”
“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喊你。”元献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搂紧一些。
一路走一路睡,睡了好几日,小日子走了,她又活蹦乱跳起来,开了后车门,脑袋靠在元献肩上,腿垂在车边上,晃晃悠悠的。
阮藜看他们一眼,忍不住又叹气:“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腻歪?”
“我才没和他腻歪呢。”阮葵反驳一句,扬着下颌又道,“况且我们成了亲的,又不是偷情,靠在一块儿怎么了?你不服气?”
元献扬起唇:“妹妹说得有理,我和妹妹明媒正娶,又不是见不得人?靠一下也不伤大雅。”
阮藜深吸一口气,拿起酒袋喝一口:“这也就是我,要是旁人早就训你们了。”
“哼,谁敢训我?不是他们让我们成亲的?这会儿靠一会儿都使不得了?”
“妹妹说得在理。”
阮藜看得牙酸心塞,跳下马车,打马往前:“罢了罢了,我还是让让吧,一会儿别真做出什么非礼勿视的事儿来,我可不敢看。”
阮葵哼一声,小声嘀咕:“我才不跟他一样呢,天天做非礼勿视的事儿。”
元献摸摸她的脸:“不气了,他都走远了。”
“我才不气呢。”她晃晃腿。
“天阴了,起风了,关了车门去车里坐吧。”
天的确有些沉了,瞧着是要下雨了,又迟迟下不来,两旁的路越走越荒凉,阮葵双手紧紧抱住元献的脖颈,透着车缝往外看。
“害怕吗?”
“我才不怕呢。”她收回脑袋,“我就是想什么时候才能到。”
元献笑着抚抚她的后颈:“快了,晚上应该就能到了。”
“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不用担心。”
天全黑下来时,雨淅淅沥沥落下来,马车已行至宋州城,缓缓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地底的寒意升腾,扑面而来。
雨断断续续一夜,几乎没有停过,第二日还是滴滴答答,不见要止的模样。
荷生敲响阮葵和元献的房门:“少爷、少夫人,雨不见有停的样子,藜二爷差我来跟少爷商量,今儿还要启程吗?还是等一等,待雨停了再走。”
“二哥如何说?”元献挑开帐子,朝外面问。
“藜二哥是想歇一日,说一连赶了这样多天的路也该歇歇,免得吃不消,生了病还更麻烦。”
“好,那你便回二哥,就在这儿歇一日吧。”
阮葵抬头:“今儿不走了吗?”
元献揽着她躺回去:“不走了,歇一日。”
“太好了,终于能睡懒觉了。”她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闭眼。
快入冬,天亮得早也黑得早,若是路程长些,晚上便要摸黑赶路,不如早上起早些,至少天是越走越亮的。
阴雨至午时还没歇,元献搂了搂怀里的人:“不早了,我不能陪妹妹了,得起来看看书了。”
阮葵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轻哼了声:“我想你陪我嘛。”
他微微转身:“也不能一直躺着。”
阮葵贴近一点儿,蹭蹭他,悄声道:“我要。”
他微愣片刻,眨了眨眼,故意反问:“什么?”
“要。”阮葵咬了下他的脸,小声重复。
“坐起来。”他将人往上搂了搂,悄声在她耳旁道,“这被子褥子也不知干不干净,妹妹坐我腿上,我帮妹妹弄。”
阮葵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肩,躲在他脖颈里,听着他用帕子细细擦了手,而后,温热的指尖缓缓轻触,带起一阵阵涟漪。
“妹妹看着我。”元献温声命令。
阮葵咽了口唾液,缓缓抬眸,那双含笑的眸子映入眼中。
“喜欢吗?”元献哑声问。
“嗯。”阮葵点点头。
元献掌着她的后颈,笑着含住她的唇。
雨好像停了,滴滴答答砸在窗台上,哒哒作响,元献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轻声喘息着。
“好了吗?”
“嗯。”
“还睡吗?还是起来?”
“不睡了。”
“那我起来看书了?妹妹要不要看?”
