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点地点位于苏格兰Ben Nevis,有人在底部的一处坑洞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Ben Nevis被誉为英国第一高峰。其山体陡峭,北坡有悬崖,适合登山和攀岩,每年都会吸引大批登山爱好者和游客。然而英国大部分都是自然景区,非盈利,没有修建安全设施。因而意外事故常有。
尸体为女性,尸身高度腐败,辨别不出相貌。身上除了被岩石划破的衣物外没有其他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无法判定究竟是意外还是他杀,时间久远,此案就此不了了之。
这次报警让警方再度重视,重新开展了调查。
得知找到了疑似姚娜的尸体,程臻和严灿林都松了一口气。这下,成明昭再也逃不了了。
程臻和严灿林在英国住下。程臻站在窗前,外面阴云一片,下着细细的雨丝。过段时间,成明昭就要正式进入康达,和她那位所谓的弟弟一起掌管家业。
她拿出姚娜的照片,用打火机点燃,任凭燃烧,余烬随风飘散而去。
“安息吧,姚娜。我保证,那一天会是她的死期。”
严灿林在隔壁,她侧坐在床上,抚摸相框里的弟弟。
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
常言道,恶有恶报,成明昭这个恶人,也该得到报应了。
警方一边开展调查工作,一边时刻关注着成明昭的动向。他们走访了附近的旅店,终于在其中一家调取到了当年姚娜的居住登记信息。电子记录显示,与姚娜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一个叫成柏林,一个叫成明昭,三人结伴入住了这家旅店。
抓捕行动开始。
另一边,警方重新勘查了案发现场,在距离尸体的五百米的一处灌木丛生极其隐蔽的坑洞里发现了受害人登山包,经过时间的洗礼,它已经受潮腐烂,破败不堪,惊喜的是,里面装有护照等身份证件。
无名女尸的身份终于得以确认。
死者是——
成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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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成娜当天的自述:
晚上好,警官大人。我原名叫姚娜,后更姓为成。事发之前,我见到了父亲那边的人,他们打来电话,说要带我回家。我从未见过父亲,从出生起,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外婆金花一个人。我从大三开始准备,计划去英国读书。大四申请了UCL IOE社会学硕士,拿到了offer。
是的,我在八月启程前往英国。在飞机上,我遇到了明昭.....成明昭,也就是受害人。
抱歉,可以给我三秒钟的时间深呼吸一下吗,谢谢。好了,我继续说。她就坐在我的身边,她的小名叫成娜,而我叫姚娜,我们名字相同,性格也十分投缘。我告诉她,我此行是为了去念书,她告诉我,她是去探望朋友。成明昭比我大两岁,路上,我们无话不谈。
实不相瞒,我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我很独立,但也变得很难与人亲近。成明昭是我亲近的第一个人,她友好,温柔,而且十分体贴......
对不起,可以给我拿张面巾纸吗。回忆这些让我很痛苦,是的,她的死让我痛苦,但杀害她的,不是我。
接下来,我要说出真正的凶手,成柏林。他是我父亲和现任妻子所生的,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在飞机落地英国后,他前来接我。按理来说,我应该直接去美国见我未曾谋面的父亲,可是,我不想,说实话,我和他们并没有感情。我在电话里婉拒了去美国的事,我说自己要先去英国熟悉环境,因为我即将在这里读书。但他还是来了。
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没有和他见过面,我也不知道有这位弟弟,一切都是后知后觉。他表现得很......很好,但这种好让我很不安。成明昭好像看透了我的不安,说我可以暂时和她住在伦敦,她在伦敦有自己的房子。
我感觉得救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的弟弟成柏林。成柏林并没有强行带我回美国,他说我要是喜欢这里,可以陪我在这里玩几天,他同样在英国有自己的房子。实话实说,我并不想和他呆在一起。这时,成柏林明白了我的不安,他提出,让成明昭也加入,我们三个人索性在英国好好玩一段时间,正好可以增进彼此间的感情。他可能以为成明昭是我的朋友吧。
