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献反手关了门,缓缓逼近,将手中的休书当着她的面撕了个粉碎。
“你……”她咽了口唾液,理不直气不壮道,“你撕我东西干嘛!”
元献往椅上一坐,不冷不淡道:“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想撕就撕。”
阮葵咬了咬牙,走近两步,怕被他抓过去,又后退两步:“撕了我重新再写就是!”
他抬眸:“写了我再撕。”
“你……”阮葵脸都气红了,大喊一声,“我要休书!”
“为何?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是我做错了,我在休书上都写了,我犯了七出,没有自私,不敬婆母,凶悍善妒,你赶紧休了我!”
“妹妹知晓七出,不知晓三不去吗?先贫穷后富贵,不去。”他起身,“这休书不合礼法。”
阮葵赶紧后退两步,一脸警惕:“你干嘛!”
元献朝她一步步走近:“休书未成,我与妹妹仍旧是夫妻,夫妻之间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别过来!”她双手护着胸膛,一路退到柜子闭上,“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喊人?喊什么人。”元献走近,罩下一片阴影,轻而易举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她头上,垂眸看着她,“无论是休书还是和离书,你想都不用想,没有这个可能。”
她咬了咬牙,满腔怒火忽然化为酸涩:“你说的,你要是对我不好就跟我和离的!你是骗子!”
“我哪里对你不好?我承诺你的,都按照承诺办到了,你呢?我跟你说过的,不许轻易说和离,你记住了吗?”
“没有轻易!我深思熟虑过的!我不要和你在一块儿了!你说什么都不行!”
“那我也告诉你,你不要想离开我,说什么都不行。”元献冷静说完,将她打横抱起。
她一怔,急忙挣扎:“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元献听不见似的,抱着她径直朝门外去,围着门外的丫鬟们听见动静立即一哄而散,谁也不敢抬头。
“你松开我!”她又喊又踹,可半点儿用没有,很快,就被人抱出北园,直直上了马车。她慌得赶忙喊,“我不回去!你要和你娘欺负我!我不要回去!”
“谁说我们要回去了?”元献抱着她钻进车厢,垂首咬住她的唇,缓缓下移,亲吻她的脖颈。
她吓坏了,紧忙推阻:“你要在马车上干嘛!”
元献低声笑了笑:“不愿意在马车上,那就去我那儿,祖母说了,我从前住过的院子也闲置着。”
“谁要跟你去,我不去,我要休书,你给我让开。”
“不去就在这里。”
“你威胁我!”阮葵狠狠推他一下,“你今天敢在这儿对我做什么,我就咬死你!”
他垂首:“那妹妹咬死我吧。”
“你混蛋!你根本不爱我!你就会欺负我!不仅你欺负我,你娘也欺负我!”阮葵越说越委屈,眼泪一点儿止不住,哗啦啦往下淌。
元献摸了摸她的脸:“那妹妹呢?这样信不过我,为何要说爱我?”
“我都已经让步了!你还要我如何?我知晓她是你娘,你不好对她不孝,我不为难你们!你找一个她喜欢的去!”
“我的妻子,我为何要找一个她喜欢的?这是什么道理?况且妹妹从前不是不怕她的吗?”