“好。”
雨又下起来了,阮葵看不下书,趴在桌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宋州城不比徐州城差,街上行人不少,只是因着下雨,各自举着伞,都是匆匆的。
忽然,在来往的身影中,阮藜瞧见了个眼熟,起身喊一声:“阮藜!你去哪儿?”
阮藜脚步一顿,抬眸看来:“出去逛逛,你们不用管我,晚上自己吃饭就行。”
阮葵撅了撅嘴:“去哪儿逛?”
“嘿。”阮藜挑了挑眉,“你管好你相公就成了,不用管你二哥,好好歇着,明日雨要是停了,咱们可是又得赶路,到时你别又喊累。”
“我才没喊累!你给我站住!”阮葵跟着窗子走。
阮藜没理会,摆了摆手,不紧不慢走了。
阮葵气得一跺脚:“他是不是又要出去胡混!”
“随他去吧。”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阮葵气骂一句,拽着他的胳膊要去追,“你跟我一块儿去将他追回来。”
他没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缓不急道:“若他非要如此,追去了又有何用呢?道理是说给讲道理的人听的,这样追去,除了浪费我们的心情我们的时光,还能如何呢?”
阮葵撇了撇嘴,往凳子上一坐:“那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这是他选择的路,所造成的后果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今日之选择必有明日之结果,你我若是去了,才是破坏了因果,才是无法让他尝到后果。”
“噢。”她垂头丧气一会儿,抿了抿唇,又道,“我明白了,可我还是有些生气。”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知易行难,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妹妹从前和二嫂那样好,自然会为二嫂鸣不平,可二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祖母来了将他五花大绑打一顿,他也是如此。二嫂都心宽了,妹妹这般耿耿于怀,只会伤到自己。”
她沉默一会儿,指着他警告:“你不许和他玩!”
“我没和他玩儿,我这不是在看书吗?明年二月就要考试了,这会儿再不好好看书,等到了京城可就来不及了。”
“噢,那你看吧。”阮葵又趴回桌子上。
“这会儿天还亮着,要看书要捏泥人都好,等一会儿天黑了,我陪妹妹玩儿。”
“我才不要你陪呢。”她转过脑袋去,用脑勺对着他,没一会儿却又拿起书看起来。
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又接着启程,越走天越冷,快到京城时,天冷得路面已能泼水成冰,到处都是一片白花花的霜。
京城城门高耸,庄严雄伟,一眼望去犹如黑压压的一排排高山,将京城与城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阮葵迎着风探出脑袋,鼻尖被冻红了,还在张望:“这就是京城啊,好高大啊,人也好多。”
“快过年了,又有上京赶考的,人自然多。”元献将她往回拽了拽,“看着架势进城都得排好一会儿队,快坐回来,外面冷得厉害,当心着凉了。”
她笑眯眯坐好:“我看城门上也有好多摆地摊的呢。”
“饿了吗?想吃什么?让荷生去买。”元献笑着捧着她的脸,用温热的手心给她暖暖鼻子。
阮藜已经见怪不怪了,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
“来点热乎的吧,外面是好冷。”
“好。”元献朝外面吩咐,“荷生,你去城门买些热乎的吃食来。多买一些,给所有人都买一份,天冷,他们赶马车估计手都要冻僵了。”
“好嘞!我这就去!”荷生往地上一跳,匆匆跑了。
阮葵笑着抱住元献的脖颈,亲昵地跟他贴贴鼻尖:“献呆子,我们明儿就去看院子吧。”
“得看看大伯大伯母如何说,但左不过也就是这两日便要去看,早些定下来也好早些安顿读书。”
阮藜看他们一眼:“你们不去我爹那儿住?”
元献松开怀里的人,转头回答:“我们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还是早些独立好。去了大伯那儿,也容易给大伯大伯母添麻烦。”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走时祖母还交代了,说你们人生地不熟,又都还是孩子,叫你们一起去我爹那儿住的。况且你们又不占地方,两间屋子还是收拾得出来的。”
“我好不容易从徐州跑出来了,还要去大伯那儿被大伯大伯母管着?我才不呢!”阮葵没好气嘀咕一句。
阮藜往前坐了坐:“诶?你这样不喜欢被人管着,还天天要盯着我和献哥儿?”
