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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晓晓——不关灯【完结+番外】

时间:2025-02-06 17:18:04  作者:不关灯【完结+番外】
  很平常的一个早晨,照常穿衣,洗漱,梳头发。
  妈妈住院了,今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方晓晓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说道:“我走了。”随后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今天出发得很早,到学校的时候都没多少人,班里也很冷清,方晓晓像往常一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课本,做起了数学题。
  尽管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做题,但只能强撑着,勉为其难有个样子。
  杀人这种事如果被警察知道,一定会立刻被抓的,但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们没有来呢?
  是想在学校动手吗?
  方晓晓攥笔的手微微发颤。
  本来成绩就不好,在班里不受待见,这下如果当众被警察带走,自己真的是完了,不仅要坐牢,还会继续被他们耻笑,连一点点尊严都不剩。
  说起来可笑,比起坐牢,她居然更害怕别人的蔑视。
  这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一个人,短发及肩,没有戴眼镜,方晓晓看见她,呼吸骤然一滞,迅速低下头,拨弄了一下刘海,把脸盖住。
  高月。
  她拎着书包,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脚步声很轻。
  那一瞬间方晓晓觉得教室里安静极了,学生闲聊的声音,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在那一刻似乎全都被定格在空气中,世界霎时安静起来。
  她努力攥着笔,不让自己抬起头来,也不敢跟高月对视。
  等了一阵,她觉得对方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才慢慢把头抬起来,却不偏不倚地跟一双眼睛对视上。
  高月站在她的课桌前,右手拎着书包,很平静地看着她。
  方晓晓回视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秒,高月很快离开。
  早读铃声打响,老师进了教室组织早读,方晓晓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念书,摸摸额头,发现已是一头冷汗。
  前面坐着的一对同桌正借着沸沸扬扬的早读声闲聊,声音有些大,方晓晓听得很清楚。
  “昨天晚上好大的雨,我回去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真倒霉!”
  “下雨就不说了,还刮那么大的风,我听说昨天东楼的栏杆都被风吹坏了,地上全是被刮掉下来的碎碎。”
  “这么吓人?”
  “不过学校好像本来就要派人来修,栏杆刮掉了也没啥,反正那边又没人上课。”
  听到东楼这两个字,方晓晓心跳猛地加速,手掌不自然地攥起来。
  不过从这两个人的对话里,她听出了一点苗头,那就是似乎没有人发现东楼的异常。
  如果高月真的报警了,今天东楼肯定会被严加封锁,到时候警戒线一围,估计学校都会停课。
  方晓晓思绪混乱,连什么时候打的上课铃都没听见,一上午的课很快过去。
  什么事都没发生。
  正午艳阳高照,天空一碧如洗,方晓晓看着窗外人头攒动的走廊,心里奇怪的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庆幸。
  高月没有报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终究是一件好事。
  虽然很高兴这一点,但方晓晓并没有彻底放下心,刘宸蕊的尸体现在就在东楼,学校里人多眼杂,她根本没有转移尸体的机会,时间一长,还是会被警察发现。
  方晓晓很头疼。
  中午家里没人,她也没心思回去,干脆趴在桌上休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人,下午第一节 课要开始了。
  语文老师走到讲台前,说:“下周要交书费,400元,你们这周回去记得把钱带上,还有,马上要重新分打扫小组,名单我已经按学号分好了,贴在教室后面,下课自己去看,下周来每个人按组长安排打扫卫生。”
  一听这话,方晓晓顿时有些发愁,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现金都在她妈妈手里,家没有多余现钱,如果想交这笔书费,只能去找爸爸要了。
  一想到他方晓晓心里就憋屈。
  语文课枯燥乏味。
  下课后她去教室后面看了名单,发现一件非常不妙的事。
  她们组的组长是徐敏。
  这人跟在刘宸蕊屁股后面,总是跟她不对付,这次分组,这家伙绝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方晓晓有些丧气,看着那张薄薄的A4纸,只感觉手足无措。
  按学校规定,每个班都要分打扫小组,定期清理学校的教学楼和公共区域,每个人被分到什么地方都是组长定的,所以跟他们打好关系很重要。
  方晓晓在这个班里没有朋友,自然也拿不到什么轻松的差事,多半是洗厕所,刷楼梯间之类,这次还被分进徐敏的组,准没好事。
  不过这次单子上新加了很多地方,多了几条小路,也多了一个地方——东楼。
  这地方久没人来过,灰尘都积了好几层,扫起来十分困难。
  蓦地,方晓晓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她犹豫几秒,走到徐敏桌前,怯怯道:“徐敏,最近我妈住院了,我想早点回去看她,这次能不能不要叫我扫东楼?”
