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侧过头,躲避着她追寻的目光,羞怯又惭愧,“我,我不知道...”
谢瑶卿放肆大胆的捉住他的手腕,推开他的衣袖,露出里面累累的伤疤,她坚定的看着向晚,将话挑明,“向晚,孤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
向晚脸红得要哭了,不停的试图将手收回来,谢瑶卿却温柔的抚摸着他腕间的见血的伤疤,轻声道:“不要躲着孤,要躲在孤的身后,从今往后,孤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辱你的。”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谢瑶卿手上,谢瑶卿捧起他的脸颊,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向晚经年承受的委屈终于在谢瑶卿毫无底线的温柔与包容中爆发了出来,他攀着谢瑶卿的胳膊,咬着嘴唇,小声的哭着。
“殿下,我...”
谢瑶卿拍了拍他的脊背,温声道:“莫着急,你受的委屈,孤都知道,你只管好好的哭一场便是了。”
待向晚哭累了,像只猫儿一样趴在她的怀里时,谢瑶卿便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问,“孤想为你报仇,你同意吗?”
第73章 却把青梅嗅-美好if线“等他亲口说……
向晚眨着眼睛,怔怔的望着她。
谢瑶卿托着他的脸颊,温声说,“不要问孤是怎么知道的,孤从来都知道,也从来都想像今日这样,把你拢在掌心里。”
向晚心底浮起一段奇异的幻想。
他看着谢瑶卿眼中似春水似星辰的温柔,忽然异想天开的猜测,也许他和七殿下早有前缘,也许她们早已经相见,也许她们早已经山盟海誓。
向晚忍不住伸出手,与谢瑶卿十指交握,放下戒备,将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全权交出,紧紧的依偎在谢瑶卿怀中,将脸颊贴在她的胸口,静静听着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谢瑶卿拿过一旁早就备下的药油,抹在手上,探寻的看着向晚,向晚还窝在她怀中,借着她身上柔软的绸缎衣服擦眼泪,觉察到她的目光后,一边红着脸羞愧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一边默不作声的,慢吞吞的将自己的手腕伸向谢瑶卿。
谢瑶卿看出他心中的顾虑,一边小心的为他上药,一边平静道:“你不必担心,今日畅意亭只有你我二人,此间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孤所求之事,你若不允,孤只当今日无事发生,照旧放你回家去。”
活血化瘀的药油贴上破损的皮肉,滚烫热辣扩撒开来,向晚抿着嘴唇,微微抖了抖,谢瑶卿手一顿,看向向晚,向晚躲开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问,“殿下...赏花宴前,我从未见过殿下,殿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谢瑶卿笑了笑,“有真话,有假话,你想听哪个?”
向晚迟疑片刻,犹豫道:“我...自然是想听真话的。”
谢瑶卿用牙齿咬断一截干净棉布缠在他的手腕上,一边专心包扎一边轻巧笑道:“真话是孤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你,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
向晚闻言指尖微颤,谢瑶卿便顺势捉住他的指尖,轻柔的搓揉着,将他冰凉的指尖搓得滚烫,向晚红着脸,小声追问,“很久很久之前...是什么时候呢?”
他被强抢进向府不过三年,谢瑶卿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呢?
谢瑶卿并未犹豫,笃定道:“上辈子。”
向晚呼吸一顿,小心翼翼的瞅了谢瑶卿一眼,却见她满脸认真,不似作伪,他只好无奈的问,“那我若是想听假话呢?”
谢瑶卿见他不抗拒,索性有点轻佻的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轻声在他耳边说,“假话是...郎君美貌,小王见色起意,想要一亲芳泽。”
向晚的脸颊霎时红如云霞,他猛的抬起胳膊,将谢瑶卿那只不老实的手拍到一旁,像只兔子一样惊慌失措的窜到了一边去,戒备的望着谢瑶卿。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将谢瑶卿羊脂玉一样的手背拍得通红。
他似乎打伤了皇女,向晚紧张起来,惴惴不安的望着那个罪魁祸首。
谢瑶卿只是揉着自己的手背,无奈的笑,“都说了是假话了,生这么大气作什么?”
向晚端详着的她的目光,沉稳宁静,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不见分毫淫邪,向晚只能只能暂且相信了她的说辞,缓缓回到她对面坐下,却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真话像假话,假话却像真话。”
谢瑶卿听见他不满的嘟囔,笑意不减,“真话还是假话,你一会便知道了。”
天外传来一阵嘹亮的鹰唳,谢瑶卿驾轻就熟的伸出左臂,让那只几乎和四五岁孩童一样大小的海东青停靠在自己手臂上,她从海东青的利爪上取出信笺,亲昵的拍了拍它尖锐的鸟喙,而后一抖左臂,又将那只庞然大物放了出去。
巨大的阴影在向晚头顶掠过,向晚惊奇的睁着眼睛,望着那只远去的大鸟,他好奇的伸出手,主动捉住半空中飘落的天青色羽毛,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仙人一样,崇拜的看着谢瑶卿,“殿下,殿下能让它听您的话吗?”
