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氏集团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我母亲当年的鼎力相助。”商砚辞说,“商玹不知变通,跟不上现在的创新形式,思维固化,一味地守旧自傲,辜负了我母亲的期望,所以商氏集团必须由我接手。”
裴喻宁心里有些酸胀,她之前听说过,商爷爷与第二任妻子是自由恋爱,两人很甜蜜,可天不遂人愿,在生下孩子后,他的妻子就去世了。
“一定程度上,我是在利用裴小姐,以此让我留在京北的契机合理化。我想,如果我们只是交易往来地谈合作,会商谈得十分愉快,可我贪婪地生出了感情。”商砚辞顿了片刻,喉结轻微滚动,声音略带艰涩地接着说,“就当是我的错觉,我认为裴小姐对我也不是全然无意的。”
说这些话时,商砚辞全程深情地注视着她,就像是过往压抑的感情在此刻全部喧嚣而出,他不再做半分遮掩。
裴喻宁心里那点儿零星的顾虑被打消,只说爱会显得片面,商人本性,只有在有利可图时,才会坚定不移地主动出击。
商砚辞好像认为在合作中夹杂被利用的感情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不堪的事情。
可裴喻宁却不那样认为。
原本只是一场严谨交易的合作往来,对方却在此生出了不可自控的情感。
她喜欢掌控者的天平无限度地朝她倾斜,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刺激性张力。
更何况这个掌控者还是她本就属意的高岭之花商砚辞。
她听见自己问:“这个合作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商砚辞低声说:“这完全取决于你。”
裴喻宁:“那你的想法呢?”
商砚辞看着她:“我希望是永久合作。”
裴喻宁心尖微颤,垂下眼睫,看见商砚辞原本尾戒遮盖的位置,露出一个雾粉色的外语纹身——
papillon「蝴蝶」
商砚辞察觉到她视线落下的位置,主动开口:“我喜欢蝴蝶。”
“很漂亮。”裴喻宁看向他西服驳头眼处佩戴的蝴蝶胸针,同时想起她的旗袍压襟也是蝴蝶的款式。
商砚辞回到原本的话题:“裴小姐,请和我结婚。”
爱神丘比特的箭镞早就准确定位了裴喻宁的心脏,此刻,缓缓拉开弓弦,在她心上一击即中。
裴喻宁答应:“好,和你结婚。”
人们往往会去想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干扰的未来,从而失去了对当下情绪的深刻感知。
裴喻宁不愿意做那样的人,她才二十岁,她还很年轻,有无数次的试错成本。
她本就打算和商衡退婚后,去追求商砚辞,现在直接跳过了追他的步骤,和他结婚,先婚后爱,也行。
商砚辞看着她,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春风渐起,窗外苦楝树上的花簇在茂密的绿叶枝桠中微微颤动,浅紫色的花瓣随风轻舞,其中一瓣坠落到裴喻宁乌黑的卷发上,商砚辞伸手取下那瓣花,置于指尖轻捻。
“苦楝”谐音“苦恋”。
花开始于暮春,花落终于初夏。
窗外的苦楝树开花了。
在裴喻宁予以回应的那一刻。
他的苦恋等到了花开。
第18章 daddy·掌控
“明天我正式登门拜访后,我们就去领证,好吗?”商砚辞一边礼貌地询问,一边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抚摸裴喻宁的左手。
瞬间,裴喻宁想起了那晚的春梦,也是像这样,从指尖到指根,来回抚摸她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处纹路,像调情般暧昧。
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正经,不像春梦里很坏,占有欲很强,根本不让她拒绝。
没听到她的回答,商砚辞抬眸,看见裴喻宁眼睫颤颤,小巧的耳垂氲起娇嫩的粉:“在想什么?”
裴喻宁摇头:“……没想什么。”
商砚辞把那枚银色尾戒戴入她左手的中指:“先用这个代替,刚才量了你的尺寸,明天婚戒会定制好。”
“嗯。”裴喻宁点头答应。
鼻间是雪松与乌木交织的清冽醇厚,商砚辞身上的木质香很特别。
无形的香气化作有形的丝线,温柔侵入她的胸腔,将她的心脏缠绕禁锢,每一根血管都沾染上他的气息,像在宣示主权一般。
商砚辞需要明确的答复:“这个‘嗯’是回答领证时间,还是回答婚戒?”
