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各自在他们脖子上抹上血,避免被腐蚀的创口恶化,放了血他的脸色迅速白了下来,整个人殃殃的,和张海棠的脸色没什么两样。
可能是解雨臣,张海棠戴着兜帽,只有这两个幸运儿保住了头发,就是像是刚做了套锡纸烫,发尾微微打着卷,其他人头发全被无情剃光抹血泥。
黑瞎子挨个替他们涂抹上一层血泥,动作熟练得让人幻视烤猪皮摊主,下一秒就能典着大脸笑眯眯吆喝,客人你的的碳烤蜜汁猪皮好了。
想象太过地狱,解雨臣及时住脑,先问先下来的人什么情况。
“还没死。”黑瞎子心中感叹,得亏没伤着解雨臣的嗓子,不然吴邪非得被解雨臣喂上两斤老干妈。
解雨臣观察了会儿吴邪,脸上裹着血泥也看不出情况,只能看出胸口微微起伏确定还活着,他把视线移向张海棠。他带了药物,刚才张起灵给她打了一针镇定,情况已经慢慢稳定。
其余人也挨个打了消炎针,避免伤口感染发烧。
张海棠的灼伤并不重,主要是失血过多,张起灵在替她清创,抹药,顺带更换衣物,衣服全是泥水和血,已经完全不能穿了,其他人都自觉背过身。
打进去的镇痛剂开始产生效果,困意快速席卷大脑,可张海棠已经疼懵了,错把镇静剂的效果当成要gg的前戏,她把嘴里的布团用舌头顶出去,一掉出来嘴角就渗出不少来不及咽下的血水,血还没吐干净,她就断断续续的说。
“……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往后你还有很长的……”
张起灵看了她半晌,替她擦了擦下巴上的血,“你不会死,你也不用说这种话。”
被他打断,张海棠一着急,舌头就捋不清,她实在太困了,她努力睁开眼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张起灵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
“我们不需要遗言,睡吧。”
声音带着熟悉的不容置喙的口吻。张海棠本能的闭嘴,安静不再动弹,张起灵正想收回手,忽然感受掌心淌过温热的湿意。
“想好了?”
黑瞎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张起灵没有说话,安置好张海棠,他便靠在一边闭上眼睛休息。
黑瞎子知道他放血后需要休息,没打扰他,自己靠着背包半躺下,陷入沉默,平日大大咧咧的人沉默下来其实挺唬人的。解雨臣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坐到黑瞎子身边,良久,他看着对面两个已经睡过去的人,轻声说: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黑瞎子笑了下,反问道:“花儿爷听说过忒休斯之船吗?”
“这个名字来自一个有名的悖论,一艘航行途中修修补补,不停更换零件的船,因为船不断更换零件,到最后还是不是忒休斯之船。”解雨臣转头看黑瞎子:“你在和我讨论哲学?”
“我认为你会喜欢我这样的比喻方式。”
墨镜遮挡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知道两艘忒休斯之船在海上意外相遇,会是什么结局吗。”这句话似乎在问,但解雨臣一直在沉默,他便自顾着说着:“无法避免的磨损,导致他们互相更换零件,从一颗钉子,一块木板,最后越来越多,他们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们,而是彼此。”
“从相遇开始,结局就已注定。”
良久,解雨臣才轻轻的说。
“要么同生,要么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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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是忒休斯之船,无法避免的就是学习与获得,遗忘与失去。这大概就是我们身为忒休斯之船的“磨损”。可是这种“磨损”对我来说是可怕的,我不想换掉我身上的任何一块木板,我觉得完整才是真正的我。但这段文字出现的时候给了忒休斯之船的磨损赋予了新的意义,当两艘忒休斯之船相遇的时候,互换木板,虽然最后的不再是自己,但却真实的成为了彼此。
忘记在哪里看见过,但这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一句话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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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棠昏睡期间除了流体食物什么也咽不下,连鱼汤时不时吐出来,后来胖子先醒过来,顶替黑瞎子掌勺后,张起灵每次能喂完一整杯保温杯的鱼汤,黑瞎子严重怀疑是在侮辱他的厨艺,被胖子狠狠嘲笑他让他认清现实
张海棠做了个梦,梦里被一只鲨鱼怼着屁股追,差点要被一口吞下前猛然惊醒,脚一抽,蹬中正在浅眠的张起灵小腹,再偏半寸,张家未来的希望从此熄灭。
张海棠肚子先咕噜叫了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屋顶,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直到一勺饼干糊糊喂到嘴边,她才回过神来,看着给她喂饭的张起灵,下意识张嘴,一股方便面调料包的味道,糊糊里混着鱼肉,水加的有点多,很稀,但好下咽。
她没收回视线,张起灵也没有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了很久。
她想问那句话什么意思,又觉得对方肯定不会解释什么,还不如不问,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疼懵了,听岔了。
主要张起灵表情不太好看,她没敢问,虽然他一直没有表情,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对方不高兴的情绪,平时是个0度帅哥,现在直降冰河世纪。
如果没听错,她又能怎么样,痛哭流涕求这小祖宗别做傻事?笑话,这小子一不做二不休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她说了也白说。
头脑风暴了许久,张海棠发现自己想做,又能做到的,大概就给对方一个拥抱,再给一个么么哒
她尝试动了下,身体跟截肢似的动弹不得,肌肉软绵发涨,除了脑袋还能转。
哦,她现在只能用眼神视奸对方。
就这样满腹怨念的盯着张起灵吃了小半碗,满嘴红烧排骨的调料包味,有了点力气,她使劲抬起手,在她的努力下手是抬起来了,就是抖得像癫痫,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一抖上半身跟着抖,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感受和脚麻后踩到地上一个样,难受得她想打滚。
“别动”
张起灵按住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似乎在摸有没有发烧,继续给她喂糊糊鱼粥。
你小汁什么意思?以为姐充满爱的眼神是在发癫吗?
