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三人拖着领头的老头回屋,一番盘问过后,搞明白老头的来意。
老头在海里找到了一整艘沉船,一船的海捞瓷器,全都不见了,恰好早上吴邪,胖子两人去他那打听岛上的事情,结果老头以为他们在套船的位置信息,以为是他们截胡了。
胖子啧了一声,说道:“老头,你觉得我们两个像这种人么?你这一船货能值几个钱,哥几个包你半年收成都不在话下。”他指了下坐在床头的张海棠:“这是我家妹子,她今儿生病了,我们哥几个一直在这照顾,根本没出去过。”
老头狐疑的看了眼胖子,瞥见桌子上医药箱打开着,加上张海棠有些憔悴的样子,便信了八分,带着人很失落的离开了。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盘腿坐在床头,蔫嗒嗒的张海棠。
胖子给她倒了杯水:“咋了你,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张海棠没喝胖子倒的水,“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她有些沮丧的说:“父亲说,外面的世界广阔,我的能力根本不值一提。明明我每一样都做得很好,并不比其他人差,父亲却总是说我差的远。”
胖子摸摸她的脑袋,道:“你爹说的没错。”
张海棠拍掉他的手,瞪着门上的锁,不服气的说:“没想到,只是一扇门就能关住我。”
吴邪心中好笑,原来是被一道现代密码锁整破防了。
胖子用很沧桑的口吻说:“关住你的不是锁,是一个时代。”
“啥?”张海棠莫名其妙,很快又打起精神:“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解开它!”
吴邪随口道:“小姑娘家家这么争强好胜做什么。”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说的不对。
她哼了一声,“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但我就是比他们厉害,我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父亲总有一天会认可我。”
吴邪看着她,点点头:“你以后会很厉害。”他很认真的说。
听他这样说,张海棠就有点高兴,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也没继续垮着一张脸。
这时,外面海滩上又来一波人,吴邪看了看时间,“应该是二叔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胖子就道,他去让厨房烧几桌菜,晚饭还没吃,现在肚子已经打起空城计。
房间内,就只剩下张海棠,张起灵二人。
凝滞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
“你叫张海坤吗?”张海棠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托腮看着他。
张起灵顿了下,点点头。
她看着他的脸,好奇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张起灵:“见过”
在她见过他之前,很早之前,他便已经见到她了,只是她并不知情。
作为“圣婴”那段时间的记忆里。
十几岁的少女,一身红色的袄子,笑起来明媚张扬,总会比其他人显眼,他总是静静看着她路过窗口,从未叫住过她。
他以为他们一生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直到有段时间她消失了,再也没从窗口路过。而他走进一条夜夜挂灯的巷口,再次见到了她。
于是,两条平行的线,第一次有了交叉。
最终成为一团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张海棠想了许久,没什么头绪。族里人那么多,或许看见过,她忘记了吧。
张海棠没继续想这个问题,而是问张起灵:“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嗯。”
“你们没有绑架我,是我突然来到这里,对吧。”
张起灵一时征松,讶然地看向她。
“我又不傻,怎么会连自己也认不出”她看自己的手,指缝上刻着许多伤痕,掌心粗糙,这是一双沉默岁月感的手。
“有镜子吗?”她问张起灵。
张起灵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带给她。
她接过,很新奇的翻看手机,前置摄像头照出她的模样,她摸了摸脸,又对着手机摆出许多搞怪的表情。
张起灵沉默着,似乎并不打算对她解释什么,他看着窗外,雷雨已经停了,雷声渐小。
“我以为你会跟我解释。”
张起灵轻声说:“没有意义。”
“是啊”张海棠笑了笑:“我也该走啦。”
张起灵来到她身前。
张海棠抬头看他,微微笑着:“很抱歉,我还是没记起你。”
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散开,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没有任何预兆的往后倒下。
张起灵接住她,放平在床上。约摸五分钟后,张海棠才逐渐苏醒。
一睁开眼,见到坐床头的人,“小族长?”她摁了摁额头,涨疼,跟喝高了似的。
“我怎么到这了?”她茫然地左顾右盼,最后把目光放到屋子里唯二的活人身上。
张起灵打量着她,言简意赅道:“打雷后,你的记忆倒回到过去,雷声停止后,你便恢复。”
张起灵说完,屋子里短暂安静了一会。
张起灵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她:“告诉我打雷后,发生了什么。”
张海棠想起雷声响起,看见的奇异画面。
张海棠皱眉,实在不明白怎么会幻视到自己死亡的画面,也太不吉利了,晚上多吃个鸡蛋去去秽气。
她撇撇嘴,满不在意道:“一些不知所谓的幻境罢了,或许是我这两天发烧,烧出幻觉了。”
手机忽然响起,她打开一看到张海客的来电,这才想起她今天还得赶飞机,现在是来不及了,只好对张海客解释她忽然病了,要晚两天回去。
这时,吴邪和胖子端着晚饭回来。
见她恢复,询问了一番,被她用刚刚的话应付过去。一些没有根据缘由的东西,没必要说出来让其他人担心。
吃饭的时候,没有人说话,吴邪没有说铺子的事,或许是没要回来。吃完饭,吴邪让他们先睡觉,便又出去了,对南海王地宫和杨家祖坟,他仍有一些疑惑需要和吴二白问清楚。
张海棠帮忙收拾房间,因为刚才的打斗,房间内非常的乱,地板上到处丢着湿衣服,还有各种泥脚印。
她捡起吴邪的外套,掉出一只打火机和一盒烟。
我擦,吴邪你小子又偷偷抽烟!