“我是不怕她,我可以和她吵和她闹,甚至和她打起来,我才不会打不过她,可是她是你娘!一回两回还好,吵得多了你不高兴了,就会不喜欢我了,到时候休了我不如现在休了我得好。”她更委屈了,抽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长大真不好,要是我永远长不大就好了,永远长不大就不喜欢你,也不会这样伤心。”
元献闭了闭眼,将她抱紧:“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莫哭了。”
她的眼泪哪儿还停得下来,汩汩直往下淌:“她今天还瞪我,她一背着你就瞪我,我演过不她,你别喜欢我了,我也别喜欢你了,我不想整天吵架。”
“我也不想整天吵架,我们自己去宿县,我会吩咐丫鬟,不许放她出徐州城。不哭了,我们在京城不是过得很好吗?只要没有她们掺和,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可是她是你娘,难道你还能和她断绝关系吗?她说得对,你只有她这一个母亲,但可以有很多个女人,你休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从我确认喜欢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筹谋着如何能和你在一起,我等了十几年,你现在跟我说不要跟我在一起,不可能,你此生只能和我在一起,百年后你我都死了也要葬在一起,下一世还要在一起。”
第73章 你不是好人
阮葵抬眸,茫然看着他。
他垂首在她眼上亲了亲,转身推开车窗,朝站在远处的荷生吩咐:“将带回来的还没卸的行李都搬出来,我们明日一早就去宿县,若是我母亲问起,不必理会,让门房守着,这几日不许她出门,往后不许她出徐州城。”
荷生还没来得及答,车窗又关上。
元献回头又看向阮葵,嗓音轻柔许多:“午膳用了吗?饿不饿?叫人送一些去我那儿?”
“我……”她脑子被方才那番话震得还没醒神,迷迷蒙蒙的,眼角还挂着泪,像是没有睡醒一般。
元献双手捧着她的脸,笑着用额头抵抵她的额头:“我抱妹妹去?”
“不用。”她别开脸,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去,跳下马车,快步朝前去。
这会儿人哄好了,元献不紧不慢了,从容跟上,径直回了从前住过的小院里。
院中基本没有变化,只是稍翻新了下,多了几盆花而已,往里一站就像回到了从前。
“和妹妹一块儿烧陶人的日子就像在昨天。”
“嗯。”她垂着脑袋,往里走了几步,又低声道,“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六岁的时候,那回你上树掏鸟窝,分了我一个鸟蛋。”元献朝她走近,从身后环抱住她,垂首贴在她脸边,“我那时候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娶你回家,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和离,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和我和离的。”
“嗯,害怕吗?我早说过,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要多,从我喜欢你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确认你只能是我的。”
“你……”
元献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房中走:“一会儿她们就送饭来了,先坐着歇会儿吧。”
“你、你……”
“以后不要说离开我的话,好不好?我永远不会不喜欢你的,以后你不必面对我母亲,即便对上了,你也可以像从前那样骂回去打回去,我不会生你的气。我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无理取闹的。”
阮葵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手从他手心里溜走,嘀咕一句:“你不是个好人。”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我从前跟妹妹说过的。”他又抱住她,下颌放在她的肩上,懒懒道,“不许离开我,也不许说离开我的话,除了这两点,其余的都可以。”
“噢。”熟悉的气味传来,熟悉的体温也传来,阮葵心中那种不适的感觉渐渐散去,还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要是你娘追去宿县了怎么办?”
他笑着蹭蹭她的脸:“怕什么?丫鬟们盯着呢,她出不了徐州城的,你也别担心她,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亏待不了她。”
“噢,那我们明日就走?”
“嗯,明儿一早就走。”
“我还没见过表姐呢,她怀孕了,一直在屋里静养。”
“想去就去,我又不拦你,只要你不要再躲着我就行。”元献含住她的耳垂,悄声道,“妹妹躲着我,我也有法子将妹妹找出来,我劝妹妹还是不要白费功夫。”
她打了个寒颤:“你说话干嘛阴恻恻的。”
元献松开她:“妹妹不惹我,我就不会这样。吃饭吧,吃完看你是要歇一会儿,还是去二嫂那里。”
“去表姐那儿!”她快速回答,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人逮住。她总觉得她这会儿要是午休,肯定会被元献按住,她可是见识过这呆子有多凶猛的。
元献笑了笑:“不睡一会儿?早上起得挺早的。”
阮葵赶紧往他碗里夹菜:“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别说话了,赶紧吃饭。”
他拿起筷子,看了她一会儿,道:“莫怕,我下午也有事要出门的。”
阮葵眨眨眼:“去哪儿?做什么?”
“我都到徐州了,往后又在徐州下辖的县城做事,自然是要去州里几位上级那里去拜会。原是打算过两日再去,但我们都说好了明日启程,也只能今儿下午去了。”
“吃酒吗?”