是的,是他提出的。成明昭也答应了,或许她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吧。拒绝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有成明昭在,我稍微没那么不安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游遍了整个英国,是几乎游遍了整个英国。
我喜欢运动,擅长攀岩,成明昭也是,我们太多共同点了。名字相似,性格相似,如果看久了,连长相都有些相似。我除了喜欢运动,还对植物学和动物学感兴趣。噢,成明昭也是,她还送了我一本理查德·梅比的《杂草的故事》,我很喜欢,一直珍藏在家,你们在我家也能搜到。
成柏林明白了我的兴趣,提议去登Ben Nevis。我听说过Ben Nevis,但没有亲自体验过,所以我们三个人决定去玩一次。出发前,我和成明昭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登山服,我们的关系亲如姐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我对成明昭的了解?我对成明昭的了解全都是她告诉我的,她和我一样出生在小地方,靠着自己的打拼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很佩服她。
后面,我们去了苏格兰,在一家旅店住下。就是这个晚上,她送给我了那本《杂草的故事》。
第二天,我们整装待发地出发了,我和成明昭换上了一模一样的登山服,看上去真的难以区分......我知道,是这件衣服害了她。
我不记得全过程了,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们来到一处险峻的悬崖前,成柏林说要给我拍照,但他忽然发现照相机落在上一个拍照地点了,于是折返回去取。
而我发现自己的手机也落在了路上,因为相隔不远,我告诉明昭,马上回来。是的,我也走了。因为成柏林负责帮我们拿东西,所以我的手机也暂放在他的包里。
是的,当时只有成明昭一个人在那里。那个地方太偏僻了,没有其他人。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我看到,我实在不想回忆了,警官大人。好,我冷静一点。我看到成柏林把成明昭推下了山崖,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想,他把成明昭误认为我了。
因为我惊恐地走上去时,他回过头,错愕地看着我。显然,他也没预料到这个结局,他想杀我,却误杀了成明昭。他为什么想杀我?我会说出一切的,警官大人。那一刻,我们都知道我们完了。他害怕自己杀人的事实暴露,而我,我害怕他伤害我。我怕他下一个推的人是我。我没办法,我只能选择不报警,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谁也不认识,我不敢赌。我还有学业没有完成。
我对不起明昭......我对不起她......
成娜的眼泪簌簌落下,等情绪渐渐平稳后,她继续说:“我们来到山脚下,找到了成明昭的尸体,这么高摔下来,她根本活不了。成柏林把她的尸体藏进了一个洞穴里,他很慌张,我们都很慌张,我慌张是因为害怕被他杀了。我们走了,路上,成柏林把成明昭的包丢进了一个坑里,我想着离开,我实在崩溃了。成柏林也许也崩溃了,他大汗淋漓,我们就这么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拭去泪水。
“所以,杀害明昭的,是成柏林,不是我。”
第102章 鳄鱼的眼泪(二)
权西野将逢玉送入自己的车中,回头面向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人,眉心紧锁,担忧不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京纾双手插兜,并不理睬她的焦虑和困惑,只说:“这段时间,你先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她会有事吗?”
“到时候她会来接,你亲自问就好了。”
权西野被她的回答弄得稀里糊涂,徒生出一股怨火,“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李京纾绕过她,钻进车厢,对一直在偷偷听俩人谈话的逢玉说:“这段时间,你先跟西野姐姐玩。”
逢玉脸色苍白,凝视着她:“我妈妈犯罪了吗?”
“犯罪的人能回来吗?”
逢玉机械地摇了摇头。
李京纾笑了,捏了下她的脸,“那就对了,她会回来接你的。”
说完,她跳下车,对权西野道:“麻烦你了。”
权西野心绪乱得很。虽然她大概知道嫂嫂并非良善之徒,但也不至于恶到杀人放火,总体而言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可如今的谋杀指控又是......?