  徐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了。”
  方晓晓怯懦地别开头,一如既往窘迫地离开。
  两天后,周一。
  名单上她的名字果然写在了东楼之下,方晓晓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远处的徐敏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没有丝毫掩抑的意思。
  方晓晓没有说话,按照组长的安排,拿着扫帚和拖把离开了教室,径直走向东楼。
  天空飘起纤细的雨点,滴在脸上,感觉有些发痒,方晓晓逆着人流走到东楼底,就着清洁工具打扫了起来。
  虽说经过一场大雨,当初的痕迹已经没法留下多少了,但再多清理几遍总是好的。
  除了尸体,这个地方不能留下任何东西。
  绝对,绝对不能被警察找到。
  妈妈还在生病,她也才十三岁,决不能就这样葬送自己的人生。
  最初的恐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甘。
  方晓晓把洗衣粉洒在地上,用拖把用力地拖了起来,四周十分清净,没有一个人影。
  清理工作将近尾声的时候,她望向配电箱的位置,很快地扫了一眼。
  完好无损。
  方晓晓整理好工具,正准备回班,却在不远处看见几道陌生的人影,他们直奔东楼而来。
第6章 秘密
  方晓晓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攥着扫帚柄,身体仿佛被恐惧所攫取,动弹不得。
  是警察?
  待那伙人走近,方晓晓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是类似修理工的衣服,手里还拿着维修工具。
  他们上了楼,很快在破坏严重的栏杆旁叮叮当当地修理起来。
  原来是修理工。
  方晓晓松了口气。
  清扫结束后她把东西都放回了原位,但没有立刻回教室,而是待在楼下,等着自己班整队下楼。
  他们这里中考要考800米,分值很高,所以从初二年级开始,学校每周一都要组织晚跑,下午最后一节课下,所有班级整队下楼,要绕学校跑五圈才能去吃饭。
  各班依次整队下楼,方晓晓很快看见自己班的人,赶紧走到了自家队伍的最后一排。
  各班依次在广场前列好队,随着音乐声响起,拥挤着开始了绕圈跑。
  方晓晓身体素质不大行,跑了才一圈就有些难受,但只能强撑下来。
  临近六点的校园已经不再明亮,云层从天际褪去,沉沉的夜色一点点攀上天空。
  跑到东楼的时候,方晓晓的心脏倏地漏跳一拍,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东楼位于学校最东边,是在角落的位置,是晚跑的必经之路,而如果每周都这样组织跑步,每个周一的下午,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路过东楼脚下,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看到那个配电箱。
  在闷头跑步的队伍里,方晓晓忽然思绪抽离。
  人群在道路上一路小跑,脚步声沉重齐整,球鞋踩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声粗粝短促,蓝白相间的校服在眼前起伏着闪过,喘气声,汗水的气味在空气里交相挥洒。
  方晓晓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灰扑扑的配电箱,箱门紧锁,在灰暗的环境下显得极为普通。
  这里发生的事,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
  方晓晓强忍住喉头的呕吐感,转过头,却直直地跟前两排的一个人对上视线,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高月。
  她正在看着她。
  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方晓晓一直强压住的恐惧再次升腾起来,胃里突如其来翻起强烈的阵痛,她努力捂住肚子,艰难地调整呼吸。
  这是一种完全不能被称为恐惧的感觉,夹杂着剧烈的恶心,震颤,乏力,方晓晓的眼睛能清晰地看见眼前的景物,但又无法辨认,她眼前只有层层叠叠的,蓝白相间的色块。
  方晓晓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形容不上来。
  也许这是人生已经毁掉的感觉。
  她想。
  ……
  跑操很快结束,学生陆续散开,三两结伴去食堂吃饭,方晓晓没有胃口,独自一人回了教室。
  她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感觉头有些晕,便趴着打算休息一会儿。
  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有人喊她名字。
  方晓晓费力地抬头,发现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同桌,任新宇,她记得这家伙下午就翘课走了,不知道现在回来做什么。
  方晓晓揉揉眼睛,说:“你干嘛?”
  任新宇咧嘴一笑,说:“晚上数学老师要检查作业,你给我抄一下呗。”
  换在平时,方晓晓肯定就妥协了,但现在她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便口气冷硬道:“你自己写吧,我没空。”
  任新宇以为她在开玩笑,还是笑嘻嘻的:“就给我抄一下,不用你多长时间。”
  方晓晓别过头:“不要。”
  任新宇第一次被拒绝,显然有些恼怒,戏谑地说:“切,不就数学学得稍微好一点而已,看把你嚣张的,等班长回来,我就抄她的。”
  差点忘了,任新宇这厮也是跟刘宸蕊徐敏玩得好的那一伙。
  方晓晓皱起眉,小声说了句:“刘宸蕊不会给你抄的。”
  不料任新宇竟然听见了,很不客气地凑到她跟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跟我玩得好着呢,你说不给就不给?”
