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手机跟两名同事沟通,他们才答应喊来派出所合作的开锁师傅,协助开锁。
又是半小时过去,开锁一来在防盗门上摸了几下,直摇头,“这锁有些难度啊。”
又是等。
这四天里,江宁徘徊不下,煎熬煎熬,设想过很多。最终来到这一步,觉得一分一秒都漫长。
下午两点,锁终于开了。
江宁管不了那么多,先行冲进公寓查看。
厨房卫生间卧室都不见人,看厨余垃圾的腐臭程度,她至少三四天不在家了。工作台面的鹦鹉鱼,饿到在互相啃咬。
警察进来了,转了圈说:“人不在,那就没事,可能是出门了。”
卧室窗帘没拉,窗户开着通风,窗台上积攒了浅浅一层灰,看着像走得匆忙。
“门口的灰,厨房腐烂的厨余,未关的窗,窗台的灰,即将饿死的鱼,”江宁指着这几处证据说,“都证明她是突然消失的,她也没有跟任何人留下任何消息,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她出事了,我要求警方调取茗都公寓周边主路监控,追踪她的动向。”
江宁思维的敏捷以及提取讯息的专业,让两名警察惊诧。屋主也确实可能真的是失踪了,也达到立案时限,于是他们开始着手走流程。
江宁打算做两手准备,再去磨一磨老许那边。离去时不经意看见仍在互相残杀的鱼,他顿了顿,然后打开冰箱翻出鲜肉丝,喂了鱼再走。
出了茗都小区,江宁加快车速,疾驰在去公安局的路上。
有时候越急,红绿灯跟做对似的,总是红灯。江宁刹车等待,目光不自觉落在车内的后视镜上。
绿灯来了,江宁急速起步,车子呜一声绝尘而去。
到了公安局外,江宁立即给老许和大国发消息,表述想借助局里跟交警支队的渠道查明茆七这四日的行踪。
大国最先回复的,只有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江宁低眼看屏幕,欣慰地笑了笑。大国这是答应了。
在江宁给老许发消息时,老许正在汪魏办公室递交案件资料,及汇报工作。
“江宁一直主张姜馨案和罗呈呈案作并案处理,因为作案手法和案情疑点太多重叠,当时我们的视线放在茆七身上,因为她认识姜馨,加上经过罗呈呈抛尸现场。但在查确茆七无嫌疑时,因为一盒含人血的色粉,才牵扯出莉莉许这个隐藏许久的关键性人物。”
“我们先从姜馨和罗呈呈同样拥有的大冰柜入手,挖出卖家已注销的账号,发现两个账号登陆IP地址相同,都属于莉莉许。在众多买家中,这两个账号只回复了姜馨和罗呈呈,再联系到莉莉许在固定时间放出娃娃吸引年轻女孩进店,想是以此来挑选的作案目标。”
“除去人血色粉,店里娃娃的成分检验科已经证实,石膏粉里混合了人骨粉,店里那只猫好吃血腥内脏,估计是被特意训练过的。很明显,莉莉许就是这样隐秘解决掉陶桦的尸体,造成其失踪的假象。她也因此有了分尸的经验,在卖冰箱时,通过线上交谈,暗地里引导姜馨和罗呈呈分尸,干预她们抛尸地点的选择,想利用茆七来转移警方视线。”
汪魏边听边看案件资料,抬眼问:“之前也有查过冰冻尸体的冰箱,那时怎么没查出来了?”
老许解释:“当时小区临近大市场,卖冷鲜的商家多,出这种商用冰箱也不稀奇。租房人士买便宜二手冰箱也正常,况且杀人分尸证据确凿,谁也没想到还有后面这一层关系,所以就错漏了这点。还是得亏江宁提醒,这才将这条脉络揪了出来。”
汪魏点点头,藉机敲打:“办案过程中,任何疑点都要摸透,即使在一锤定音的案件中,也许恰恰是那个不可能的疑点才是最大的破案关键。”
老许是是是地答应,“那莉莉许确实狡猾,一直保持沉默,我们在勘察她在背后推动姜馨和罗呈呈杀人的脉络时,辗转来回的,废了老大的劲。还是多亏了江宁这小伙子,虽然平时一股莽撞的冲劲,但也托了这股劲,让他持之以恒地奋斗在侦查一线,与犯罪分子做斗争。”
这下汪魏咂摸出味了,他打眼瞟过去,“老许你什么意思?”