张海棠撇开脸,故意赌气:“躺着咽不下。”
张起灵在她后脑勺垫了个包,这回吃两口又道:“你给我挪个位呗,有东西硌我屁股。”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她,张海棠很小心眼的猜测对方心里在想,是不是给她脸了,咋这么折腾。
“真的有东西硌我,刚还做梦梦见有条鱼老咬我屁股。”
张起灵抬起她半边身子,还真在下面摸到东西,是一个保温杯杯盖。
“谢谢啊,是我的盖。”黑瞎子过来拿走他的瓶盖。
这下彻底舒服了,张海棠心安理得接受族长体贴的喂饭服务。
诶嘿,平时还享受不到呢,应该拍个照,让张海楼看看,嫉妒死他。
转头看了圈,大部分人在睡觉,除了她和张起灵,就剩下黑瞎子在不远处摆弄火堆烤鱼,角落里用树枝叉着许多条小鱼干。
周围除了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非常的安静,安静得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几个活物。
她问起吴邪的情况,就见张起灵脸色一暗,摇摇头。
从他的反应,张海棠知道吴邪情况很糟糕。忽然就没有什么胃口,摇摇头表示吃饱了。
张起灵又任劳任怨的替她换药,打消炎针,她借着昏黄的光线,瞅见张起灵眼底淡淡青黑,手臂也缠着绷带,她有点不好意思折腾人家,就想让他先去休息,却无意间瞥见自己手臂。
“我靠,什么鬼。”
当下顾不上男女有别,她颤巍巍撩起衣服,看见自己的皮肤像碎裂的玻璃瓶一样,攀附着红黑色的裂纹,已经蔓延到胸口心脏位置,隐隐有向头的方向继续的趋势。
好消息,她没死成。
坏消息,她成陶瓷娃娃了。
“你中毒了,我们猜测可能是你血质特殊能暂时压制住毒素,暂时是死不了。”黑瞎子走过来,递给她一个保温杯被张起灵接过。
哦,原来她不是大难不死,而是暂时没死,死亡威胁仍旧如影随形。
毒素蔓延到胸口,她的心脏就疼的就像炸开,再来一次,等毒素蔓延到大脑,她岂不是彻底gg。
一时她心乱如麻,她不怕死,但如果要那么痛苦的死去,还不如现在给自己来一刀了事,何苦受那折磨。
张起灵忽然在这时握住她的手,从他的眼神,张海棠感觉是在安慰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肯定是那姓焦的搞的鬼,让老娘痛成孙子,老娘跟他不共戴天!”她咬牙恨恨的说。
张起灵拧开保温杯盖给她喂水,张海棠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甜的。
杯里飘出一股红枣的香气,细闻下,辨别出几味药材。
桑葚,枸杞,西洋参……
张海棠斜了黑瞎子一眼:“我说哥们,平时挺风流吧,一大把年纪了节制点,担心闪了腰。”
嘻嘻,让她抓住小尾巴了吧,红枣哥!
黑瞎子似笑非笑,他一指边上仍昏迷的吴邪,意有所指道:“你说的对,是该节制。”
张海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不是,吴邪你二壁啊!得肺病你不养肺你养肾?
这一打岔,竟然吞进去颗红枣,卡在喉口,张海棠又喝了口茶水想咽下去,结果这颗红枣就像在她喉咙搭窝了,死活咽不下去,憋得她脸色涨红。
黑瞎子咦了一声:“你要变异了?”
狗熊精我去你吗!听到了吗,我去你吗!