  因为她死了。
  方晓晓在心里说。
  任新宇见她态度不好,也不准备继续搭理下去,扭头扬长而去。
  晚自习铃敲响,第一节 是班主任的课,她拿着课本走进教室,讲起了课后题。
  方晓晓看着书上那些天书似的阅读理解,头疼得要命。
  临近下课,班主任把课本放下,说:“书费都带了吗?各小组组长收一下。”
  教室里很快忙碌起来。
  徐敏很快走到方晓晓桌前,手里拿着一沓收好的现金,看她迟迟没有行动,便说:“你的书费呢?”
  方晓晓低着头,说:“还没带。”
  徐敏哦了一声,把她的名字记在了便利贴上,然后走到讲台把东西递给了班主任。
  教室里的嘈杂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停了,班主任数了数那沓厚厚的纸币,然后拿起徐敏的那张便利贴,皱眉道:“方晓晓,全班只有你没交,什么情况?”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方晓晓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声说:“忘记了。”
  其实是因为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现金,妈妈又住院,她也没去找那个所谓的“爸爸。”
  但方晓晓不想说这些事,只得找了个借口。
  “忘记了?”班主任语气颇为不善,“你怎么不忘记吃饭,不忘记睡觉?”
  哄堂大笑。
  方晓晓没有吭声。
  “忘性这么大,怪不得成绩不好,”班主任冷着脸,“明天记得带过来。”
  在此起彼伏的嬉笑声中,方晓晓慢慢坐下,再没有说话。
  任新宇用胳膊戳了戳她,得意道:“刚才不还很神气吗?这会儿怎么蔫了?”
  方晓晓低头写作业,没理他。
  明天要交书费,今天必须得去找“爸爸”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第7章 父亲
  晚自习准时结束,方晓晓拿起书包,跟着一同放学的学生们一起下楼,夜深了,外面开始起风,吹在身上很有些冷,校门口等待孩子的家长手里都拿着御寒的外套,一看见自己家小孩过来,连忙给披上。
  方晓晓从他们身后绕过去,朝着一条有些陌生的街道走去。
  时间太晚了,公交车已经停运,她也打不起出租车,只能走着去。
  已经10月份了,虽说是沿海城市,但夜里刮起风照旧冷得厉害,方晓晓拢紧外套,缩着脖子过红绿灯。
  在寂静的城市里走了大概半小时,她终于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片破落的城中村,房屋低矮,交错排列,一幢两幢,鳞次栉比地挨着,墙壁大多斑驳脱落,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排水管暴露在空气之中,污水滴滴答答地往外流,散发着一股恶臭。
  方晓晓捂住鼻子,朝着城中村内部走去。
  外面的城市已经寂静,这里却仍旧喧闹,中年妇女忙着教训小孩,声如洪钟,小饭馆的铁锅滋啦啦炒起了菜,油花四溅,身材瘦削的小年轻靠在街头抽烟,跟穿着暴露的小姐聊起了天。
  穿过混乱的街道,视线逐渐开阔,很快,一座通体漆红色的工厂映入眼帘。
  方晓晓捏了捏书包带,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厂子门口站了个五十岁左右的瘦男,看见她过来,十分不客气地挡住,没好气地说:“哪儿来的黄毛丫头,边儿去。”
  方晓晓说:“我来这儿找我爸。”
  瘦男问:“你爸叫啥名?”
  “方宏。”
  瘦男往边挪开,哼哼道:“进去吧。”
  方晓晓费力地推开那扇大门,空气里顿时响起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刚一进去,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方晓晓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
  厂子里并不是什么工作的车间,而是密匝匝的赌桌,天花板上开着大灯,把整片区域照得通明,地上堆满吃了一半的泡面桶和乱七八糟的烟蒂,脏得出奇。
  “什么破牌,你他妈出老千?!”
  “胡了!都他妈给钱!”
  四周弥漫着粗鲁的吼叫声,方晓晓环顾四周,终于在混乱的桌椅间找到了人。
  她径直走到那张桌子旁边,站在了父亲身后,低声喊道:“爸爸。”
  桌上疯狂推拉筹码的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全神贯注地盯着赌局,没搭理她。
  方晓晓咬住下嘴唇,打算再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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