“都是。”裴喻宁看向他,很认真地说,“领证前,我需要一份婚姻协议。”
“可以,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稍后我会让助理把我们的谈话内容整理成协议,在领证前签字,一式两份,各自保管。”说完,商砚辞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功能,颔首示意她开始。
他今年二十七岁,理应用年长者的姿态无条件地包容她,商砚辞乐在其中地享受这个过程。
裴喻宁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不可以有任何肉体出轨的行为发生,暧昧聊天也不行,总之要和异性保持绝对的合理社交距离。”
商砚辞不置可否,并且补充道:“首先,我可以保证对妻子的绝对忠贞;其次,假设我出轨,那么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将过户到你名下。当然,以上假设并不成立;最后,你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我无条件同意,并且我名下的资产会在离婚后一半过户到你名下,算是对你的补偿。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年内,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婚,我需要时间把集团稳定地拉入正轨。”
看来商砚辞真的很想拿回商氏集团的掌控权,只要她一年的婚姻时间,就主动承受这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的协议,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裴喻宁微微愣住:“这段可以剪掉,你仔细考虑清楚后我们再谈。”
商砚辞认真地看着她,薄唇上翘:“我考虑得很清楚,请继续说你的要求。”
成年人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他已经考虑清楚了,那裴喻宁就接着说了:“关于婚后的生理需求,你不可以用强硬的手段让我履行,必须以我的意愿为主。”
商砚辞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用指尖碰了下她的脸颊,一触即分:“原来我在裴小姐眼里是这样的人?”
裴喻宁眨眨眼,无辜道:“你让我继续说的。”
商砚辞低笑:“是,可我也说了希望是永久合作,离婚只是最坏的设想,我并不期望那样的事情发生。现在我们先领证,等有了感情的承载,选定吉日,举办婚礼。你所说的生理需求,在我们举办婚礼前都不会发生,我可以向你保证。”
为了避免她的误解,商砚辞说:“暂时不举办婚礼,并不是为了省事,而是我认为婚礼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能牵手走进殿堂,交换婚戒与亲吻。”
随着那两个字出现,气氛好像慢慢变得暧昧起来。
心跳与钟表上的秒针有一瞬间重合,裴喻宁抬眼去看时间,才知道她已经上来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楼下的用餐是否已经结束,会不会有人找她?
裴喻宁:“我说完了,就这些。”
“以后再想到什么,可以随时补充。”商砚辞保存录音,发给助理。
裴喻宁站起来:“那我先下去了。”
“你先?”商砚辞轻而易举扣住她的手腕,他还坐在沙发上,慵懒地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眸注视着她,以一种下位者的姿态主动仰视她,“一起下去,毕竟我们是即将领证结婚的关系,裴小姐。”
裴喻宁被他漫不经心的言行撩拨地心尖倏颤,他的手掌很宽大,轻慢地贴在她柔白的手腕皮肤上,掌心温度炙热,难以忽略。
“一起下去的话,要怎么说?”裴喻宁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刺激。
“不用担心,全都交给我。”商砚辞站起来,手掌从裴喻宁的腕部滑至她的掌心,再非常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
裴喻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冒出一个念头:daddy应该就是商砚辞这种类型吧。沉稳内敛、矜贵优雅、温和有教养、情绪十分稳定、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无一例外。
商砚辞的视线停在身侧,裴喻宁今天穿的旗袍是侧开叉的款式,走动间,白皙纤柔的细腿半遮半掩地露出,有种清纯的欲感,难以言明。
他看出裴喻宁此刻的紧张,低醇的声线温和从容:“忘了说,裴小姐穿旗袍很漂亮。”
裴喻宁礼貌道谢,然后接着紧张。
用完餐,众人移步大厅喝茶。
裴聿宸出声询问:“大家谁看见宁宁了?”
易婳当时看见裴喻宁离席了,她以为大小姐是生气了,因为商衡没出现在退婚宴上,儿子有错,她这个母亲也不便说话,于是低头。
众人环视一圈,也是这时才发现,商砚辞也不见了,但没人会把他和裴喻宁联想在一起。
除了知道实情的姜悯知和来自哥哥护崽直觉的裴聿宸。
裴老夫人:“可能是出去透透气,不打紧。”
裴聿宸不放心:“我去找找她。”
“宁宁成年了。”裴韫之看他一眼,明显不赞同他的做法,这不是在自己家,做事要有分寸。
裴聿宸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这种不懂情爱的直男解释。
楼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众人抬头看过去,就见商砚辞和裴喻宁十指相扣地走下来。
一声闷响,商玹手里的茶盏没拿稳,掉到地毯上,毯面瞬间湿掉一片,冒着热气,茶渍极其显眼。
商老爷子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们这是?”
商砚辞平静道:“在商衡出轨的当天傍晚,我与宁宁在Z市的私厨碰巧遇见,我对她情之所钟,心生爱慕,宁宁刚才已经同意了我的求婚。”
原来他叫“宁宁”是这样的,裴喻宁忍不住抬头看他,商砚辞察觉到,亲昵地捏了下她的手指。
众人愣住,视线齐聚到商砚辞西服驳头眼处的蝴蝶胸针,和裴喻宁旗袍盘扣上坠着的冰蓝翡翠蝴蝶压襟,两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
第19章 愿意·上上签
商玹顿时慌了,面上强装镇定地假笑:“砚辞,你这样于礼不合,裴家小姐可是和阿衡订过婚的,这要是传扬出去,别人要怎么想商家?怎么想裴家小姐?”
