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再次牵上晏之瑜的手，携着她向上游去。直到月光再次照亮二人的脸，人鱼才松开了她的手。
“上去吧。”
晏之瑜依言上了岸，又转头看着海中的人鱼，浑身湿哒哒的。
人鱼见状皱了皱眉，右手轻挥，灵力波动间晏之瑜身上的水分便挥发了个干净。
“明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瑜瑜。”人鱼舒展了眉心，“明天见。”
“嗯嗯嗯，明天见！”晏之瑜朝人鱼挥了挥手，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海岸。
…………
翌日，晏之瑜依旧跟随着母亲在炼丹房里细心研习炼丹之术。她手中捧着灵药，眉头微蹙，按照晏若兰的指导专注地处理着草药，药香弥漫。
“像源茹草这样阴性草药保存时只能使用玉盒，需处理的根系也要使用特制的玉片刮除。切不可使用金属制作的任何器皿和用具处理，否则就会破坏掉它的药性。”
处理草药的过程漫长而枯燥，年纪尚小的晏之瑜难免有些走神，她脑中思绪乱飞，不由得期待起人鱼晚上到底会送她什么礼物。这般想着，晏之瑜手上的力度都不自觉加重了几分，那颗正在被她处理的草药瞬间汁水四溅，一看就知道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瑜瑜，你分神了。”晏若兰瞥了一眼晏之瑜那里的情况，轻声提醒着，“若是静不下心，今日就别学了。”
晏若兰在教授晏之瑜炼丹之术时可要比平日严肃得多，晏之瑜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收敛心神。
“娘，瑜瑜错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走神了。”
晏若兰这才点了点头，继续指导她该如何处理不同药性的草药。
“而像炎熔花这样的灵草则切不可用愈合或者木盒收纳，而是要使用由金属制成的器皿，在处理花瓣时…………”
“…………”
夜幕降临，月亮也终于爬上了天际。此时的晏之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匆匆往海边赶去。
月华为沙滩与礁石披上了一层银纱，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轻抚过晏之瑜娇嫩的脸颊。
人鱼坐在他们初见的那块礁石上，长发在月光下被风轻轻吹动着，宛如天上银丝。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海螺，视线则温柔地落在了晏之瑜身上。
“这个音螺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人鱼张开自己握着海螺的手，让晏之瑜能看清它的全貌，“瑜瑜只要将它贴近耳畔，就能听到我的歌声。”
人鱼的吟唱声在打斗时可以是伤人的利器，但在其他时候却是可以令人凝神静气的瑰宝。若能在修为突破时一直听着人鱼的歌声，便能大大降低走火入魔的可能。
这份礼不可谓不用心。
闻言，晏之瑜凑上前去，打算好好看个仔细——音螺表面似有水波纹理流转其间，月光铺撒在其外壳上映出如星辰般闪烁的光点。
“它不仅能储存声音，还可以吹奏乐曲。我还在上面设下了特殊的法术，只要瑜瑜在北冥海边吹响这个小音螺，我就会立刻感知到，并出现在你的身边。”
“哇，这也太神奇了。”晏之瑜情不自禁地赞叹着，眼中满是喜爱。她伸手欲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却被人鱼灵活如水流般闪身避开了。
“别急，稍等。”
只见人鱼又凭空变出了一条由海底最为纯净圆润的珍珠串成的细长链子，并巧妙地将那个音螺穿进其中。
“抬头，我帮你戴上它，好不好？”面如美玉的他侧眸含笑，语气温和。
“好！”
晏之瑜无不同意，她乖顺地抬起头来，看向人鱼的脸，冷润清凉的触感随即环绕于她的颈间。
只见人鱼微微俯身靠近女孩，动作轻缓而笃定地为眼前的女孩戴上那条他亲手所制的项链，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眸中满是珍视。
人鱼的手指在女孩的颈后轻轻划过，让她的脖颈沾染上了独属于大海的潮气。
不过，人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条项链就这样落于晏之瑜胸前，音螺刚好停留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谢谢人鱼哥哥！” 晏之瑜的眼眸明亮得宛若星辰倒映其中，语调微扬，“瑜瑜会一直戴着这条项链的。”
“不过，人鱼哥哥，这个音螺该怎样才能吹响？”晏之瑜用手摩挲着已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音螺，笑眼澄澈。
人鱼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稍大一些的音螺，长指轻点其顶部：“很简单，瑜瑜只需将气息均匀地吹入这个被打磨过的音孔中就好。”
说罢，他闭上双眼，长发随风飘动，微微上翘的指尖捧起音螺至唇畔，接着将一股凝练的气息缓缓吹入其中。只是顷刻间，空灵悠远、带有海洋气息的旋律就这样从那一个小小海螺中流溢而出。
一旁的晏之瑜听得如痴如醉，她也不禁拿起由圆润珍珠串联成链子而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音螺，笨拙地模仿人鱼的动作与情态，试图吹响音螺。
然而当她将气息送进音孔回廊时，却只发出了几声“嘟嘟嘟”的声响，还打断了人鱼的吹奏。
嗯…至少能吹出响了嘛……
察觉到人鱼望来的目光，晏之瑜窘迫地低下头去，耳根红红的她讪讪道：“我...我好像没弄对。”
人鱼嘴角生动地轻轻勾起，像月下最美的一抹颜色：“别灰心。”
他揉了揉晏之瑜的头，接着补充道：“时间还长呢, 我可以从头开始慢慢教你。”
