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哂,“你还年轻,是该打扮的华丽点,才配得上瑶卿。”
向晚的脸蓦的通红,皇帝继续笑道:“凤钗是瑶卿的心意,可一定得收好。”
向晚不停点着头,珍而重之的将凤钗收好。
赏花宴一事后向晚在京中名声大噪,人人都知道他才情超群,得到了七殿下青眼,就连陛下都对他欣赏有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七皇女夫郎了。
向晚在向家的日子终于好过了许多,向府主人不再对他冷言冷语,向府主君不再克扣他的饮食,府中下人不再对他冷淡欺凌。
向晚爱惜的擦拭着凤钗,心中无比感激谢瑶卿对自己的偏爱。
谢瑶卿对他如此偏爱,他便忍不住想多打听些谢瑶卿的诗。
可这一打听,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四月,谢瑶卿弹劾奉国公虐杀平民,贪污敛财,谋逆犯上等十条大罪,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听说奉国公手持丹书铁券不肯就死,是谢瑶卿亲手砍下了她的头颅。
七月,谢瑶卿密奏锡州世家把持乡试,卖爵鬻官,十恶不赦,牵连上百人,具除以斩刑,由谢瑶卿亲自监刑。
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谢瑶卿。
一个冷酷,残忍,杀人不眨眼的谢瑶卿。
向晚从心底觉得恐惧,不可抑制的想要逃离,可又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她,走到她的心里,看一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一个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向晚打听得愈加频繁起来。
这一年的十月,在掀起两场足够威慑全国的风暴后,谢瑶卿又提出了新的请求——她要到军队去。
不去高贵的羽林卫,不去体面的禁军营,她要到西北的守义军中去。
皇帝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气了个倒仰,宸贵君更是难得生气,撸着袖子亲自把谢瑶卿打了一顿。
谢瑶卿只笑着受了,振振有词的同她们辩解。
“我又不通诗书,上个月又气走一个老师,学文不行,我难道还不能习武吗?”
宸贵君气的去锤皇帝,“早说了让你早点教她文墨的,现在好了,她要去从军了!”
皇帝苦口婆心的劝她,“你是皇女,何苦去吃那个哭呢,你在朝堂上做的不是很好吗,继续帮朕处理朝政便是了,去西北那抹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谢瑶卿早已经想好了理由。
“母皇,我们姐妹几个,一个习武从军的都没有,以后难道要任由大周的军权掌握在外姓人手中吗?”
皇帝沉默了许久,仿佛被她说服了,做出了难得的让步,“好吧,你们小孩活泼些也好,去军中也是一种难得的历练,只是西北守义军太远,那里又有秦胡,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你不许去。”
她思考片刻,圣心独断。
“你若真要从军,就去禁军吧,拱卫京师,平时无诏不得离京,你爹爹见你也方便。”
谢瑶卿不再纠结,只要进了军中,以后去哪打仗,就不是别人说了算了。
而且在禁军也不错,日常便在京郊大营操练,不需要窝在宫里听老师们絮叨。
更重要的事,这样一来,闲暇时光,她可以去找向晚了。
她几乎忍不住要飞奔到向府,把向晚从那个地狱中救出来,带他去看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第72章 却把青梅嗅-美好if线很久很久之前……
有了另一段时空的经验,谢瑶卿在听政时驾轻就熟,且不说她在局势不明,京中并无亲信时就敢顾身率军勤王救驾,在登基之初根基不稳时就敢大刀阔斧的裁撤官署对鱼肉百姓的世家豪强大开杀戒,如今她不仅有着娴熟的经验,甚至还有先帝无条件的偏宠和大臣们无节制的谄媚与讨好,谢瑶卿第一次在处理国事时感受到了得心应手,甚至感觉到了几分畅快。
她无需亲自动手,自有先帝为她准备的亲信、署官为她冲锋陷阵,她甚至也无需亲自搜子罪证,先帝手下最精锐的仪鸾卫早已经得到了先帝的授意,变作了她的心腹,自然也少不了从来都对她忠心耿耿的宋寒衣,谢瑶卿循着记忆,在仪鸾卫一众平头正脸的校尉中找到了尚未毁容,姿容清秀的宋寒衣,两人一见如故,第二天她便违规逾制把宋寒衣从末等的校尉垂直擢升为仪鸾司指挥佥事。
她以为先帝总会不痛不痒的申饬她几句,朝中大臣总会装模做样的上几件折子参她一个越俎代庖。
但她等了许久,总是无事发生,先帝甚至退让一般,带着宸贵君缠缠绵绵的游兴江南去了,起驾前大手一挥,很是大方的把监国理政的权利放手给了谢瑶卿。
这离昭告天下谢瑶卿便是大周太女只差一张圣旨了,谢瑶卿也相信,以先帝如今对宸贵君的宠爱,和对自己偏信,等到这张圣旨,只是时间的关系罢了。
谢瑶卿每每坐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都难免一阵恍惚,这个美梦似乎太不真实,天底下竟还有这样唾手可得的权利?