商砚辞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缓声轻慢道:“我与宁宁互生情愫是在商衡出轨之后,要真说不合礼数,那也是商衡有错在先。他在婚礼前出轨闹上热搜,不仅伤了两家的颜面,更是辜负了宁宁。或者说,你所认为的合乎礼数,是明知商衡已经出轨,宁宁还应该忍气吞声地嫁给他,默默承接受害者有罪论的言行?”
一段话,三个“出轨”,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向众人提醒强调。
商玹脸色难看极了,偏偏又无言反驳。他不明白,早年间父亲有提过让商砚辞回国管理公司发展,但被他直言拒绝了。既然已经拒绝,现在又为什么回来抢?
裴老爷子面色不愉,冷哼一声:“我看商衡今天是不会回来了,但今天这个婚我们裴家必须退!”
商老爷子前几日被骂够了,这会儿连连向老友表态:“是是,理应如此。”
商砚辞看向裴家的两位老人,语气诚恳:“突然提及,十分冒昧,明天我会正式登门拜访。”
两人牵手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比起商衡,裴老夫人当然是更钟意商砚辞的仪态气度,但两家以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裴老爷子不是老古板,万事都是以小辈们的心意为先,他看向宝贝孙女:“宁宁的想法呢?”
裴喻宁看了眼商砚辞,回复爷爷:“我们打算明天去领证。”
裴聿宸瞬间不乐意了:“小公主,你考虑清楚,哪有这么着急的?你们八字合了吗?明天是否宜嫁娶看了吗?”
裴老爷子瞪他:“别打岔,凶你妹妹干什么?”
裴聿宸忿忿不平:“我哪舍得凶她?”
商砚辞好脾气地说:“明天宜嫁娶,是个不错的日子。如果诸位长辈同意,傍晚黄昏时分我会安排媒人上门纳采、问名;然后找命理先生占卜纳吉,确定送聘吉日后,登门纳征过礼;最后请期、亲迎。三书六礼皆全,我绝不会委屈宁宁。”
“既然宁宁愿意,我老头子没什么意见。”裴老爷子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只有坏事才会多磨,好事则一路顺遂。”
裴韫之情绪不明,淡声道:“宁宁,过来。”
裴喻宁对哥哥的依赖是惯性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哥哥在她心里的份量。
她看向商砚辞,商砚辞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松开她的手。
裴喻宁坐到裴韫之身边:“哥哥。”
裴韫之问得直接:“是商衡昨晚的话让你有了顾虑吗?”
“没有。”裴喻宁摇头,“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裴韫之沉默。
姜悯知:“那商先生怎么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说的“类似的事”是指什么。
商砚辞:“我和宁宁暂时定了几条婚姻协议的内容,诸位长辈可以补充。在已定的协议里,如果我出轨,那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将全部归于宁宁名下,包括希诺尔集团的所有持股。”
姜悯知愣住,希诺尔集团是法国最大的财团,商砚辞是公司最大的持股人,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裴喻宁没听说过希诺尔集团,她会避开法国的一切,因为姜悯知在那里定居。
眼见没人再有意见,裴聿宸极为不爽,宁宁可是裴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他气不过,刚要说话,就被母亲抬手掐了一把,示意他消停点儿。
裴聿宸散漫地挪开位置,幽幽地问一句:“小叔以后要是和我妹妹在一起了,辈分怎么算?”
商砚辞直截了当:“我随宁宁的辈分喊,二哥。”
裴聿宸直接哼笑出声,别太荒谬!
裴喻宁拿了块茶点堵他嘴,小声问:“难道哥哥更愿意让我随他的辈分喊?我是不介意超级加辈的。”
“小没良心。”裴聿宸混不吝地冷噗一声,摇头道,“等以后你被他欺负哭了,哥哥还是愿意给你擦眼泪,和狠揍他一顿的。”
裴老夫人十分满意商砚辞为了宁宁能屈能伸的姿态,恶臭的大男子主义可不能要。
于是两家各自退还了之前的定礼。
桌面上放着两年前商衡与裴喻宁的订婚书。
商砚辞走过去,拿起毛笔,沾上金墨,在商衡的名字上竖着划下一笔。
订婚书上,只剩裴喻宁的名字。
商老爷子:“就这么碍眼?”
商砚辞不置可否。
退完婚,几位长辈商量好媒人上门的具体时间,裴家人告辞离开。
商砚辞起身送裴喻宁,两人慢慢走着。
裴喻宁:“如果我们的八字不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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