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ie出现后,程臻睁大了双眼。
听众席里的严灿林坐直了身体。
她是那天的Annie。
可是......为什么?
“你胡说八道!”程臻大声反驳,“你为什么要撒谎?你那天跟我打电话了,我有录音。上面记录了你和我说的所有。你知道吗,Annie,你现在是在做伪证!你对得起姚娜吗?”
Annie困惑地看着她:“是的,我是打电话给了你。因为你说姚娜失踪了,所以我很担心。可事实上,姚娜并没有失踪,你看——”
她指向成娜。
“她不是好好的吗?”
Annie向法官解释:“我并不清楚成娜的原生家庭,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爸爸叫什么,所以不知道她改了名字,才会有如此担心。至于死者成明昭,我并不认识她。我想,程女士应该是和死者成明昭有过矛盾,将俩人混淆了。”
程臻看了一眼被告席上无动于衷的成娜,忽然发出冷笑。
“我要求被告和另一名嫌犯做亲子鉴定,如果真如辩方律师所说,被告是当之无愧的成娜,那么,做个亲子鉴定应该不难!”
冯奉春面向法官,严肃打断:“法官大人,我请求将这位证人暂时请离,以避免她的情绪影响证词的真实性和案件的公正性。”
她走向陪审团:“事实是,我们早已提交了一份完全合法、准确的亲子鉴定报告。早在当事人与父亲相认那一天,成娜女士就已经和成礼先生做过了亲子鉴定。报告证明了我的当事人与她生父之间的亲子关系,且这一鉴定经过了严格的法律程序,并由权威机构验证。”
“正因如此,我在此再次强调:请不要让这些与案件本质无关的细节蒙蔽了我们的判断。案件的核心是什么?是我的当事人是否冒名顶替?显然不是。我们要审理的,是她是否在谋杀案中有参与,是否有意图隐瞒真相,是否有为别人的罪行背负不该有的责任。而在此过程中,我们看到了无数次试图转移注意力的手段。”
冯奉春语气沉重,掷地有声:
“我请求法庭和陪审团成员,不要被这些手段所分心,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件的核心上。我们必须聚焦于真相,而不是被那些无关的、已经证明不成立的指控所困扰。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而她所面临是一场不公平的审判与无根据的质疑。”
陪审团的成员交头接耳,讨论声渐起。
为了庭审不被干扰,程臻被请出了法庭。
她呼吸急促,头脑空白,有一步没一步跟着警员走。忽然,程臻回头,猛地撞见成明昭的笑脸。
“......你这个死不足惜的骗子!”
她挣脱所有,像发狂的狮子一样冲了上去。
然而现实是,成娜端坐在被告席,并没有回头。
几名警官上去将她团团控制住,强行把失控的程臻带下了法庭。
“尊敬的法官,各位陪审团成员,这场漫长而复杂的庭审终于接近尾声,我希望我们在此都能记住,我们肩负的责任是巨大的,而这一责任的核心就是确保正义,确保一个无辜之人不会因为猜忌和情绪而被错误定罪......”
话音未落,一抹身影忽然急速蹿进法庭,趁所有人不备,将被告席上的成娜摁倒在地。
那人是成柏林。
他死死掐着成娜的脖子,面孔通红,双眼布满血丝。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做的对不对?”
法警蜂拥上前,迅速将他拉开,制服在地。
冯奉春扶起了地上的成娜,她蜷缩在自己辩护律师身前,瑟瑟发抖,面如死灰,恐惧万分地看着被拖走的成柏林。
成柏林任由警员将他架走,死寂而绝望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成娜身上移开过,离开之际,他突然用中文高喊:
“成明昭,我在地狱等你!”
