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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幻境里诡异的院子，灵泉和忘川，她写下的纸条，好像冥冥之中昭示了什么。
“忘川？”萧随愣了愣，“那不过是话本子诌出来的玩意，你拿这个就想糊弄我？”
“我见过。”慕怜说的斩钉截铁，“我还知道怎么让喝过忘川水的人恢复记忆。”
罗马神话里，缪斯的母亲掌管着冥国的摩涅莫绪涅泉，又叫记忆泉，与会让人遗忘一切的勒忒泉相对。相伴相生的两汪泉水，和幻境里那么相似。
萧随眼里的赤红闪烁，这么多年，他始终不相信萧宗说的话，不相信萧谨忆会自己斩断情丝。可眼前这个女孩的话，能信吗？
“你带我去那个地方。”萧随冷下脸，银色面具下的脸微微颤抖着，有些失神。
“你不把这些魔藤解开，我怎么带你去。”慕怜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又挑起眉，艰难地将头往顾晚那偏了偏，“我还要他跟我一起去，保护我。”
萧随这才看了眼沉默的顾晚，眼里没什么表情，“赤炎，把他们放下来，绑了。”
赤炎为难地瞥了眼顾晚，心里有些紧张，这一切都被萧随收入眼底，“怎么，舍不得对付你的新主子？”
赤炎立即变了脸色，挪动着似有千钧重的步伐，先驱动魔藤将慕怜放了下来，只用绳索将她的手绑了。
到顾晚面前时，更是头都抬不起来，“尊上，得罪了。”
魔藤松动，电光石火间，顾晚已然击中了赤炎命穴。慕怜觉得赤炎有演的成分，完全没有对顾晚设防，应该是想早点晕过去，这样就不用在两任魔尊之间周旋与为难了。
顾晚驱动着火焰，密密麻麻的藤蔓感受到炽热，迅速抽离。慕怜动了动，才发现赤炎绑得极其敷衍，她不过挣扎几下，绳子就脱落了。
还算有点良心。
萧随与顾晚缠斗，而萧谨忆则脸色苍白，用十分困惑的眼神望向慕怜。
“卿卿，你说的都是真的？”尘封已久的记忆有些松动，她记得自己喝下了什么，可绝不是忘川水。只是普通的，山里的清泉罢了。
“姑姑，我，我也只是猜测。”慕怜挠挠头，“你之前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萧纵才解开闭口诀，一个闪现挡在萧谨忆身前，“卿卿，人魔大战那会你还没有出生，你能知道什么！”
萧谨忆给了萧纵一记眼刀，“我认识他，他是魔域前任魔尊，策划了二十年那场大战。在那场战争前，他潜入天虞，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被我和父亲打下山去，因此怀恨在心。”
萧谨忆眉心微蹙，又有些想起不起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受伤后失去记忆的，姚长老也是这么对她说。
可为什么，她觉得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忘了很多事情。
“卿卿，你真的知道怎么让我恢复记忆？”萧谨忆眼底泛着水光，一闪一闪，而她身后的萧纵和慕谨行都变了脸色。
“卿卿！”警告的话语才响起，萧谨忆反手又封住了两人的嘴。
慕怜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知道萧谨忆失去记忆后是多么痛苦，也知道或许真的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这件事于她是好是坏，慕怜不得而知。只是，每个人都有找回记忆的权利，即便那记忆是痛苦的、不堪的。
失去记忆就好像失去了那部分的自己。
“我在落英幻境里，见过忘川与灵泉，我猜想，灵泉水能让人寻回记忆。”
她将落英剑缓缓递到萧谨忆手里，剑灵是萧谨忆曾经为她选的，只可惜她没什么修仙天赋，派不上大用场。
而另一边，萧随与顾晚难分高下，眼见着萧谨忆就要进入幻境，萧随突然动了。
银色面具化作万朵流蝶飞向四面八方，唯独躲开了萧谨忆和慕怜的位置。
慕怜这才看到面具下那张脸，像传世的画作被人甩了一块墨痕，长疤狰狞。
萧随很快转过身去，而萧谨忆已携了慕怜的手，再次进入幻境。
第70章 古龙血脉 以身殉道，天变可解
落英剑掉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明珠碎了一地，像断了翅膀的萤火虫，柔软的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
顾晚和萧随各自站在一边, 冷冷地看着对方。
姚光眨巴着眼睛, 毫无眼色地凑到萧纵身边，“师尊，咱们要不要帮帮顾晚啊？”站在萧随旁边，顾晚的讨厌程度似乎减退了些, 好歹也当过几年他的师弟。
萧纵甩给他一记眼刀，“魔族狗咬狗，我们插什么手。”
此刻他亦是心乱如麻，忘川水, 断旧缘, 可为何父亲从未与他说过这些。父亲明明说, 姐姐是被那魔头哄骗，如今自愿斩断情丝与他割席。
“等卿卿出来吧。”慕谨行靠在墙边, 神色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一脸清冷的萧谨忆身后跟着有些呆滞的慕怜, 一出来便对顾晚眨了眨眼。
顾晚：？？？
萧纵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凑上前去, “姐……”这一声毫无中气, 气势上比平时弱了许多。