张起灵捏住她两腮,一边黑瞎子默契递出手电照亮。
“啧,太深了。”黑瞎子把张海棠背对着提起来:“姐们你牛逼啊,这么大一颗枣你也吞。”
黑瞎子用双指摁压她的腹部,顶了两下,不得不说办法非常有用,但劲儿也真的大,枣吐出来了,命也吐了半条。
仿佛看见天堂的爹妈在对自己招手。
张海棠颤巍巍道:“肋骨……”
海姆立克急救法,救助途中把人肋骨摁断的事情常有发生过,不过还好张海棠身子很扛糙。
黑瞎子摸了摸她的肋骨,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就是没事。
张海棠有点不相信,抖着胳膊自己摸了摸,完好无损:“你、你就不能轻点,想痛死我吗”
黑瞎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张起灵,忽然双手抱胸。
“请你注意措辞,不要调戏良家少男。”黑瞎子一脸正气道:“黑爷我是有原则的男人,不好人妻这口。”
为什么忽然人心黄黄?
张海棠大骂:“你有病吧,真是嘴里插开塞露,张嘴就拉,赶紧去擦擦嘴吧!”
“你的身体死了,你的嘴巴却还在羞辱我,你这个可怕的女人。”黑瞎子矫揉造作地往张起灵身后躲:“矮油,她好凶我好怕,哑巴哥哥救我~”
“你属黄鼠狼啊,给我离他远点!”
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生怕他玷污了张起灵。
张起灵夹在俩人中间,默默拉上帽子,远离他们靠着土墙休息。
噼里啪啦,火堆旁的鱼发出焦香,黑瞎子“刷”的站起来,飞身照顾他的鱼。
张海棠勉强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也打算继续休养生息,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的变化,是一件黑色无袖上衣,她包丢了,衣服只能穿别人的,有点宽,扯开领口看见里面缠着一圈绷带。
她在心里吐槽对方也太贴心了吧。
张海棠偷偷往四周瞟,想猜测是哪个好心人。
黑瞎子注意到她检查衣服的动作,和看过来的微妙眼神,他神色一凝:“你怀疑我们占你便宜?你是在质疑我们的人品,质疑革命同志的纯洁性,这是思想上的错误!是对我们毁灭性的污蔑!我们没办法接受。”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你有嘴会叭叭!
不远处,解雨臣忽然坐了起来,应该被他们说话声吵醒,微微蹙眉,眉目间带着点被吵醒的郁气:“请你注意措辞,是你,不是我们。”
看见解雨臣呛他,张海棠翘起一边嘴角,得意的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佯装不满:“哎呀,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扣你一百块,下次注意。”
“你那嗓门还用得着我偷听?”解雨臣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转头对张海棠解释:“别听他胡扯,衣服是小哥帮你换的,我们没看。”
意思就是小族长看了。
哈哈,谁他妈在乎啊。
她的果体在张起灵面前和没毛大猩猩有区别吗,哦,没区别,说不定他还觉得没毛的大猩猩比较有意思呢哈哈哈哈
张海棠一脸冷漠的闭上眼睛。
躺了一会,没等来睡意,却等来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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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姐:盯……盯……
小哥:摸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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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棠忍了几分钟,可能是越关注就越难受,她尝试翻了个身,结果小腿抽筋她差点没尿出来,抽筋抽成一团虾球
“你怎么了?”解雨臣以为她又犯病。
张海棠额头挂了层薄汗,弓身抱着自己的腿:“没事,刚才翻身时候小腿肚抽了,缓缓就行。”
“你可真能折腾,病号就乖乖躺平,再折腾,我可就把你绑了。”
话说归说,黑瞎子还是过来替她摁了摁小腿,他记得张海棠犯病时青黑血管下肌肉痉挛的样子,后劲肯定大。
黑瞎子没摁几下就被叫停。以为是张海棠忍不了,他劝道:“你忍着,我帮你摁几个穴位刺激刺激神经,恢复快些。”
“不是,是你一摁我就想上厕所。”
黑瞎子明白了,他看了眼表又看了眼此时下肢瘫痪的女人:“我给你拿条毛巾,你凑合一下?”
“别闹了,天亮了,出去也没事,你俩谁扶我上去。”
他和解雨臣对视一样,谁也没动。
“我喊哑巴起来。”黑瞎子选择叫外援。
张海棠问号脸:什么鬼?扶我一下用得着三个人?我是什么新品种的大猩猩?
张起灵正在旁边睡觉,眼底青黑,看着很是憔悴。张海棠心疼还来不及,哪能让黑瞎子打扰他,立马揪住黑瞎子裤腿。
黑瞎子迅速提上裤子,但张海棠匆匆一瞥,还是看见裤腰露出的半条红内裤,绣着字,但她眼神不好没看清。
她暧昧一笑:“本命年啊,谁绣的字,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解雨臣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既然被看见,黑瞎子也不瞒他们,“我带点吉利点东西冲冲霉运,你们吴家克我,这回我差点上阎王殿点卯,回去一定要加钱。”
她立即撇清:“什么你们家,我又不进他们吴家门,要钱别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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