她一边给呈递上了奏折写着批注,一边神思恍惚。
父君盛宠,母皇偏爱,亲随忠心,大臣支持...
她似乎在向晚随手翻阅的话本里看过这样的人物,听说这样的人叫团宠来着...那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算什么?团欺...?
她杂乱无章的思绪被蹑手蹑脚的来宝打断,她睨了一眼来宝,微微冷笑,“瞧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说罢,又犯什么事了?”
来宝立马满脸堆笑的围上来,在她身后绕着圈的为他捶腿捏肩,讨好道:“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小的怎么会去做贼呢?小的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您啊。”
谢瑶卿冷眼看着他耍宝,他一身衣裳被晨露浸得湿透,衣裾和鞋底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分明是半夜偷溜出宫胡闹的证据,于是谢瑶卿轻笑一声,换了个说法,“好,那你说说,你为了孤去哪做贼去了?”
来宝当即道:“殿下别说的那么难听啊,小的还不是为了陛下的终身大事才溜去向府盯梢的吗?”
谢瑶卿将每一挑,轻轻“哦”了一声,示意来宝接着说。
来宝接到她的暗示,立马义愤填膺的叫道,“殿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不知道那向家的人有多么苛待向晚!”
谢瑶卿搁笔,侧耳静静听着。
向家如何苛待向晚,她只能向晚的轻描淡写中捕风捉影,如今来宝绘声绘色的说着,她听一句,心中便冷一分。
“殿下您不知道,瞧向家主君待向晚的模样,知道的明白那是他亲儿子,不知道的以为那是他杀母的仇人呢!向晚才多大呀。让他大半夜的只穿单衣跪祠堂,饭菜也不许吃,水也不许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啊!”
谢瑶卿平静道:“天下自然没有这样的父亲。”
向晚并非向家亲生,谢瑶卿自然心知肚明,可如今她和向晚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贸然揭穿她害怕吓坏向晚,惊动向家,打草惊蛇,以后要将向家一网打尽时她难免会投鼠忌器,所以只好嘱咐宋寒衣,暗中帮向晚度过许多难关。
谢瑶卿想了想,继续问,“上回赏花宴后,他们可收敛了?”
赏花宴上向晚大出风头,艳压群芳,先帝与宸贵君都赏赐了东西到向府上,向家的人便是再看不上向晚,也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
来宝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外人面前自然装的亲亲热热的,离了人对向晚却是变本加厉,非打即骂,而且殿下,小的昨夜在窗户底下偷听,那向家的主君竟然和家里小侍商量,要用家中庶子顶替向晚,嫁做殿下的王夫呢!”
谢瑶卿嘴角冷笑更甚,“他们当孤是瞎的不成?”
来宝谄媚道:“殿下耳聪目明,自然不会被那等宵小骗到,不过任由向家那起子人欺负向晚总不成体统呀!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向晚可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他们欺负向晚,那不就是跟殿下过不去吗?和殿下过不去,就是和小的过不去,小的当然要时刻盯紧他们,为殿下打探敌情了。”
顺便再往向家的仓库里塞几件明黄衣裙,然后给仪鸾卫通风报信什么的。
谢瑶卿看他脸上那个坏笑,便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好事,笑骂道:“你当谋逆是那么好定的罪名,小心到时她们反咬一口拉你下水,何况如今向晚和向家是一体同心,向家倒了向晚也跟着受牵连,岂不是得不偿失?”
来宝也知道自己的诡计拿不出手,只得嘟囔道:“小的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殿下英明神武,殿下说该怎么办?”
谢瑶卿笑,“向晚名为向家少爷,向家上下对他却多有怠慢,恐怕其中必有隐情。”
她斟酌片刻,笃定道:“正好夏日御花园中碧波万顷,亭亭荷花接天莲叶,八妹九妹也渐渐长大成人了,她们的父君那日还找我哭诉两位妹妹顽劣,日后恐怕说亲困难,依孤看,便比照春时赏花宴的例子,再办一场赏荷宴,请京中小郎们来御花园小聚罢。”
说罢,她将桌案上的奏章推到一边,取出一张彩笺亲自为向晚写了请帖,交给来宝并嘱咐道:“你亲自将这张帖子送给向晚,一定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都知晓,孤请的是向晚。”
来宝点头应下,将请帖小心收好,宝贝一样揣在怀里,一溜烟的跑去向家作威作福了。
谢瑶卿便在心底暗自琢磨,她得想个办法,诱使向晚主动说出向家的糟烂事,然后把向晚和向家分割开来才是,还有向晴,如今她到哪去了,是不是已经去了锡州了?