萧谨忆却没有看他, 眼神直直地望向正前方的男人, 他不知从哪扯了块黑布, 又将整张脸缠上了。
“阿绾。”萧随试探着开口，眼神躲闪，又带着极浓烈的期待, “你都想起来了？”
呼吸声都静了下来，萧谨忆只是简单地点了头，萧随的心跳却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停在半空不敢向前。
萧随膝盖被重重一敲，在一旁慕怜睫毛抖了抖，只见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已经屈膝跪地。
“发动战争，制造天变。”萧谨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想做什么？”
“阿绾，我只是……”萧随想要解释，张开嘴却又无话可说，赤炎还晕在一旁，也没个人替他说话。
“怎么解决天变？”现在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萧谨忆蹙眉，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愁。
慕怜看得一愣又一愣，姑姑真是太厉害了，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心绪竟还能如此平稳。
“我，不知道。”萧随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看萧谨忆的眼睛。
萧纵猛地往前一蹿，大骂道：“是你谋划的天变，你怎么会不知道！姐，这人分明还想骗你。”
“我没有！”萧随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紧紧停留在萧谨忆脸上，“我一心想逼你出来，在古籍中找到关于引发天变的方法便迫不及待地用了……”
慕怜瞪大了眼睛，“古籍中没有解决方法？”
“没有。”萧随声音淡淡的，“我原本是想，再见阿绾一面。”
慕怜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炸裂的话的，为了再见一面，便要拉着所有人一起赴死吗？
慕怜可以理解萧纵想要杀他的心情了。
顾晚拉着她的手，神情也紧绷着，“卿卿，当务之急是找出解决天变的方法，既然古籍中记载了如何引发天变，那解决之法应当也在其中。”
“说的不错。”萧谨忆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没有停留太久，挥手破开了龙宫的禁制。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这里，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姑姑她可能一时间还很难接受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慕怜凑到顾晚身边，小声嘀咕着，“我慢慢跟你说。”
*
魔宫的古卷阁缓缓开启，赤炎揉着头，还有些发晕，顾晚下手可谓是不轻。他点燃了烛火，暗室里瞬间亮堂起来，回头朝着众人道：“都在这里了，一本都不少。”
带外人来这里是不合祖制的，赤炎看了看俩任主子，一个蜷缩着跟在萧谨忆身后，一个还牵着慕怜的手，心里叹了口气。
既然能解决天变，不合祖制就不合祖制吧，他是不赞同萧随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情来的，拉着天下苍生一起覆灭，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这么多书，要找到猴年马月啊？”慕怜抬眼看去，书架上摆着数不清的羊皮卷，层层叠叠，如同书海。
“最上面那层是最早的古籍，就从那里找起吧。”顾晚挥袖，羊皮卷纷纷而落，摆了满地。
众人也不敢再耽误，便是海底捞针，即便只有一线生机，他们也要试试。
密密麻麻的文字堆在眼前，系统还在不停地催促着，慕怜不胜其烦。
【别叫了，有什么金手指都赶紧给我拿出来用吧。】
系统沉默了片刻，【开启线索查找简单模式。】
慕怜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撑着地缓了缓，再睁开眼，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卷书发着光。而其他人，则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不愧是简单模式，真是够简单粗暴的。
慕怜看了看四周，每个人都埋首在羊皮卷里，试图从千年前的记载里找出些蛛丝马迹。
她伸手将那本发光的羊皮卷掏了过来，泛黄的扉页上没有一句话，再翻开，则是一些很古怪的图画。
一条龙盘旋在空中，而天边则是雷雨交加，或浓或淡的墨勾勒出一副令人骇然的画面。龙的身上满是伤痕，露出雪白的骨头，表情痛苦而狰狞。
往后再翻了一页，天晴了，龙也不见了。天边一轮红日，青草摇曳着，水珠滴滴可见。
下面是她看不懂的古怪符号，鬼画符般。