因突发事故,法官宣布暂时休庭。
成娜被带进了临时医务室,医务人员替她检查了伤势,好在只是一些轻微的瘀伤。
网上,各大媒体已经开始争相报道刚才出现的令人意料的一幕。成柏林企图杀了自己的姐姐成娜。
【幕后操纵者显露:庭审暴力冲突揭示成柏林的真面目】
庭审恢复后,冯奉春整理总结陈词:
“尊敬的法官,各位陪审团成员,刚刚发生的一切无疑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震惊。然而,它也让我们看清了事实——我的当事人,正常年受到这样一个暴力分子的控制。刚才的场景,是控方所不能解释的——如果我的当事人是同谋,她为何会成为成柏林袭击的目标?这分明是他对她的恨意,因为她拒绝继续沉默,拒绝继续被操控。请各位陪审团记住,这一刻揭示了真相:我的当事人,从未参与任何罪行。相反,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被胁迫、被操纵、被伤害的受害者。”
冯奉春目光如炬。
“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接近真相——我恳请各位陪审团秉持公正,判定我的当事人无罪!”
第104章 晚安
落座后,姚娜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也是她第一次坐飞机。要飞大约一整天才能到伦敦城,她横下心买了一万四的公务舱。这些钱不是父母提供的,大部分都是她半工半读攒下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奖学金。
钱和未知的求学路都不足以让她如此忧愁,这份忧愁来自于素昧谋面的父亲一家的突然出现。从出生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小时候还能见到母亲,渐渐的,母亲也难见了。她是由外婆金花带大的。
出国读书这件事,姚娜有过犹豫,自己一旦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外婆了。母亲......母亲很久没有回家。她也一走了之的话,国内又有谁能照料外婆呢?外婆眼睛不好,医生说有失明的可能,她们家没有旁亲,外婆一个人生活,她很不放心。
可是,她想留学,从小就想了。如今靠着努力终于实现,她又如何能去拒绝这样的机会?姚娜知道,就目前自身的条件和能力而言,这是一道选择题。远赴它乡求学和留在本地陪伴外婆,两者只能取其一。
论学业,她是优秀的,是所有学生中的佼佼者,自小就如此。读书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件无法避免的苦差事,而她游刃有余地从一个破落的农村游到了前往伦敦的飞机上。这途中并不是真的‘游刃有余’,付出的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不过在同等付出下,其他人却没有她这样突破重围的能力。
姚娜隐约意识到,自己在读书这方面,是有天分的。但天分需要靠努力和持续不断地学习来维持,否则就会泯然众人。她不想让天份断送在自己手里,于是做出了这个‘自私’的决定。
她要去留学,无论如何,都要去。
在离开之前,姚娜回了一趟老家,和当地村委沟通了情况,希望他们能帮忙照看一下外婆。又买了礼物送到邻居家,她的邻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这位大姐有两个女儿,听说其中一个考上了公务员,另一个在搞自己的生意。
她拜托大姐替自己留心一下外婆,还把手机号给了她。姚娜不知道的是,这位大姐没过几年就搬进城里和女儿住了。
做完这一切,姚娜才勉强安心地踏上了去往英国的道路。
然而最大的烦恼是她生父那边带来的。
姚娜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从未渴望过父爱,也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父亲会回来,她甚至连母亲都渐渐遗忘了,何况是从未谋面过的生父呢?
如今,他们找上门来,频繁地联系她,试图认回她,口头应允要给她无数好处,姚娜没准备接受这些。
血缘不会带来感情,任何感情都要靠后天的培养。二十年不曾见过的父亲,在她看来和陌生人无异。这种忽如其来的亲热是一种打扰。姚娜知道,就算没有父母的存在,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虽然辛苦了一点,但结局不会差。比如现在。
她拿到了梦寐以求的offer,正准备前往异国求学,未来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她不需要父亲,也不需要母亲,她只需要自己。
然而现实总是拖泥带水,不给她利落斩断的机会。父亲那边姓成,成家的人对她说,她的生父现在病重,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她一面。
见一面,就字面意义上来说,确实不算难事。可心理上的障碍比物理上的征途还要难跨越,还要难跋涉。
烦恼之际,姚娜忽然闻到一缕清香,香味从旁边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坐了下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这阵芳香打散了姚娜的注意力,她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来人,那是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看不出年龄,不过可以判断她已经离开了校园,因为脸上没有学生容易出现的紊乱的情绪,比如忽然的欣喜和忽然的惆怅。
她脸型圆润,眼型圆润,鼻型圆润。圆是个简单的几何图形,其中却蕴含着数学无穷的奥妙与魅力。
忽然地,那双圆眼转了过来,和她对视。
“你好。”
姚娜瞬间收回了自己不太礼貌的注视,“不好意思。”
无论怎么说,这么贸然地盯着一个陌生人看,都是不对的。
姚娜把目光规规矩矩地约束在自己的那一片空间里。
不知怎么的,余光又不受控制地瞟了过去,就像旁边存在某种神秘的磁场,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很糗的是,这个行为再一次被对方发现。
“我叫娜娜,你呢?”