谢瑶卿当即叫来宋寒衣,将事一件件的安排了下去。
“顺着向晚这条线,查一查向家。”
“再问问锡州的仪鸾卫,让她们找一找锡州有没有从京城逃难过去,叫向晴的人。”
来宝怀揣谢瑶卿亲笔,大摇大摆,十分嚣张的横行到向府门前。
如今皇帝不在京中,谢瑶卿独揽大权,来宝虽是奴才也是京城中最气派的奴才,当然要横行霸道才不算吃亏。
当然,来宝能在如今的谢瑶卿眼皮子底下活着,自然也是个聪明人,他横行霸道,也只会对着向家这种东西罢了。
他是七皇女身边的贴身太监,向府上下自然无人敢怠慢,向家当家人随皇帝去了江南,如今向府全靠主君料理上下,见来宝亲临,便忙不迭的撂下手中的事过来迎接。
来宝很神气的将怀中的请帖拿出来,用鼻孔瞅着向家来迎接的人,倨傲道:“怎么你们家就这么点人呢?看不起我们殿下吗?竟然都不出来迎接?殿下还想请你们府上少爷们赏荷呢,没想到你们向家的男子都这么心高气傲,连我们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向家主君一边在心里骂死太监,一边笑语盈盈的将他迎入客堂,命人上茶,一边遣人去找各位少爷。
除了名义上的嫡出少爷向晚,向家还有两个庶出的少爷,只是相貌平平,也没什么才情,平日里畏惧主君狠辣手段,只是木头一样讷讷的。
向家主君看着他们,心中也知道,便是自己的孩儿没丢,也断不可能出落成向晚这样声色俱全的美人的,也就不可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帮向家攀附上一个好亲家的。
可是越是这样明白,他心中对向晚的妒恨便越盛,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孩子?若自己的孩子没有走失,若自己的孩子被自己悉心教养长大,难道就不会被谢瑶卿看上吗?如今倒好,这样一个好姻缘,却被一个贱人白白得了去!
向家主君定了定神,心道决不能让向晚嫁给谢瑶卿,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向晚便是嫁了过去,向家也能用他的家人时刻控制他,可谢瑶卿不一样,向晚嫁给了她,那就是如虎添翼,保不准就要把自家的事供出来。
于是向家主君向仆从使了个眼色,不要让向晚出来。
两个庶出的少爷得到主君的召见,诚惶诚恐的来了,来宝瞧了他们局促紧张的样子,当即就不乐意了,“你们不是有三个少爷吗?怎么就来了两个?那一个呢?向主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殿下,非得把宝贝藏起来?”
向主君叫苦不迭,只好又不情不愿的遣人将向晚请出来。
向晚昨夜在祠堂跪了一宿,水米未进,此时形容憔悴,神色恍惚,膝盖肿胀得馒头一样,站都站不稳,来宝来得突然,向主君来不及给他换一身体面的衣服,他身上仍旧是那身粗陋简朴的素色单衣,眉眼颦蹙间更显消瘦可怜。
碍于来宝的威慑,向家的下人虽不敢直接冷言冷语的对他,但言语间却尽是威胁。
“一会宫里的贵人问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大庭广众之下,别丢向家的人。”
这话听在来宝耳中,当即就不乐意了,七殿下是他的主子,向晚是七殿下亲自指定了的王夫,那就是他的半个主子,向家给向晚脸色,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打他的脸,就是打七殿下的脸!
来宝在刹那间变了脸色,冷着脸高声喝问:“我还没说什么呢,轮得到你说话!”
向主君脸色苍白的瞪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人一眼,仓促生硬的转移话题,“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只是不知公公今日专程前来所为何事呢?”
来宝不着痕迹的,仔细端详着向晚,通过他膝盖之上衣衫的折痕与手腕间遮遮掩掩的粗大银镯断定他一定受了向家的虐待,身上一定还有尚未好全的伤疤,他暗自记下来,一定要在七殿下跟前告他们一状!
来宝笑眯眯的,“殿下说夏日酷暑,御花园正是避暑赏荷的好去处,眼下陛下虽巡幸江南,但咱们京城中也不能太单调了才是,不如趁着荷花开得正好,请京中官宦人间的少爷们在御花园小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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