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思活络的大臣在胆战心惊之际希望和谢瑶卿身边的内侍搭上关系,只是那些原本年轻气盛的内侍们不知道被谢瑶卿喂了什么哑药,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守口如瓶。
大臣们的猜测便愈发不受控制,无边无际,有说谢瑶卿安排了刀斧手藏在屏风后,摔杯为号冲出来将人剁成肉泥的,有说谢瑶卿其实是凶神转世,要杀够人才能回天庭的,更有甚者,说谢瑶卿乃是修行千年的大妖,张嘴把那大臣嚼了的。
大臣们众说纷纭,连养在深闺的向晚都有所耳闻,他新认的养母宜郡王虽然是个宅心仁厚,忠心勤谨,愿意为谢瑶卿效力的,但是听了那些纷纷扰扰的谣言,心中也忍不住犯嘀咕。
今日谢瑶卿能大刀阔斧的削减世家,明日她会不会对宗室下手呢?
好在府里还有向晚,宜郡王心知肚明,自己与其说是认下一个养子,不如说是在为谢瑶卿教养未来的王夫,有这一层关系在,宜郡王心中多少填了几分底气。
宜郡王忧心忡忡的找来向晚,旁敲侧击的问,“你最近进宫了不曾。”
向晚摇了摇头,宜郡王养子的身份为他带来的新的生活,新的眼界,新的朋友,他正乐此不疲、不知疲倦的探索这个崭新的、友善的世界,差点连谢瑶卿长什么样都忘了。
宜郡王微微叹了口气,只得曲线救国,“那...你妹妹呢?她什么时候能出宫?”
向晚掰着指头算了起来,犹豫道:“应当要等到这个月下旬了吧。”
宜郡王有些沉不住气,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好孩子,我知道七殿下对你有恩,这件事有些为难你,可这几日满城风雨,都说七殿下要对宗亲权贵大开杀戒,我这心里实在难安,七殿下对你有情,也看重你的妹妹,你能不能去打听打听,七殿下对宜郡王府,有什么心思呢?”
向晚脸颊微红,有些为难,“母亲...”
宜郡王只得恳求道:“好孩子,我们对七殿下忠心勤谨,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保全王府,也是保全你未来的父家呀。”
向晚抿了抿嘴唇,宜郡王妻夫膝下有女无子,待他如同亲子,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具是一顶一的,见他颇有天资,还重金为他延请名教他诗书礼仪,如今宜郡王这样苦苦相求,向晚瞧着,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向晚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好,我答应母亲,一定去打听这件事。”
向晚得到养母宜郡王的嘱托,趁向晴休沐出宫时悄悄去找了自家妹妹,小心翼翼的问。
“那日在殿中,究竟发生什么了?”
小半个月来谢瑶卿又在乾清宫中动手处理了许多人,向晴也逐渐适应,从一开始的畏惧敬畏演化成如今的见怪不怪,熟视无睹,甚至能在事后平静沉着的为谢瑶卿擦去长刀上的血迹了。
向晴听了向晚的疑问,抬眸笑道:“没什么,只是殿下审讯了几个鱼肉百姓的畜生罢了。”她手下不停,欢喜的吃着哥哥特意下厨房为自己准备的几碟点心,由衷夸赞,“哥哥,你的厨艺越发好了,这个金丝卷,已经不输宫中御厨了,殿下也喜欢吃金丝卷,她若尝了,一定喜欢。”
谢瑶卿并非一开始就喜欢吃金丝卷的,只是在另一个时空,向晚喜欢吃,也擅长做,她便陪着向晚,吃着吃着,竟成了离不开的习惯,如今吃不到向晚做的,心中还有些难受。
向晚听了,白皙干净的脸颊缓缓浮上一层红云,温声叮嘱向晴,“殿下若喜欢,我便再做一些,你下回进宫伺候时,为殿下带过去便是了。”
向晴点了点头,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糕点,向晚看着她没心没肺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无奈,不都说如今的乾清宫日日兵戈相见,刀光剑影吗,怎么自己这个傻妹妹和没事人一样呢?
向晚斟酌片刻,试探道:“你觉得,殿下理政时,凶不凶呢?”
那些传闻中的谢瑶卿凶悍狠毒,简直就是恶鬼,向晚虽然只见过谢瑶卿温柔深情的一面,心中也是惴惴,害怕谢瑶卿的温柔不过是伪装,以后便会撕破面具,对自己也变得凶狠起来。
向晴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向晚,“殿下自然是很凶的,不凶,怎么能镇压住那些坏人呢?若殿下不凶,欺负我们的那些贪官污吏岂不就要逍遥法外了?娘亲爹爹岂不是白死了吗?”