“真...真的可以吗？” 晏之瑜抬起头来, 像极了山间的小鹿，惹人娇怜。
“当然。” 他语调坚定又含着宠溺，“更何况，只要你吹响这个音螺, 无论发出的是什么样的声音, 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瑜瑜根本无需在意吹得好听与否。”
听到这话, 晏之瑜的脸上再次流露出笑容，道：“好！那以后就辛苦人鱼哥哥教我了！”
第14章 十三只鱼
春去秋又来，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天午时，晏之瑜正独自坐于炼丹房内，耳边回荡着母亲晏若兰昨晚所说的话。
“瑜瑜，在炼丹上娘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只要你明日能独立炼制成功爆灵丹，就算出师。炼丹这条路很长，娘只能带你走过一小段路，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晏之瑜清楚仅靠自己体内的灵力，是不可能支撑她将爆灵丹炼制成功的，于是她在身侧的案桌上准备了不少补灵丹。
爆灵丹的丹方晏之瑜早已烂熟于心，但在开始炼丹前，她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次丹方，并闭上眼在脑中回忆了一遍炼丹的全流程。
在心境最为平和的那一刻，晏之瑜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从晏之瑜开始尝试炼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她在配药这一最基础的事上早已驾轻就熟。无需小心翼翼地称量重量，只是随手一抓就将炼制爆灵丹所需灵药的比例配好了。
晏之瑜凝神屏气，将自己体内的真火释放了出来，屈指轻弹，将那缕真火射向丹炉底部。她并没有着急将灵药投入丹炉中炼化，而是先将自己少得可怜的神识外放，专注而认真地感应着丹炉的温度。
直到丹炉的温度平稳在标准线上，晏之瑜才将第一味灵药，也是炼制爆灵丹最重要的一味灵药——火鳞草投入其中。
炼化这株灵草最重要的就是掌控好炉内的温度，晏之瑜目注心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终于，在两刻钟后，火鳞草渐渐融化成了药液。搞定了火鳞草，其他灵药炼化起来就简单多了。很快，晏之瑜就将所有灵药都提炼完成了。
随后，晏之瑜分出一丝心神往口中投入了两颗补灵丹，加大了灵力输出，使炉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丹方上记录的一般只有各种的所需草药及其配比，而类似融丹、成丹所需的温度和时机这样的细枝末节则根本不会提及，而这些细节恰恰就是丹药炼制成功与否的关键。
每个炼丹师对丹方理解的不同、炼丹天赋的高低，都会影响其对这些细节的把握，这也就是晏若兰说没有什么能再教给晏之瑜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女儿藏私，而是因为即使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所理解的每一步都是对的。
让一个人成功的前提，是不给她设限。
晏之瑜深吸一口气，凭借自己的感觉将丹炉内的温度提到了一个极高的范畴。这时，她瞬间用灵力将炉盖托起，把所有提炼好的药液一一投了进去，然后立刻放回了炉盖。
她一刻都不敢大意地用神识盯着炼丹炉内的情况。只见，丹炉内的各色灵药液开始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
融合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晏之瑜在这期间又服下了两颗补灵丹。她的精神明明已经很疲惫了，但她释放在外的真火却不敢有丝毫不稳，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在晏之瑜的不懈努力下，原先一直翻腾的药液终于渐渐趋于平稳，而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她的脸上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喜悦，精神却没有半分松懈。
最重要的一步——成丹，来了。
晏之瑜将神识完全锁定在了那团药液上，真火的温度却被她主动降了下来。感觉告诉她，此时这个温度才是最合适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团灵液也终于渐渐变成了圆润的球状。在爆灵丹完全成型的那一刻，晏之瑜一掌拍向丹炉，炉盖被推开，与之同时五颗爆灵丹也被震了出来。
成功了！
闻着满溢而出的药香，晏之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分外明媚。
她满心欢喜地将五颗爆灵丹小心收入提前准备好的瓷瓶中，而后便盘腿闭目坐下，准备调息恢复好自己的灵力再去同母亲报喜。
然而，晏之瑜还没调息多久，晏若兰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晏之瑜也从调息状态下退了出来，忙问道：“娘，怎么了？”
在晏之瑜的记忆中，她几乎没见过自己母亲这么慌乱的样子。
“瑜瑜，快些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今晚趁夜搬家。”晏若兰并没有告诉晏之瑜发生了什么，只是神色匆匆地说道。
闻言，晏之瑜便没有再继续询问。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母亲每次搬家的决定都是不容更改的。于是她立刻转身回房，将自己的物什都收拾了起来。