张海棠气得像只喷气的开水壶,用力把烟扔进垃圾桶,再把打火机塞进吴邪的背包里。手碰到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她有些好奇,偷偷拿出来看。
一个黑色巴掌大的盒子,还有精致的锁扣,包装看起来很奢华。
打开的瞬间,她愣住了。
盒子里面是一只银色的戒指,玫瑰图样,枝条呈缠绕状,末端的花苞欲开,镶嵌着许多红色碎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一整晚她都在想那只戒指,她发誓,她以前绝对没有在现实里见到过这个戒指,但为什么她早上会在幻象里看到呢。
雷声……听雷……
莫非雷声真的能传达什么信息吗?
她看到的画面,是雷声想告诉她——
告诉她,她会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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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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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离开了平潭。
胖子和张起灵回雨村,吴邪回到杭州,她则去了机场,当天到了香港。
张海客开车来接她。
看见张海客第一眼,张海棠有些恍然,“你们已经这么不像了啊。”
张海客笑道:“已经没必要像他了。”
一路沉默,张海棠神色疲惫,侧着脑袋看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眼睛倒映出各种颜色。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到目的地后,张海客叫她,她竟然没醒。
张海客嘀咕了句:“昨天做贼去了么”他将人抱出来,碰到腰间的瞬间,张海棠苏醒过来。
“你干嘛?”
张海棠狐疑的看着张海客已经探身进来要抱她的动作.
张海客若无其事收回手,道:“走吧,眼睛检查完再睡。”
替张海棠治疗眼睛的,是张海客手下的一个高人,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其他人都喊他老古。
老古专门研究民间一些稀奇古怪的蛊术偏方,现实里主职是兽医,还开了家宠物医院。
听起来很不靠谱,据张海客所说,老古是个海归,年轻时是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因为一场医疗纠纷意外,才转职为兽医。
虽然听起来更不靠谱了,但也确实技术精湛,对她眼睛一开始的治疗,后续护理提供很多帮助。
这一次的诊断结果出乎意料——
非常糟糕。
毒素蔓延地很快,老古告诉她,最好闭门修养,或许还能维持一年左右。
张海棠问老古:“一年后呢。”
老古严肃的看着她,脸上的褶子刀割似的,他语气沉重道:“我已经尽力了。”
她无语:“你他妈别说的我没了一样。”
她离开宠物医院,闲着没事绕路进了一家理发店,在南海王墓时她就觉得头发太长碍事,正好现在有空,一剪了事。
托尼热情的招待她,拿出平板给她挑发型,给她许多造型上的建议。她嗯嗯哦哦敷衍着,随意划拉屏幕,眼花缭乱,划到最后。
她干脆指着头发最短的图。
“就这吧”
是当下流行的一个狼尾发型。
张海棠比了下肩膀的位置:“你给我剪到这。”
托尼看着她齐腰的黑发,绸缎一样,很少看见这么漂亮的头发。要剪这么多,托尼都忍不住心疼。
“确定吗靓女?”
