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勘眼神不经意扫过她的长裙裙摆,“没来得及换,我带了蛋糕回来,天热奶油要化了。”
“你放哪了?”
“车里,”陆勘示意她车停在操场路边,“你等会带回去。”
虽然她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去随时可以买到蛋糕,但今天收到他带过来的蛋糕,心里还是有些开心,“谢谢。”
陆勘侧头又看了眼她身上的白色吊带长裙,“你今晚穿这个?”
孟鞍嗯了声,“就带了这条裙子,压箱子里皱了,我先穿上。”
“你晚上唱什么歌?”
“王菲的歌,没和你说过吗?”孟鞍说。
陆勘摇头。
正说着话,纪灵跑过来,对他们扬了扬手上的拍立得,“最后一张相纸了,给你们拍一张?”
孟鞍和陆勘互相看了眼对方,陆勘先站过来一步,拉过她的臂弯,“拍一张吧。”
孟鞍没拒绝,在他身旁站好。
纪灵拿着相机很快按下快门,相纸出来,纪灵拿给孟鞍,又和小程到一旁自拍。
孟鞍拿着相片等显影,抬头见陆勘看着她手里的相片,她想起他们从来没拍过照片,忽然也有些好奇拍出来是什么样子。
相纸上泛白的画面逐渐清晰,白色长裙和蓝色军装,两人站得很近,背后操场正好无人,远处有蓝天绿树,两人都是微微笑着,姿态闲适。
陆勘低头过来看照片,孟鞍松开手把相片给他看,相纸在他手上小小一片,他捏着照片看了会,说,“放我这了?”
孟鞍嗯了声,侧眼看他仍在看照片,忽而一笑。
陆勘拿眼瞥她。
孟鞍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这么久,贴床头算了。”
她声音带里带着笑意,促狭意味明显,陆勘稍微一想也忍不住扬了点唇。
“贴床头违纪,”他手指夹着相纸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下,“拿蛋糕去。”
晚上孟鞍化好妆,跟纪灵他们一起到操场,他们来得迟,操场上椅子已经摆得整整齐齐,人也坐满了,一眼望过去,都是一模一样的军装。
孟鞍他们坐在靠后排,这会信号也不好,电话打不出去,还好过了会指导员找到了他们,提醒孟鞍在第七个上场。
因为是图热闹的小晚会,节目都是临时凑出来的,没彩排过,大家都是第一次看。
节目过半,指导员提前来找到孟鞍,提醒她去后台准备上台。
带孟鞍到后台问人拿了吉他,指导员任务完成,准备回座位继续看表演,临走前好心提醒孟鞍,“陆勘坐在第三排。”
因为这特意的提醒,孟鞍坐上台下意识地扫了一遍第三排,然而天太黑,光全在舞台上,底下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低下头便开始扫弦。
音响效果聊胜于无,又因为是淡淡的抒情歌曲,现场气氛并不如其他相声小品来得热烈,但孟鞍这首歌唱起来和原唱声音有几分相似,台下观众听得都还算认真。
陆勘坐在正对舞台中央的位置,从他的位置往上看,台上的人十分清楚。
他之前没听她唱过歌,唯一一次听她哼过歌,是她在家里弹尤克里里,那天的她令他印象深刻,以至于现在看她坐在台上,脑海里自然回想起那天的情境,仿佛与此刻重合。那天她也是这样微微低着头,拨弦动作熟练而随意。
周遭舞台漆黑,光都打在她一人身上,她又是一身白裙,整个人亮得晃眼,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裙摆,她的声音婉转低柔。
他一时看得认真,却没仔细听她的词,待到注意起歌词时,只听到几句,“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她静静坐在那把高脚椅上,未曾抬头往台下看过,直到她一首歌唱完,舞台光灭了,旁边李驰才凑过来打趣道,“行了,别看了,上后头找她去。”
陆勘没搭理他,想了想又说,“她这会没空。”
孟鞍唱完拿着吉他还回后台,匆匆回到下面找到正在拍摄的纪灵和小程。
晚上活动办得热闹,连一向腼腆不爱说话的杨和平都上台吹了一段口琴,孟鞍看得出杨和平今晚情绪很激动。
毕竟,这么多年的青春就要散场了。
不知是不是被这伤感情绪影响,晚会结束关掉摄像机时,孟鞍心情也有些低落。
人群散了,她收起器材,和纪灵跟着人流往外走,被人拍了拍肩膀,她回头见是陆勘,笑了一下,“你坐在哪?”