谢瑶卿有些得意,“若你喜欢,孤也可以让它听你的话。”
向晚心中雀跃了一下,谢瑶卿取来的那封信笺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在了他的身上。
谢瑶卿平静的叙述着。
“你原是京郊西北向家集北四胡同向家长子,你娘向五,是个木匠,你爹穆氏,原来在员外家侍奉,年岁大了赎身出来嫁给你娘,婚后一年生下你。”
向晚浑身颤抖起来,脸色苍白的看着她。
“你爹擅琴,你娘便给他打了一副琴,那副琴如今就在你房中。”
向晚喉间一滚,恐惧又畏缩的瞧着谢瑶卿。
谢瑶卿并不动摇,继续平淡道:“三年前,你母父出去赶集,把你和你妹妹留在家中,向家仆从粗心走失了他们的小少爷,恐怕回去没法交差,又畏惧向家酷烈的刑法,看见你美貌乖巧,心生歹意,索性将你抢出,带回向府,一番筹谋后,让你假扮向家少爷,利用你的美貌攀附权势。”
谢瑶卿一口气说罢,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平静的望向向晚,“向晚,孤说的对吗?”
向晚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衫,将华美的丝绸救出一道一道丑陋可怖的褶皱,他双腿一软,缓缓跪倒在谢瑶卿身前,她说的一点不错,他就是被向家主君胁迫,顶着向家少爷的名头,骗了天下人。
还骗过了高高在上,天威难测的皇帝。
向晚白着脸,红着眼睛,苍白的为自己辩解,“殿下,我,我不是有意欺君...”
——这是三年来向家用来威胁他的话,“你冒名顶替向家少爷,接受了陛下的赏赐,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你就犯了欺君罔上的死罪,不仅你要被凌迟处死,你的母父家人,也要受你牵连,一同被处死。”
谢瑶卿挽起他的手,温柔的将他搀扶起来,她指了指椅子。
“你不必跪孤。”
“孤知,欺君罔上的另有其人,该千刀万剐的也另有其人。”
“孤只是怕贸然动手会牵连到你,所以问你愿不愿意。”
向晚下意识的便要点头答应,可他又想起自己的母父幼妹,又痛苦的挣扎起来。
“殿下...我恨不得将向家的人都生吃活剥了才好,可,可我的家人,还都在向家的铺子学堂里做事...”
谢瑶卿听了这话,原本从容不迫的她却突然举棋不定起来,她踟蹰片刻,不明所以的问,“你不知道?”
向晚迷茫的想,知道什么?
谢瑶卿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将噩耗告诉向晚,向晚却在转瞬间读懂了她话语中的遮遮掩掩,他蓦的陷入无边的沉默,眼角却有大颗泪珠,顺着纤长睫羽无声滑落,在他素白的脸颊上汇聚成一条触目惊心的河流。
向晚哽咽着,无声的哭了许久,他吸了吸鼻子,任由晶莹泪水砸落在地上,在汇聚成一汪苦海,倒映着他单薄伶仃的影子。
他的声音发酸,几乎是在恳求谢瑶卿。
“殿下,求您不要说,好吗?”
谢瑶卿见他苦得汹涌,便将自己的衣袖递过去,向晚管不得许多,扯过她绣满龙纹的衣袖便开始擦眼泪揩鼻子,谢瑶卿叹了口气,温声安稳他,“你妹妹似乎跟难民逃去了南方,孤已经派了仪鸾卫去找,莫要担心,她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事,只要找到你妹妹,孤就安排你们相见。”
向晚的声音闷闷的,他哭哑了嗓子,只好用沙哑的声音感激道:“多谢殿下...”片刻后,他强撑起一口气,抓住谢瑶卿的手腕,咬牙切齿的恳求,“殿下,求您为我报仇。”他满含祈求的看着谢瑶卿,含泪问,“可以吗?”