张海棠很肯定的说剪,托尼又问她需要染的颜色,强力推荐她染茶棕色。
张海棠果断:“银白”
托尼:“呃,行”
做完头发,已经深夜,她回到尖沙咀的三层小楼,曾经她在这住了两年,几年没过来,这里看起来还很干净,家具摆放也没移动过。
她往沙发上一摔,平躺着,眼睛放空盯着天花板,视线非常模糊。
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张海棠捂住脸,嚎了几声,发泄过后,她冷静下来思考。
如果她从雷声里看到的是真的,她未来将要做的事,或许会葬送性命。
要去吗?雷城。
张海棠以为自己会犹豫不决许久,毕竟与自己的性命相关,实际上,决定只在眨眼间。
她捂住胸口,感受着心跳。
命运啊,她一生都在推敲的词汇。
到了她这把年纪,说追求死亡不至于,说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有点夸张。
只是当死亡即将到来前,能够坦然面对。更多的感觉是有种,啊我也到时间了,这种感叹。
庄子曾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大概意思是,人知道自己的不幸是不可奈何的,那便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是修养的最高境界。
人间走一遭,尝百味人生。何乐何欢,自己之愿。再生有缘,缘尽人悲。她已经走过无数个轮回,什么都拥有过,也什么都失去过,也算没有遗憾了。
“认吧。”她喃喃道。
当张海客提着饭盒进来,张海棠便苏醒,只是知道来人是他,没有睁开眼睛,窝在沙发里打算等人走后继续睡。
却感受到人走到跟前,半天没动。
张海棠装不下去,睁开眼睛:“干嘛呢?”语气不悦。
张海客坐到她身边,随手捻起她一缕头发,摩挲着:“怎么染这个颜色。”
她皮肤白,银白色倒衬得她肤色更加雪白光泽。
清冷绰约,从头到尾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讯息。
她微微往后仰,躲开张海客的手,摸摸自己的头发,问道:“颜色不好看吗?”
张海客瞟了她的脸一眼,心说你染绿色也丑不到哪去。
“吧嗒”
张海客从口袋里拿出两瓶药水,放在茶几上,已经是剩下的全部眼药水。
“前辈,不先吃点么。”
张海棠情绪恹恹的:“没胃口,很困,你没事可以走了。”
睡我家,还赶我走?
张海客假装没听到她赶客:“我听老古说,情况很不好。”
她满不在意道:“没那么夸张,还有一年,再想办法就是了。”
张海客都要被她气笑了:“你可长点心吧,这回又上哪作了?整成这副德行。”见她神色疲倦,恹恹欲睡的模样,张海客心头又软了下来,对她道:“吴邪要是照顾不了你,你来投奔我,我不嫌你作。”
谁作呢!
张海棠没好气道:“你管得着么,大不了,我就当个瞎子呗。”她彻底摆烂,勾住饭盒,打开看了眼,清汤寡水,是一碗清汤馄饨,还有两罐菠萝汽水。
她叹气:“原来我们的交情就只值一碗馄饨。”
张海客给她掰筷子,听见她抱怨,好笑道:“快吃吧祖宗,凌晨两点你还想吃什么?不然明早我带你去吃早茶?”
张海棠:“不了,明天我就走了。”吃了口馄饨,味道还不错。
张海客拉开汽水拉环,喝了口汽水才慢悠悠的说:“着什么急,大半年不见,一起聚聚再走。”
张海棠白了他一眼:“孤男寡女,不安好心。”一句话道破他的不怀好意。
张海客凑近她,肩膀对着肩膀,在她耳边笑道:“给个机会嘛,前辈~”最后两个字压得又低又长。
张海棠渗出一手臂鸡皮疙瘩,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滚滚滚,别对我发情”
张海客含笑望着她,眼尾一点红痣,眼波风流又多情。
张海棠不为所动,专心喝完最后一口汤,擦擦嘴,很困惑的说:“我不太明白,我们以前也没什么交情吧,就算是见色起意,你身边的女人比我漂亮,比我乖巧的比比皆是。怎么就看上我了,你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
张海客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说这个话题。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猜对了,好久之前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张海棠努力想想,最后憋出一句:“你该不会记错人了吧。”
张海客无奈地看着她,往后躺倒,闷闷的笑了起来。
“你啊,以前站的太高,不记得也正常。”
张家人是什么样的呢。
张海客思绪渐渐飘远,又来到那冷冰冰的围墙内。
很早他就看清楚了,张家人这个群体的本质。
他们是集体的“无意识”,这种“无意识”是长期的情感和自我缺失,世世代代处于这种“工具人”的状态,他们或许都意识不到自己残酷,因为他们只是在重复上一代人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罢了,他们不把别人当人看,同样的,他们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人,在他们心里,就连自己也是可以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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