“三排中间,”陆勘也对她微微笑了下,问,“等会有空吗?”
旁边纪灵闻言,了然地接过孟鞍手中的器材,“都拍完了,没事了,去吧。”
时间不早,两人没走远,在营区里转了会,刚办了活动,来来往往都是人。
一直走到军史馆后头的一个小土坡上,才不见其他人。
前两天下过大雨,土壤还湿润,没办法坐,两人都站着,孟鞍看着周围,刚来这里时,陆勘带着他们逛了一遍营地,也转过军史馆,仿佛没过去多久,一转眼就要离开了。
孟鞍觉得这半年过得又快又慢,一路从高原到这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她昨天才走进高原上那顶小帐篷,又遇见了他。
她心里正想着事,陆勘从口袋掏出一枚奖章递给她。
孟鞍回过神,一枚金灿灿的奖章躺在她的手心里,黑夜里红色的五角星熠熠发光。
她看着这枚奖章,她不知道他在高原上演习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已经知道这枚奖章从何而来。
奖章放在手心里变得温热,孟鞍说,“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几枚。”
陆勘嗯了声。
孟鞍今晚穿了细跟凉鞋配裙子,站久了脚累,现在索性蹲下来,陆勘也跟着她蹲下来,看着她把奖章拿远了看。
陆勘看她有些累,正想开口送她回去,她侧过头问,“一开始你为什么想当兵呢?”
这个问题她问过他们所有人,唯独没问过他。
“也没有为什么。我小时候就想当兵,高考就报了军校。”陆勘略微思索,“我爷爷以前当过兵,小时候我经常跟他一起看军事频道,就有了兴趣。”
孟鞍笑了笑,她还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过什么梦想了。
她偏头看着身旁他的侧脸,今晚离别的思绪仍在心间,不仅是他和她,还有一批人要离开这里。
其实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选择别的路可能会过得更好更舒服,但他们都选择了留在这里。
更多的像杨和平这样的人,也许平凡,也许渺小,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没有当成什么英雄人物,也仍然默默无闻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或许因为他们选择了这里,才让更多人有了选择的自由。
而她这半年用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或光辉,或平淡,是他们的岁月,也是陆勘的岁月。
孟鞍轻轻叹息,“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
陆勘牵了下唇,没说话。
“笑什么?”
陆勘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是舍不得部队,”他停了停,目光转回前方,“还是舍不得我?”
孟鞍抿唇笑了笑,把问题还回去,“你觉得呢?”
陆勘低头一笑,“问你个问题。”
“问。”
陆勘稍微顿了下,才问,“你今晚在台上唱歌找我没有?”
孟鞍抬眼,见他眼神认真,也认真起来,“上台前杨指导告诉我,你坐第三排,我在台上找了半天没找到,太黑了。”
陆勘看着她点点头,又轻轻笑了笑。
他的脸离她很近,笑起来仿佛心情不错,注视着她,眼神清亮,孟鞍心中忽动,手伸过去碰了下他的手背,陆勘反手将她握进手里。
孟鞍看了他一会,低嗯了声,“我是舍不得你。”
周围静寂,陆勘和她对视着,她今晚涂了口红,双唇饱满红润,眼眸晶亮,他侧了侧身子,帮她把颊边碎发别去耳后,看着她说,“过段时间,我可以申请休年假。”
孟鞍微微笑了下,又说,“在这里也待习惯了,每天听着号声起,跟着你们吃食堂,还动不动要跑五公里,回去都怕不习惯。”
陆勘抬了抬眉,“你觉得这里生活好吗?”