仔细听,她的声音也很“圆润”,实在是一种奇观。
姚娜愣了一下,慌张回应:“我叫姚娜。”
“好巧,我们同名。”
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地让气氛得到了缓和。
姚娜没那么紧张了,反问:“你姓什么?”
“我姓成。”
成,又是姓成的。这个世界难道有很多姓成的吗。姚娜止不住地想。
“你是去伦敦上学吗?”
她看透了她的身份,轻而易举地就像刚才缓和气氛那样。
姚娜回头,正视她。
确实是圆形的,她的嘴角也勾成了半弧形,正在微笑。
“嗯,你呢?”
“我去工作。”
果然,她的判断也没错。在伦敦工作......完成学业后,她也会留在伦敦工作吗?姚娜想到了以后的事,可以肯定的是,毕业后,她就彻底自由了。读书数载,为的就是能让自己自由,无论是思想还是身躯。至于去哪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原以为她会接着问,比如,你是哪个学校的?读的是什么专业?本科还是研究生?然而,话题到这就中断了,她没继续问。
沉默如河水,在俩人之间静静流淌。
姚娜不擅长社交,但她并不讨厌社交,只是能够交往的人在她看来并不多。本科期间,她仅仅和宿舍里的其中一个女孩子走得比较近。
可不知怎么的,眼下的这份沉默诱发了她的社交焦渴症。
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毕竟这段路程还长,现在是下午三点,得等到明天下午,她们才能到伦敦。
姚娜张口,又忽然感到莫名其妙,她为什么非要和陌生人掰扯点什么才行呢?
“你在看什么?”
对方又一次轻而易举地抛出了话题。
姚娜举起手里的书,尽管书封上印着书名,但她还是借此机会开口了:“米克福勒的《如履薄冰》。”
见她似懂非懂,姚娜又解释:“是作者的攀登记实录。”
成娜恍然大悟,“你喜欢户外运动吗?”
姚娜点头,“是,我喜欢爬山之类的。”
成娜笑着说:“英国有一座高峰,如果你愿意,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爬。”
姚娜看着她的眼睛,惊觉这个人的虹膜是黑色的,应该说棕得不明显,看深了有些晕眩。
她回答:“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们以兴趣爱好为突破口,聊了许多。一直聊到上餐,姚娜第一次尝了白葡萄酒。
一边喝,一边聊,窗外已经被黑夜笼罩。幽暗的机舱内,姚娜听她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成娜和她一样,出生在偏远的乡下,从小成绩优异,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我们......还真有点像。”
不知道是酒精原因,还是被这种气氛所打动。姚娜叹了一口气,说起了自己。
话题一旦打开就很难停止,她越说越多,说到忘了成娜的存在,将最近的烦恼也一并脱口。
“这种事,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呢?”
姚娜自言自语。忽然感到手背被另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体覆盖,她低头一看,那是成娜的手。
成娜的双眼水光转动,似乎在安慰她,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她笑了笑,“听上去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你就当是故事。”
也许是因为互相吐露了过去,途中又只有彼此,仅一晚上,她和成娜的关系飞速亲近。
“你打算去见你的父亲吗?”
姚娜摇摇头,不是否定,是不知道。
成娜再次牵住她的手,“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去,就留在伦敦,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
98/100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