“免不了要吃一些。”
“噢。”
元献偏头看她,笑着道:“不会吃醉,晚上也会回来的,不过晚饭肯定不能回来了,妹妹就不必等我了。”
“我才不等你呢。”她放下碗筷,转身就跑,“我吃好了,去表姐那儿了,你慢慢吃吧。”
她到刘纱那儿时,刘纱刚小憩起来,她轻声进门,往里探了一眼,刚好对上表姐的笑眼。
“你做什么呢?”刘纱笑着朝她招手,“听她们说你长变了,现下一瞧真是,比从前瘦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进门:“她们都这样说,我都习惯了,表姐和从前也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看着比从前更温柔了。”她在表姐身旁坐下,小声道,“二哥是不是对你不好?你怎么又怀孕了?”
“他还是老样子,不过孩子这事儿倒是不怪他。前年大嫂子生了个闺女,可惜还没满周岁就夭折了,我心里总有些害怕,就想着多生几个也好。”
“原来是这样,我都不知晓……”
“也是我们私下里说说,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大嫂子还为此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数月才渐渐好起来,只是听不得旁人提起,去年过年时有婆子私下嚼舌根,后来便被打发了。”
正说着,两个小姑娘被领了进来,奶娘笑着道:“两位小姐醒了,闹着要夫人。”
刘纱笑着朝她们招招手,一手牵一个:“来,见过姑姑。”
两个小丫头一个扎了两个小揪揪,一个只扎了一个冲在天上,相貌倒是一模一样,都抬着头,顶着一双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喊:“姑姑!姑姑!”
阮葵摸了一圈,从手腕上退下两只细镯子,一个手里塞了一只:“姑姑身上没带红封,这个送给你们玩儿。”
两个小姑娘一起转头看向母亲,见母亲点点头,才又笑着回头,齐声道:“谢谢姑姑。”
“好了,先跟奶娘去玩一会儿,娘和姑姑说说话,一会儿再陪你们玩儿。”
“好。”大一点儿的那个领着小一点儿那个往书房走,还转头教训了她一句。
刘纱看着她们两个,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浓了些:“她们两个总跟小大人似的。”
阮葵看着,也不觉扬起唇,可转过身却叹了口气。
“姨母她又催你生孩子了?”刘纱笑着打趣,“你从前就说不要孩子的,我还以为你那是年龄小说着玩儿呢,看来是真的。”
阮葵摇摇头:“我现在也说不好了,有时我觉着你和我二哥这样也挺好的,他不会为你改变什么,你也不会为他改变什么,就这样相敬如宾就挺好的。”
“你羡慕我们做什么?你原先不是最不喜欢你二哥了吗?”
“我是不喜欢他,但我现在觉得没那样喜欢也挺好的,或许母亲说得是对的,太喜欢了容易伤到自个儿。我现在都不敢和他娘吵起来了,怕他不高兴,要是以前,我哪会儿这样磨磨唧唧的?想骂就骂想揍就揍了。”
“他没有护着你吗?”
“护了,可我心里还是不舒坦。”
“他向着你就好,旁的不要紧。你看着我好像过得挺自在,可私下里也是一笔糊涂账。你二哥他是不怎么拘束我,脾气也还不错,没有红脸的时候,可他也不管事啊,平日里花钱又大手大脚的,若不是你大伯母偷偷补贴,真不知该如何才好。”
阮葵一脸茫然:“啊?”
刘纱压低声音:“你可别说出去,大嫂子要是知晓母亲偷偷补贴我们,肯定要不满的。”
阮葵愣愣点头。
刘纱叹了口气,又道:“你说羡慕我,我还说羡慕你呢,家里人少,最多有个让人头疼的婆母,总比一大家子人要应对得好,况且妹婿他又向着你。”
“是吗?”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要真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算是看开了,从前看的那些话本子都是假的,真要过起日子来,柴米油盐吃喝拉撒哪个不要钱?哪个都能吵起来,像你和你们元献那样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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