老许嘿嘿笑两声,“汪队,您历来奖惩分明,江宁出的力不能够否认,也该让他复职,接受自己应得的嘉奖吧。”
要不是现在办公室就汪魏和老许两人,就他那口无遮拦给人晋级的话语,汪魏高低得给他两拳。
“你别乱喊,给我戴高帽。”
老许谄媚地眨眨眼,接着狗腿,“在您得力的领导下,才侦破了这起罪大恶极的犯罪案件,您转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么?”
还来!汪魏抬屁股给了老许一拳,将他推走,“滚滚滚!嘴上没把门的。”
“欸好勒!那老汪您考虑考虑啊。”老许一张笑脸,弯腰点头地退出办公室。
出了门,老许摸出手机,看看刚刚是谁发的消息,一直在震。
屏幕解锁,老许粗略看一眼,深感说曹操曹操到的巧合。好久不见江宁,自己在汪魏这里使力虽然事半功倍,但也需要当事人再推进推进。
最近队里缺人手,可真是累坏了老许,得赶紧去找江宁,动员他快点服软归队。
这么一想,老许跑起来带风,咻地一下穿过刑侦办公区,大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公安局外,江宁的车好认,老许直奔过去。江宁也看到他的身影,提前开了车门锁。
老许开车门,往车上一蹦坐下,扯嗓叫:“江——宁——你可舍得出现了。”
老许这调儿,夹得江宁耳膜疼,他皱眉说:“你老大不小了,别闹。”
老许顶着灿烂的老脸,靠近江宁,“你今天来做什么?”
江宁:“不是发给你了吗?”
老许:“除了这个呢?”
江宁:“没有了。”
老许失望地垮下脸,“就这?你难道不想复职吗?都来了,就去跟汪魏沟通一下,做个保证呗,争取早日归队。”
江宁说:“下次吧,我现在有其他的事要做。”
“什么事比你职业前途更重要啊?”老许不解道。再想起信息内容,又是关于茆七的。
这人一碰上茆七,就跟猫见着猫薄荷似的,无法自控。老许真怀疑,江宁他是不是对茆七另有想法。
老许正想问江宁对茆七是什么态度,就听他又出声:
“刘献金失踪案到哪个阶段了?”
还是关于茆七,老许无奈地翻白眼,“立案了,还在侦查阶段。”
江宁:“找到尸体了吗?”
老许:“难,十几年时光,能被发现早发现了,发现不了的估计也化为尘土了。”
江宁“嗯”了声,淡淡的语气。
在以往案件中,找不到尸体的情况下,难以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但在现实操作中,也有其他可行的方法。老许说:“如果确定刘献金失踪案为一起刑事案件,可以根据其他证据来组成完整证据链,一样可以定罪。”
江宁的心脏紧了一下,“你们……查出什么了?”
老许摇头。
不知是出于案情保密,还是老许真没有查到,江宁未能松心,但也不能再问。
大国那边还没回复,得不到消息前,江宁不打算走,他转换话题:“对了,之前那场山火灭了吗?”
老许:“早灭了!你都不关注新闻频道吗?”
江宁苦笑,“没有,最近真的太忙了。”
老许看向江宁,他时常能感觉到江宁身上一根弦绷得老紧,这个人看似磊落,实则内敛沉重。
“没空就没空呗,我跟你说,那场火就烧了半天,就被消防扑灭了。不过造成的损失不少,听我老丈人说,山上还在善后呢,打眼望去都是火烧的痕迹。”
手机嗡嗡震动,江宁低眼一看,还是大国得力,他找到茆七最后的行踪了。
江宁发动引擎,说:“我得走了。”
“去哪?”
“卞水山。”
“去那里干嘛?”