“你是成娜的谁?”她终于记起来问。
然而,眼前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
由于成娜足够配合,在缴纳了一定的保释金后,她的保释申请被警方批准。她的护照被暂时没收了,除了英国哪儿也不能去。保释的这段时间里,她被全天监控,交易、通讯都受到限制,需要定期到警局报道。
这28天里,警方并没有发现成娜有任何可疑的举动。绝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在家活动,活动的内容无外乎读书喝茶,瑜伽和冥想。
偶有的几次出行,也只是去超市购物。
在成娜的社会关系调查中,警方获知的都是空前一致的好评。无论亲戚、朋友,还是邻里,都赞誉她是一个温柔、善良,和气的女人。她常常做公益,资助濒危动物、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还组织过对非洲贫困儿童的援助活动。
杀人简直天方夜谭。
然而,这些善举并不足以洗清成娜的嫌疑,不少罪犯同样也是和蔼可亲的慈善家。
“娜娜啊,她是一个命苦的孩子。好不容易回到了亲生父亲的身边,还不被待见,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
一位成娜的远房亲戚对警方如是说。
“不被待见”四个字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说话的这位是成娜母亲全英那边的亲戚,一位叫菲尔的中年女人,她和成娜有过几次往来。全英是成柏林的生母,成娜的继母,而她因病去了法国休养,目前不接见任何人。
“啊,我们大家都知道。她才回来没多久,亲爹就死了。一毕业娜娜就嫁人了,这不是不被待见吗?但也能理解,毕竟妈妈和弟弟都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噢,也有一点,但比不上亲生母亲和亲生弟弟,不可能会视若己出地爱护。”
菲尔的这番话倒是能证实成娜对弟弟成柏林杀人动机的供述。这一家人并非普通的家庭组合,成柏林因为害怕继承权被夺,那么的确有可能起杀人的念头,目前来看,杀人动机最充分的是成柏林。
如果是成娜杀的人,那么她的动机是什么?
而另一边,成柏林从被捕到现场,始终保持沉默,他一句话也没说。他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不过沉默也会给他带来不利。
但没过多久,他开口了。
案件审理准备阶段,检方向嫌犯及其律师披露了相关证据,包括另一嫌犯,也就是成娜的供述内容。
听律师说完这些,成柏林忽然抬起头。
“这是她说的?”
“是的。”
他又埋下头,不久,忽然低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仰起了脸,笑得满面通红,泪水不断。
正式庭审于10月份开庭。
因成娜和成柏林各自行为不同,且彼此存在对立指控,所以被分开审理。
庭审现场,陪审团席上成员们面色严肃。检方律师陈述完案件,将成娜指控为“知情不报”和“可能参与谋杀”。
被告席上的女人静静聆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谋杀这个词宣读出来的一瞬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她的脸苍白而悲伤,尽管没有说话,但浑身都散发着惹人怜悯的脆弱气息。
她就是成娜。
“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审团的成员,这是一个充满嫉妒、谎言与贪婪的悲剧。而我将向你们证明,她不仅知晓了这起谋杀案的真相,事后帮忙隐瞒,还极有可能成了共谋者,深度参与其中。陪审团必须考虑,他们的行为是如何共同导致了这场不可挽回的悲剧。”
成娜的辩护律师叫赫拉,她是一位亚裔,近年拿下了不少难案,胜诉率极高,在圈内颇有名气。当然,聘请她绝非一件易事,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耐心。
她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冯奉春,身边人都称她为冯。
冯奉春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起身,环视陪审团,语气冷静而坚定:
“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各位成员:今天我们面对的是一桩由恐惧和权力交织的阴谋,也是一场家庭悲剧。我的当事人成娜,被卷入了一场由极度和愤怒驱动的案件。我们将证明,再案发当天,成柏林因为嫉妒和愤怒,将成明昭当成了我的当事人,并将她推下了悬崖。这是一起由情感纠葛和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引发的悲剧。”
“检方指责我的当事人知情不报,甚至暗示她参与了谋杀。这是多么可怕的指控。因为真正的事实是,她不仅没有犯罪,还亲身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这种压力来自于令一个人的操控——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成柏林。”
控方律师走到陪审团前,语气严肃:
“被告不仅是知情者,还在犯罪后刻意隐瞒重要信息,我们有证人表明,她曾在案发前一夜与另一名嫌犯密会,既然被告和这么嫌犯是第一回 见面,彼此不熟悉的前提下,为何会夜晚与他独处?这显然是一场实现密谋好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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