这是什么意思？慕怜反复看了几遍，既然是系统给她的线索，其中必然藏着解决天变的办法。龙，苍梧海底的龙宫，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卿卿，你那卷都看了多久了。”姚光抬起头，把自己身前几本没看的羊皮卷往慕怜这扔，催促着，“抓紧找。”
他的话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注意，慕怜对上萧谨忆的眼睛，过度的精神紧绷让她有些呆滞，她晕乎乎地问：“姑姑，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你找到什么了？”萧谨忆眼里露出一丝喜色，众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着那两幅画若有所思。
“这画也没什么意思啊。”姚光摇头，“还有这下面的话，我们也看不懂。”
“继续找吧。”萧谨忆招呼着众人回归原位，慕怜有些不解，难道连姑姑也看不出画里的玄机？她不甘心地合上了书卷，余光暼见萧随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烛火随着书卷翻动轻轻摇曳着，在墙上印出各式各样的影子。
“卿卿，你同我出来。”慕怜猛地抬起头，众人都没有反应，只有萧谨忆朝她使了个眼神。
传音术。
慕怜不知道为何萧谨忆要偷偷招呼她出去，却还是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又被拉着走了好久，到了一个拐角处。
“姑姑。”慕怜低声唤她，“有什么事吗？”
萧谨忆笑容温柔，却带着如何也抹不去的哀愁，她握住慕怜的手，声音很轻。“卿卿，你知道那副画下面写的字是什么意思吗？”
慕怜摇头，却突然燃起了一股希望，“姑姑，你看懂了是不是。”
萧谨忆点头，慕怜有些奇怪，为何找到了解决天变的方法，她看上去却并不开心。
“那是古魔语，你自然是看不懂的。”萧谨忆眼底的愁色更重了些，“若是你看懂了，想来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为什么？”慕怜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她不该拿到那卷画，更不该让那卷画暴露在众人面前。
“古龙以身殉道，天变可解。”萧谨忆手心发凉，如同一块冷玉，“卿卿，世上唯一的古龙传承，就是顾晚。”
“怎么会？”慕怜险些叫出声来，“他不是魔吗，怎么会跟龙扯上关系。”慕怜的心瞬间如沉海底，窒息感袭来。
“我怀着顾晚时，探寻天下密境，误入了苍梧海底的古龙宫。”萧谨忆声音很淡，“在那里，古龙的血附到了我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顾晚是在那里出生的。”萧谨忆的话如同一声叹息，很轻，落到慕怜身上却如同万斤重。“那颗红珊瑚，便是那时种下的。”
慕怜眼前浮现出那株珊瑚一点点长大的样子，腿软的有些站不住。“姑姑，你要告诉顾晚吗？”
她声音有些哽咽，心里又有无名的愤怒，顾晚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要承担起这一切的一切。
什么系统，什么任务，根本是一场骗局。
“卿卿，你别激动。”萧谨忆忙扶住她，“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他是我的孩子，我见他却只有两面。”
“卿卿。”萧谨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布下阵法，可维持三日，三日后，天变将无法可控。”
慕怜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尾发红，“姑姑……”
“卿卿，我会带着祝余他们再回天虞想办法，你就留在这。”萧谨忆指节泛白，“我们就当没有看到过那副画。”
慕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以为萧谨忆是让她告诉顾晚这个消息。
心里酸得要命，每个人都被命运捉弄着，嘲笑着，命运只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如同看着蝼蚁嬉戏。
回去的时候又撞上了一个人，萧随静静站在拐角处，没有说话。
第71章 大结局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世……
屋里寂静得可怕, 在羊皮卷发出的古旧气息里，慕怜又一次恍了神。
她快死了，从前不知道小说里描写的末世来临前是什么感觉, 现在懂了。一切都好平静, 却像是在塔尖上放了一颗圆珠，风一吹，这颗珠子就会掉下来。
系统停止了无休止的催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任务失败后, 宿主也将与世界线一起毁灭。】电子音还是毫无感情，慕怜心跳很快，睫毛不自觉地颤抖。
“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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