谢瑶卿捧住他的脸颊,怜惜的为他擦去眼泪,“不必求孤,孤与你心有灵犀。”
谢瑶卿屈指放在嘴前,吹了一声口哨,尖锐的气鸣声又将先前那只海东青招来,谢瑶卿动笔写了一道命令卷起,缠在它的腿上,挥手让它前去传命。
不多时,向晚竟仿佛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兵戈相交的冷厉声音。
向晚有些畏惧的往谢瑶卿怀里缩了缩,谢瑶卿将手掌覆在他的双耳上,为他挡住那些可怕的声音,片刻后,万籁俱寂,惟余风声,谢瑶卿拿开双手,轻声叮嘱他,“一会就不要回向府了,听孤安排便是了。”
向晚乖顺的点了点头,像只小兽一样忍不住贴近谢瑶卿,谢瑶卿笑着看着他,“你的心愿,孤为你实现了,孤的心愿,你愿不愿意成全呢?”
向晚还在哭着,闻言只看了看谢瑶卿自然而然圈着自己的双臂,在心中小声嘟囔,成不成全的,有什么区别呢?
谢瑶卿却捧着他的脸颊,认真的与他对视,“你若是愿意成全孤,孤就去求母皇,让母皇为你我赐婚,孤要给你一场天底下最风光的婚礼,孤要昭告天下,余此一生,你是孤唯一王夫,唯一的夫郎。”
“向晚,你愿意成全孤吗?”
向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谢瑶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谢瑶卿又重复了一遍,“向晚,你愿意成全孤,做孤唯一的夫郎吗?”
向晚沉默许久,为难的开口,“我...我原本是愿意的...可是,可是,我已经不是向家的少爷,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了,怎么配得上殿下呢?”
“而且,而且,我和殿下还没有深交,殿下还不清楚我的为人,也许,也许我并没有殿下想的那样好...”
谢瑶卿温柔的打断他,“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愿意,便配做孤的王夫,孤的夫郎。”
“你说未曾与孤深交,那从今日开始,咱们便开始学着做朋友,做知己,做妻夫,好不好?”
向晚的脸涨的通红,却并没有抗拒,只是羞怯的低下头,不住的搅弄着自己的手指。
谢瑶卿继续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孤是得为你择一个好人家,择一位好养父才是。”
......
那一天的赏荷宴究竟是如何结束的,那些娇艳欲滴的小郎君实在不愿,也不敢回忆。
他们只知道,那位看起来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七殿下谢瑶卿,终于脱下了仁慈宽容的伪装,露出了残忍嗜杀的獠牙。
作为皇帝亲自内定的皇位继承人,谢瑶卿与皇帝却一点相似都没有。
皇帝宽容大度,善待每一位官员,只要不踩着她的底线跳舞,皇帝都会得过且过,大事化小小时化了,糊弄过去便是了。
可谢瑶卿不一样,她的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只要你犯错,不管过去多久,她都能毫无征兆的把屠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就如如今的向家,没人知道谢瑶卿是什么时候盯上向家的,也没有人知道谢瑶卿是如何搜集到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证,搜罗到那些声泪俱下的人证,所有人只看见那天御花园宫宴上,穿飞鱼服挎绣春刀的俊美仪鸾卫们,却像罗刹饿鬼一样,像驱赶牲畜一样挥刀驱赶着向家那位体面骄傲的主君,和他那两个懦弱畏缩的庶子。
她们只能看见,原本声势煊赫,蒸蒸日上的向府,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在谢瑶卿的手掌之中,灰飞烟灭,化作齑粉了。
只有那个向晚,那个独得谢瑶卿青睐的向晚,竟然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洗中毫发无损,甚至还被德高望重的宜郡王妻夫收为养子,承欢膝下不说,还被送入宫中,当皇子的玩伴。
他怎么就有这样的好运气!
小郎君们一边酸里酸气的想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宴究向晚的喜好与脾气,以后,那就是宜郡王的儿子,七殿下内定的王夫了,不巴结,难道还要结仇吗?
......
京中除了这么大的事,风暴中心的向家家主还随行伴驾,皇帝和宸贵君也不好意思再呆在江南游山玩水乐不思蜀了,当即命人打点行礼,打道回府,路过锡州时,恰巧遇见仪鸾卫奉谢瑶卿命令在此处寻找向晚,便又有了借口,在锡州又玩了几天,直到找到向晴,才拖拖拉拉的回到京城。
皇帝看着穿着一丝不苟,举止一板一眼的谢瑶卿,又看着桌上那小山一样弹劾谢瑶残忍暴虐的折子,有些头疼。
“哎,朕不过离京月余,你就在京中做了这样大的事业。”
谢瑶卿摸不准她在夸在骂,只好平静的回禀,“向家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臣女不过依法办事罢了。”
皇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朕没骂你,朕的意思是,你早说你要动向家,早知道这样,朕就不带向玖去了呀,省的你千里迢迢让仪鸾卫跑这一趟,把她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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