“还可以。”
陆勘又问,“那高原上生活也好?”
孟鞍想了想,“也还行,就是洗澡太麻烦了,风沙太大了,半夜太冷了,紫外线也强,还有高反。”说着说着,她笑了,“好像也没什么好……”
陆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辛苦了,去上海你能不能休息会?”
“还不知道,如果正式开始剪辑,至少要一个月。”孟鞍看他一眼,“等我从上海回来你再休假。”
陆勘嗯了声。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现在同在营地,他们虽不能私下相处多久,但好歹每天都能见上。而她去到上海后,两人距离更远,周末见一面都不可能。
各自想着都没出声,陆勘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先开口,“我如果放假可以过去找你。”
孟鞍嗯了声,托着下巴说,“到时候再商量吧。”
孟鞍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是周日,上午陆勘开车和她去县城待了会,两人在县里转了转,晚饭前陆勘把她送了回来。
回到招待所房间,其他人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晚上孟鞍把行李收拾好,器材检查完毕,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队里送他们的车等在招待所楼下,陆勘上楼帮孟鞍几人把行李搬了下去。
楼下,褚柯亲自过来送他们,几人在一起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褚柯很明白地笑笑,扫了眼旁边的陆勘,“行了,我不耽误你们道别了。”
如果说此前孟鞍心里是被离别的气氛感染,此刻在车门口看见陆勘也有了离别的实感。
之前很多次,他就是这么送走她。
陆勘手上还提着她随身的托特包,她对他笑了笑,朝他伸出手,“给我吧,我走了。”
陆勘看着清晨阳光里的她,轻轻把她带进怀里,抱了她几秒,在她耳边低声道,“到了告诉我。”
孟鞍和纪灵一行人坐上车,一上车大家聊了几句,都开始补觉。
孟鞍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山间小道的景色,雨后树叶落了满地,早晨气温也渐渐转凉,漫长的夏天就要过去,秋天快来了。
“这里信号太差了,终于发出去了。”坐在后排的纪灵拍拍孟鞍的肩,“看手机。”
孟鞍打开手机,收了一会消息,才收到纪灵发过来的微信,五张图片,不知道纪灵什么时候拍的,都是她和陆勘在说话。
纪灵凑过来问,“拍得不错吧?”
“还行。”孟鞍一张张滑着。
“看你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你难受了,想着发给你看看,让你高兴高兴。”
“我没难受。”孟鞍关了手机,无奈地摆手让她赶快回去坐好。
车转过一个大弯,离营地越来越远,阳光透过树枝照在车窗上,孟鞍想,她又要开始谈异地恋了。
第59章 59视频电话
飞机落地是下午五点,正好是晚饭时分,章之恒订了餐厅给他们接风洗尘。
刚结束工作,众人兴致高昂,又开了几瓶酒,聊到九点多几人才一起回酒店。
一天舟车劳顿,又喝了酒,孟鞍回酒店洗完澡,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就上了床。
睡前她给陆勘发了微信,问他要不要打电话。
落地时她就给陆勘报了平安,那会她正在出租车上,没聊两句。晚上他知道她在饭局也没打扰,让她结束了再告诉他。
消息发过去,没有很快收到回复,大概是他没看手机,孟鞍拿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等了会,酒意上头,在彻底睡着之前又发过去一条“我要睡了”,关了灯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很久违地睡到了上午十点,孟鞍醒来觉得神清气爽,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微信上有三条陆勘的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早上六点发来的微信:醒了告诉我。
孟鞍回复了他,又出去查看了工作消息和新邮件,看完后重新点进和陆勘的对话框,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几秒呆才关了手机,下床拉开窗帘。
孟鞍起来洗漱好,点了咖啡和三明治送到酒店,慢悠悠地吃过早餐,准备化妆时,才收到陆勘的微信:方不方便打电话?
孟鞍直接给他拨过去一通视频电话,他很快就接了。
接通后画面很晃,只出现了一秒他的下巴,接着就是他作训服的画面,旁边还有别人说话的声音,她把手机架在一旁没作声,涂起了防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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