向晚低头沉默片刻,点头承认,只是纠结道:“可我总是害怕以后殿下会不会对我...”
向晴笑着打断他,自信道:“哥哥你放心,殿下绝对不是那种人!殿下只对坏人狠辣,对我们十分照顾,既宽和,又体贴,你若不信,自己去瞧瞧便是了!”
向晚的脸霎时羞得通红,小声嘟囔,“你这孩子,说这些作什么。”
向晴如今的日程安排得很满,在宫中时要跟随谢瑶卿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出宫时还要分别去找宋寒衣与内侍首领习武学文,一点空闲都没有,她吃完了点心便要告辞,向晚也不好留她,只能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事,向晴听着,并不厌烦,只是嘿嘿笑着。
向晚看着她逐渐脱去稚气的俊秀容颜,也笑起来,他拍了拍向晴的肩膀,感慨道:“我的妹妹长大了。”
向晴便蹭着他的掌心,“长大了也是哥哥的妹妹。”
向晚与宜郡王的忧虑向晴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瑶卿,谢瑶卿闻言笑笑,转头向宋寒衣吩咐,“去告诉宜郡王,只要她们替孤照顾好向晚,孤保她们这一脉的荣华富贵。”
谢瑶卿想了想,叫来内侍,沉声吩咐,“告诉宗人府的人,只要她们遵纪守法,孤不为难孤的长辈亲人,但若有人一意孤行,就别怪刀剑无眼。”
她有条不紊的布置完这一切,又笑着问向晴,“你哥哥让你带的点心呢?你不会私吞了吧?”
向晴急忙摇头,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点心匣子献宝一样拿出来,“哥哥刚做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谢瑶卿享受的吃了一块,细细品味着熟悉的味道,“只要是你哥哥做的,孤都喜欢。”
吃完点心,谢瑶卿擦了擦手,问向晴,“禁军那边今日是不是有个演习?”
向晴确认了一下,点头,“是,在下午。”
谢瑶卿笑笑,“让她们把孤的飞雪牵出来,再寻一匹温驯的小马来。”
她的向晚还没骑过马呢。
......
为宜郡王了解了一桩心事的向晚心满意足的回府,继续着吃喝玩闹神仙都羡慕的生活,只是偶尔谢瑶卿这个名字划过脑海时,他会像火烧到尾巴的小猫一样,在无人处悄悄红了脸,他抱着膝盖坐在宜郡王府的凉亭中,漫山遍野的紫藤花垂落在他的身侧,微风轻拂,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向晚轻轻拾起一片花瓣,放在掌心中,心不在焉的看着。
七殿下...在作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是不是将自己抛在脑后了?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她的容姿才情,什么样的男子不会心动呢,殿下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自己呢?
也许...殿下也不是非自己不可的吧?
一阵匆忙的脚步打断向晚的胡思乱想,他贴身的侍从捂着嘴笑着,从门口一路小跑着到了他身前,伸手为他拂去衣服上的落花,欣喜道:“少爷您快换身衣服,门口有人等着您呢?”
向晚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他轻轻按着胸口,小声问,“谁在等我,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侍从也不过是个半大的男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是一个劲的推着向晚,“诶呀,少爷你去了就知道了,衣服都跟您备好了,一会小的伺候您穿上就是了。”
向晚新奇的摸着身上这一身利落飒踏的藏青骑装,袖口与腰身收的极窄,利落的勾勒出他的腰线与手腕,他穿着新衣服,好奇的在铜镜前走来走去,忍不住问,“我还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呢?这是什么时候穿的?”
侍从得了谢瑶卿的嘱咐,还在不紧不慢的卖着关子,“少爷您一会就知道了,还有一双新靴子,少爷也换上试试。”
很合脚的小羊皮靴,柔软的皮革包裹着他的双脚,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靴子上用银线绣了云纹,向晚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侍从看着他这一身打扮,由衷的夸道:“少爷穿上骑装,就是草原上小王子都比不过您,一会...见了,一定高兴。”
侍从险些说漏了嘴,捂着嘴作怪,向晚也故意问,“谁见了一定高兴?”
侍从推着他往外走,“少爷心里肯定已经猜到了,偏偏还要来取笑我!”