晏之瑜这般干脆利落倒不是因为她接受能力有多强，而是这些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母亲带着四处迁居的日子，也习惯了被母亲临时通知搬离住所。
晏之瑜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她走回炼丹房，探头探脑地看向还在里面的母亲，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自己的衣角，心下纠结。
炼丹房里的东西不少，不是母亲一时半会能收起来的。她要离开林家村这件事已经注定不会更改，自己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去和人鱼哥哥道个别？
母亲也说晚上才离开，现在出去一会应该不碍事吧……
眉头紧锁的晏之瑜微微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摩挲着挂在她颈间的音螺。最后，她咬了咬牙，披上黑袍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院门，奔向北冥海。
人鱼哥哥对她那么好，她至少不能不告而别。
她快去快回就是了。
晏之瑜很快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北冥海边，还未稍作喘息，她便立刻用双手托起人鱼给自己的音螺，将其放在嘴边，重重地吹出了一股长长的气流。
“嘟—嘟—嘟——”
没错，晏之瑜跟着人鱼学了一年如何用音螺吹曲子，但最终还是没能学会。
不过，能吹出 “嘟—嘟—嘟——”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了。毕竟，她每次这样用音螺呼唤人鱼的时候，他总会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这次——
晏之瑜吹完音螺后，在海边等了整整两刻钟都没有等到她想找的那条人鱼。海风肆虐地吹过她娇嫩的脸，却吹不散她脸上的迷茫和不解。
怎么回事？
这还是人鱼第一次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难道人鱼哥哥没听见？还是人鱼哥哥出了什么事？
晏之瑜一边焦躁不安地在心中胡乱猜测着，一边抱着些许希望又将音螺放在嘴边吹响了一次。
“嘟—嘟—嘟——”
海浪翻涌发出的声音很大，似乎将音螺的声音完全盖住了。但晏之瑜心里很清楚，人鱼在这上面施过特殊的法术，无论音螺的声音多小，他都能听见的。
可是又是两刻钟过去，依旧无事发生。看着快要暗下来的天色，晏之瑜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是没有机会和人鱼哥哥道别了。
她用手紧紧握着那个音螺，深深地看了一眼北冥海，随后不再迟疑地转身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埋头赶路的晏之瑜突然隐约感觉到南方传来了一股熟悉的波动。
如果是十八岁的晏之瑜在这里，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股波动的产生是因为有白虎妖族之人在连续使用空间腾挪之术。
但此时只有十一岁的晏之瑜对空间的理解还很浅薄，对灵力的掌握也不够娴熟，根本分辨不出这股让她感到熟悉的波动究竟由何而来。
但她并不蠢笨，没有冒然寻上去一探究竟，反而愈发小心起来。她裹好自己的黑袍，一边努力收敛自己的气息，一边远离那股波动的来源地，朝着家的方向飞快奔去。
一直到进了家门，晏之瑜才放松了下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完自己的气息，晏之瑜一抬头就对上了母亲略显责备的眼神。
晏之瑜自知理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好在，晏若兰似是真的很着急，此时竟没有再说些什么教训她的话，只道：“两刻钟后，等天彻底暗下来我们就离开林家村，瑜瑜不可再跑出去了，听见没有？”
“嗯嗯嗯。”晏之瑜默默看着那几个几乎已经都要空了的房间，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她现在似乎也已经能隐隐感觉到，母亲这么着急带她离开是因为什么了。
当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从视野之中消失，夜色终于降临了林家村，一切喧嚣在此时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晏若兰在自己和晏之瑜身上施了敛息术后，便牵上了女儿的手从小路离开了林家村。
像来时一样，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望着不远处的北冥海。不同的是，来时，女孩满眼好奇；去时，女孩满目不舍。
在晏之瑜跟着晏若兰踏出林家村地界的那一刻，系统的机械音随之响起。
【滴，支线任务结算中——】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跟随晏若兰学习炼丹术。恭喜玩家获得永久绑定技能：初级炼丹术（可升级），获得永久绑定道具：人鱼的音螺项链×1】
还站在凌子澹面前的晏之瑜在听见系统结算音时，只觉得有无数的记忆与情感涌入她的脑海中，让她一时之间头痛欲裂。
第15章 十四只鱼
“为什么？”凌子澹清冷而带着些许困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引得晏之瑜不由微微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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