“交警支队那边追踪到茆七的行踪了,她的车在三天前就停在卞水山的道口,位置一直未动,人应该是进山去了。”江宁探身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什么?!”老许把住门,没下车,“你别跟我说你要进卞水山,你知道界山里还埋有多少地雷吗?从91年开始,边防部队排雷队就一直在清,但是群山万壑清完需要时间的。你人生地不熟,那山里还有野兽,要是有个万一……”
“老许,”江宁打断老许的担忧,他缓了缓焦急的心情说,“你给我的行车记录仪视频里,茆七那些惊悚的行为是因为她生病了,我不能在既知她生病的情况下,放任她不管。”
老许急了,“可是!可是……我们可以先报警的,森林警察经验更足,搜救更快,你千万别冲动。”
“老许,我一定要去找她的,不管是什么后果。”江宁拉下老许撑门的手,看着他道。
老许最后被江宁坚决的眼神说服,下了车。
江宁转方向盘,调头驶离。
茆村的位置,江宁没谱,但可以联系老阿婆的说法,和当时江然身上的香樟树花,茆村地块一定有着不少的群生香樟树。
二十年前的山火蔓延那么广,山地恢复不会完全,树木真正生长起来,动辄需要十几二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应该还会有痕迹。还有一句“去西北”,数种巧合之下,江宁直觉这几个字应该对茆七的意义重大。也许提示的是方向。
可以按照这些思路去找,应该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江宁在心里默念。
又是红灯,江宁又望向车内后视镜。
那镜里照着后备箱,茆七的日记本被江宁压在垫毯下,藏得十分隐秘。他在日记内容里,终于得知江然的死因,得知他那位父亲伟大无私的人格下,对当时年幼的他的牵挂。
日记里的牵扯也巨大,藏起来是因为江宁从未想过上交,那里面的内容就不该被暴露,他也不想再让茆七置身在流言蜚语中,被那些无知的目光揣测。
江宁现在和江然的理念一样,他想救她。
可是茆七她,到底在哪?
第70章 那些只是死物,活着不相干,死了……
打火机可以升火, 少年用一堆篝火摆脱了威胁。
山洞顿时光亮,两人各踞一边,状态暂时平衡。
洞内烧火, 洞外时而会吸风进来, 影响燃烧。少年一直在埋头添柴, 保持火苗不灭。
茆七就地而坐,刀不忘握手里, 当是威慑。她现在身体年龄十岁,如果疏忽防备,怕不敌对方。
山洞安静, 外面山风呼啸时,会带来灰烬的味道。
火光的影子摇曳在岩壁上,将少年的脸照得几分明朗几分沉寂。
因为那一句“你是在喊我吗”,茆七偶尔会打量对面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二十年前, 就听到了这句话。
“你为什么看我?”
疑问倏然而至。
茆七低下目光, 当没听到。
“你认识我吗?”
真是穷追不舍。
茆七撩眼,大大方方地望过去,“这里地方窄,就你我两个活物,我眼珠子怎么转都能带到你。”
她讥讽地反问:“能看不到吗?”
少年愣住了, 忽而撇嘴摇头, “凶巴巴的,真是老成。”
茆七没搭理他,也不再看他。一夜的偶遇, 天亮后各自路途,只要于她没威胁,她没心力去管。
这晚注定是无眠的一晚, 有警惕对手的成分,更多的是防备山火烧过来。
茆七隔一段时间就起身出洞,遥望火势。风向的原因,火势暂时蔓延不过来,但难保什么时候改风向了,烧过来也是眨眼间的事。
即使无火,但有烟尘,黑夜也暗藏危机,还是必须得待在山洞,等待天亮再重新找西北方。
茆七出入山洞,刀也收起了,少年的目光会追随,但没再开腔。
后半夜少年主动出去观火势,茆七得以轻松。
茆七觉得他只是一个不知什么原因赶夜路的人,穿着语言来自文明,不至于像茆村那样茹毛饮血,便放松下警惕。
走了大半夜,脚掌生疼,脚趾边缘磨伤,哭干了眼睛,眼睛也生疼,茆七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今晚风向一直没变,少年松了心,从外面进来时,撞见茆七蜷抱住身体,脸枕在膝盖上,像是昏睡了。她入梦并不安稳,因为眉头紧拧,下颔紧张,眼下是哭过的红肿。
山里夜间低温,少年搓搓手臂坐下,拿树枝去拨开柴木上的灰,使火焰更烈。
他又瞟去目光,直觉吧,这个警醒聪明的女孩子跟那场大火有关。他迷路时撞见了,那里有一个村子,起了大火,烧着了许多人。
也许她,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除了风呼,山火燃烧的声响,山洞里安静下来,篝火时不时辟啪地炸出几粒星子。偶尔间,少年能听到对面女孩睡梦的呼吸。
真是奇妙的体验,少年想着,自顾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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