向晚抿嘴笑着,也不用侍从推着了,小跑着往门口跑去,风吹起他衣衫的下摆,向晚像只小鸟一样,快活的奔向骑马伫立门外的谢瑶卿。
谢瑶卿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逆着光,遥遥的向向晚伸出手。
在向晚眼中,她琥珀色的双眸似乎比太阳还要耀眼,他努力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郑重的放到谢瑶卿的掌心中。
谢瑶卿握住他的手腕,捞起他的腰,轻而易举的将他抱到了马背上。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并没有让向晚感到恐惧,他只是有恃无恐的贴在谢瑶卿的胸膛上,待坐定后便好奇又大胆的感受着全新的世界。
谢瑶卿稳稳控着缰绳,笑着看着向晚如同初入人间的幼兽一样探索着马上的世界。
向晚抚摸着骏马柔顺洁白的鬃毛,这匹骏马并没有话本小说说的那样桀骜难驯,被向晚摸来摸去,只是踢踏着蹄子,甩了甩头,向晚回过头,明亮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他欣喜道:“殿下,它好乖呀!”
谢瑶卿紧紧的将他夹在怀中,笑道:“孤和它说好了,今日第一要听孤的,第二要听你的,事成之后,孤便给它找个人美心善的男主人。”
向晚脸红里,偏偏在马背上又无处可躲,只好埋怨似的瞪了谢瑶卿一眼,嗔道:“殿下又来取笑我!”
谢瑶卿只是笑,一夹马腹,飞云便如雷霆一样冲了出去。
向晚发出一声惊呼,紧紧靠在谢瑶卿怀中,语无伦次道:“殿下,殿下,京城之中,不得纵马呀!”
谢瑶卿轻轻一勒缰绳,飞云不情不愿的停下来,打了个响鼻,慢吞吞的踱着步子,谢瑶卿安抚一样拍了拍向晚的肩头,温声道:“好,听你的。”
向晚也从短暂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开始怀念方才在马背上风驰电掣的快感,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他抿了抿嘴,有些羞怯,“城中,城中不得纵马,但,但出了城就可以了...”
谢瑶卿扬起马鞭,指向此行的目的地,笑着看着他,“咱们今日,就是要出城去的。”
京城之外是大片良田,小麦已到了收获的时节,油绿的枝叶上挂着一串串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穗,鸟雀在田垄中蹦蹦跳跳的捡拾着落在地上麦粒,割麦子的小孩并不理会,反倒笑嘻嘻的逗弄着那些圆滚滚的年却,在田中劳作半天的农妇正赤着脚躺在树下纳凉消暑,谢瑶卿与向晚骑在马背上,观赏着沿途好风景。
向晚不由得赞叹道:“今年想来又是好年景呢!”
他咬着嘴唇思考半刻,在马背上扭过身子,仰头像小鸟一样用柔软的嘴唇啄了啄谢瑶卿的下巴,露着洁白牙齿,笑眯眯道:“都是殿下治理得好!”
谢瑶卿有些愣,操纵缰绳的双手像是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下巴有些痒,她却不敢碰触,向晚的那个亲吻柔软又小心,花瓣一样飘落在她的心头,她低头,看见向晚一截雪白的脖颈,她无声的笑了笑,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些,她覆在向晚耳侧,温热的气息尽数铺洒在向晚粉红的耳廓上。
“你方才...在作什么?”
谢瑶卿看见向晚瑟缩一下,抖了抖耳朵,脸上做出懵懂无知的样子,佯装镇定,天真无邪的问,“殿下在说什么呀?”
谢瑶卿看着他眼中一派懵懂无知的样子,禁不住低声一笑,她缓缓勒紧缰绳,轻轻拍了拍飞云,飞云会意,慢吞吞的带着二人到了一处树荫下,谢瑶卿挑起向晚垂落在耳畔的长发,绕在指尖,像把玩珍贵玉器一样,似笑非笑的抚摸着向晚绸缎一样的长发。
谢瑶卿并不作声,只是抬眼,含笑看着向晚。
向晚有点脸红,嘴硬道:“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呀。”
谢瑶卿将那一缕长发别到他的耳后,轻轻拨弄着他羞红的耳垂,笑着问,“你真不知道?”
向晚像小狗一样甩着头,躲开谢瑶卿作怪的手,“真不知道。”
谢瑶卿驱马来到背光无人处,捏着向晚的下巴半哄骗半强迫的让他抬起头,向晚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失措,谢瑶卿轻声安慰,“害怕就把眼睛闭起来。”
向晚反倒把眼睛瞪大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谢瑶卿看,似乎在说,“我才不怕呢,别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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