阮葵瞪他一眼:“谁稀罕盯着你,我才没盯着你!至于元献,他自己说的,愿意让我管着的。”
“是,我若不愿意让妹妹管着,还成这个亲做什么?孑然一身不是更自由吗?”元献应和一句,又道,“我们还是去外面住好一些,我们都这样大了,总不能一直当孩子。”
阮藜靠回去:“罢了,不久住也好。不过也不必着急,若是找得到房子便去,找不到就算了。正是科考的时候,外面的房子说不定也紧张。”
“是,若是找不到房子,还是要二哥收留我们。”
阮藜摆摆手:“这都好说。”
“少爷、少夫人!吃的买来了。”荷生在外面喊一声,将吃食递进车窗里,“多买了些,前面人还多着呢,要一个个盘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几位主子多用一些,免得饿着。”
“好,你们也都用一些。”元献接过吃食,夹起小桌板,将吃食摆放好。
阮葵拿了筷子分给他们两个,尝一口饺子,满意点头:“京城的饺子比徐州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待进了城,应当还有许多好吃的。”元献笑着应。
“放心吧,前两日就传信回去了,我娘知晓我们要回去,肯定备好了吃的,饿不着你们。”
吃着饭,又说了会儿话,队伍动了动,有马蹄声传来,停在了窗外。
“二爷到了怎的也不派个人先进城通传一声,还是夫人念叨着您这会儿还不到,叫小的们出来看才知晓。”
阮藜推开窗,一脸了然:“你是府上的小厮吧?我成亲那会儿见过。”
小厮笑道:“二爷好记性,此次高中定不成问题。”
阮藜笑着驳一句:“少说些恭维的话了,这队伍这样长,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小的便是来接二爷的,咱们老爷在京中也是有些薄面的,哪儿能让您跟着这样人挤着呢?让马夫随小的来就是。”
“行,快走吧,这两天冷得厉害,真是有些坐不住。”
“哦,对了,小姐姑爷也在吧?小的也跟姑爷和小姐请个安,夫人吩咐了,叫姑爷小姐也一块儿去府上的。”
元献这才开口:“劳烦伯母操心了,也多谢你请安,我和夫人都在,你带路便是。”
“哎!哎!”小厮应了两声,领着车往前去,不多时便通过盘查进了城门,往宽敞的大道上去。
阮葵的目光几乎没从街道上收回来过,这一带实在太过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两旁房屋林立,商贩多,行人也多,几乎有些水榭不通。
转过几个弯后,道路顺畅许多,一路径直往前,进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宅。
“几位终于是到了,夫人等了许久了,快快进门去,屋里有火,也暖和些。”丫鬟笑着迎他们进门,直往堂中去。
范夫人瞧见他们激动得不得了,急忙招呼丫鬟上前服侍:“快快,将他们身上的披风都取了,送个手暖上来,热茶也备好,再拿些吃食。”
丫鬟们一拥而上,阮藜已站好叫人服侍了,元献却是稍避两步,低声道:“我自己来,你们去服侍二哥吧。”
丫鬟一愣,犹豫看他一眼,又看向阮藜。
“你们不知晓,他被他媳妇儿看得紧,平日里丫鬟更衣都不成,你们还是赶快来我这儿吧,一会儿他媳妇儿真闹起来,我可护不住你们。”
丫鬟们立即笑起来,范夫人也笑:“你们就是爱拿妹妹打趣,一会儿她又要不好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这一路我是开了眼了,我就没见哪个……”
“二哥!”阮葵喊一声。
范夫人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莫闹了,快坐下暖和暖和,天这样冷,你们在外面吹了风,可别着凉了。”
几人应声坐下。
“老祖宗传信来,说你们都中了举了,我知晓了不知有多开心,日日盼着你们来,现下终于是到了,我这颗悬着的心呀,也算是放下了。”范夫人道,“你们祖母如何?还好吗?”
“祖母身子硬朗着,一向都好。”
“你媳妇儿呢,她如今怀有身孕,又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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